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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青劫-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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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连忙照做了。队伍的这突然一停,後面跟著的侍卫们反应不急,差点撞在一块。一行人都有些目瞪口呆的看著男子跳下车来,在路边买了一个做工粗糙的小风车,放在手里欣喜的不断打量著,那车夫不由多嘴问了一句:“王爷,您这是……”
那男子看个不停,似乎想起了什麽开心的事情,过了很久才记起来应该回答似的,轻声笑道:“你不懂,这是他喜欢的东西。”
那赶车的中年人看著男子眼里的笑意,不由也笑道:“不知不觉,已经出来两个多月了。王爷,大概也是思乡了吧。”後面的侍从们都是随这人出生入死过的心腹,此刻更是无伤大雅的戏谑道:“思乡?怕是相思吧!”萧国旧都明明位处在比青州关更北的茫茫草场深处,不知何时,这些人,都已经把宣州当作了家园。身著暗红官服的男子,笑著用右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在他左手掌心里安静躺著的半块虎符,因不断的摩挲,带著微热的温度。
虽是接了王命北上,但行程却是两兄弟久经考量,一路下来,九部兵符无声无息的尽归囊中,青州,不过是……身子里的热血在汩汩流淌著,就算如此疲乏,却比五年前的横刀立马还要意气风发。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天下人都醺醉神往,却只有他,离的如此之近,仿佛只有一步之遥,就能将其拥入怀中。男子隔著车帘的缝隙看到匆匆忙忙赶来,在车前拜迎的青州府尹,嘴角微微的上挑著。
“尘儿,我这就回来。”
雅室中弥漫著似有还无的梅香,萧青行手轻轻动了一下,那柔滑如水的青丝就从指间流走,铺在床榻上像是黑色漩涡一般蜷曲著。虬领广袖的华美宫装,衬著这女子清豔端丽的容颜,即便是安睡的样子,也从骨子里透出凛然出尘的脱俗。简直就像是……多年前那朵高岭之花,未曾在荏苒光阴中凋谢一般,还在他眼前清清冷冷的盛放著。
萧青行轻轻笑了一下,坐在床沿细细的看她。“大人。”有人在院外唤他,无论是谁,都不敢擅自的踏入这个院落,他们跪在院前压低了声音禀告道:“外面,说是萧王爷差人带了东西给唐少爷,大人,让他们进府吗?”
萧青行抬头看了门外一眼,低声问:“让他们进来吧。不过他不是已在路上了吗,就快到家了,还送什麽东西。”他说著,思索了一会,似乎想起什麽,一下子站起身来,低声说:“让管家在前堂拖著他们。”刚说完,床榻上的女子便微微动了一下,萧青行一顿,不由放轻了动作,替她掖好被角,这才转身离去。
梅林遮掩的偏僻院落里,唐尘安静的坐在院里的石凳上,面前石缸里残存著半缸雨水。唐尘从怀里拿出那瓶用不著的药,本想倒进水里,销毁个干干净净的,却无意见看到缸里游著几尾半指来长的小鱼,不禁迟疑了一下,就是这一会儿,院外便传来了熙熙攘攘的人声。少年错愕了一下,把药瓶重新塞入怀中,整衣站了起来,看见萧青行面色不善的走了进来,一照面便将他横抱了起来。
少年一怔之後,立刻拼死挣扎了起来。萧青行不耐烦的压制著唐尘,回头朝下人们快速嘱咐道:“叫他们拿衣服来,要上好的,再叫个大夫来,御赐的那些药,统统拿过来,还找个伶俐的丫头……”
唐尘只觉慌乱,又不敢真的动手,在萧青行手上狠咬一口挣脱他的桎梏,可没跑几步就被拽了回去,慌乱的下人们压著他,给他换上轻柔滑腻的绸缎衣袍,别上讲究精巧的璎珞玉佩,打散他草草竖起的长发,梳理後带上金鹏展翅的金冠,一个老大夫手脚颤抖的结开他脚上胡乱包裹著的布条,露出斑斑血痂和有些溃烂的伤口,那大夫用手摸了好一会,才说:“没伤著筋骨。”说完刚要去涂药,就听到萧青行不耐烦的催促道:“手脚麻利些。”说著抢过他手里那盒药膏,飞快地抹遍伤处,又用新的绷带包扎好伤口。
唐尘痛的不停的在吸气,还未来得及挤出几滴眼泪,就被萧青行重新拽起来,低声呵斥道:“给我笑,不许哭,如果让外人以为我对你不好,我有的是法子整你。”那老管家站在房门口听到这句,不由皱眉说了一句:“大人。”
萧青行似乎突然醒悟到自己说了些什麽,面色一凝,轻声说:“好了,不哭,出去吧,我弟弟托人送了东西给你。”他不过是说了这样一句话,就看到少年不再拼命甩开他的手,而是吃惊的抬起头来,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水气弥漫,明亮似皓月银辉,脸上的喜色连呆子都看得出来,竟主动拖著伤脚朝门口踉跄走了好几步。萧青行不发一言跟在他身後,看著重新梳洗过焕然一新的少年的跌跌撞撞的走进正厅里。
背著大包小包满脸风尘的下人显然是一路上快马加鞭,此刻正在少年面前把背囊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取出来,衮州的泥人,贺州的酥糖和蜜枣,琳琅满目的把戏,摆满了桌子,萧青行只觉得这些乱七八糟哄小孩的东西个个可笑无比,偏偏唐尘面色晕红的看著,似乎在看一桌金银翡翠。
那下人仔细打量著唐尘,见他衣著华美,看不出受了委屈的模样,这才放下心来,从小匣子里最後珍而重之的取出一个小风车,双手递给唐尘。少年的眼睛亮了一下,眼睛一下子笑弯了起来,似乎是高兴的不得了的样子,死死握在手里,用手拨拉著玩。
萧青行皱著眉头正在打量,只听得老管家凑过来,覆在他耳边低声问:“大人打算怎麽办?”萧青行一愣,冷声反问:“什麽怎麽办?”老管家面色焦急,轻声道:“唐少爷眼看著就要被带回去了,这些日子大人如此对他,他回去说三道四的话,岂不是误了大事?”
丹青劫32'3P'
管家说到这里本已足够了,偏偏多嘴又补上一句:“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情,莫非还少了,您今天也看到了,那是萧王爷的心头肉!您那时不也为了一个情字,才杀的宣州……”
萧青行一挥衣袖,清冷如冰的目光的淡淡的扫了这老人一眼。老管家如同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当下便噤了声。萧青行看了他好一会,才说了一句:“无需多想,我知道你的意思。”
他看著那少年莫名欣喜地样子,低声道:“说三道四,也得别人信任他才行。信任,你知道吗。我那弟弟未必有多信任我。可像他这样,背著起誓盟愿的人,对别人自荐枕席,不洁身自好,又能赢得多少信任?”他说著,似乎在忖度著什麽,轻声说:“更何况,喜欢和信任,并不是同生同灭的。我那弟弟,这几年我所看到的,他不但是在喜欢一个人,更是在猜忌著一个人,他每时每刻都在提防,食不下咽,睡不安寝,天天害怕黄粱梦醒。这样如履薄冰的感情,我再放一根稻草上去,它自己就会碎了,你还指望唐尘能用它掀起什麽大波澜?”
他正说著,就看下人拜别,唐尘抱著那风车兴高采烈的往回走去,在跨过门槛的时候踉跄了一下,随即又站稳身子,兴高采烈的继续走下去,不禁觉得有几分刺眼。这样两情相悦的假象,还是及早揭开了的干脆。
萧青行这样想著,伸手把正要离去的仆人叫了过来,淡淡问道:“你家王爷什麽时候回来。”
“这……”那人踟蹰著。
萧青行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的重复著:“我问你呢。”
多年後唐尘想起来,那场噩梦确实开始於这个雾气喷薄的清晨。这些日子,萧青行送过来绫罗衣物和金银玉扣从未断过,但唐尘最常坐的事情,却是把萧丹生送他的小玩意一件一件摆到床上,自己坐在地板,把手肘搁在床沿,支著头永不烦腻的一遍遍打量。
萧青行派人叫他过去的时候,唐尘还是眼睛亮晶晶的看著那一床珍宝,唤了几声他才醒悟过来,只是眸子一下子暗淡了。他有些庆幸那瓶药还没有来得及毁掉,但是更多的是惊疑不定,直到下人几次来催,才跟著那人走出房门。
那间院落,唐尘曾远远的看过几眼,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进来。萧青行坐在外面的树荫下,拿著书在看,一个宫装华服的女子,将头枕在他膝上浅眠。萧青行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只是朝少年招了招手。唐尘迟疑了一下,走到男子身边,垂手而立。萧青行低笑起来,只是他的笑容从来不带温度,他轻声问:“唐尘,我就这麽可怕吗?”他说著,按著少年的肩膀,让唐尘坐在他旁边的藤椅上,轻笑道:“也对,长於王府,身居庙堂,想的不多,行事不狠,如何担当大任。”
唐尘只觉得心惊胆寒,却依然要佯装无事的听著,萧青行轻声说:“知道吗,我弟弟後日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在萧王府又是万千宠爱,哪像在我这里提心吊胆,我在这里提前恭贺你一声。”唐尘脸上还是无悲无喜的神色,只是眼眸深处的温暖一点点弥漫出来。萧青行静静的看著他,等他欣喜够了,这才淡淡的说了一句:“从此一别,相见无期,我心里也是好生感概。只可惜,你在我这里,似乎原定的任务一件也没做成。呵,输了怎麽多,怕是再没有赢回来的机会了。”
唐尘如遭当头棒喝一般,猛的颤抖了一下。萧青行朝他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书,手指轻轻抚过膝上女子的长发,一字一字的说:“你把自己都压上了,不等到结果揭开,就这样走了,你可甘心?反正还有几天功夫,要不要再仔细考虑一下,究竟是跟著那个人乖乖的回去,还是继续留在我这里,跟我赌下去。我会给你接近的机会,要赌吗唐尘,看看你我之间鹿死谁手。”
丹青劫33'3P'
唐尘有些惘然的看了他一眼,那双眼睛极黑极清,看人的时候总像是隔了一层水雾,然後又把视线偏向了其他的地方。萧青行满意的看出他做了怎样的抉择,於是不再留他,摆摆手,静静的看著他有些趔趄的走出院子。他的膝盖稍稍动了一下,让那女子迷迷糊糊的从梦中惊醒,懵懂的抬头看了一眼,正准备换个姿势继续睡去,却突然惊讶的伸出手去,轻声问:“你是在笑吗?”
萧青行一愣,轻轻抓住女子想要触摸他嘴角的手,淡淡的说:“你看错了。继续睡吧。”
唐尘回到房间里的时候,那堆小东西,还是按照原样在床上摆著,把原本宽大的床榻堆的满满当当。唐尘看著它们发了会呆,似乎要把不久前那种忘乎所以的欢喜记在心里,记得那种像蜜一样甜的滋味,一如醉醺醺的躺在柔软的落叶堆上,凉风习习,而他醉到什麽都忘了,不记得家国,不记得恩仇,不记得生离和死别,嘴里咬著半颗含化了的糖葫芦,水流花开,月满人聚,惬意幸福如斯。
可这些小幸福都是要收拾起来的。唐尘一件件把它们收拾起来,塞到他看不到的角落里去。看著床头斜插著的小风车,竟是再舍不得移开视线。就在内心那丝犹豫浮上心头的时候,他突然记得了,记得他为什麽会喜欢风车。不知道多久以前,那个穿青袍的少年,坐在扭了脚的孩子身边,捡起民房前编簸箕的柔软竹条,默默的折了一个漂亮的风车哄他。
“送给你。”之前从来没想过,这个总是扳著脸的人会跟自己说话。“这是什麽?”“风车。它会转,你看。”风轻轻缓缓的,那人手里的风车慢悠悠的转动著。
他情不自禁伸手接了过来。“为什麽会转呢?”那样懵懂的年纪,什麽事情都想问个为什麽。那人斟酌著答复,想了很久似乎才想到合适的答案:“因为有风,风吹的它很舒服,所有它就转了。”
“舒服?”他不是很懂,脚还是很痛,可他一时忘了哭。那人认真地点著头:“舒服。你现在在哭,风车不舒服,它不快乐,不舒服,就转的慢了。”
“因为我哭?”他仰著脸问,那张记忆里也还显得稚气的脸孔似乎露出了一个笑容:“嗯,和煦的阳光,轻柔的风,天上的雨露和彩虹,都会让它舒服。花感到舒服会绽放,稻苗抽穗,树会结果,风车会转。这世上开心的事越多,你的笑容停留的越久,都是能让它转动的风,它越舒服,转的越快。”
“所以你要笑,不要哭了。”
小小的唐尘那时候才明白,原来这个总是沈默的哥哥有多温柔。虽然他们开始傻乎乎的笑著,手里的风车还是慢悠悠的在转,可是脚上的伤似乎不怎麽痛了。穿著红色衣服的哥哥在远处看著,似乎气鼓鼓的样子,他们走的时候才发现地上的竹条又少了很多。再後来,那个红衣服的哥哥也拿著一个丑丑的风车来找他,唐尘看到他伤痕累累的手,那个少年嘟嘟囔囔的说:“风车有什麽了不起的,我也会做啊。尘儿,我的手虽然没有严木头的巧,可是我比谁都更喜欢看你笑阿,最喜欢看你笑了。”他身後是雇来的平板车,车上像小山一样堆满了一个比一个丑的风车。
唐尘抱著头,慢慢的蹲到了地上,无声的哽咽著。突然想起的回忆,让原本是拉近距离的信物,此刻看起来,更像是一把利刃,横插在思念上,每想一次就多痛一些,多恨一分。唐尘咬著唇把风车用力的扔到角落里,低低说了一句:“可恶,可恶,为什麽我会忘了你们,为什麽要让我忘了,如果我不是忘了从前,他对我再好一百倍一千倍,我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他用力的抱著头,有些冰冷的液体从眼眶里流出来,打湿地面。唐尘本就不是个多情的人,顽固而专执,一段情足以刻骨铭心,至死方休,就算往後遇到多温柔的,多俊逸的,多富有的,也统统入不了眼底,怪只怪──“不要怪我。”唐尘大哭起来,却死命压抑著自己的哭声,变成嘶哑的呜咽。记忆中到处是风车的小屋里,少年玩笑般半真半假的笑容里却隐隐约约忧心忡忡:‘今天去社戏,柳家少爷一整天都在偷偷看你,我和严木头教训过他了。可是以後,以後尘儿长大了,一定有很多人喜欢你,就算尘儿遇到比我们更好的人,也不要喜欢,好不好?喜欢和爱惜不一样的,我怕他们不能像我和木头一样爱惜你。尘儿喜欢哭鼻子,容易受伤。’那时候的他用力点著头,用毛笔在自己袖口里面发誓般的写著:我有两个好哥哥,最最喜欢他们……
只喜欢他们,是一生一世的承诺。结果在风里被遗忘脑後,被吹变了味道,甜蜜蜜的思慕变成咽不下喉的苦涩。他低声道:“我发誓过的,可我不记得了,若非我不记得了……”为什麽要忘记了,为什麽要记得了,为什麽要爱上了,声音里的苦涩字字滴血:“我对不起你们,我还怎麽还在想和他一起走,我怎麽能忘了,是他杀了你们,是他杀了你们啊……”
角落里的风车,孤独而缓慢的转著。一念之间,就是背道而驰的路,南辕北辙的决定。温柔的话语,被人遗忘了原本的期许──
所以你要笑著,不要哭。
最喜欢看你笑了。
(更新至33)
一阵秋雨一阵寒,最後那场夜雨还未完全干涸在土中,拂晓挑帘一观,已冻成白霜。每间屋子里的暖炉都点了起来,紧闭的门户,死死裹住屋里那一团浑浊的空气,混著身上毛裘上未散的腥檀味和刺鼻的燃香,越发的薰人欲睡。头顶飞檐覆雪,琉瓦垂冰,满城银妆,於是才恍惚明白,这年的冬天,提早到了。
青州至皇城,路途遥遥,但连日来紧赶慢赶,终於也得归故土。萧丹生身穿一袭油光水滑的黑狐裘长袄,越发衬得他面如冠玉,俊美不凡。他不在萧王府的日子里,下人们每日的打扫也不敢懈怠,为的就是等他车马疲顿後,能舒舒服服的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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