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刑-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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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晓天愣愣的看着母亲的背影，他压根没想到母亲会临时变卦，虽然一路上母亲都没说会去和父亲见面，但是戴晓天一路上从母亲的神态中判断，母亲这次来肯定会与父亲见面的，这应该是一个好的开始。可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变卦了，戴晓天觉得莫名其妙，只能用女人的心易变来解释，他压根没有想到母亲就在刚才看见了薛小云。看见母亲那么坚决的转身走开，戴晓天知道自己劝也没用，不如自己先进去，见了父亲之后，再以父亲的名义来请母亲，于是，戴晓天一个人拎起大包小包进了监狱会见大厅。

林燕妮并没有上车等儿子，而是远远的跟在薛小云后面，她要看看这个臭婊子到底在干什么，直到薛小云上了监狱到东湖镇的班车，她似乎有些明白，这个薛小云现在住的地方肯定离关着戴斌的东湖监狱不远，她手里的保温饭桶就说明了这一点。

薛小云在班车上坐定，等着班车开动，她这时发现窗外的人群中有个女人正冷眼看着她，在众多人中，这个女人的气质显得尤为突出，一看就是大城市来的人，她仔细一看，才醒悟，这是戴斌的前妻…………林燕妮。

她也来了？也来看戴斌？薛小云不自觉的眼光畏缩起来，她有一种小三见了正宫的感觉，但转念一想，他们已经离婚，自己还这么畏缩干嘛，于是也冷着眼隔着窗户看着林燕妮，用眼神传达着讯息，我就来看戴斌怎么着？

两个女人的眼神在空中交锋着，似乎要在干燥的秋天空气中碰撞出火星，林燕妮气的浑身发抖，她没想到这个女人居然这么嚣张的与她对视，她有一种冲上去撕她的脸的冲动，幸亏这个时候，班车开动了。

看着远去的班车，林燕妮浑身似乎被抽去了筋骨，软了下来，懊丧的走向自己的车，打开了车门进去了，趴在方向盘上伤心的抽泣起来，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这次鼓起勇气来探视戴斌居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她恶毒的在心里诅咒着戴斌和薛小云，也痛骂着自己，决定，从此之后，再也不见戴斌这个贱人了。

被林燕妮诅咒的戴斌正被管教从回监区的路上叫回来，说是又有人来看他，他很纳闷，会是谁来看自己呢？

第六章　拉来经费换减刑　一百二十六、你该向我妈道歉

当戴斌再次走进会见大厅，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熙熙攘攘的会见大厅里，他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儿子，他脚步一下加快了，眼泪默默地流出来。那种血脉相通的感觉让他感到温暖，感到一种不可名状的幸福，这是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这个孩子，他身上流着是他的血，他是自己生命的延续，他没有遗弃自己，他活生生的在那里，他来了，这是多少次他曾经幻想过的情景，儿子，来看自己了。

戴晓天一把被父亲搂抱住，他有些不适应，因为在他的记忆里，父亲已经很久没有和他有什么身体上的接触了，最多也就拍拍他的肩膀，他感觉有些害羞，有些羞怯的用眼光扫视着四方。

戴斌感觉儿子个子又变高了，原来比自己要矮一点的，现在感觉似乎比自己高了一些，身子骨好像也健壮一些，像个成年人了，他松开搂抱，抓着儿子的肩膀看着儿子的脸，连声说：“好好好。”

还是戴晓天打破了戴斌这种过度的兴奋，他示意父亲坐下来，戴斌于是和儿子坐在桌子的对面。管教就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因为今天会见的人实在太多了，每个民警都要盯着几个，防止家属塞了什么违禁的东西给犯人，也防止犯人要家属带什么出去。

在简单的问候之后，戴斌看着摆在身边地上和桌子上的大包小包，他意识到一件事，于是问儿子怎么来的？戴晓天笑了笑说：“我和妈一起来的。”

戴斌四处张望了一下问：“那你妈呢？”

戴晓天扰扰头说：“她在外面。”后面的话戴晓天也不想说了，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怕父亲误解也怕父亲伤心。

戴斌点点头，表示自己意会了。他想这个林燕妮也真是的，虽然不是夫妻了，既然这么远来了，见个面又算什么了，难道就这么一直把自己恨下去？至少眼前这个孩子是我们共同的，你这么一直的恨下去，对孩子好吗？戴斌压根没想到，前脚刚走的薛小云被林燕妮看到了，而不是林燕妮小气。

戴晓天为了岔开话题，于是就把带来的东西一一拿给戴斌看。看着摊在面前的一大堆东西，戴斌心里是十分感动，看着低头介绍的儿子，眼里不禁又模糊了，当看到月饼的时候，他敏锐的感觉到，这是林燕妮去买的，肯定不是儿子买的，这小子从来就不会在意这个的。于是他想了会，对儿子说：“去把你妈叫进来好吗？”

戴晓天点点说：“好啊。”于是非常乐意的站了起来，转身出去了。

戴斌看着儿子的背影心里有些自得地想，估计是林燕妮脸皮有些薄，自己不好意思主动进来看自己，自己让儿子去请，多半就借机下台了，肯定会进来的。

自大的男人始终在男女的问题上把女人看的太简单了。

林燕妮看着儿子戴晓天站在面前说完话，冷冷地说：“告诉你爸爸，我不想见他！”

戴晓天还准备劝劝母亲，但林燕妮已经把脸扭了过去，那情形，就是怎么劝也不会去的了，于是戴晓天只好作罢，又一个人回到会见室里。

看着戴晓天一个人进来，后面并没有林燕妮的身影，戴斌知道自己判断错误了，有些失望，但面对儿子，他心里还是十分的高兴，这种高兴冲淡了因为林燕妮没有进来的那种失望。

戴斌笑着看着儿子，问：“谈恋爱了吗？”

戴晓天呵呵一笑说：“还没，才大二了，还没适合的。”

戴斌又不断的问着戴晓天在学校的学习和生活情况，他想了解儿子这一段时间所有的情况，牢狱的阻隔让他对儿子的感情愈加强烈。

看着父亲如同女人一般的唠叨，戴晓天一边答话一边心里在思考，如果不是父亲走到了这一步，穿着囚服在这里，他还是厅级干部，他会这样的关心儿子吗，在他的记忆里，父亲是很少问他这么多的话的，即使父子谈话也多半围绕着自己的学习情况而已。这样看来，失去了官位和自由的父亲而言，现在亲情显得尤为重要了。只是母亲怎么会突然变卦，要是母亲进来看看父亲这一幕，或许会可怜父亲的，或许因为可怜而原谅父亲。

于是戴晓天等戴斌说话停顿的一个岔子，问戴斌：“你写过信给我妈吗？”

戴斌被儿子问的一愣，很不好意思的说：“没写。”

戴晓天很诚恳的对父亲说：“无论怎么样，对我妈而言，你对过去都应该有个交代，无论你是认为错的，还是对的，事实上而言，你是伤害了她，你应该向她道歉。”

戴斌被儿子说的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戴晓天注视着父亲说：“你应该道歉的！”

第六章　拉来经费换减刑　一百二十七、该死的两个贱人

儿子的话一针见血，戴斌自从出事之后，就没有真正意义上对林燕妮道过歉，他因为受贿的事情入狱，导致家庭发生变故，他对这个家庭抱有歉意，但在自己出轨的问题上，他并不认为只是自己一个人的错，或许，他心里一直在以为，即使没有薛小云这个，自己迟早也会出轨的，但今天儿子的话让他认识到，自己想的并不就是对的，至少在儿子眼里，自己的行为深深伤害了母亲，至少在婚姻关系存续的情况下，自己有守贞的义务，而自己没有做到。

戴斌抬起头看看儿子，也很郑重的点点头说：“我会写信向你妈妈道歉的。”

看见父亲这样表态，戴晓天笑了，他重新指着桌上的那些东西，介绍着，哪些是林燕妮买给父亲的。

戴斌看着儿子施展着那并不成熟的算计，他知道儿子还是希望父母能够在一起，可是那是简单的事情吗？两个人的感情，两个人现在的身份，等等等等，这都是障碍，更何况，薛小云在监狱外面等着他出狱，无疑让戴斌的面前有着另一种选择，但戴斌并不想告诉儿子，时间能解决很多问题，他知道，在如今的这个社会里，林燕妮这个年龄的女人能够那么长时间不重新找人吗，何况她现在还是个副区长。

这个时候，戴晓天的肚子不适时宜的“咕”的一声，戴斌下意识的反应过来，儿子还没吃午饭，于是就问儿子吃了没。戴晓天说一早就赶路，下了车就办探监的手续还没吃，因为母亲说晚上还要赶回去，就先来探监了。

听了儿子这么一说，戴斌觉得心里很是不好意思，连忙让儿子去吃饭，虽然心里还想多看看儿子，但见着儿子饿着肚子总是不忍，而且外面还有一个林燕妮也在饿着肚子。戴斌心里不但不好意思，而且也十分的悔恨，要不是自己坐牢，儿子又怎么会这么辛苦来看自己。

戴晓天于是问问父亲的近况，问问父亲还需要什么，戴斌简单的说了自己现在的情况，特别是减刑的事情，让儿子也分享一下自己小小的喜悦。

儿子要走了，戴斌站了起来，面对儿子伸出双手，他要再抱抱儿子，这个已经比自己略微高一点的大男孩，自己坐牢了，什么都没了，至少自己还有这么一个懂事的儿子。

把儿子搂在怀里，戴斌不禁哭了，戴晓天安慰着父亲，然后离开了。

看着儿子走出会见大厅，戴斌无力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管教检查着家属带来的东西，戴斌此时已经没有会见时的喜悦，只有对自己深深的自责，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无力的摇摇自己的头，长叹了一口气，然后拎着东西跟在管教后面回分监区了。

戴晓天回到车上，发现母亲很怪异，并不问自己父亲的情况，只是默不作声的把车子发动了，朝监狱外面开。

一直到了监狱外面的小饭店里，戴晓天开始说自己见父亲的情况，林燕妮只是“哦，哦”的应着，既不问什么，也不说什么，戴晓天觉得很无味，也就不说了，低着头吃饭。

林燕妮看着儿子，有些觉得自己冷淡了一点，自己心情不好，不应该加在儿子的身上，于是叹了口气，不断的向儿子碗里夹着菜。

监狱门口的小饭店，菜味道只能算是一般，填填肚子而已，林燕妮和戴晓天简单的吃了一些，然后各自上了厕所，又回到车上赶路了，只是回来的路上，两个人一路无话，都在回避谈关于今天见面的事情。

等回到省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到了家里，林燕妮开了一天的车，也懒的做饭了，就做了点面条和戴晓天简单的吃了点，然后各自洗了澡。

林燕妮的父亲林山晚上打来了电话，先是和戴晓天在电话里聊了会，得知了林燕妮并没有进去见戴斌。老人毕竟有社会经验，不如戴晓天一般的单纯，他猜测里面必然有什么原因，于是就在电话里问林燕妮，既然去了，为何不进去见见，就算不是夫妻了，也算是熟人啊。林燕妮心情很是不好，见父亲这么一问，有些火药味的答了句：“不想见就是不想见。”

见女儿这么说，林山也就不问了，叹了口气，把电话挂了。

坐在电话边的戴晓天也听到母亲的话了，他知道自己这次精心设计的监狱探监之行对父母之间的关系毫无建树，于是也无趣的回了房间睡觉，明天一早，他自己得坐火车回学校去。

林燕妮回了自己的房间，很是苦闷，心里是一肚子委屈没地方说去，自己吃了这么多苦去监狱探监，却没想到这个死东西在监狱里还和薛小云那个骚货保持的联系，算了，随他去吧，该死的两个贱人。

第六章　拉来经费换减刑　一百二十八、明月照三人

这边戴斌回到号房里，和号房里的犯人们一起分享着儿子带来的食品，也分享着喜悦，在这个举家团聚的节日里，犯人也都期望着家人能够来看望，也许不是所有的家属都有这个条件，但一封信也是足以慰藉的，一个号房里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这样的慰藉，但在一起，还是可以相互取暖的，分享家属带来的食品也就是相互温暖，高墙内外，中秋的满月一样洒下光辉。监狱的管理方也十分重视这种节日，在监狱里也购置了月饼，犯人在账上支钱可以购买，对那些特别困难的犯人，账上没钱，也没家人来看望的，监狱里也会发点月饼，但只有那么小小的一块，伙食上也会加点菜，让犯人感受一些节日的气息。

在饭后，分监区也会组织大家看看电视晚会，这也是很必要的一种手段，犯人就是这样，在高墙之内，如果他对外面花花世界和家人毫无眷恋的话，那对改造来说是不利的，有了家人的盼望和牵挂，犯人改造的积极性就会增强，所以并不能抛弃任何一个可以回归主流社会的人，如果社会彻底抛弃了他，那么他也会抛弃自己的人生，放弃对生命和自由，成为社会的对立面。监狱不但承担着执行刑罚的任务，更重要的是改造这些犯过错误的人，让他们能够回归社会。

儿子戴晓天第一次来监狱看望戴斌，给了戴斌不小的触动，让他想了很多，在整个家庭当中，戴斌自从被送到东湖监狱，这是第一个来监狱探视他的亲属。表面上，戴斌很坚强，对家人的探视并不表现的那么雀跃，但其实内心里是希望有家人来的，毕竟，在这监狱里，家属来探视都是让人羡慕的，对犯人而言，是在极其枯燥的生活中一丝丝亮光。

戴斌他也理解，老家的哥哥和姐姐们出一趟门并不容易，大哥的岁数也大了，出远门也不是一句话的事情，二哥一直在外面打工，一年都回不了一趟家，更别说来监狱看自己了。姐姐是个女人，农村的家庭太多事情离不开女人了，看自己也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再说，自己也无颜让他们来看自己。

儿子能来看自己，是令戴斌十分激动的，激动之余，他燃起了一份责任感，儿子戴晓天是他的责任，自己要尽父亲的义务，即使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但也要为儿子的未来出一点力，他思考着，儿子大学毕业还有两三年，自己要努力争取早点出狱，能赶得上儿子结婚，到时候凭自己的能力能做多少是多少，从狭小的窗户看出去，十五的月亮并不是那么完美的圆，似乎还缺了那么一丝丝，要等到明天才能真正的圆满。

薛小云回到东湖镇自己的美容店里，心里也不平静，面对林燕妮，她始终有着一份自卑和歉疚，这是免不掉的。在她的眼里，林燕妮的那种城市妇人的气质是自己远远无法相比的，自己只能和她比青春。以前，人家毕竟是原配，而自己是情人，从道义上自己是不道德的，这是薛小云从小所接受的道德观念是不允许的，东北老家说这是搞破鞋。但在爱情面前，女人又是勇敢的，薛小云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将戴斌视为自己的男人，期待着等到戴斌出狱，自己能和他结婚，组成一个家庭，安顿下来之后，堂堂正正的让戴斌陪着自己回老家，然后找个地方，过一种与所有人一样的正常的家庭生活，她相信凭着自己的勤劳，凭着戴斌的能力，依旧可以过上比较好的生活，自己要为戴斌生个孩子，牢牢的捆住他，这就是薛小云的理想。

因此，见到林燕妮之后，薛小云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她害怕林燕妮会和戴斌破镜重圆，如果有这种可能，林燕妮就是自己的敌人，歉疚就必须抛在一边，自卑也必须抛在一边，要鼓起勇气，拿出自信，捍卫自己的爱情和理想。

这个时候，薛小云刚刚从冯建秀家里吃过晚饭在回来的路上，皎洁的月光拉长了她孤单的身影，投射在东湖镇的马路上。

同一个月亮，不同的一束月光穿过林燕妮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