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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台湾这些年-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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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纳莉台风也跟着来了。这次台风死了九十几个人,而带来的超大暴雨,让全台从南到北几乎都被淹在水里。在高雄市区,甚至出现了比较高的地方当做“码头”,用摆渡来接送的情形,好像回到几十年前。

在台北就更惨了,半个台北市都泡在水里,就连地铁都被淹没了,台北市几乎从来没有遇过这种事,所以应变也不足。但更严重的,是对从来不知民间疾苦的台北民众心理的打击,当时就看到新闻里,一位民众愤怒地对镜头大喊:“这里可是台北耶!”好像“高级”的台北就不应该发生这些事一样。结果,那阵子最忙的可能是海军陆战队了,一辆辆海军陆战队的两栖战车一直在淹满水的街道上破水穿梭前进,每一辆上面都坐满了民众。

没经历过台风的人可能很难想象台风夜风雨交加的景象:强风在窗外咆哮,如同要把窗户吹破般恐怖。台湾人从小就被教台风来时的防台准备,比如说窗户钉好(不过现在没人再住木造房了)、离开低洼地区到高地区(基本上现在高点儿的地方都有泥石流)、要准备充足粮食(这通常是吃零食的借口)、不要到外面乱跑(这倒是真的,什么东西倒下来都不知道)之类的……

当然啦!台北的小朋友可能会没有这些防台准备的经验,但以前一定有台风夜停电,窗外风雨交加,屋内点着蜡烛全家聚在一起听广播里各地民众一直打电话进来报告灾情的经历,并且好像一定要吃泡面配罐头这种“战备粮食”才有台风夜的感觉(明明就有煮饭)。在台风夜里,晚上不睡觉好像都没关系,都不会被骂,全家就围在一起聊天。父母好像都变得特别慈祥,好不温馨。而且,隔天通常都会放假。

不过这通常是台北等大都市人的经历。这种看似温馨的夜晚,可能是一些偏远山区或沿海地区民众生死存亡的关头。小时候总是很希望台风大一点儿,因为那样就可以放台风假,若是在电视上看到台北市出现在停止上班、上课的名单里,那简直就跟中奖一样高兴。而许多都市的上班族也喜欢台风假。有时前一天晚上宣布隔天放假,结果隔天发现根本没风没雨,甚至还出太阳,这一天,百货公司及电影院的生意一定很好。

但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越来越懂事,就会觉得宁愿不要放这种假,只要台风造成的灾情越小就好了,因为那些偏远地区的灾情是我们都市人无法想象的。台风造成的另一个影响是菜价一定会上涨。倒不一定是菜都被淹烂了,更多时候是一种预期心理造成菜价在台风前或台风后都会上涨。

靠天吃饭的农渔民最可怜。有时候农民的菜还没有收成,台风一来通通泡水,算是这一季的成果都没了,血本无归。渔民更惨,尤其是一些沿海养殖业。许多电视机前的观众都会觉得他们怎么这样不自觉,台风那么危险还跑到海边,到时候还要别人去救。其实这些养殖户当然知道危险了,抢收老早就从台风前开始了,但一定是收不完,抢收到最后一刻,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心血被大海吞没。

在台风时,另一些比较无辜的人是登山客。每次台风,总有当局出动直升机或部队搜救登山客的新闻,大家就会不爽,觉得这些人真是不知好歹,台风来了还跑去登山,还要出动搜救队伍,浪费社会资源。其实像台湾这种多高山的环境,登山队一进山里都是一两个礼拜,这一两个礼拜就够台风从形成到一直扑到台湾了。登山队也够无辜,出发前可能根本不知道会有台风,台风一到台湾他们就被困在山里了。

另外,在新闻极度综艺化、SNG车遍地跑的台湾,台风来时也是记者表演的好时机。记者非要展现出台风严重的一面,就身涉险境,看起来越危险越夸张就越能吸引眼球,所以之前有记者如考拉般攀在下面淹了水的电线杆上播报。前几年还有个记者,在水淹及胸的地方现场联机播报,看起来灾情好严重,结果画面后方突然一个民众骑着脚踏车就这样飘过去了,观众恍然大悟,原来他是蹲下来播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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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澎湖空难

代表台湾的中华航空公司,在过去一直有个如诅咒般的“四年大限”,即华航每四年就会出现一次重大空难。这个都市传说在2002年的华航澎湖空难后被广泛传开。那几年,坐华航的飞机总是有阴影在。

2002年5月的一天,我正从午睡中蒙蒙眬眬地醒来,一打开电视就看到每一台都在播报华航班机从雷达上失踪的新闻,心想不妙,又出事了。果然,不久后证实这架台北飞往香港的747客机,在空中解体坠海。唉……又是一场惨剧。

后来报告出来说,是这架飞机二十几年前蒙皮损伤,而又未依标准程序维修,导致后来金属疲劳在空中撕裂。倒霉的乘客,在这架老飞机脱手前的倒数第二趟航程中跟着送命。当时空难发生后也是阴谋论四起啦!什么被隐形战机撞到、陨石砸到、恐怖攻击之类的。总之,全机罹难。

时间回到1998年,华航一架由峇里岛飞回台北的空中巴士客机,在降落前欲重飞失败,失速坠毁,机上所有人罹难,连带几间地面住屋也遭撞毁,地面也有人不幸遭殃。机上,当时到印度尼西亚开会的“中央银行”总裁及一行官员全都罹难。事后,搜救现场可以说是一片混乱。那是台湾SNG刚开始流行的几年,记者也抢在第一时间跑到现场播报,所以,当晚台湾的观众就在晚餐时间看到空难现场,血淋淋的,一片混乱。甚至有尸体尸块就挂在记者播报后方树上房上的未经处理的画面,太令人震撼了,害得好多人当晚心理无法承受,被送急诊。

再往前到1992年的名古屋空难,这次是台湾航空史上最严重的空难,两百五十多人罹难。原因也是重飞,驾驶与电脑互抢操控权所引起。

接连三次重大空难,再加上其中几年或更早以前穿插的几次事件,也让人开始怀疑这家公司是不是受到什么“诅咒”,纷纷去找这每隔四年左右就会有一次空难的关联性与逻辑性,又有好事者推算出下次空难在什么时候。

华航的飞安的确是不太好,小事不断。尽管服务评比在国际上是出了名的好,但飞安却是出名的差。许多评论都指出,这根本的原因在于华航在管理上出了问题。华航最早是国营及党营事业的合体,以前大家都说华航是“小空军”,因为机师也大部分来自空军退役飞行员。长期的垄断造成老大心态,只能说企业文化是一脉相承,管理失控会上行下效,华航在过去几十年来,一直都有这样的问题。一般民众也认为,华航会搞成这样,这是个很大的原因。

华航的长期垄断,一直到长荣航空成立才结束,而早期华航呆板的涂装,也变成水墨梅花的图案。虽然一间是半官方,另一间是民营,但这两间公司一直颇有心结存在,常常在暗中较劲。

有一个著名的笑话,说两间公司的空姐也会互看不顺眼——在台湾大家都知道,华航空姐向来以美貌著称,而长荣空姐以亲切为主,外形倒不怎么样。

据说有一次,华航某班结束任务之后,一排光鲜亮丽的华航空姐优雅地拉着小皮箱穿越机场大厅,刚好前面有一批绿制服的长荣空姐正坐在椅子上休息。

对手相见分外眼红,在经过长荣空姐的时候,华航空姐就不屑地讲了一句话:“哼,丑死了!”

长荣空姐虽然貌不惊人,说起话来倒伶牙俐齿,立刻回敬一句:“哼,丑死总比摔死好!”

华航空姐一听之下大怒,心想我可不是省油的灯!不过还是立刻回到优雅的气质回答:“摔死是一时的事。丑死,是一辈子的事!”

到了2006年,幸好华航没发生什么落人口实的事。但2007年在日本那霸机场停机坪发生的飞机漏油爆炸事故中,所有人员奇迹般在爆炸前都逃离飞机了,这也又让人想起那个“四年大限”的传说。

研究生考试

这年我去考研究生。台湾考研究生跟大陆不太一样,是各校自行招生的。所以要考研究生的同学,每到三四月份又要赶考折腾一次。有些比较优秀的学校,还会故意将考试日期排在同一天,非常的跩,摆明了就是你只能挑一所来考。尽管如此,还是吸引了许多大学生报考,并且研究生报考人数有每年越来越多的趋势。

因为个人的喜好问题,我挑了有关大陆研究的专业来考,所以那时候除了国际政治各种理论之外,也把一些《中国近代史》跟《中共党史》的东西都摸熟了。在此,举一些“中国大陆研究”科目考试题目的例子:

中共建立政权后,称自己为“新中国”,在此之前为“旧中国”,此说法已被广泛采用。到底“新”在哪里?试从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各方面作纵向比较分析。

改革开放以来的“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基本思维是什么?内在实质又是什么?

反正,不同学校考的题目也反映了不同学校的研究方向,有些学校从意识形态方面来解释,有些学校喜欢从社会实际方面来解释。这次考试呢,我很潇洒,只报一所学校来考,所以没考上也是必然的。

这一年7月我又去北京了。不知道为什么,北京对我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为了这个,我后来还特别去研究了中国传统哲学思想对北京建筑格局的影响,写了一堆论文发表。没想到每次一说起这些,还真的唬了很多人,应该也算得上一个二流的导游了吧!

反正这次就一路从南往北,沿着京广线玩到北京。到北京也没定下个目的地,就住在国际饭店后面的青年旅馆了,每天也无所事事,跟着一群老外瞎混。尤其是那群法国美少女,每天晚上洗完澡总是穿着蕾丝半透明的睡衣在走廊上走来走去,或半倚着沙发,让我看得几乎要喷鼻血。

过了两天,旅馆前台跟我说有两个台湾人也住进来了,一个是来自高雄的怪叔叔(我们如此称呼的),另一个就是小吴,基于“管理方便”把我们安排住一间。很快,小吴以那特有的热情与到处都能搭讪的人格魅力,很容易地让大家在短时间内打成一片。之后我才知道,他是第一次来大陆旅游,只在北京待五天而已。

这段故事真正开始,应该从他入住的隔天开始讲起。这一天,他到长城去旅游,我则到西单乱逛。自诩为北京通的我,居然糊涂到在那里丢了钱包。更糟的是,我笨到把所有钱都放在里面,这下我可身无分文了。没想到我生平第一次进警察局,居然会是在北京西单的派出所里。我第一次深刻了解到什么是“走投无路”,只好跑去跟雕刻时光的庄仔借了钱,才暂时渡过难关。

这一天,小吴回来得也比较晚,回来后看他脚一跛一跛跳着走,脚上还包着纱布。据他自己说,原来是在长城上,为了贪图走近路,直接从缺口跳出去,没想到这一跳就把脚筋给拉伤了,而且伤得还不轻,直接送往医院。但没想到,他在医院都还能搭讪到几个美眉,还将照片给我们看。

照理说,遇到这些情况,正常人都会马上回家的,但我们都不知道自己在撑些什么。他呢,每天还是脚跛着跳着,到处去游览。至于我,跟朋友约好过几天到北京来同游,面子问题不好取消,又怕到时候没钱花,只好每天躺在青年旅馆客厅的沙发上,一边按着遥控器,一边用破烂的英语跟老外们鬼扯着,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

到了晚上,大家都回来了,青年旅馆更热闹了。小吴也加入了谈话会,虽然外语一样破,但不管是美国人、日本人、法国人还是德国人,都一样会被他逗得笑呵呵的。

就这样,我们几个人一起待在同一家旅馆的同一个房间两个礼拜。接下来的日子里,终于等到朋友来北京,于是我们四个外加怪叔叔,也不拘泥于什么特别的景点,反正就是在大街小巷乱逛,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亦快哉。

后来,在北京待了一段时间,大家都知道离别的时间到了,遂各分东西。怪叔叔跟朋友去了天津,我和朋友一起到上海,小吴则到河南去了。

在上海跟朋友分开后,我一个人去了湖南。在长沙看了马王堆的博物馆,待了半天就往湘西去,当晚赶不上到凤凰的小巴,遂在吉首待了一晚。第二天到凤凰,我一经过进入凤凰的沱江桥就爱上了这个地方。我住的位置又是无敌江景,就是虹桥旁沱江人家客栈的吊脚楼里。每天早晨,总是被捣衣及划桨声唤醒。我住在凤凰一个礼拜,每天也就到处看看,晚上回来睡觉,很优哉。

再见到小吴是几个月后在他的家里。看到他的旅行照片和听他讲述旅行经验,只有用不可思议来形容。原来,他后来一路到洛阳、西安、兰州、敦煌,又往西到了乌鲁木齐,最后到了帕米尔高原的中巴边境上。真难想象一个第一次离开台湾的人,就这样飘呀飘的,一路飘到了大陆的最西端。说来真有勇气且不可思议,但他就是这样处处让人惊奇、随性所至的人。

隔两年,小吴在西藏前往阿里的路上遭遇车祸挂掉了,我也少了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之后我又到了北京,经过国际饭店,青年旅馆已经不复存在。又凭着记忆去找曾经一起吃过的胡同小餐馆,却也成为新建高楼。路过天安门,想起那年“八一”清晨,凑热闹似的去看升旗,触景生情,这些本应该是美好的回忆,想起来却让人一阵惆怅,坐立难安。

马英九连任台北市长

2002年,这年年底又要选台北市长了。在这种几年就一次“大选”的驯化下,台湾人其实已经习惯了每隔几年就来感受一下选举的狂热,选完之后,支持的候选人选上了就狂欢若喜,落选了只好唉声叹气。但不管什么反应,第二天虽然失落还是一样继续各过各的生活,就跟隔夜一定要全部消失的满大街竞选旗帜一样,突然消失了还真不习惯,就如同高潮过后总伴随着一阵空虚。

这次选举,国民党已经成为“在野党”。毫无疑问,这次当然还是马英九出来寻求连任了。说起马英九执政的四年,我自己觉得他做得还可以,形象也够亲民,但就是感觉他没做过什么。反正,马英九高人气。但民进党就是不知道要推谁出来选,因为大家都知道,谁出来选胜算都不高。最后,民进党高层推出“行政院”秘书长李应元出战。

过去台湾的选举,不管各候选人的政见如何,越选到后面,选情越紧张,也常常会出现各种“奥步”'1'。但这次的台北市长选举,虽然从一开始几乎就知道谁会当选,却是一次高水平的选战,双方都有很明确的市政建设蓝图,也能很清楚地阐述自己的政策。比起以前意识形态为主的诉求,这次选举完全是以政策诉求为主的。

不过这场选战,结果虽然大家几乎都清楚,但其中的暗潮却是汹涌,掺杂了许多诡谲色彩。陈水扁当然是为李应元助选了,甚至他的光芒还压过李应元,所以这场选战,也被视为陈水扁向马英九的复仇战,变成扁马对决。

而在这次选战中整合成功的国民党泛蓝阵营,将这次台北高雄市长、市议员一起的选举,定位为2004年台湾“大选”前哨战,造势活动频频将炮口瞄准陈水扁。

而马英九,当时普遍猜测他是不是也想争取2004年的台湾“大选”位置。所以,民进党也是倾全力在“打马”。结果,这一“打马”反而让马英九的政治地位在泛蓝阵营里急剧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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