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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梦-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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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不到几个月的工夫,他王爷又干起了拦路打劫的勾当。
士农工商,商贾虽说是有钱有势的一方之霸,终归地位不如人,普通一个官员都够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来,何况是在皇族面前,几个险些闹得红头赤面的老板当家的们反而舒了口气。人被王爷抢走固是少了个大大的赚头,但也免得撕破脸皮的尴尬,大家伙儿将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还要在京城的地面上混,真要翻了脸谁也不好做。
再者说了,他们中也没人能拔得头筹,“神舞团”进了王府就等于进了皇宫,莫说寻常百姓家,即便低点儿的官员都无缘见上一面的,他们谁都没争到手,谁也不吃亏不是。
几个大狐狸小狐狸想通了此事,也不着急郁闷了,纷纷笑开了张脸跟朵花儿似的凑到皇甫桦的马前,争先恐后地奉承开了。
“王爷要的人小的们哪敢插手。王爷眼光高消息灵呀,这‘神舞团‘才进了京城就被您老迎了个正着,可不是他们的福气。”
“不错不错,为王爷献艺,将来就有机会见到皇上。这可是咱们老百姓盼上一辈子都难得的恩典哪!”
“王爷实在英明,看得上‘神舞团’可不是抬举他们了,咱们哪敢跟王爷过不去抢人哪!”
……
“一群谄媚小人,谁说我等定要随他进王府去了。昕宁、凤华,调头出城!”
棠何时受过人言语挤兑,此刻听得众人将他们贬得一文不值,偏偏一味捧那小屁孩王爷,无明火顿时窜得半天高,当下决定换个地方游历,再也不进这京城弹丸之地。
“是。”
昕宁凤华眼中的帝王从来只有棠与虹,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以他们的骄傲本也不愿低三下四与市侩的商人谈什么交易,既然主子发了令要走,他们自是满口答应,立刻拉转马头,一刻不犹豫地说走就走。
皇甫桦被人娇宠至今,除了前些月遇上了云嘉仪那女魔头吃了苦头,还没谁会摆脸色给他瞧,就连父皇母后当今皇帝他的亲兄长们也待他温和宠爱,几时碰上过这等阵仗,当场被人甩了脸子丢下不管,连句招呼都没打说走就走了。不成!你们拽什么拽,轻易走脱了你们,我“延临王”的名号岂不是要遭人耻笑,何况,何况那人长得那么像天雅,他若走了,自己还上哪儿找个一模一样的来呀!
“且慢!本王要请的人定是志在必得,既然来了自然别急着走,随本王进府住段日子又有何妨?”
“何妨?妨碍大了,你意图我舞团的人,我舞团的舞者才一上台,王爷你的眼就瞪直了,口水也紧跟着往下流。光跳支舞就成这样了,真要跟你进了府还不被你囫囵吞了。”
棠心里有气,说起话来毫不客气。偏他的话又正中姓皇甫的某人心事,某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时间竟找不出什么话来应对。百姓们看笑话似的看着他端坐在马背上,却不知他心里头七上八下地打着鼓。
去年,尚不熟识天雅的皇甫桦,天真懵懂,自诩天朝皇子、父母膝下的宠儿,真正不晓人间疾苦的纨绔少年。心里头一次住进一个人,是天雅的平淡。天雅还不是皇甫雅的时候,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面孔总像是个引人瞩目的存在,他喜欢浅浅的笑,喜欢发呆,他闲适地倚着凉亭磕睡,手中捧着书册歹命地掉进水池,引得鱼儿们误认为可口的饵食聚集过来久久不散。
他不是争名夺利的人,他也不喜欢与人斗口才,东宫中原本多的是看他不顺眼的所谓才子高人,不到月余却个个偃旗息鼓没了声响,皇兄曾笑言过天雅若身为女子,定要册他为后,将来后宫安定指日可待,势必能免去重蹈历朝历代明争暗斗闹得不可开交的覆辙。甚至父皇也不无道理可惜地感叹过,倘若天雅摆脱皇兄内宠的尴尬身份出将入相,定能做个贤明能吏造福百姓。
一晃眼的工夫,东宫依旧桃红柳绿姹紫嫣红,常伴美景觅一方净土休憩的人儿已成过往。
天雅病逝,父皇猝死,母后自殉,亲近依恋之人相继离世,那段日子里他眼中再瞧不见繁花似锦,倒满是无边落木萧萧下的凄凉。皇兄干脆封了东宫,整日地忙于朝政,看似忘却前尘抛开俗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不过是在麻痹自己,用永远批不完的奏折永远处理不完的政务。
天雅的死来得太突然,无论皇兄或是他,恐怕终此一生都忘不了那端贵的少年,无法忘却寒夜中凋零的生命压抑不住的喘息抽泣。那一夜,跪在门外的皇兄,躲在屋角的他,心,都被生生地撕碎。
“聚仙楼”中的舞者,翩翩起舞的姿态已烙入记忆,不止自己,见过天雅真容的人都以为自己着了魔见了鬼。
“‘雅王爷’的魂魄回来显灵了!”
朝堂上没人敢明目张胆地说什么,私下里的传闻早已传进耳朵。是么,是雅的魂魄显灵么?也对,雅死不瞑目,是父皇母后,是皇族错待了他,他理所应当来寻他们讨回血债。
可……等了数夜,仍不见佳人魂魄入梦来,他……不肯见他吗?
心有些灰了,以为那人只记得皇兄,早早将他丢到九霄云外。羡慕地打量龙座上的天子,天子亦是一脸阴晦,呵呵,原来他并没来,那一日见的竟是画皮。
“桦,把他找出来,掘地三尺亦无妨,把他找出来!他定活着!”
皇兄翻来覆去想了无数次,疯狂地坚信那人真实地存在着,鬼魂只有恨,没有血,既然舞者的身体里流出的是血,他绝无可能是死去的人。
“皇兄,雅是你亲手封的棺,你我亲眼送他入葬,硬说他还活着,臣弟不信。”
“你也觉得他是相似?”
“皇兄想说什么呢?天下长得相似的何其多,为何他们不能相似?雅是水,那人是冰,他们不是同一人。”
“他在恨我!”
“自欺欺人!雅的右颊早毁,那人却完好无损,世间妙手再强也无回天之力,您果真不明白吗!”
一朝天子牙齿咬得咯咯直想,眼中几能喷出火来。
“朕不管!朕要他,无论他是不是雅!”
“皇兄,您……您疯了么!”
话方脱口而出,他便后悔得恨不得扇自己俩耳光。皇兄清楚得很!台上舞者颜如玉,再如何颜入美玉光华四射,也不是皇兄和自己恋着的雅,无奈皇兄对他用情已深无力自拔,哪怕寻来的仅仅是个替代品,也能慰籍他几近崩溃的心灵。
从那以后,他用尽一切手段四下打听那对所谓“兄弟”的下落,可惜没人知道他们打哪儿来,后来又去了哪儿,这两人从天而降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本以为最后的结局就是一无所获,打着“聚仙楼”中一舞成名的舞者名号的“神舞团”大摇大摆地进了京。对他而言无疑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能放过,兴冲冲地赶到城门口拦人,被拦的倒成了他自己。
马车中自称为主人的家伙不识好歹得很,不随他进府,难道还要他八抬大轿来抬才肯去。
“本王想请的人还没有不赏脸的。既然你是舞团的管事,有什么条件就开出来吧,只要本王做得到,本王决不吝惜。”
棠嘿嘿一笑,眼珠子转了转已是计上心头。
他活过的年岁连他自己都算不清楚了,这么多时光以来不说没人敢顶撞他,至少都没得啥好下场,大多被修理地瑞气千条再不敢犯。难得遇上了个不长眼偏又很带胆的小子,不趁此机会欺负一下怎么对得起自己哦。
“王爷,你很熟悉我舞团的舞者吧。那介不介意玩个游戏?倘若你赢了,我整个舞团的人绝无二话立刻跟你回王府。若你输了又如何?”
皇甫桦顿时豪情万千,他堂堂的王爷,难道胆气还不如个平民。
“赌,本王不信输了你。你要如何个赌法说吧。”
“王爷亲睐我舞团无非是冲着缇雅。这样好了,我们兄弟三人中你能分得出哪个是你见过的缇雅就算是王爷你赢了。”
“这倒奇了,本王就不信世上还能有人相象到本王都分不清的程度。来吧。本王接下了,倘若本王胜了,你们跟本王进府,倘若输了,本王再不干涉你们。”
“王爷爽气。”
车内之人吟吟一笑,掀开了车帘钻出来。这一出来舞团的人倒没什么所谓,街面上从老到小,从贵到贱都看得傻了眼。
三个外貌身量一模一样的绝美人儿施施然出了马车,三人默契极佳,车里说得挺开心的,下了车个个一声不吭的,三双柳眉凤眼直勾勾地望着他,如水凝眸柔柔软软的,看得人软了心肠、酥了骨头。本是天仙般的样貌,凡人的言语都无法形容其一二,在场之人只要有些眼力见的却个个愣得说不出话来。
难怪了王爷大人众目睽睽之下不顾身份地在街口拦人,为的就是“聚仙楼”里惊世绝艳,同已逝去的雅王爷有着一般无二容貌的舞者。可舞者看是看见了,麻烦又随之而来啦,三个完全找不出区别的人站在一块儿,也不给点提示就等着他来猜,不是存心为难人嘛。唉,本以为简简单单就能办成的事儿,怎么眨眼的功夫又变得难于上青天了呢?
左兜兜右转转,上瞅瞅下看看,三个人一张脸,试分辨何其难。
延临王威严的眉毛皱成一团,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来回审视眼前三人。不管从衣着、神态、气质、外貌上来分辨都无二致。冷冷的神情让淡笑无形中也降温不少,带着疏离的拒绝成了拒人以千里之外的面具。
果真是不小的考验呢,要区分三个人中哪一个是他要找的舞者,舞者毕竟不是天雅,天雅的种种神态他固了然于心,舞者与他非亲非故哪能区分得出。
“三位之举的确出人意表,本王难以分辨。本王说话算话,三位及‘神舞团’还请自便就是,本王决不阻拦。”
皇甫桦倒不是输不起的小鸡肚肠,猜不出就是猜不出,请人之事另谋良方就是了,大庭广众之下食言于平民百姓实是有失皇家风范。再者,突然间冒出来三个天雅,倒真让他失了方寸,还得回去找皇兄好好合计合计。皇兄需不需要天雅的替代品,自己需不需要替代品,还是得好好合计,反正……反正现在多了好几个,想想铁定够分的。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王爷这输认得倒真爽快。足见王爷不若传闻中无赖啊。”三个舞者居中的一个嘻嘻一笑,手中玲珑羽扇轻轻一展,熟得刺耳的声音一听就听出来他便是方才车中拿话挤兑皇甫桦的人。作为赢家他可难得不得意,从来没有人能在冒犯他之后不付出点代价就想全身而退,认输又算什么,他还要他大大地出个丑,不但是给自己出口气,更是为转生时含恨而终的缇雅觉得不值。
呵呵,损人不带脏字呢!听着是褒,话里早把皇甫桦堂堂一王爷损成了正宗一街头混混。偏偏他延临王爷还有苦说不吃,说谢不是吧,发怒更不是啦,明明是他打赌输给了人家,要是再当场翻脸还不被人说成是出尔反尔的无耻小人。
“‘神舞团’的当家人?不知该如何称呼?”
“王爷客气,我是棠,王爷随便称呼。”
小王爷不禁嘴角抽筋,暗暗咒骂笑得多无辜似的自称为棠的家伙,哼,若不是那人也挂着张与天雅一般无二的脸,自己早就控制不住一拳揍上去再说了。此时还能按捺着性子勉强平心静气地交涉为的是能把上次见到的舞者迎进王府,三人之中除却这个棠,其余两人中总有一个是他要找的人。
“王爷莫恼,虽是运气不佳输了一局,我等还是很记您的情的。王爷也曾言道‘聚仙楼’一舞令你与我家缇雅结识,倒也称得上是缘分。往后我‘神舞团’有什么登台的歌舞定会记得邀请王爷赏脸光临。”
“多谢。棠团长好意本王铭记在心。倒是本王现下是否有幸请几位至王府一游?”若是能顺便小住上几日就更好了。
当然,这话他是没说出口,相信棠是个聪明人,听得懂他的话外之音。以他堂堂王爷之尊,三番五次明示暗示要接他们进府,可以捧红他们,可以让他们免于流离之苦,整个舞团都能因此繁荣发达,他所要的无非就是‘聚仙楼’上倾国倾城的舞者。他们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真不懂可以教,硬是装的话,扯破了脸大家都不好看。
“呵呵,王爷看中的是我舞团的才艺还是我舞团的人呢?王爷猜得一点不错,我们三人中确有一个就是王爷见过的缇雅,除却满身的伤痕,他与‘延雍王爷’算得上是别无二致。王爷嘴翁之意不在酒,棠也不能随随便便送羊入虎口。王爷,您懂棠的意思吧。”
意思?什么意思,明明是威胁!天下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延雍王爷是位神仙般的人物,真正见过的却是寥寥无几,“聚仙楼”中固然有人认出了台上的舞者与雅有着惊人的相似,到底都是亲眼见着雅封棺下葬的人,惊诧之余谁都不敢说什么。他一个舞团的出身,说好听了是个当家的,说的不好听还不是个伶人。他从何而知雅的事,他凭什么说得出雅的相貌,好似曾亲眼见过。哼,把他好比虎狼之徒,难道他真能吃了那舞者不成。
“你摆明了不给本王面子咯?”
“棠不敢。”
“那就随本王进府。”
“王爷宁可失信于天下?”
“本王的脸早就丢尽了,”
皇甫桦不住地咬牙切齿。
“王爷不要脸面我等还要呢。王爷宁可食言而肥,我等却不能害了王爷在百姓面前下不来台。”
棠某人轻摇扇面,笑得如花似玉,能看到此人吃瘪,心里头说不出的爽快。他是堂堂造物主,怎可被人藐视,哪怕此人并不知晓得罪的是天底下最不能得罪的人,不,神。
“放肆,本王容忍你再三,你却如此不识抬举。来人,将此一干人等押下,本王要治他们个藐视皇族的罪名!”
皇甫桦脑子里最后一丝耐性宣告破灭,他终究还是个孩子,张牙舞爪的样子比惩强装大人更符合他的性子。宫内卒变固然逼得他一夜之间成长不少,可骨子里终究才不满弱冠,被宠得无法无天的小皇子。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早已超出他的忍耐极限,直到此时才爆发他已是克制得十分不易。
“且慢!我劝王爷三思而后行,拿人容易放人难,到时候王爷求我出去都还要看我心情。”
“不必,本王若是后悔,宁肯弃了王位不要,也绝不向你等服软。”
“好!王爷既然说下了大话,那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棠打定了主意要让皇甫桦下不来台,当下毫不反抗地跟着兵士。向来把棠的话奉为信条的一干人等自是顺其自然地一道去。凤华和昕宁早在棠的授意下一左一右扶着病体未愈的缇雅大人,静静地随着棠和虹的步伐。一群美人来时浩浩荡荡,去时倒也轰轰烈烈。围观众人中早有人对皇甫家的小王爷诸多垢病的,奈何对方位高权重,哪里是自己这等蝼蚁小民管得起的,敢怒不敢言者纷纷摇头离去。
见得没有好戏可看,看热闹的路人也纷纷散去,似乎也没人注意到方才“神舞团”进城时所乘的几辆大车莫名其妙地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从来不是被伺候得舒舒服服就是有人前倨后恭地捧着的棠倒真个不在意入回班房体验下所谓的牢狱之灾,他与虹算得上是形影不离,初次光临牢房这个地方自是孟不离焦,俩神上天入地都不在话下,哪会把小小的木牢放在眼里。倒是缇雅元神恢复不久,身体还很虚弱,好在上七界的好友故交都在身边,真要有什么不妥的,他们二话不出来个破牢而出也费不了吹灰之力。
既然来去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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