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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离--南华-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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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是有什么事了吧。这么走一走,好像也不怎么困了,于是,自己也爬到房顶上去,不是看星星,倒是看月亮。月亮那么大,又不会跑,可以一直盯着的。
  想想自己的前半生,真的是一事无成。若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考个大学,找个稳定工作什么的,他自己也没什么盼头,师父说的对,难道真的在墓镧熬日子吗?
  自己还年轻,可是,师父不是也很年轻吗?他是伤心人别有怀抱,自己连什么都算不上呢,想着,就打了个喷嚏,夜凉如水,也是难免的。
  想了很久,好像那前面的二十一年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事迹,又想到和沈默一起闯九天会,王云天左手拢着十几岁小女生,右手抬起他脸,说,“你跟我吧。”
  他当时回答了什么,反正是那种白烂的电影台词,好像是你做梦,又仿佛是不可能,还是休想,他都想不起了,言寓荆苦笑了下,自己的记性什么时候这么差的。
  王云天也没有说什么,不过就是走了。只是后来,又怎么牵扯上的,他怎么一点也不知道了呢,是浴波拜托秋盟主之后自己跑了,还是到底怎么回事。
  言寓荆狠狠砸了一拳屋顶,心理上就有种莫名的不安定,看来,这种地方,也不是自己这种心小的人能躺的,师父就从来不会这么闹。
  “你要是从头到尾对不起我,该有多好。”他是真正的叹息了一声,可是,这叹息在夜色里,却是一下子就不见了。
  大概有从屋顶掉下的悲惨经历,他有了些困意也再不敢呆,自己一个人下去了。师父说,要去四处游历,那先去江南。
  因为剑,花,烟雨,江南。从前就很想去的。不知道有没有扎着蝴蝶结的小女孩,配给小木鱼就好玩了。对了,再买一个真正的小木鱼给慕瑀带回来,看他脸上那种稚嫩又成熟的无奈神情,也是很有意思的。
  想到这里,心里又舍不得了,要走三年啊,小木鱼不知都长大成什么样子了呢。
  还有,正好,可以赶上看世界杯。
  当然,最现实的,就是钱,自己要做什么赚钱呢,可不能花师父给的,那还算是什么呢。没什么别的本事,送送外卖还是可以的。身份证,也是一定要带上的,做什么都方便些,只是不知道搁哪里了。是这会回去找,还是明天再找,为这个问题犹疑了半天,言寓荆真的觉得,自己是太闲了。不如,回去睡觉。
  他记得高中课本有篇课文,其中有句话他很喜欢,叫“穷忍着,富耐着,睡不着眯着。”他很久没有上学了,只是迟念还是要他看看课本,这样,也大体可以知道和他一样大的人在看些什么,虽然,想些什么在课本上是看不出来的。
  迟念自己没上过学,上学苦不苦,他也不好说,但是也不勉强言寓荆,言寓荆也就这样随便看着,语文课本里也有几篇好东西,他倒是记得比沈默还熟了。
  迟念问过非罹陆戠郗,若是言寓荆以后要去他们那里工作,需要学些什么,两个人都说完全不用,哪个才来的不是现学的。
  其实,迟念自己也知道,言寓荆和他们,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就是安排一个不低的职位,也是没有实际的事做的,只是,接触接触正常人,还是好的。
  言寓荆睡不着一直眯着,眯着眯着就睡着了,迟念第二天早晨醒了,却看迟慕瑀早都在那练习弹棋子了,他陪着儿子一起绕晨跑,父子俩也不说什么话,迟慕瑀跟着他跑了一个小时,这才又放松,收拾。迟念去做饭,迟慕瑀念古文。这都是秋瑀宸留的任务,下次去秋家要检查的。
  言寓荆今天起晚了些,有点尴尬,于是多跑了几圈,迟念也没说他什么,言寓荆心里又有些难过,还好,有小木鱼在饭桌上,吃饭还是很好玩的。
  墓镧日子很无聊,是完全的无聊,没有任何现代化的享受,当然,迟慕瑀房里有台和整个房间格格不入的电脑。网络是没有接通的,能干的事情每天也不多。电脑游戏这种东西,小家伙也喜欢过,可是,那种打天上飞机的和敲地上鼹鼠脑袋的,玩起来都没有实际的弹棋子有意思,扫雷之类自带游戏,玩到一百连胜也没有任何玩的欲望了,迟念从来不控制他玩电脑,他反倒不怎么玩了。
  倒是迟念今天叫言寓荆去迟慕瑀房里玩玩电脑,言寓荆摆了摆蜘蛛纸牌,他也没玩出什么技术含量来,又是胡思乱想,索性自己一个人去小河里练功了。
  其实,日子都没有什么可过,每天除了相思,也没有任何事可做,真的,是很可怕的生活。
  今天去隔离区检查了训练。言寓荆的日记本上这么写。杀手住的地方,他们称作隔离区,听起来,仿佛对那些为他们卖命的人有些残酷,可事实却的确如此。
  今天小木鱼练功有进步。
  又一日,就这样过去了。
  这一天,迟念请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来,看样子,绝不像杀手。可杀手本身都不像杀手的。言寓荆也不懂,究竟是为什么。他昨天烧饭烧得很烂,所以,做了倒,倒了做,直到小木鱼饿得前心贴后背了跑到厨房找他,他才想起这件事。原来,饭不是做给自己一个人吃的。言寓荆有点抱歉,可是,师父也没说什么。
  今天,叫来这个人,不知是为了什么。
  言寓荆疑惑,可男人更疑惑,跟着迟念来到这里,听迟念吩咐,吆喝起来。
  “磨剪子嘞,磨菜刀——”声音抑扬顿挫,尽管刚开始还有些放不开,后来就完全进入状态了。
  迟念道,“从今天开始,你就学磨剪子磨菜刀。”
  言寓荆不明白师父的安排,可是师父要学总是没有错的,于是,自己也认认真真地学,后来,学会了,又被要求学吆喝。
  学过了这个,又学剃头,不是所谓的美发,就是简单的剃头,每天拿冬瓜练手。
  又学会了,变成学修自行车,这个仿佛好像难一些,多学了些日子。那时候,慕瑀已经去秋家了。言寓荆本来很怕墓镧因为这些人而暴露,可迟念每次都是带人来,也没有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想来,师父应该自有安排,而这种安排,一定是最妥当的。
  学了几天,仿佛不是那么难的。迟念就开始每天定任务,完不成任务就罚,有可能是打扫卫生,有可能是体能,都不一定。
  如此过了些日子,言寓荆终于忍不住了。
  “师父,为什么要浴巾学这些。”
  迟念只是看了看他,“等你有一天明白的时候,就可以不用学了。”
  于是,第二天,又学了新的技能,这次,是修表。
  其实,生活最悲哀的不是辛苦不辛苦,只是有的人,硬生生地,把辛苦过成了无聊。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我这两天身体不太好,先不回复大家的留言了,晚安~


☆、击节9

  日子一天一天过,言寓荆学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从最初的被动学习,现在还会主动和老师傅们唠唠家常。尽管,他一直在犹疑言少爷这个称呼,可是在几番抗议无果后,也就接受了。
  今天学得是一项非常有趣的技能,甚至可以说是几乎已经失传了的。便是吹糖人。
  那老人吹好的自然有一排,孙悟空猪八戒还有复杂的哪吒脚踩风火轮,言寓荆看得有趣,却见他又吹了一个,无论怎么看,都像是迟念。可是,又不大对。
  吹糖人的老人看到言寓荆神色,只是笑笑,便教他吹起来。他前几天刚学了做冰糖葫芦,本来觉得差不多,可是,上手就真的很难了,吹了一个腿和肚子一样大的不知是什么人物,言寓荆自己尴尬,也笑了。老人却鼓励他说不错。
  言寓荆留意他手,突然一惊。神色愈发恭敬起来,“您,练过功夫?”
  老人笑了,“随便玩几手庄稼把式。”他话虽这么说,神色却极为倨傲。
  言寓荆跟着迟念几年,也知道真正的高人往往隐居于市井,迟念常常和他说,自己这种隐居山林的,实际上只是给自己找个清闲,市井之中能人很多,自己又哪里比得上。言寓荆看他说话已不敛着光芒,连忙站起,深深鞠了一躬,“后学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向老人家赔礼了。”
  那老人哈哈一笑,“言少爷太客气了。适逢言少爷二十一岁生辰,我们这些老家伙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寿礼,就这些填不饱肚子的破手艺,言少爷不要见笑才好。”
  言寓荆这才知道,原来这些天来教他各项技能的,都是身怀绝技的前辈,不觉暗骂自己礼数疏懒了。迟念虽然不计较俗礼,可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他因此愈发谦敬些。
  老人笑了,“言少爷别这么客气,坐吧,咱们还和以前一样说话。要是都这样,我也不做糖人了,直接把自己捏个泥像,放在庙里供着算了。”
  言寓荆听他这么说,连忙坐下。老人道,“你这孩子,谦敬守礼,很不错,不像阿念那么脱达。”
  言寓荆听他如此评价师父,自己虽然不好说话,却还是道,“师父的境界,小言望尘莫及。”
  老人笑道,“个人有个人的好,那也强求不来,就说骊歌,如今可说是无限风光,殊不知,无限风光在险峰,她也不容易。”
  言寓荆不敢说话,只是听着。
  老人道,“不知道言少爷有没有兴趣听我讲讲这糖人的故事。”
  言寓荆自然说好。
  老人道,“我三四岁的时候,到处都在打仗,兵荒马乱的。那时候我妈还年轻,抱着我四处逃难,小孩子嘴馋,不懂事,总要吃糖人。后来逃难路上,终于碰到一个老伯,可那时候连粮食都吃不起,谁还有钱买这个吃。好在那老伯也不是为钱,只是怕荒疏了手艺,半卖半送的给我一个。我那时候舍不得吃啊,就让我妈舔一口,我舔一口,我妈舔一口,我舔一口。可是,我手里拿着,冲着我的那一面都薄薄的了,可我妈那一面还有那么多。小时候不懂事,什么也不知道。长大才知道,原来我妈根本就舍不得吃,只是空伸伸舌头罢了。”
  言寓荆听老人讲起这段往事,不知怎么的,心中就是一酸。他也记得小时候妈妈给他买个雪糕,大热的天,拿在手里舍不得吃,最后都化了。那时候他不懂事,还怪妈妈走得慢,如今想起来,却是恨死了自己。大概,是父亲太没用,自己又不懂事,母亲才会和别人——
  老人见他神色不对,也笑道,“小时候的事了。”
  言寓荆却是正色道,“没有,我很爱听。前辈,您再讲一件事给我听吧。”
  老人道,“前辈?不用这么叫。墓镧什么都好,就是这说话和听书似的。你要愿意,就叫我声大爷。”
  言寓荆知他已经远离江湖是非,不愿再用江湖上的称呼,因此叫道,“大爷。”
  老人似是很满意,继续讲道,“后来,本以为大后方就安全了,谁知道呢,唉,我妈终究还是走了。我也没处去,算是命好,被这墓镧主人救了,再后来,多亏念儿和他师父担待,我才能过几天舒心日子。”
  言寓荆突然问道,“您刚才提到,圣母——”他犹疑了一下,决定还是用这个称呼。
  老人道,“你说骊歌?她是个有本事的女人,若不走这条路,说不定,现在过得真好。”他说到这里又叹一口气,“何必?算了,也是她自己喜欢,也是她自己命苦。她和南师兄,原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那时候还说,若是他们大婚,就吹个喜字给他们放在喜堂门口当摆件,可南师兄,终究是娶了一个什么都比不上她的骊歆。唉,如今,什么也不说了。”
  言寓荆听他言语中似有叹息之意,终于没忍住,“做多了坏事,自然逃脱不了天理循环。”
  老人恍然道,“你是王云天的朋友,也难怪这么说。其实,旁的事,她有所亏欠,王云天这件事,不过是成败之间。”
  言寓荆低头,过了良久才道,“我心里也知道,可是总放不下。”
  老人不再说什么,继续教他吹糖人。等送走了老人,言寓荆立刻回去找迟念。
  “师父!”
  “你听说我死了?”
  言寓荆一惊,“什么?”
  迟念悠悠道,“我既然没死,你叫什么魂。”
  言寓荆道,“您这些天请来的人,都是墓镧的耆宿。”
  迟念缓缓道,“他们都是世外的人。怎么,你想说什么。”
  言寓荆低头道,“浴巾太过莽撞了,对各位前辈实在不恭。”
  迟念笑道,“我倒没看出来你这么多事,听这话,我以为你是乔熳汐的徒弟呢。”
  言寓荆道,“尊老爱幼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迟念笑了,“他们既然肯来,早都忘了当年的事。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了。”他话虽这么说,却又叹了一声,“这些人,都是伤心人别有怀抱,就拿今天这位糖人前辈来说,他的身世,也算是惨了。”
  言寓荆和这老人相谈甚欢,听师父这么说,虽然明知道不该窥探人家往事,却还是忍不住道,“这位前辈心胸宽阔,人是极好的。”
  迟念笑道,“我只是听师父说。他父亲早逝,母亲带着他逃难,可是逃难途中,自己忍受不住,终于再嫁了,却将他丢在路边,身边除了一个糖人,什么也没有。”
  “什么?”言寓荆听老人讲过那糖人的故事,料想他母亲是极为爱惜他的,原来,竟是这种结局。可看老人的样子,一点怨恨都没有,提及母亲,还是那样尊敬又带着亲昵的神气。
  迟念道,“所以,他通常出手都是好几条人命,目标自然要死,若是遇到改嫁的女人,就连她与她的孩子一起杀掉,免得小孩子孤零零在这世上受苦。”
  言寓荆听得师父这么说,更是半晌没说出话来,迟念笑,“你和他学了几天吹糖人,难道,还想不出他是谁。”
  言寓荆本来没有仔细去想,这时才道,“糖人唐。他就是那个糖人唐,一天晚上,赶火车往返三个城市,杀了两个大人四个小孩,并且,把小孩的尸体和大人并排放在床头的变态杀人狂糖人唐。”
  迟念点头,“只是,现在已经没有糖人唐了,只有一个垂暮之年,受着良心煎熬的捏糖人的老人。”
  言寓荆突然道,“那,教我修手表的就是杀人时钟,教我磨剪子的是剪刀手,教我剃头的,就是麻花拐子,教我修自行车的就是轮转王。”他一口气说了四个名字,每一个都曾经令人闻风丧胆。迟念却只是随便点了下头。
  言寓荆道,“他们,他们不是出任务失败了吗?”
  迟念道,“我师父,也就是你的师祖,经常告诉我,一个人心若是死了,也就是死人了。既然是死人,前尘旧事又有什么放不下的。”
  言寓荆轻轻点头,“是。这些前辈,现在都过得很安详。”
  迟念却是道,“但一个人若心还在活动着,他便不该总是挂怀着往事,因为只要是活人,日子总是往前走的,只有死了,生命才停滞不前,若总是看不开,那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第二天一大早,墓镧却是热闹的多了,言寓荆才起床,就看到小树林外集结了至少有十几拨人。其中一面巨大的大鼓立在当中,还有很多别的瓶瓶罐罐箱箱台台,以及莫名其妙的东西。
  “言少爷,我们是为您送寿礼来的。”
  站在最前面的人一声吆喝,立刻就有人揭起了盖在四四方方架子上的一大块红绸布。
  红绸布下果然是只大箱子,箱子里却变魔术似的出现一个人。
  四周的人立刻叫开了,“言少爷又不缺老婆,你送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干什么!”那小姑娘果然是娇滴滴的,起身就向言寓荆问了安,可她袖子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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