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减刑-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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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能支撑多长时间,但至少能够比现在的状况好一些吧。
作为一名老狱警,作为一名老共产党员,黄延安深深的爱着他为之奉献了一辈子的监狱事业,不管以后如何,只要李光做的对的,对监狱的发展有利,黄延安就会无条件的去支持他,这不需要任何人来动员他,也不需要李光知道。
这次拿老残队开刀,看似很简单,其实牵涉的人也很多,能进老残队的犯人除了那些真正的老残犯之外基本上都是有关系户的,有的是直接找到监狱中层干部的,有的是找到监狱管理局里的人,各种路子都有,背后的关系也十分复杂,但在这些人里面,戴斌算是背景最厉害的了,是前任监狱长交代的,其他人不一定知道,黄延安心里清楚,是以前局里的马局长交代过冯监狱长的,不光这样,这次戴斌为监狱从省财政厅弄来那么一大笔专项经费,算是对监狱有特殊贡献的人了,于情于理,按照现在监狱里的情况,戴斌就算享受点特殊待遇又算的上什么。如果戴斌真的又传话出去,退休的马局长要是再出一次面的话,这老领导的面子,李光不给还是不行的,这样一来,要是戴斌动不了,挡在前面,这后面的那些关系户也就难清理出来了,李光的这把火估计就难烧,而且后面的火也就甭烧了。
于是黄延安就把戴斌叫来了,他想做做戴斌的工作。
不出黄延安的所料,戴斌心里很是有些怨气,最主要的感觉东湖监狱有点像卸磨杀驴,他估计黄延安是来找他谈这件事情的,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黄延安是主动做他的工作,而不是上面要他做的。
所以,黄延安开宗明义的说了他的意思时,戴斌有些不理解,按理说,黄延安都是要退休的人了,而且像他这样的老资格,也没必要去巴结新来的监狱长,何必主动替他出头,这老黄是不是有些老糊涂了,吃饱了没事干?
第八章 凭什么拿老子开刀 一百四十三、一次深刻的对话
黄延安看着戴斌的模样,笑了,他知道戴斌心里在想什么,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他觉得面前这个人不错,他既没有把戴斌当作一个犯人来看待,也没有把戴斌当作一个曾经的市长来看待,他只是把戴斌作为一个朋友。
在与戴斌出去做反腐宣教活动的时候,他知道了,这个曾经戴市长是一个在工作上有过成绩的人,也是一个从农村出来的子弟,虽然是犯了罪,但本质不坏,作为一个干了一辈子管教工作的民警,黄延安有一种悲天悯人的职业情怀,他期望面前的戴斌走出监狱大门的时候,不会因为这段曾经在监狱的经历而使之成为一个对社会没有用的人。后来,渐渐的,也许是一种特殊的感觉吧,黄延安在交往中把戴斌当作了朋友在相处。
黄延安点起一根烟,开始说话,像是对戴斌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我的父亲是革命军人,后来因为工作的需要到了监狱这个特殊的工作岗位,而我子承父业,在监狱里工作了一辈子,正像有的犯人说的,我是个在高墙之内判了“无期徒刑”的人。我没有和你说过过去的事情,我也曾经犯过“错误”,那是个特殊年代里犯的特殊“错误”,我的老婆是一个犯人的女儿,因为和她的结合,我差点被从监狱管理的队伍中清除出去,后来因为父亲的关系,得以继续在监狱工作,做一个普通的工人,一直是低头做人,直到改革开放以后,才渐渐的好转起来,可是当初和我一批进监狱工作的人都是处级干部了,甚至有的是厅局的干部,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管教科科长。
戴斌插话道:“嫂子一定很美吧?”
黄延安笑着摇摇头说:“算不上美吧,按现在的话来说应该是一种气质,她父亲是一个老师,但成分高,他父亲被关到监狱里来了,她有时候来看她的父亲,于是我就认识她了。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她有一种读书人家的气质,在那么多人中,她就是那么突出,吸引着我,我为她迷住了,想尽一切办法去接近她。后来,按你的年纪应该可以理解,组织上要挽救我,但我就一门心思要和她结婚,这样就断送了我当时的前途。
后来改革开放了,这些事情都算不得什么事情了,组织上还算不错,又让我从一个监狱工人回归到监狱民警的队伍,但很多事情都耽误了。
监狱民警这份工作算不上是份好工作,与犯人打交道,远离正常的社会,但你在这里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你会发现,它有它的乐趣和它的价值。譬如,我们这个社会少不了这个职业,这是人的再社会的重要一环,从这里出去,一部分人会适应这个社会,特别是那些一时冲动犯了错误的年轻人。而且你也可以看到你劳动的成果,有时候有的犯人出去之后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他会写信给你,邀请你去玩,去看看他重新奋斗的成就,那个时候你就会有一种成就感。
就是因为这样,我对监狱事业有着深厚的感情,而且更多的是一种责任,我的一生已经和监狱工作溶为一体,无法和它分开,我想这种感情你能够理解,在你做反腐宣教的时候,你那种对组织恋恋不舍的情感是真实的,这是一种归属感。
但是,这些年来,监狱和以前不一样了,外面的世界起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对监狱起着巨大的冲击,监狱也变的不是那么神圣而威严了,市场经济带来的收入悬殊让很多民警不能安心工作,监狱的领导必须想办法创造效益为民警改善福利,而那些怀着各种目的的人用各种方法腐蚀着民警,来换取对一些犯人进行特殊照顾的目的,监狱里因此出现了很多特殊的犯人,听说有的监狱里面为了通过犯人拉来业务,那些犯人只要在监狱之内,甚至比民警享受的待遇还好。这是不正常的,这有损法律的威严,有损党和政府的形象,每当看到这些现象,我又无力去改变,甚至要去认同,我的心里很难受,这是在改革过程中的阵痛。
听到这里,戴斌的脸不由得红了起来,他想自己不就是一个特殊的犯人吗,利用着各种关系和资源,在监狱里享受着特殊的待遇。面对这样真情流露的黄延安老大哥,戴斌心里不由的有些局促起来,甚至有些羞愧。
第八章 凭什么拿老子开刀 一百四十四、用劳动改造自己
黄延安似乎并没有发现戴斌的异状,他似乎真的动了感情,继续有些激动的说着,甚至比划着。
可是我并不认为监狱系统就此这样下去,我期望有一天上级能正视这个问题,下大力气解决经费的问题,解决制度的问题,我相信组织上有这个能力,你看,这两年,出台了不少的制度,比如减刑,就比以前公开公正多了,这样,想走后门就不是像以前那么容易了。
现在李光来了,他要整治东湖监狱,我看就是要整治,一个单位要树立一个新的秩序,就是要有一个强势的领导,我想看看他能不能把这股歪风整过来,我还有一年多时间就退休了,我多么想在退休之前看到一个风清气正的东湖监狱!
我是一个老共产党员,只要李光做的对的,我就支持他。戴斌,我没把你当做犯人,所以喊你来谈谈,如果把你当做犯人,我只会告诫你的,无论你以前多辉煌,在这里,你是犯人,这个身份不会变,你即使找到什么关系了,那也只能顾得你一时。
我把你当做一个朋友,今天谈这个心,就是告诉你我这个老哥哥的心声,我希望你理解老哥哥的心情。
戴斌无语了,他有些惊讶的看着黄延安,眼前这个不起眼的老民警竟然有着这样的赤子之心,这是一位真正的共产党员,无论是在过去因为婚姻问题被贬为工人的情况下,还是在充满诱惑的市场经济法则下,他始终怀着真诚的信念,热爱自己的事业。而自己与他相比,简直太渺小了,在仕途上把追逐权力作为自己人生的目标,在诱惑面前,自己坚守不住信念,最终堕落成一名罪犯,而且在监狱里还不能真正的改过自新,还在利用过去的余荫破坏着监狱里的制度。
自己能说什么呢?自己难道还能怪面前这位老共产党员多事?戴斌直起腰身,十分郑重的对着黄延安说:“老黄,谢谢你,你给我上了一课,感谢你把我当做朋友,你放心,我一定服从监狱里的规定,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黄延安看着一脸郑重的戴斌,点点头说:“谢谢你,戴斌!”
片刻的沉默之后,黄延安并没有因为达到自己的目的而结束这一次的谈话,他继续点起一根烟,非常真诚的对戴斌说:“戴斌,跟你说说心里话,到别的分监区参加劳动对你是有好处的!”
戴斌听黄延安这么一说,微微抬起头,正面看着黄延安,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神情。
“生命是一种无法再生的资源,在我们的一生中,如果将生命始终沉溺在一种享受成果的状态下,对生命来说是一种浪费,生命真正的美好在于创造,创造的过程其实也就是劳动,我即将步入老年,所以对劳动的机会十分的珍惜,而你,曾经站在市长的这样的位置,你的劳动曾经给数十万人带来成果,但是你扪心自问,你和你的政府创造的是什么?GDP?税收?不,你创造的是一个个劳动的岗位,让许许多多的人通过劳动创造着社会财富,整个社会才会充满生机和活力,一个物欲横流的社会是堕落的,是走向末路的,而人也一样,贪图享受也必然走向末路。
你现在是一个犯人,失去的是自由,但是你没有失去劳动的权力,我并不是说你在老残队就不在劳动,但是你在高位太久,无法体会体力劳动的艰辛,所以会忽视很多。劳动改造改造什么?改造的是我们的思想,如果你不能在这里改造自己的思想,那么,出去之后,你只能用过去的思维,而无法获得过去的生活,充其量只不过做一个利用过去官场资源获得利益的社会寄生虫。
实话告诉你,从这里走出去的落马官员很多,社会是残酷而现实的,就连能够利用过去的官场资源过上寄生虫日子的人也很少,很多人都是生活都是很凄惨的。如果你不能在这里通过艰辛的劳动改造自己过去的思想,那么你走的路和那些人并不会有两样,你今年四十出头,出去的时候估摸五十岁不到的样子,或许你可以选择得过且过的生活,或许你可以重新赢得人们的尊重,这个选择在于你自己,这算是一个老哥哥对你的忠告吧,听与不听,你自己选择。
黄延安一番充满哲理的话让戴斌陷入了沉思,进入监狱服刑以来,戴斌并没有对自己的未来做过太多的规划,只是把目标定为早点减刑出狱,但今天黄延安的一番话让他不得不深入思考,是的,即使未来再不可捉摸,但为未来做好准备的唯一途径就是自己要准备好应对未来,就如读书不付出努力,当初也不会考出农村,自身综合素质不提高,又怎么会提拔为高级领导干部。
如今,自己算是要从头再来,那么在监狱里,自己该怎么如何为未来准备呢,是否如黄延安说的,要用劳动改造自己?
第八章 凭什么拿老子开刀 一百四十五、分到第十分监区
不管黄延安的理性化的说教是不是说服了戴斌,但至少他的真诚和他对监狱事业的挚爱打动了戴斌,而且戴斌心里也清楚,即使自己通过关系找到了李光,也必须走出老残队,一个单位的主官的意志在管理上是不容受到挫折的,一旦主官意志体现出来,就必须得到贯彻,戴斌自己当主官的时候也是这样,这种领导的意志往往主导着一个单位甚至一个地方的未来发展方向,这是不容*的,而真正的领导人是说服身边的人,把自己的意志转化为更多人的理想,让人们去追随他。鉴于这两种原因,戴斌离开了老残队,跟在他的后面,侯小华,包括高壮都离开了老残队这个特殊的分监区,而有缘的是,侯小华和他一起被分到东湖监狱最远的第十分监区,从事农业劳动,他俩都不愿做踩缝纫机缝制服装的娘们活。
第十分监区劳动的土地,其实是一块围湖造田的土地,像一个伸入东湖的半岛,与东湖相接的一条长长的围堰,这是东湖监狱为数不多的农业劳动用地中最肥沃的一块,为了增加副业收入,监狱在这里不但种水稻,还借着水面养鸭,还养猪,猪粪和鸭粪循环的用于肥田或者养鱼。如果忽视了四周的铁丝网,你无法不为这里的农家风光和渺渺水色而感到心旷神怡,这是一块多么充满生机的土地。
第十分监区和其他分监区的监所离的不远,关押区与劳动区是分开的,需要劳动的时候,会有武警和管教押着犯人到劳动区去,到了劳动区划定警戒线之后,犯人就在警戒区里劳动,而武警战士则顺着警戒线巡视,一旦犯人未经允许超出警戒线,武警战士就会发出警告,一旦警告不奏效,就很可能会开枪。这个规定是每个犯人都熟知的,他们会时刻注意,不能因为埋头干农活而不小心越出了警戒线。
戴斌第一次来到这里干活,看着满眼的翠绿,他笑了,知道自己的选择对了,在这里劳动比在厂房里闻着布匹发出的甲醛味和胶水味要好多了,在这里,他似乎感觉到自己回到了老家,只是,他不再是那个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农村少年,而是一个对未来充满迷惘的中年囚犯。
戴斌分到第十分监区的时候,正是稻黄蟹肥的秋天,满眼都是熟透的沉甸甸的晚稻,而这个时候,他们的劳动就是收稻子。早上,他们要从关押区走上近一个小时的路程才能到田里,然后就开始割稻。戴斌已经很多年没有干过农活了,但因为生长在农村,基本的把式还记得,才干起来稍稍有些生疏,一会儿就上了手,割起稻来顺溜的很。可是他毕竟是脱离了体力劳动那么多年,第一天刚刚在田里割的时候还不觉得,到了下午的时候,就发觉自己是腰酸背疼,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幸亏分活的组长见他是新来的给他划的那片地要少些,不然的话,戴斌是铁定完成不了任务。
晚上回到号房,戴斌感觉到自己整个人似乎都一直在弯着腰,佝偻着,腰酸的要命,趴在床上连饭都不想吃了,但是号友还是劝他要吃饭,不然明天就没力气干活了,戴斌于是勉强的吃了一点。
第二天,戴斌跟着队伍走到田里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腰酸的受不了了,他实在不想去干弯腰割稻的活了,于是找了组长反映,当组长的犯人也还不错,看在戴斌是新来的份上,就给他换了活,挑稻,就是把人家割下的稻跳到稻场上去,那边有脱粒机,还有犯人就在那边负责脱粒,等脱了粒,会有别的犯人把稻谷摊开晒,晒干再装袋。戴斌这次分的活算是轻的了,但是他没挑两趟就受不了了,本来腰就酸,这挑担子的活,重量是压在肩膀上,劲都用在腰上,腰要是撑不住,这担子也就甭挑了。
这第二趟的稻子还没挑到田头,戴斌就一跤摔在地上了,整个屁股着在地上,但是田里的泥地,除了稻茬戳屁股疼外也没摔出什么毛病,戴斌索性朝地上一躺,看着天上休息起来。
远远的正在管教边上巴结的组长看到了戴斌躺在地上,于是就要走过来叫戴斌起来,那个管教叫住了组长,估计管教民警对戴斌的底细要清楚一些,也就不像对待其他犯人一样了。
躺在地上,闻着久违的泥土气息和成熟的稻谷散发出来的香气,戴斌似乎有些迷茫,顺手拿起一根稻草放在嘴里嚼着,似乎又变成了那个无忧无虑的的少年,但过去终究是回不去了,一个声音在头上响起:“起来了,装什么装!”,随着声音,戴斌感觉到有人一脚踢在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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