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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鹿作者:尼罗-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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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若龙放下碗筷,欠身向他的后脑勺轻轻抽了一巴掌:“胡说八道!那省主席是我想当就能当上的?别坐这儿胡思乱想了,给我沏壶茶去,要浓茶,我这几天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了,天天犯困。”
小鹿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起身出门去找热水给他沏茶。何若龙盯着他的背影,同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说不后悔,那是假的。其实是有点后悔,不多,一点点而已。
他喜欢小鹿的心,是十成十的真,和他对前程名利的渴望一样真。这两样好东西,让他放弃哪一样他都舍不得,无论放弃了哪一样,他事后都会后悔。这没办法,他承认自己是太贪心。
所以事到如今,他无话可说,只能是认命,只能是坦然,因为这条路无论怎样走,最后都是不完美。窗外有人影闪过,是小鹿端着茶壶走了回来。眼珠痴痴的随着小鹿转动了,他看一个男人竟然能生得这样好,比花好,比画好。
仿佛释然一般,他在心中对自己一笑,同时无声的告诉自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小鹿把茶壶放下了,又拿起一只倒扣着的茶杯。他做任何事情都是认真的,此刻也不例外。神情庄重的给何若龙倒了一杯热茶,他随即转身出门,不出片刻的工夫,拿了一张旧地图回了来。
他把旧地图放在桌面上摊开了,何若龙起身旁观,只见这是一张手描的老地图,包括了东河子方圆几百里的地区。小鹿用食指一点东河子县城的位置:“若龙,中午你睡一觉,下午就带兵出发,往南走。”
何若龙一愣:“什么?我往南走?那你呢?”
小鹿不看他,自顾自的用指尖在地图上画出路线:“罗美绅那边,我们是不能指望的,他能帮忙自然是好,不帮忙,也不奇怪。毕竟他一直也是自身难保,干爹只要不打到他那里,他就很可能会保存实力、作壁上观。所以,我们要自行寻找出路。你现在就往南去,给我开一条路进山西。我留在县城里,能抵挡多久算多久,抵挡不住了,我立刻放弃县城去追你。”
何若龙脑筋一转,把他的意思转明白了。明白之后,他立刻摇了头:“不行不行,你这个法子太危险。你实战经验太少,你留下我不放心。”
小鹿一皱眉头,做了个半笑半恼的表情:“我留在县城里是不安全,不过让我向南去打前锋,也一样的很危险。再说对于县城里的情况,我毕竟是更熟悉一点儿,真要是顶不住了,我逃也能逃得比别人快。你说呢?”
何若龙答道:“我说就是一起走!”
小鹿背着手转向了他:“一起走?打都不打,直接弃城?”
不等何若龙回答,他直接嗤之以鼻的摇了头:“啰嗦!你我分工协作,不是很好吗?”
然后他苦笑了一下:“我只是担心你——我这边顶不住,可以逃;你那边是不能逃的,必须打出一条路来。”
眼看何若龙望着自己不说话,他像逗趣似的微微向前探过头,低声又问:“要不然,咱俩换一换,我去往南打,你留下来守城?”
何若龙想了想,感觉哪一条路都不是百分之百的平安,相比之下,倒像是守城更安全一点,正如小鹿所说的那样:守不住,可以逃。
“行!”他终于是一点头:“那我下午就走!”
中午,何若龙和衣躺在小鹿的床上,闭着眼睛想要睡一觉。小鹿脱了鞋爬到他身边,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他在战场上连轴转了几日夜,一壶浓茶也振不起他的精神。长条条的仰卧在床上,他就感觉自己的骨头和肉全是酥的,连手指尖都动不得。疲惫不堪的一笑,他低声说道:“硬不起来了,累瘫了。”
然而小鹿今天很不体谅人,执着的硬扒下了他的裤子。裤腰退到了膝盖处,他调动最后一点力气尽量张开了腿,然后只感觉身体一飘,昏迷一般的睡过去了。
小鹿下了床,飞快的关门闭户,把窗帘也拉拢了。然后走回床边弯下腰,他把何若龙翻成了趴伏的姿势。
俯身在何若龙的脸上亲了亲,他抬腿上床,横跨对方跪了下来。低下头解开自己的裤子,他第一次对着何若龙彻底袒露了身体。
然而何若龙正在熟睡。
接连许多天没有注射荷尔蒙,他的器官恢复成了冰冷绵软的状态。向下轻轻的趴上了何若龙的身,他大睁着眼睛,拥抱了对方。
他感觉自己对不起何若龙。何若龙不是一般的青年,他是有雄心有志向的,自己不能把他的政治生命断送在那鸟不拉屎的小山沟里。
他在第一次见到何若龙时,就决心要拯救对方。兜兜转转的到了现在,他这决心只有更强。
所以这一回,他还是要拯救何若龙。
一个团的人马,加上一圈上百岁的老城墙,当然不是程廷礼的对手。但他想自己至少可以给何若龙多抢一点逃命的时间。何若龙这个人很顽强,当年单枪匹马都能逃上狗尾巴山,如今有了兵有了枪,只要能活命,东山再起应该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小鹿在何若龙身上趴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提好裤子,重新扣好了牛皮腰带。
向上掀起了何若龙的衬衣,他顺着对方的脊梁骨向下亲。一个吻接一个吻的亲下来,他最后深深低头,将额头抵上了对方的后腰,沉沉的叹息了一声。
他想自己这一场爱情如此收尾,本来该算悲剧,可因全是心甘情愿,所以悲也不悲,纵是真为这个人死了,心中也是安乐的。
☆、第九十五章
何若龙睡了沉沉的一觉,睡醒之后眼睛还没睁,他下意识的先伸了手去摸小鹿,一摸没摸着,二摸也没摸着,他忽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打寒战一般哆嗦出了声音:“小鹿?”
房门一开,小鹿端着一杯凉开水走了进来:“醒了?”
何若龙怔怔的望着小鹿,望了片刻,终于回了魂。低下头用手背揉了揉眼睛,他像个身躯庞大的小孩子,从鼻子里哼出回答:“醒了。”
小鹿走到床边,把水杯递给了他:“晚饭马上就好,吃完你就出发。”
何若龙接过水杯,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把水杯递还给小鹿,他用衣袖一抹嘴,又很痛快的长出了一口气:“这一觉睡得好,再熬上一宿也没问题了。”
然后他对着小鹿招了招手:“过来。”
小鹿把水杯放到桌上,然后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双方近距离的对视了一瞬间,随即不等何若龙动作,小鹿抬手一捏他的下巴,凑上去用唇舌狠狠的堵住了他的嘴。
双方立刻吻成了难解难分,连呼吸都相互扑撞着乱成了一团。何若龙知道时间紧张,此刻不是自己任性的时候,可两只大手隔着军装揉搓了小鹿的身体,他身不由己的开始撕扯开了小鹿的上衣。嘴唇顺着脖子向下滑到锁骨,他神情迷乱的吮吸啃咬,如同一只热情的巨大雄兽。最后叼住了一粒小小乳头,他用双手托住了小鹿的屁股,将小鹿的屁股蛋揉成了两团面。
小鹿第一次没有躲。搂着何若龙的脖子向后仰了头,他被对方吮得一阵阵战栗。何若龙抬起头,盯着他的脸含糊说道:“下次非扒光了你不可!”
小鹿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得开怀,甚至低低的出了声音。要是真能还有“下次”的话,被他扒光了也甘愿。
何若龙放开小鹿时,感觉两人之间已经血脉相通,平平常常的一放手,竟会有疼痛,像是活活撕了自己一块皮肉。
他也知道双方接下来都是前途凶险,所以不肯太感慨,嫌不吉利。对着床下伸出两条长腿,他预备出去吃饭。不料小鹿忽然一边系扣子一边站起身,主动走到床尾,把他的马靴拎了过来。
然后单膝跪在了地上,小鹿单手抬起了他的一只脚。脚是周周正正的一只大脚,穿着半新不旧的白洋袜子;从脚往上看,是被马裤紧紧箍着的笔直小腿。将马靴套上了何若龙的脚,小鹿一丝不苟的将靴筒向上提到膝盖。在做这件事时,他一言不发,神情几乎是庄严的。
何若龙低头望着他,由着他伺候自己。等到将另一只马靴也穿好了,小鹿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不动,单只忽闪着大眼睛向上看了他一眼。
一眼过后,小鹿用双手捧起了他的右手。低下头在他的手背上缓缓一吻,小鹿睁大眼睛抬起头,低声说道:“我爱你。”
随即不等何若龙回答,他自顾自的起了立,转身走向了门外。
小鹿的嘴唇离开了,可那个吻还附着在何若龙的手背上,像一小块火炭,缓慢的烧灼着他。
于是在吃过晚饭率兵出发之时,他骑上战马,下意识的将右手手背贴上了嘴唇。仿佛那个吻是小鹿预留给他的,专等他现在来接收。
然后他回了头,身后暮色苍茫人山人海,唯独没有小鹿。城外前线离不得总指挥,小鹿已经布防去了。
小鹿生平第一次见识了真正的战争。
和眼前的枪林弹雨相比,他先前经历过的一切战斗全成了小打小闹。城外的阵地已经不能容许人直立行走,子弹扑扑的打在地上,所有的人都只能是匍匐前进——起初是前进,等到了后半夜,就统一的改为匍匐后退。敌人的炮火一秒也不停,连珠炮似的专对着一处轰,等到把老城墙轰出一处口子了,炮火集体转移方向,再轰。小鹿刚带着队伍退回了城,只听“轰隆”一声巨响,被震酥了的城墙自己坍塌了一大面,当场不知道砸死了多少小兵。城墙上的一排机枪手随之坠落,也全摔了个七死八活。
小鹿距离城墙很近,被一块从天而降的石头砸了脑袋,幸而他戴了帽子,没被砸成头破血流。武魁不知道从哪里冲了过来,用一顶钢盔扣了他的脑袋。而他扭头看清了对方那张油光锃亮的大脸,当即用力对他搡了一把:“你回城里去!”
武魁愣了一下,知道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城里肯定是比城边安全。对着小鹿眨巴眨巴单眼皮的细长眼睛,他大声问道:“那您呢?”
小鹿没空搭理他,只一脚前一脚后的站稳当了,恶狠狠的又推了他一把。推完之后抬手摁着头顶钢盔,小鹿猫着腰拔腿就跑。
武魁急得追了上去:“团座,我还给您管着一个警卫班呢,您让我上哪儿去啊?”
小鹿只是跑,不回头。武魁一直追到了一处城墙豁子前,这才知道他是要派人用炮火堵住这一处破绽。这回回头再往后一瞧,他一拍大腿,发现自己带来的那一班卫士已经全跑散了。嘴里咕哝着骂了一句,他正打算把小鹿从城墙豁子前拽到安全地方去,哪知后方忽然起了喧哗。小鹿从一堆砖石上跳下来,扯着老鸹喉咙吼道:”怎么回事儿?谁来了?!”
一名军官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报告团座,冷营长拉着军火进城了!”
冷营长算是小鹿最后的援军,虽然援军人数有限,但是冷营长带回来了数目可观的弹药。弹药用好了,威力并不比活人差。城内所有的火炮全被推出去了,对着四面八方持续轰击。如此熬到天明时分,仿佛心照不宣一般,交战双方终于自动的暂时停了战。
小鹿这一夜上蹿下跳,每一秒都像是死里逃生,如今终于松了一口气,便累得恨不得席地而睡。张春生不在家,武魁只好兼了他的职。把小鹿护送回了宅子之后,他支使厨房立刻开伙,也不讲求饭菜质量了,有的吃就行。
不出片刻的工夫,饭得了,菜也得了。武魁找了一只小盆子一般的大海碗,连饭带菜满满盛了一大碗,想让小鹿吃一顿管一天。然而端着碗筷走回房时,他见小鹿俯身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
放下碗筷摇醒了小鹿,武魁轻声说道:“团座,吃点儿再睡吧!”
小鹿半闭着眼睛答应了一声,抄起筷子低了头,开始往嘴里扒饭。他脖子细,脑袋圆,困得晃晃荡荡的,碗比他的脑袋还大。武魁见他吃上了,便匆匆回了厨房,放开肚量也大嚼了一通。
及至吃饱喝足了,他回上房去取碗。然而进门一瞧,他当即哑然失笑——小鹿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弯腰低头把脸埋进大海碗里,竟是又睡着了。
武魁这回没敢再惊动他,只轻轻抽出了他手里的筷子,又拧了一把湿毛巾,扶起他的脑袋给他擦了擦脸。
然后拦腰把他抱了起来,武魁转身把他送进了卧室床上。站在床边看着他的睡相,武魁心里纳闷,心想他怎么忽然就造起省主席的反了呢?下边几个营长谈起这事,都说是为了兵工厂,兵工厂油水太大,省主席要分一大杯羹,然而团长不肯——也不知道这话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当然也有不同的观点,这不同的观点不大好听,因为涉及到了何若龙。何若龙是个土匪种子,他造任何人的反都不稀奇,而鹿团长之所以也造反,正是受了何若龙的蛊惑。为什么受蛊惑?那就不好细说了,反正有不少人都知道这二位在一起是睡一张床的。
武魁比一般人知道得多,但是说得比一般人少。他爱扯淡,但是扯淡这事也分轻重好坏,不该扯的,他坚决不扯。
小鹿睡了不过一个小时,城外就又开战了。他晕头转向的起身往外跑,一边跑一边迅速恢复了清醒。通信兵一个接一个的追着他传递消息——罗美绅那边也对着政府军开火了——罗美绅把政府军打退了十里地——罗美绅又败了——罗美绅开始撤退了——罗美绅真撤退了……
小鹿对罗美绅已经毫无兴趣,只是惦记着何若龙,不知道他究竟跑出了多远。
在小鹿顶着流弹炮火指挥防御之时,何若龙经过了一夜一日的急行军,一鼓作气向南走出了三百多里。
然后他就走不成了,因为程廷礼的军队已经在前方路上埋伏了许久,专程等他落网。他既然真是如约而至,那么程廷礼也就不必客气,直接用几千精兵就地包围了他。
☆、第九十六章
程廷礼仰卧在一张大躺椅上,脑袋下面垫着个小凉枕,躺椅不够长,所以一名副官蹲在下首,在他的两条长腿下面各放置了一只小矮凳。另有一名副官站在上首,仰起头为他撑开了一把大阳伞。
一双手从天而降,将一副墨晶眼镜架上了他的鼻梁。然后他一张嘴,点燃了的雪茄也被人送到了他的齿间。咬着雪茄深吸了一口,他惬意的侧过脸,眺望向了远方的群山。以他这个年纪和身份,其实是不大应该亲自往战场上跑了,不过与其说这是一场战争,不如说它更像一出好戏,戏中人因为无知无觉,所以演得格外动人,动人得几乎让他想笑。
他半躺半坐的在这一处草地上晒太阳,周围被警卫团围了个严密。越过警卫团再往远看,无边无际的,依然全是他的人。人山人海围着个小小的孤岛,孤岛中央瑟缩着何若龙那一群残兵败将。
这个时候,有温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军座,陈参谋回来了,您现在见他吗?”
程廷礼扭过头,在那发出温柔声音的青年脸蛋上亲了一下,然后漫不经心的答道:“让他过来。”
陈参谋因为这些天一直跟着何若龙摸爬滚打,回来得又是诡秘匆忙,所以灰头土脸,形象几乎堪称凄惨。快步走到程廷礼面前,他昂首挺胸的一敬军礼,斩钉截铁的说话:“报告军座,卑职已经将何逆的电报班领了过来。现在敌方和外界彻底无法联系了!”
程廷礼笑了一下:“何若龙本人现在怎么样?”
陈参谋是半年前被程廷礼派进何团的,因为一贯少言寡语,造反之时也无异议,所以在何若龙身边颇有一点亲信的意思,而他对何若龙的观察与了解,也是格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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