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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震撼三部曲-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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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领先一步。即使在当年的计划经济体制下,中国仍然保持着许多自发、分散和无组织的活动,地区差异和部门差异都很大,随着改革开放放松了控制,市场因素比较容易地自发成长起来。这些情况再通过中央政府的观察和认可,逐步上升到改革开放的战略层次,推向全国,这个过程也是渐进的。

渐进改革与“休克疗法”为代表的激进改革不同。激进改革是以政治多元化为前提,结果造成了政治参与突然爆炸,完全破坏了原有的政治秩序;而渐进改革则是以维护政治秩序的稳定、确保政治体制的相对集中为前提的。我们拒绝了“休克疗法”,推动了渐进改革。我们不是放弃现有不完善的制度,另起炉灶,而是尽可能利用现有不完善的体制来运作,并在这个过程中,逐步改革这个体制本身,使之为现代化事业服务。改革不求十全十美,但求持续渐进,不断纠错,最后通过渐进改革的积累来完成改革大业,实践证明这是一条行之有效的成功之道。这里要补充的是,渐进不一定就是慢。恰恰相反,我们改革开放的总体战略是渐进的,但各项具体措施往往是立竿见影的。比如说,我们对外开放从建立四个沿海经济特区开始,在总体战略上,这是渐进,但就建立特区本身而言,我们很快作出了决定,很快开始了实施,效率非常之高,体现了渐进改革战略指导下的中国速度与效率。

6。顺序差异

我们确立了比较正确的顺序差异。改革不求一步到位,而是分轻重缓急。过去三十多年的改革开放形成了先易后难的清晰格局。我们总体上把改革看作是一个整体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有先有后,一般的做法是先从成本较低的改革做起,形成增量,这样阻力比较少而收益面比较大,这一步迈出后,再来处理存量改革。例如,我们的改革事业先从比较容易的农村改革开始,企业改革先从比较容易的扩权让利入手,使受益方大大地超过受损方。这样先走一步的改革为其他改革创造了必要的条件,积累了经验,减少了阻力,而且带来了连锁反应。农村改革的成功为城市提供了广阔的市场、充足的劳动力和良好的示范效应,也推动了城市改革的开始。同样,民营经济的迅速发展,创造了增量,创造了竞争的市场环境,也推动了国有经济存量的改革。

这种顺序差异的背后是中国人整体思维和辩证思维的传统。在世界所有文明中,中国人的整体思维和辩证思维能力大概是最强的。中国人认为解决任何一个问题都要有整体观,不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这使我们做事情比较有战略眼光,能分轻重缓急。过去三十多年改革开放也因此而形成了一个清晰的顺序格局:先农村改革,后城市改革;先沿海后内地;先经济改革为主,后政治改革。绝大多数改革并不谋求一步到位,甚至出现进两步、退一步的情况,但总体上我们保证了改革的持续性,出现的问题得以逐步纠正,最后通过逐步积累来完成改革大业。这种方法符合中国人口众多、幅员辽阔、内部差异巨大的国情。

7。混合经济

中国现在的经济体制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这种经济体制本质上也是一种混合经济。它是“看不见的手”与“看得见的手”的混合,是市场的力量和政府的力量的混合,是“市场经济学”与“人本经济学”的混合。

总体上看,我们已经确立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既发挥市场经济支配资源的高效,也确保社会主义宏观整合的长处,同时拒绝市场原教旨主义。比方说,有人认为土地要素需彻底地市场化,国家应该放弃对土地的控制权,这才是市场经济。但中国人均耕地面积是世界上最低的国家之一,土地私有化带来的最大可能就是土地迅速向少数人集聚,造成广大农民失地而陷入贫困。中国历史上的传统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历代革命者的理想都是“耕者有其田”。我们现在没有效法西方的主流模式,而是把土地的所有权与使用权分开,把宏观整合与市场机制结合起来,结果形成了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化进程、最大的房地产市场、最大的高速铁路网和世界第二大高速公路网,实现了高于发达国家的住房自有率,绝大多数农民的居住条件也大为改善。

随着“温饱”、“小康”目标实现,中国日益现代化,并和世界经济融为一体。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已经基本掌握了西方的“数目字管理”,有些方面比西方做得更好。与此同时,中国还发展了自己的“宏观整合力”。这种“宏观整合力”的基础包括了国家对土地、金融、大型骨干企业的控制权,包括了“集中力量办大事”的能力和宏观调控能力,也包括了大力推动民营经济实现跨越式的发展。

改革开放三十多年中,中央政府发挥着对这个超大型国家提供宏观指导和保证稳定平衡的作用,而各级地方政府通过税收、土地和政策等资源,吸引投资,推动了地方的就业收入和社会繁荣,最后促进了整个国家的迅速崛起,可以说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都是推动中国经济发展的发动机。这种中央和地方政府的互动关系也可以追溯到秦汉的“郡县制”,追溯到王安石的垂直控制的“郡县”思路和司马光的地方与地方乡绅互动,追溯到毛泽东提倡的“两条腿走路”。中国人口众多,幅员辽阔,一个省的人口往往就等于欧洲十来个国家,所以中国形成了世界上最庞大的地方政府体系。正因如此,如何调动地方政府的积极性,又保持整个国家的宏观稳定,一直是中国“文明型国家”治理成功与否的关键。

经济学家张五常认为中国经济奇迹的最大秘密就是地方政府之间的竞争,特别是“县际竞争”,因为土地使用权的决策主要在县一级的政府,“通过承包责任合约的扩张……政府机构与私人企业之间的合约安排,佃农分成于层层承包的串联”,产生了“令人敬畏的经济力量”。经济学家史正富也认为中国的“三元主体”(中央领袖、部门科层、地方政府)良性互动是中国经济成功的关键所在。他认为前苏联和东欧国家只有“二元主体”(中央领袖和部门科层),结果造成了部门科层出于既得利益总是抵制改革,最后改革事业全部半途夭折。相比之下,由于中国版图如此之大,地方政府也成了经济发展的利益主体,从而突破了“二元主体”带来的僵局,实现了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

当然“三元主体”也有自己的缺点,特别是如何解决政府“寻租”和地方保护主义等问题。但不容否认,“三元主体”对中国整体进步所发挥的积极作用远远大于其缺陷所产生的消极影响。我们应该在肯定“三元主体”成就的前提下,对之进行完善。我们不要削足适履去迎合西方经济学和政治学教科书上的教条,而是要通过对中国模式的考察和研究来改写西方的教科书并撰写自己的教科书。实践证明,中国各级政府的作用本质上是中国核心竞争力的一部分,但这种作用也应该有更为清晰的边界,其存在的缺陷也应该在今后的实践中不断得到修正。

作为一个“文明型国家”,中国似乎总需要有某个东西,比市场经济学站得高一点,比公司站得高一点,比个人站得高一点,才能把这么个“文明型国家”的政治和经济事务治理好,才能把方方面面的积极性调动起来,才能实现中国经济“让人民满意”这种中国特有的目标。这个东西大概就是邓小平所说的那种“踱踱方步”,那种中国人特有的整体考量和战略思维能力,以及与之匹配的了解“民心向背”的比较中性和强势的政府。如果“文明型国家”没有这一切,如果中国模式失去了这一切,那么中国的经济和政治发展的前途就不容乐观,甚至在全球竞争中优势丧尽、全盘皆输。

8。对外开放

从历史传统来看,中国自秦汉一直到明代郑和下西洋都是相当开放的。开放、互动、交流极大地丰富了中华文明,也向世界传播了中华文明。但是郑和下西洋之后的明朝皇帝下令封海,从此中国走向了封闭。如果当时中国保持对外开放,中国至少不会错过工业革命,那么整个世界的历史恐怕就要改写了。

邓小平推动的中国全方位对外开放战略独具特色:先是沿海开放,后来是沿江开放、沿边开放,然后是整个内地的开放,现在中国已经形成了东西南北中全方位开放的格局。冷战时期,美国有意识地把前苏联阵营排除在世界市场之外,而斯大林推行的“两个世界市场体系”(社会主义市场体系和资本主义市场体系)正中了美国下怀。邓小平的战略不一样,他认为中国近代落伍的主要原因就是闭关自守,所以他大力推动中国全方位开放,融入国际市场,参加国际竞争,在国际竞争中改进自己,发展自己,并有选择地适应外部世界,有选择地学习别人的经验,但以我为主,绝不盲从。

这种高度开放政策背后的自信心也来自中国的历史传承:中华文明只要对外开放,就可以焕发活力,推陈出新。历史上是这样的情况,今天还是这样,今后还会是这样。对外开放激活了中华文明的所有要素,使中国这个“文明型国家”通过国际互动、借鉴、碰撞、竞争而面貌焕然一新。与此同时,对外开放也使我们更好了解了外部世界存在的种种问题,使我们确立了更多的政治自信和文化自觉,中国智慧可以为人类作出自己的贡献。

中国独特的发展模式对外界的吸引力显然已经越来越大。我们做到了既能顺势发展,又能逆势前进。俄罗斯经济学教授波波夫(Vladimir Popov)在2006年9月就这样评论过中国模式:“中国的发展模式对所有发展中国家具有无法抗拒的诱惑力,因为这种模式引发了世界经济史上前所未有的一轮增长,这种模式与美国开出的西方民主和新自由主义处方可谓背道而驰。”塞内加尔总统阿卜杜拉耶·瓦德(Abdoulaye Wade)也指出:“虽然西方国家抱怨中国在推进民主改革方面步履缓慢,却无法掩盖中国人比批评者更具竞争力、更有效率、更能适应非洲商业环境的事实。不仅是非洲需要向中国学习,西方也有很多需要向中国学习的地方。”美国前财长萨默斯也感叹:再过两三百年,历史学家会发现,“9·11”事件、伊拉克战争都不重要,21世纪惟一重要的事件就是中国的崛起。

当然,在看到中国模式取得巨大成功的同时,我们也要保持清醒的头脑,因为中国模式本身还在发展之中,也衍生出不少问题,有些还相当严重,非认真解决不可。例如,我们的政府干预过多,造成某些市场发育不足;我们某些领域的政治改革相对滞后,导致一些行业的垄断和寻租腐败;我们的贫富差距问题、生态问题、教育问题、医疗问题等等,都引起许多不满。但是只要我们头脑清醒、意志坚定、集思广益,这些问题最终都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甚至可以成为我们下一步发展的良机。中国改革的一条重要经验就是把所有的问题都当作更上一层楼的机遇。

从某种意义上,我们也可以说中国模式是一种最不坏的模式,也就是说,这个模式虽有缺点,有些还相当严重,但它比其他发展中国家和转型国家的发展模式要好得多,特别是你把中国过去三十年的发展与那些执行西方主导的发展模式的国家相比:西方1980、1990年代曾在非洲推行了一个所谓“结构调整方案”,大力削减公共开支,结果导致非洲国家经济和社会危机恶化。美国在俄罗斯推行了“休克疗法”,今天被很多俄国人称为俄罗斯历史上出现的第三次“浩劫”(前两次分别是13世纪蒙古铁骑的入侵和“二战”中德国纳粹的入侵)。“华盛顿共识”要求发展中国家,不管条件成熟与否,都推动资本市场自由化,结果引来了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和后来的阿根廷金融危机,不少国家的经济倒退二十年,美国今天也尝到了市场原教旨主义给它自己带来的灾难。回想起来,如果中国没有自己的主张,未能坚持自己的发展道路而是盲目地跟随西方,后果将不堪设想,甚至对中国可能是灭顶之灾。

过去三十来年,中国已经大体上摸索出了一条自己走向现代化的路径。在一个人口比欧盟、美国、日本、俄罗斯之和还要多的国家,进行这样一场翻天覆地的工业革命、技术革命、社会革命,国家保持了稳定,大部分人的生活水平有了显著提高,还成功地避免了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和2008年开始的金融浩劫。纵观世界任何国家,能够取得其中一项,就已经很了不得了,但我们几乎全部实现了,这就是中国模式成功的证明。

中国模式是在大规模国际互动与竞争的过程中形成的,所以它充满了生命力和竞争力。中国模式的具体做法在世界上不一定具有普遍意义,但其背后的一些理念,如“实事求是”、“民生为大”、“和谐中道”、“整体思维”等对世界很多国家都会有启迪,对解决许多世界性的问题都会有帮助。这一点我在下一章中将探讨。

三、高铁奇迹与中国标准

1978年10月邓小平访问日本时乘了一回新干线,亲身体验了一下这种像风一样飞驰的高速列车。他深有感触地对周边的人说:“这就像推着我们跑一样,我们现在很需要跑。”可以告慰邓小平的是:三十年来,中国一直在跑,在追赶发达国家,取得了举世公认的成绩。三十二年过去了,邓小平乘坐过的日本的新干线还维持在时速250公里,而中国自己开发的高速铁路已经跑出了每小时394公里的速度,中国高铁总里程也很快超过了欧洲和日本,成为世界第一。这种跨越式的发展给世界带来了震动。美国总统奥巴马在2010年国情咨文中相当不安地说:我们没有理由让中国拥有最快的铁路。他想以中国的迅速崛起来激励美国人的奋斗精神。

从现代化发展的历史角度来看,速度无疑是人类文明发展和生活水平提高的一个重要标志。西方历史书上把1848年到1875年这段速度大提高的时期称为西方的“经济革命”时期:钢铁产量剧增,铁路横跨欧洲和北美,苏伊士运河开凿,新兴大都市不断涌现,上千万的移民,英国工业革命达到顶峰,美国、法国、德国工业革命一波接一波地展开,西方确立了领先世界的地位。今天,当中国高铁伴随着人类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城市化进程,当中国的三大世界级经济圈通过四五个小时的高铁连成一片的时候,当“四纵四横”的高铁网络把大半个中国都连成一体的时候,它带给中国的绝不只是速度的改变,而是中国人时空观念的转变和生活方式的革命,是世界上最大的统一市场的形成,是全球现代化进程中中国标准的逐渐出现。

中国高铁发展的思路某种意义上也体现了中国模式背后的基本思路。我们建设高铁的指导方针是:“引进先进技术、联合设计生产、打造中国品牌。”我们先是利用中国巨大的国内市场优势,通过谈判让世界四大公司转让部分高铁技术;然后是组织自己十多万科研人员对引进技术进行消化、整合、创新,最终形成了超越西方水准的新技术和新标准,创造了中国品牌,使中国得以引领今天世界的“高铁时代”。纵观中国过去三十多年的发展,这也是中国模式的战略思路:既学习别人之长,也发挥自己优势;在对别人之长进行学习、消化与整合的过程中,大胆创新进而形成自己独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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