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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桑雄狮-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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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医师没有作答,也没问起他带来的那个更为艰难的话题。还不行。还不到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很响,好似黑暗中的鼓声。

“我想,”阿加斯的阿马尔·伊本·哈兰语速极缓地说,“即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我也能认出你。只要你在附近,无论何时何地我都能认出来。”他顿了顿,“这个答案足够吗,贾罕娜?抑或我讲得太多?你觉得呢?”

自打相识以来,贾罕娜头一次听到他的话语中带有疑虑的意味。正是这一点,而非其他什么缘故,令她发起抖来。

医师问:“为什么会晚过了头呢?蓝月尚在中天。今夜还有很长时间。”

他摇摇头,留下一片沉默。贾罕娜听到身后传来阵阵欢笑和掌声。杂耍艺人们肯定玩起了新花样。

伊本·哈兰道:“亲爱的,除了狂欢节中的牡鹿以外,我这辈子扮演过许多角色。”

贾罕娜当然明白。在他那些机锋和嘲讽之中,总有几分善意。医师诚心实意地说:“我很清楚。它也是我担心的一个原因。”

“我就是这个意思。”伊本·哈兰言简意赅地说。

所有那些故事。在费扎那的水井边,女人们洗涤衣物的河道浅滩旁,少女无意间听来的种种流言。她成年后背井离乡,在异域游学时也听过相同的传说。名字换了,情节变了,但男主角永远是那个人。阿加斯的伊本·哈兰。卡塔达的伊本·哈兰。

贾罕娜注视着头戴雄狮面具的男子,感到有什么东西狠狠落进了她心跳狂乱的胸膛。

正是他杀死了阿拉桑的最后—任哈里发。

透过这张面具,借着周围星星点点的火把,她只能窥见对方的眼眸。倘若站在晴天白日之下,再除去这些装扮,那应该是两只蔚蓝的瞳仁。贾罕娜渐渐意识到他在等待自己说话。

“我应该担心吗?”医师最终问。

伊本·哈兰严肃地说:“在这件事里,贾罕娜,你不该比我更担心。”

这是她想要听到的话,确确实实是她想要听到的。尽管疑虑依旧,忐忑依然,但贾罕娜拉住男人的手,开口说:“咱们走走。”

“你想到哪儿去?”伊本·哈兰问,同时特意调整步伐,配合她的节奏。

“找个咱们可以独处的地方。”她语气坚定,手也握得很紧;自从费扎那城的那个夏日以来,她终于来到了心灵久已守候的所在。“找个可以放下猫头鹰和狮子的地方,做回咱们自己,虽说那两个身份也许相当合适。”

“哪怕咱们自己残缺不全?”他问。

“有什么关系呢?”她答道。医师惊讶地发现自打握住对方的手之后,心跳也慢了下来。有个念头不期而至,她迟疑片刻,然后依着自己的性情坦率问道:“刚才你也在附近吗,我站在兵营外的时候?”

伊本·哈兰起初没有回答,过了半晌才说:“你是世上最聪明的女人,你说的每句话都会让你父母感到自豪和骄傲。对,我就在那儿。我早已决定,在今晚你自己做出选择之前,我是不会接近你的。”

医师摇了摇头,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一丝惧意从心底升起:她刚才确有可能走上那段楼梯。“它并非你心里揣度的那个抉择,只是关乎是否要逃避。”

“我知道,”伊本·哈兰说,“请原谅我,亲爱的,但我清楚你的心思。”

这等直言不讳,很有可能冒犯她躁动的自尊,但贾罕娜原谅了他,因为在这面具之夜,逃避的心情终于落幕,而且让他能明白这一点也没关系。毕竟是伊本·哈兰接近了她,找到了她。

两人共同走向伊本·哈兰租住的房舍。此地比医师和维拉兹的住所更靠近宫殿。他用钥匙打开临街的大门。管家和佣人们今晚放假,都去找乐子了。他俩走进房子。

在他们身后的街道旁,有个人目送他们进屋。他一直跟着贾罕娜,而且很清楚狮子的身份。他犹豫片刻,随即认定现在离开已没什么问题。他想了想是否要多等一会儿,但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他已经筋疲力尽,而且不太确定自己对狂欢节中那些所谓的乐子是个什么感觉。

奇里回到兵营,跟在门口站岗的卫兵聊了两句,随即进入宿舍上床睡觉。他独自躺在大屋子里,几乎立刻进入了梦乡。其他人都还没回来。

在阿马尔·伊本·哈兰的房舍中,仆人们留了两支火把为门廊照亮,墙上的烛台也都点着蜡烛。他们上楼之前,各自摘下面具放到一旁,贾罕娜借着光亮看到对方的双眸。这次是伊本·哈兰走上前来。今晚的吻跟去年那个夏日、在她父亲房间中的吻感觉并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贾罕娜很快发现,散步时已然平缓下来的心跳不再那么安定,身子也重又颤抖起来。

他们走上二楼,来到伊本·哈兰的卧室门外,一道烛光洒在地板上。他们再度慢慢接吻。贾罕娜感到他的双手环在自己身上,不容置疑地将自己拉近。她心中充满渴望,带有欲求的渴望,好似黑暗中涨起的河水,又深又急又宽广。

伊本·哈兰的双唇从她嘴上移开,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有人在我房里。蜡烛不应该是点着的。”

医师的心猛然一跳,似乎在恢复正常之前足足停了两拍。

他们上楼时没出半点声音,现在已然站在门前,但屋里的人肯定会听到前门打开的声音,知道阿马尔回家了——不是孤身一人,还带了同伴。医师用目光表达了心中的不解。阿马尔的嘴又凑到她耳畔:“他们是故意让我知道屋里有人的。我还摸不清头绪。保险起见,你先到隔壁房间去,那里有个阳台,跟我的房间连在一起。去那儿听着,多加小心。”

医师点点头。“你也是,”她的声音低到近似呼吸,“我要全套的你。”

贾罕娜感到对方在无声大笑。

她日后会记起这一幕:伊本·哈兰是那么无所畏惧。他被吊起了胃口,激起了好奇,但没有丝毫畏惧,甚至没有不安。她猜想伊本·哈兰是否觉得是某个女人在屋里等待,或是某个男人。

医师独自朝前走,打开隔壁房门,无声无息地进入一间漆黑的卧室。在她关上房门之前,听到阿马尔朗声说:“什么人?你为何闯进我的屋子?”

对方的回答随即传来。

临街的大门很容易撬开。佣人全都不在,又有蜡烛照明,想找到他的房间易如反掌。

伊本·哈兰的全副心神都还留在走进隔壁房间的女人身上,体味着方才的感觉和香气。他冲屋里喊了句话,同时迅速推想着各种可能性。太多了。无论是今晚还是平时,都有太多人可能会在卧室等他。

即便如此,即便拥有二十年的经验,他仍旧没有做好准备。

几乎就在他喊话的同时,房门蓦然敞开。一个没戴面具的男人立在门口,烛光从屋里倾泻出来。

“你终于回来了,”卡塔达的阿玛力克二世笑着说,“我都开始担心今晚白来了。”

阿马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拿出名扬四海的镇定气度,好歹挤出个笑容,同时鞠了一躬,“晚上好,阿玛力克,我尊贵的王。真是意外之喜。这肯定是一段漫长的旅途。”

“几乎花了两周时间,阿马尔。路可一点都不好走。”

“您觉得路途艰难?”他随口客套了两句,只为争取时间来理清思路。如果卡塔达的阿玛力克在拉寇萨被俘,阿拉桑的势力均衡将会—举倾覆。

“还能忍受。”曾在他的保护下度过三年光阴的年轻人再度露出微笑,“你从不允许我变得软弱,而我当国王的时间还没长到足以改变这个习惯。”说到此处,阿玛力克顿了顿。阿马尔从这迟疑之间,看出国王并不像表面上那么镇定自若。“你明白我只能在今晚这样做。”

“我就没想到你会这么做,”伊本·哈兰坦率地说,“这可是天大的风险,玛力克。”

他发现自己想要感谢诸般神明,庆幸贾罕娜没在屋里,并且祈祷她能保持安静。阿玛力克绝不允许自己的行踪被人泄露出去,也就是说,任何看到他的人都很可能有杀身之祸。伊本·哈兰暂时没去考虑这个问题会对自己有什么影响。

他说:“我最好陪您进屋去。”

卡塔达国王退后—步,阿马尔走进自己的房间。他看到两名穆瓦迪人守在屋里。眼下的场面有种超现实感。他还在努力接受阿玛力克亲自来到拉寇萨的震撼事实,但当他转身面对国王时,突然间明白了一切的前因后果,眩晕感旋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某种近乎不安的感觉。

“除了你以外,”卡塔达国王平静地说,“再也没人叫我玛力克了。”

“请您原谅。积习难改。当然,我会改口的。尊贵的陛下。”

“我可没说这称呼冒犯了我。”

“您没说,即便它没有冒犯……您现在毕竟是卡塔达的国王。”

“我是国王,对吗?”阿玛力克嘟囔道,说话间矮身坐进床边的北方风格扶手椅;他是个年轾人,气质不算出众,但身量很高,体态健美,“你能相信吗,我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几乎可以说是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最需要的人流放。”

这句话足以回答—切疑问。

伊本·哈兰注意到,年轻人的某项特质丝毫未变。从小到大,阿玛力克始终很坦率。阿马尔从没搞清应当将其看做一种力量,抑或是弱者的策略:逼迫强势的朋友面对他摆上台面的弱点。阿玛力克的眼皮正在抽动,但习惯了以后,人们很容易忽视这异状。

“你甚至还没加冕。”伊本·哈兰柔声道。

他真的没为这场对话做好准备。今晚不行。他今晚所做的准备完全是为了另一件事。伊本·哈兰刚才站在街上,像个小男孩似的屏住呼吸,盯着贾罕娜·贝·伊沙克仰头凝视那扇透出烛光的高窗。等到医师做出他熟识的耸肩动作、转身离去之后,他的呼吸方才恢复正常。在今晚的喧嚣中,似乎有种宁静祥和的感觉围绕在她身旁。

伊本·哈兰今生今世都未曾想过,接近一个女人也需要勇气。

“我没想到你会一个人回来。”阿玛力克有些过于轻松地说。

“您不该惊讶,”伊本·哈兰恢复了谨慎的心态,轻声道,“今晚的艳遇缺乏某种……雅趣,您不觉得吗?”

“我不知道,阿马尔。外面够欢闹的。我们花了点工夫想找你,不过我很快意识到那是大海捞针。找到你的住所,等你回来要容易多了。”

“您到拉寇萨来,真打算在狂欢节的街市间找到我?”

“我到这儿来是因为想不到其他方法能尽快与你取得联系。刚出发时,我心中只有希望和需求。顺便说一句,我没带多少人来。他们两个,外加另外六个在外面放哨的。再没别人。我只是来说几句话,还有请你回到我身边。”

伊本·哈兰默不作声。他过去一直在等这句话。但近几天来,又很怕听到它。他曾是这位年轻人——卡塔达的王位继承人——的监护人和导师。他费尽心力,只为将玛力克·伊本·阿玛力克塑造成堪当大任的男子。他不喜欢承认失败,甚至不确定自己真的失败了。这件事难比登天。

于是,伊本·哈兰迈步走向餐柜,有意擦过一个穆瓦迪人。那人纹丝未动,甚至没有瞥他一眼。他们恨他,所有穆瓦迪人都恨他。对于他们严苛的虔行来说,伊本·哈兰的一生从来都是种亵渎。他也有同样的感觉:穆瓦迪人的生活方式——全身心的信仰,全身心的仇恨——亵渎了他的所有感性,侮辱了他对生活的理解。

“您想来杯葡萄酒吗?”他问卡塔达王,他有意要激怒穆瓦迪人。也许得不偿失,但他就是忍不住。

阿玛力克耸耸肩,又点点头。伊本·哈兰为两人斟上酒,将酒杯递绐国王。他们互相举杯致意,杯沿碰杯底,然后是杯底碰杯沿。

“你到拉寇萨来需要不小的勇气。”阿马尔道。他应当承认这点。

阿玛力克摇了摇头,坐在椅子上仰头看他。烛光下的面容那么年轻。如今站在近处,伊本·哈兰可以清楚地看到对方紧张的痕迹。

“这样做只需一份觉悟:倘若你不回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很了解你,阿马尔,至少在某些方面。我还能怎么办呢?给你写封恳切的信?你不会回来的。你知道自己不会。”

“卡塔达国王身边有的是才智出众、经验丰富的能人吧?”

“你在嘲笑我。到此为止。”

怒火陡然蹿起,把国王自己都吓了一跳。在他压住火气之前,伊本·哈兰接口道:“流放我的人是你。行行好吧,玛力克,别忘了这点。”

这是久未愈合的伤口。在共同攫取权力的那一刻,徒弟背叛了师父。真是个老掉牙的故事,但伊本·哈兰没想到这一幕会在自己面前上演。先是那位父亲,然后是这个儿子。

“我当然记得,”阿玛力克轻声道,“我犯了个错误,阿马尔。”

坦率究竟是弱点还是优势?在不同的场合,这个伎俩可以说是二者兼而有之。那位父亲与他相处二十余年,可从未承认过一次错误。

“不是所有错误都能弥补。”伊本·哈兰在拖延时间,等待某种变化让事态变得更加明朗。在所有言语背后,隐藏着—个必须做出的抉择。

阿玛力克站起身,“我当然明白。我到拉寇萨来,就是希望这个错误不在此列。你想要什么,阿马尔?我该说什么呢?”

伊本·哈兰凝望着国王,沉吟片刻后才开口答道:“我想要什么?如果是平心静气地写下来,那我可以回答这个问题,但那都是托辞,不是吗?让荣誉见证我的生命,让世界见证我的荣誉。这是真心诚意的老实话,而它也刚巧是我杀死你父亲的原因。”

“我明白。我比任何人都明白。”国王顿了顿,“阿马尔,我相信贾德人今年夏天会南下。我的兄弟还在沙漠中同耶齐尔·伊本·卡里夫为伍。我听说他们正在造船,在亚本纳文。而且,我不知道巴蒂尔王在打什么主意。”

“所以你试图除掉那两个男孩?”

阿玛力克眨了眨眼。这是个阴招,但他是聪明人,货真价实的老王之子。他说:“如此说来,那两个人并非死于酒馆殴斗了?我早觉得不对劲。”国王耸耸肩,“难道在阿拉桑,我是头一个试图通过剪除兄弟来巩固势力的人吗?我的历史老师不正是你吗,阿马尔?”

伊本·哈兰笑道:“我责备你了吗?”

阿玛力克的脸腾地红了,“但你阻止了他们。你救了那两个男孩。扎比莱的孩子。”

“别人干的。我只是出了点力。我是被流放到此地的,阿玛力克,记得吗?我在拉寇萨签下一份契约,并且忠于自己的责任。”

“替我的敌人卖命!”年轻人的声音,孩子气的话语,自制力有所松动。

伊本·哈兰觉得心中仿佛有把钝刀搅动。他了解阿玛力克的这—面,国王的一面。他说:“我们所在的世界中,疆界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变动。这让人更难做出正确的选择。”

“不,阿马尔,你属于卡塔达。你自始至终都在为卡塔达效力,为它奋斗。”国王迟疑片刻,随后放下酒杯,“你为我父亲杀了一位哈里发,就不能至少回到我身边来吗?”

理解和悲伤就像一对双生子。年轻人在拿自己同一个死人对比。就跟他父亲在世时一样,他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改变这个习惯,无论这辈子是短是长。揣测。比较爱意的深浅。要求受到同样的关照,甚至更多。

伊本·哈兰头一次想到,年轻人对他为老王所写的悼诗会作何反应?卑微的兽群占据了这里……他同时意识到,扎比莱说得对:玛力克不会允许爱过他父亲的女人生存。

“我不知道,”他回答,“我不知道现在自己属于哪里。”

但就在他做出回答时,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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