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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清欢-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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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说,这里每一个红点,里头都嵌着一根针或者针的类似物,深入皮肉。整个背部密集的一片……尤清洄周身一冷,鸡皮疙瘩满身。
  罗度面色一沉再沉,眼中聚集着暴怒的漩鸣,努力克制怒气道:“我也不清楚,我从京都赶回,得知浮生在吴郡的宅子,便想找他一起回谷里。但当我到时,看到的就是下人的尸体和已陷入昏迷的浮生。”
  尤清洄叹了口气,拿着丫鬟送来的干净衣裳给浮生遮住了身体,“害人无非那么几个理由,恩怨情仇,殃及池鱼,栽赃陷害,还有,”
  “杀人灭口。”尤清洄和罗度同道。
  尤清洄分析道:“恩怨情仇且不论,要说殃及池鱼,无非就是有人想利用浮生给花母谷一个警告,如果是这样,他想警告什么,有什么理由警告?所以这点不通。栽赃陷害,也就是某人或某个组织利用手段伤害或杀害浮生,再嫁祸给别人,引起那个人与花母谷的矛盾,若是这样,那他必须留下想嫁祸之人比较有特征的东西或手法,可这等手段,我别说见过,却是闻所未闻,而且他势必要有所图谋,他贪图的又是什么?如果是因为浮生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凶手想杀人灭口,那此人为何不直接砍了浮生的脑袋,岂不更简单,何须吊着他半条命。不过如果是严刑逼供,还可以说得通,譬如说,浮生无意中得知了一个秘密,而下手的人又无意中得知了浮生知晓这个秘密,便想从浮生口里撬出秘密,就施了这等阴狠的手段逼供,但是你意外来到,他自觉武功不如你,只得先行逃离。”
  罗度眼中阴霾,“恩怨情仇也不太可能。浮生只在谷外联系买卖花草的生意,确是有些小纠纷,但不可能让人下这般歹毒的手。情就更不可能了,浮生一向洁身自好。至于仇,也无非是家仇。可我记得浮生和原生都是普通人家出生,父母染病去世,没有亲人投靠,这才成了孤儿。”
  尤清洄不语,气氛沉默。
  温度骤降,好似是那寒冬飞雪,刺骨冷风的天气,冻得人直打哆嗦,偏偏现下才初秋。
  尤清洄打破沉默,“这毒看似平和,实际霸道的很,浮生腰侧的硬痕恐怕就是毒性发作时长出来的,我猜测,待这两条硬痕在前面相会,便会引通分散在他体内各种的毒气,浮生很可能……爆体而亡。”
  罗度默然,面上阴晴不定,半晌才艰涩开口:“你有法子么?”
  尤清洄摇头,“这种手段我没见过,毒也是闻所未闻,我得去好好查一下古籍和师父留下的资料,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
  罗度视着浮生,用目光一寸寸描摹他的容颜,口中道: “他背后的针……”
  “不能贸然动,怕会牵一发动全身。”尤清洄安慰道:“他现在的状态很稳定,硬痕移动的速度很慢,且是越来越慢,照这样下去,起码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你放心,半个月内,我必定找出办法。”
  拍拍罗度的肩,尤清洄走了出去,留给他们独处的时间。
  站在房外,深深的吐了口气,尤清洄心里清楚,他不是没把握,而是根本毫无头绪,那般夸下海口,不过是安慰罗度罢了。
  第一次,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那人还不是别人,是浮生,他一直以来的伙伴……
  若师父在,或许可以轻易化解,但是他……还差得远。
  尤清洄无法形容这种沉重的感觉,泰山压石,不足形容,天要塌下,不过如此。
  回头望了眼身后紧闭的房门,罗度对浮生的情意,他们都看在眼里,也都尊重,只怕也只有浮生那傻小子觉得,罗度在和他开玩笑。
  罗度曾说过,他什么都可以玩,唯独不玩弄感情。爱一个人,便只爱一个人,不管那人回应与否。
  思索着对策,脚步缓慢,蓦地,尤清洄想到了被他遗忘的事。
  召来个小厮,一看可不就是那个咋呼的小厮么。
  尤清洄轻声问:“你叫什么?”
  小厮好似永远精力无限,“回谷主,小的阿绿。”
  “阿绿,”尤清洄眯着眼,望着连到天际的花海,梦幻美好,一时没有言语。
  不知不觉走了神,直到阿绿唤了几声才回神,尤清洄道:“你出谷到吴郡城里的花满楼,城南那家,找到坐在二楼角落靠窗位置的一个黑衣侠士,告诉他我有事今日不能赴约,只怕三十那日的约也要爽了,请他见谅,到时候我再赔罪。对了,到后厨找个提篮装些不同口味的月饼,向那位侠客道,今年只怕他又要一人过中秋了,来年吧,来年我定陪着他。记住了么?”
  阿绿认真的听着,末了重重点头,“记住了谷主。”
  “去吧,越快越好。”
  “谷主放心,阿绿一定办好。”
  ……
  翻遍了师父留下的古籍,一无所获。
  尤清洄索性坐下,好好整理一番思路。
  目前基本可以判定浮生是因背后毒针带入的毒素而中毒,至今未能清醒。至于对方用何种手段将密集成片的针钉入浮生体内…观其背后的伤口,每个针孔间的距离几近一致,若是一根一根刺入,只怕寻遍江湖,无人能做到这般精细,而且费时的很。还可能便是使用某种特殊的道具,要不就是行凶之人内力深厚,将全部的毒针一击打入浮生背部,并且将间距控制到完美,若是这样,此人的武功怕已是登峰造极。世上能有如此高深内力的人屈指可数,大约都是隐世高人,实没有做这些的动机。如此看来,还是用了什么江湖不知名的暗器。
  很值得一提的是,浮生背部的针虽密集,却完美的避过了重要的穴位,这可只是毫厘的差距。是否可说明,此人懂医……
  取了纸笔,尤清洄将目前需解决的几大难题一一罗列纸上。
  一,先取针还是先解毒?
  二,如何取针?内力逼出还是磁石吸出?
  三,毒,如何解?
  第一个问题,根据先人的经验,应先取针。但由于浮生体内的毒性不明,贸然取针,毒性失去毒针的压制,很可能会发生扩散,一旦毒性扩散,毒素不明,而它的扩散速度又未知,或许只是瞬间便能夺人性命。
  若是先解毒,毒针作为毒素的源头一刻不拔出,毒便不能彻底清除,滞留体内,有很大的安全隐患,随时可能威胁浮生的生命。
  如果毒针带的只是一般毒药,便可先压制毒性,再取针,最后解毒。或者先解一部分毒,再取针,最后清除余毒。
  但,这里有一个最根本也是最难的问题,此毒未知。
  第二,关于如何取针的问题。内力取针较为稳妥,但非得内力深厚者不可,以浮生背后毒针的密集程度,需要个绝世高手才有足够的真气将毒针全数逼出。逼毒针必然得一蹴而就,不可分为几次做。而他们这群人里,武功最高的当属罗度,但罗度的水平大概也只抵得上二十岁那年的顾松知。
  磁石吸针较为简便,且不需多高的内力,但却不易掌握。
  吸针需一根一根的来,不能贪功冒进。若是想一下子吸出所有针或一部分针,针便有可能偏离它进入的轨道,钻入旁边完好的皮肉再钻出身体,不但痛楚会加倍,还会使得原先各自为阵的针孔错乱,连累近旁还在血肉的毒针,到时各个孔洞中的针串起来,造成一系列连锁反应,后果不堪设想。需知道,针虽避过了几处大穴,却是不可避免的扎进了某些脏腑。好在似乎只有少量的出血,状态还算稳定。但这无疑又使取针困难了几分。
  看浮生的情况,用以吸针的磁石只怕还得专门打造,要保证一次能吸出一根又不能骚动旁边的针,磁石就只能比他体内的针粗上少许,差之毫厘都不行。
  说到底,最后一个问题,才是亟需解决的。知道如何解除毒性,其他细枝末节皆能解决。
  放血?毒气遍布全身血液,只怕得放光浮生的血,兴许才可以解了毒。运功逼出?且先不看内力如何,这法子通常都是自己做的,而如今浮生昏迷不醒。就算需旁人动手,也得是内力非常之人,只怕此人还得懂一些岐黄之术,知道筋脉走向,能应付突发情况。何况此毒奇绝,也不知能否弄得出来,就怕横生意外。
  唯今只有一计——找到解药或者制出解药的法子。
  浮生如今的情况,不便再移动,目前就暂居小西楼。
  小西楼原是为谷中客人准备的,不过这么些年一直空置,倒是丫鬟们尽心,打扫的干净。
  罗度还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瞧着浮生,听见开门的动静也没一点反应。
  尤清洄暗叹一口。
  拔了匕首,牵过浮生的手,拉至接在下面的酒杯上方,罗度的目光也随着看了过来,尤清洄解释道:“我需要浮生的一点血,研究毒性。”
  罗度张了张嘴却又无从开口,只觉脑中混乱一片。
  尤清洄在浮生食指上割了一个小口,只接了小半杯血,便替浮生处理了伤口。
  见才不到半日,罗度眉宇间似已藏着憔悴,不由道:“浮生这些日子大概也不会醒来,你在这儿哭丧着脸也没无济于事。不如先回去洗个澡,吃点东西,这里有下人照料着也不会有事。养好精神,到时候驱毒指不定会用上你,别得不偿失了。”
  罗度点点头,默默起身,再不复往日儒雅风流的公子哥形象。
  尤清洄瞧着有些心疼,宽慰道:“别太悲观,纵使不相信我,也要相信师父的医术。”说着,露出淡淡的笑意,“别让我不放心将我们家浮生托付于你。”
  罗度看着尤清洄清亮充满着正能量的眸子,微微的提了提嘴角,挺直脊背,又是值得信赖托付的左臂右膀。
  “罗度。”尤清洄叫住走了几步的罗度,“原生那里只怕也瞒不住,他毕竟是浮生的孪生哥哥,还是告诉他一声。”
  罗度应了。
  浮生还趴着,苍白无比的小脸朝外,身下垫着被褥,架空了他受伤的肩,身上也盖上了被子,表情没有些微的不同。
  他胸口的伤虽不重,这么老是趴着,怕不活血多少会有点影响。
  尤清洄试着将他侧过身,脸朝外,受伤的左肩朝上,浮生倒也乖乖的保持了这个姿势,尽管他一无所觉。
  尤清洄查了查他胸口和肩膀的伤,用药好,伤势也不致命,浮生虽还昏迷着,伤口已慢慢愈合。
  摸了摸腰侧的硬痕,似乎又长了些,又似乎没有,总体还在掌控之内。倒是背后,尤清洄没有勇气看上一眼。
  只是,还得锻造合适的磁石。
  尤清洄打开一个皮包,里头插满了大大小小近百种银针,又掀了浮生身上的被子,那一片密红映入眼中,倒好似直直的撞入心底,心间一阵痛。
  尤清洄咬牙,找了一些适合的银针一一比对,最后选出三根。这三根针粗看并无差异,细细看来,还是能看出粗细有些许不同。
  以防万一,尤清洄准备依着这三根针为原型,每种打造十个磁石,如此才算稳妥。
  又观至从浮生体内放出的血,颜色并不发黑,反倒极其艳丽,如五月樱桃,红若玛瑙。
  尤清洄心道不愧是不知什老子的鬼毒药,当真与众不同。
  尤清洄找来恭叔,简单的说了一番,又交代每日的汤药一定要灌。
  其实所谓汤药,不过是些滋补生血的药,如今情况未明,尤清洄不敢多用,怕药性与毒性相克。
  “小少爷,你这是……”
  “我要去幽林找出这毒的解法,劳烦恭叔每日给我送些饭菜来,别让任何人来扰了清静。还有,”尤清洄取出方才比对出的三根针,“找个活精细的师傅,这三个样式每种打十个磁石,粗细务必要同针一样,出了一点错,便叫他回乡养老吧。并且十五日内一定要完成,越快越好。”
  “老朽明白。”
  尤清洄本还想问问阿绿事情办妥了没,却是到处寻不到他,问了几个下人,都说没见着。
  尤清洄估摸着以阿绿的性子,大概许久未出谷,见着外头繁华好玩,一时耽搁了。
  却也是等不了他回来了,浮生的毒万万等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七章?浮生的事(二)

  幽林,是谷中又一诡秘之处,里头藏着的就是无数或常见或珍贵的药材,入口自然是机关重重。
  知晓入法的,也就尤清洄亲近的那几个。
  浮生那一小杯毒血被尤清洄分成百份,试过所有的古方、偏方、正方,或辅以幽林内各种珍贵药材,皆无用。
  用过植物药,又试过储存的动物药,矿物药,也皆无所获。
  尤清洄只觉喉间一股郁气,难以吐露,却又咽之不下。
  幽林中建了连幢的小竹屋,师父生前便时常居住于此,因而设备很是齐全。
  恭叔每日按照时辰给他送饭食热水换洗的衣物,“恭叔,今日是二十四还是二十五了?”
  “小少爷,二五了。”
  尤清洄又问:“浮生情况可还稳定?”
  恭叔道:“稳定,就是一直未醒。”
  尤清洄叹了口气,不多言。
  已是十日过去,他却一无所获。
  血却已用尽……
  浮生依旧双目紧闭,维持着侧向外的姿势,无知无觉,像是瓷娃娃,沉睡在漫长的时光尽头。
  尤清洄检查了一番,胸腹和肩膀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狰狞的疤痕。胸口的好一些,有些结痂的地方已是脱落,长出淡粉的新肉,肩膀处却还是个褐色的疤。
  腰间的印痕果已延到腹部,似乎比预计的慢,也就是说还可多争取几天。
  总的来说,情况稳定,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尤清洄抽刀,又放了一小碗血。
  长期维持一个姿势,怕浮生的半个身子早给压麻了。
  鉴于左肩的伤已无碍,背部还不能碰着,尤清洄替浮生翻了身,面朝里,背朝外,尽量的舒展他的四肢,尤其是左臂,莫给身子压到。
  做完这一切,尤清洄看着浮生苍白憔悴不省人事的样子,想想至今找不出解毒的方法,心情一时抑郁到极点。
  恨不能借酒消愁一醉方休,好将这忧心焦躁塞进望不尽的黑暗,再不相见。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跟后厨的小丫鬟要了壶烧刀子,迎面碰上多日不见的罗度。
  罗度整个瘦了一圈,眼底是暗暗的青影,想是许久没睡好。
  听恭叔说,罗度这几日一直是白日里在外处理事务,夜间不论多晚,都要回到谷中,在浮生那里呆上一夜,也不知是睡没睡。
  还有原生,浮生这一晕,外头花草的生意担子便落在了他身上,同时兼顾着管理谷中向外流通的货物,还担心着弟弟,形容也是憔悴不堪。
  他虽没见着,却也能想象。
  见尤清洄沉沉的站在那里,罗度便知,没有好消息。原先乍一见到清洄时眼底薄弱的光亮渐渐熄灭,沉默着朝尤清洄微微颔首。
  尤清洄轻轻点头,便不再看他,竟是直接跃起,向幽林疾驰……
  灌了口酒,那些带着酒气的水流像是小刀子,一路从喉腔割到胃底,火辣过后竟起了丝丝酥麻,这是一种近乎自虐的快感,足以麻痹人心。
  难怪说酒能烧愁,好像有那么点道理。也不知灌了多少,尤清洄晕乎乎的想。
  他恍惚觉得自己的酒量又好了,喝了这么多也没倒,又仿佛觉得,他早就醉了。
  尤清洄撑不住愈发沉重的脑袋,蓦地往雕木桌上一倒,手臂扫过桌面,桌上物什扫落一半。
  酒壶酒杯应声而碎,伴着脆生生的瓷器破碎声,尤清洄迷糊的脑子清醒了些,摇摇晃晃的趴到地上,耳朵贴着地面仔细的听,只听得‘呼呼’的风声,困惑的歪了歪头,指腹蹭了蹭木制的地底,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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