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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尼亚传奇-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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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直贴在脑袋上的耳朵现在恢复了正常的位置,眼睛也有了神。

“对了,好朋友,”马车夫说着,拍拍“草莓”的脖子,“这样好些了。别紧张。”

“草莓”做了一件世界上最自然的事情。因为它太渴了(这一点儿也不奇怪),便走到最近的水潭里饮水。迪格雷还抓着女巫的脚后跟,波莉拉着迪格雷的手。马车夫一只手搭在“草莓”身上。仍在发抖的安德鲁舅舅刚好抓住了他的另一只手。

“快!”波莉看了迪格雷一眼,喊道,“绿戒指!”

于是,马没有喝上水。整个一群人马却发现他们又坠入了黑暗之中。“草莓”嘶鸣着,安德鲁舅舅在啜泣;迪格雷说:“运气还不错。”

短暂的停顿以后,波莉说:“我们还没有到吗?”

“我们的确好像是在某个地方,”迪格雷说,“至少我站在硬实的东西上了。”

“我也这么想。”波莉说,“可是,为什么这么黑呢?我说,你觉得我们跳错水潭了吗?”

“也许就是恰恩,”迪格雷说,“不过我们是半夜回来的。”

“这儿不是恰恩,”女巫说道,“这个世界空无一物。这是虚无。”

确实,这是个罕见的虚无国。天空没有星星,四下一团漆黑,谁也看不见谁,眼睛睁开和闭上都是一样。他们脚下平整、凉爽的东西肯定不是草地或者木头,而可能是泥土。空气干燥、凛冽,一丝风也没有。

“我的末日到了。”女巫的声音里有一种可怕的平静。

“噢,别这样说,”安德鲁舅舅唠叨起来,“我亲爱的年轻女士,求求你,别说这种话。事情不会那么严重。啊——马车夫——我的好人——你身上没带着酒瓶吗?我需要一口烈酒。”

“喂,喂,”马车夫有一副好嗓子,他用坚强的口吻说,“我想说,大家都冷静下来。没有人摔断骨头,是吧?好。实在应该感到欣慰。像这样摔下来,结果比任何人估计的都要好。假如我们是掉进了一些房屋里——例如地铁的一个新站头——很快就会有人把我们救出去的,对不对!要是我们死了——我不否认有这种可能——那么,你们该记得有时海上会发生比这更坏的事,总有人要死的。如果一个人曾经体面地生活过,便没什么可怕的。你们如果问我,我想,我们打发时间的最好办法就是唱一首圣歌。”

他马上就唱起了一首收获时节感恩的圣歌,唱的是庄稼被“圆满地收割归仓”。在一个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生长过东西的地方唱这种歌并不十分合适,但这是他记得最清楚的一首歌。他的音色优美,孩子们也跟着唱了起来。气氛欢畅愉快。安德鲁舅舅和女巫没有加入进去。

圣歌接近尾声时,迪格雷觉得有人在拉他的胳膊,那股白兰地和雪茄的气味以及那身很好的衣服告诉他,是安德鲁舅舅。安德鲁舅舅小心地将他朝旁边拉。和其他人隔开一段距离后,这老家伙把嘴巴凑到迪格雷的耳边,弄得他耳朵发痒。他悄悄说:

“孩子,戴上戒指,我们走吧。”

女巫的耳朵非常灵敏。“蠢货!”她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忘了我能听见人的想法吗?放开那小孩。如果你想耍花招,我会用任何世界都没有听说过的办法报复你。”

“而且,”迪格雷补充一句,“如果你以为我是一头卑鄙的猪,可以把波莉、马车夫和那匹马丢在这样的地方自己逃走,那你就大错而特错了。”

“你是个非常调皮、不懂礼貌的小孩。”安德鲁舅舅说。

“嘘!”马车夫说。他们都在听着。

黑暗中终于有了动静。远方,一个声音开始歌唱。迪格雷分辨不清在哪个方向。有时,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同时传过来,有时又好像就在他们的脚下。这声音低沉得犹如大地发出的声音。没有歌词,也没有旋律,却是迪格雷听到过的最美妙的声音。那声音如此动人,使他难以忍受。那匹马似乎也喜欢;它低低地嘶叫着,仿佛拉了多年的车以后,又回到了童年时代嬉戏的故乡,看见所记得和所爱的人拿着糖块,穿过田野向它走来。

“天哪,”马车夫说,“真好听啊!”

此刻,两个奇迹同时发生了。一个是,突然间,数不清的冷峻、战栗、银铃般的声音掺合到那个声音之中,与之和谐地组合在一起,但音量却高得多。第二个是,头上的黑暗中突然群星闪烁。不是夏夜中一颗接一颗悄悄出现的星星,而是在一团漆黑之中,霎时间跳跃出的成千上万颗恒星、星丛和行星,比我们的世界里看到的要大得多、亮得多。没有一朵云。新的星星和新的声音同时出现。如果你像迪格雷一样亲眼看见和亲耳听见的话,你会相当肯定地觉得是星星自己在唱歌,而唤出它们并使它们歌唱的是那低沉的第一个声音。

“多奇妙啊!”马车夫说,“如果我早知道世上还有这么美好的事,我这辈子就会做一个更好的人。”

地上的声音更响亮、更喜悦了,但天上的那些声音在与地上的声音合唱了一阵后,开始渐渐沉寂下去。这时,另一件事情发生了。

在遥远的地平线附近,天空开始渐渐变成灰色。一阵清风吹拂过来。天上有片地方缓缓地、逐渐地越变越淡,映衬出群山黑色的轮廓。那声音一直在歌唱。

很快,天色已经亮得使他们能互相看见对方的脸了。马车夫和两个孩子张着嘴,目光闪烁,陶醉在美妙的声音之中;那声音仿佛使他们想起了什么。安德鲁舅舅也张着嘴,但不是出于高兴;他看上去更像是失去了下巴。他身子弓着,膝盖在发抖。他不喜欢那种声音。如果可以钻进老鼠洞来逃避的话,他会那么做的。女巫看上去似乎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那种音乐。她嘴唇紧闭,捏着拳头。歌唱刚开始的时候,她就感到,这个世界笼罩着一种与她的魔力不相同但强大得多的魔力。她恨它。她会把这个世界以至所有的世界都撕成碎片,只要能够阻止那种声音。马站在那里,耳朵前倾并不断地抽动,还时不时用蹄子敲打地面或者打几声响鼻。它看上去不再是一匹劳累不堪的拉车老马,你现在完全可以相信它的父亲当过战马。

东方的天际由白色变成粉红色,又由粉红色变成金色。声音不断地升高,直到整个空气都在随之震颤。当声音最嘹亮最动听的时刻【wWw。Zei8。Com电子书】,太阳升起来了。

迪格雷从未见过这样的太阳。恰恩废墟上空的太阳看上去比我们的太阳老,这轮太阳却显得比我们的太阳年轻一些。你可以想像,它是高兴地笑着升起来的。当阳光四射、照亮大地的时候,这一群人第一次看清自己站的地方。那是一片谷地,一条水流平缓的大河穿越其间,朝着太阳升起的东方奔涌而去。南边有大山,北边有丘陵。河谷里只有岩石、土和水,没有树和灌木,连一片草叶也没有。泥土是五颜六色的,新鲜、温热,艳丽夺目,令人激动。当你亲眼看见歌唱者时,你便忘了其他的一切。

一只毛发浓密、生气勃勃的巨狮,站在离他们约三百米的地方,面向太阳,张着大口在歌唱。

“这个世界太可怕,”女巫说,“我们必须马上逃走。准备施魔法。”

“我完全同意,夫人。”安德鲁舅舅说,“这是一个最让人厌恶的地方,野蛮透顶。我要是年轻一些,还有枝枪,就好了——”

“枪!”马车夫说,“你射不到它,对吗?”

“谁要射它?”波莉问。

“准备施魔法,老傻瓜。”简蒂丝说。

“当然,夫人,”安德鲁舅舅狡猾地说,“我必须让两个孩子抓着我。立刻戴上回去的戒指,迪格雷。”他想撇开女巫跑掉。

“哦,原来是戒指,是吗?”简蒂丝大叫着从马上斜过身来。说时迟,那时快,她的手就要伸进迪格雷的口袋了,但迪格雷一拉波莉,高声说:

“小心点!假如你们敢向这边走近半步,我们两个就会消失,把你们永远留在这里。是的,我口袋里有一枚戒指,可以把我和波莉带回家。看!我的手随时可以去拿。所以,别过来。我对你(他看着马车夫)和那匹马感到遗憾,但我没有办法。至于你们两位(他看着安德鲁舅舅和女巫),你们都是魔法师,应该喜欢生活在一起。”

“大家别吵,”马车夫说,“我想听听这音乐。”

这时,歌声已经改变了。

第9章 纳尼亚的诞生

狮子唱着新歌,在空旷的大地上走来走去。这歌声比刚才唤起星星和太阳的歌声更柔和,更轻快活泼,是一曲如潺潺流水般温馨的乐声。随着它的移动和歌唱,河谷里长出青青碧草,从狮子身边像水潭一样蔓延开去,又如浪花一般爬到小山坡上。一会儿,青草就长上了远处大山的斜坡,年轻的世界每一瞬间都变得更加柔美。微风沙沙地拂动青草。很快,除了草,又出现了别的东西。高高的山坡上长出了颜色暗淡的石南属植物,河谷里冒出了一片片毛茬茬的粗糙不平的绿色。迪格雷刚开始不知道是什么,直到其中一个来到离他很近的地方。那是一种长而尖的小东西,身上长出几十支手臂,上面覆盖着绿色之物,而且以每两秒钟一寸的速度增大。现在他的周围到处都有这样的东西。等它们长到与他高度相似时,他才恍然大悟地喊道:“树!”

令人沮丧的是,正如波莉以后说的,你无法安安静静地观赏这一切。迪格雷说“树”的同时,他不得不跳到一边,因为安德鲁舅舅又悄悄溜到他身旁,企图偷他的戒指。即使他偷到手也没有多大好处,因为他一直以为绿戒指管返回,便把目标对准右边口袋。当然,迪格雷也不想让他得逞。

“住手!”女巫大叫,“站回去。不准往前走。谁要是走到离这两个小孩中的任何一个十步远的地方,我就敲碎他的脑袋。”她挥舞着那根从灯柱上扭下来的铁棒,随时准备扔出去。不管怎么说,人人都相信她会扔得很准。

“好哇!”她说,“你想带着这男孩偷偷跑回你们的世界,而把我留在这儿。”

安德鲁舅舅终于不怕她了,忍不住发了火。“是的,夫人,”他说,“毫无疑问,我就想这么干。这完全是我的权力。我蒙受了最大的羞辱,受到了最低等的待遇。我曾经尽全力尊敬你,讨好你,但我得到的报答是什么呢?你抢劫——我一定要重复这两个字——抢劫了受人尊敬的珠宝商。你坚持要我招待你最昂贵(不用说也是最铺张)的午餐。这样一来,我不得不当掉手表和表链(告诉你,夫人,我们家还没谁有经常光顾当铺的习惯,除了我的表哥爱德华,他参加过义勇骑兵队)。吃那顿消化不了的午饭时——现在想起来我更难受了——你的言行骚扰了在座的每一个人。我觉得自己在公众场合丢了脸。以后,我再没有脸去那个饭店了。你袭击警察,还偷了——”

“别说了,先生,请别说了。”马车夫说,“看一看、听一听眼前发生的事吧,不要讲话。”

值得看和值得听的实在太多了。迪格雷最先看见的那棵树已经长成一棵粗壮的山毛榉,枝丫优美地在他头顶上舒展。他们站立的那片凉爽的青草地上散布着雏菊和毛茛属植物。稍远的地方,沿河生长着柳树。河的对岸,绽放着一丛丛茶藨子、丁香花、野玫瑰和杜鹃花。那匹马大口大口地撕咬着新鲜的草。

在这段时间里,狮子一直不停地唱着歌,庄严地前后左右走动。使人惊异的是,它每次转身,都离他们更近一些。波莉发现,歌声越来越有趣,因为她觉得自己开始看出了音乐与眼前发生的事之间的联系。当大约百米外的山脊上跳出一排墨绿色的冷杉树时,她感到这和一秒钟前狮子唱的一组低沉、悠长的音调紧密相关。毫不奇怪,随着狮子唱出一组轻快的旋律,她看到报春花从四面八方长了出来。在一阵无以言表的激动中,她肯定所有这些都是从(用她的话说)“狮子脑袋里出来的”。当你聆听它歌唱时,你就听见了它所创造的事物;当你环顾四周,你就能看见这些事物。这太令人激动了,她无暇感到害怕。但狮子每一次转身离他们更近时,迪格雷和马车夫都不禁有些紧张,安德鲁舅舅则牙齿打战,双膝发抖,根本跑不掉了。

突然,女巫大胆地朝狮子冲过去。狮子仍然唱着歌,缓慢而沉稳地前进,只有十几步远了。她抬起手臂,朝着它的头将铁棒直直地抛了过去。

任何人,更不用说简蒂丝,都不会在这么近的距离打偏。铁棒不偏不倚地敲在狮子的两眼之间,然后一掠而过,砰的一声落在草中。但狮子没有停下,步伐既未减慢也未增快,很难说它是否知道自己被打了一下。虽然它柔软的爪子没发出任何声响,你却能感到大地在它的脚下震颤。

女巫尖叫一声跑开了,很快便消失在树林中。安德鲁舅舅转身想跟着跑,不料绊倒在一根树桩上,脸朝下倒在流向大河的一条小溪中。孩子们无法动弹。他们甚至不能肯定自己是否想跑。狮子根本没有注意他们。它张着血红的大口,没有咆哮,只是歌唱。它与他们擦身而过,他们可以摸到它的皮毛。两人害怕极了,怕它转过身看着自己。但奇怪的是,他们又希望它转过身来。从开始到现在,他们好像是看不见闻不着的东西,丝毫没有引起它的注意。它从他们身边过去,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再次与他们擦身而过,转向东去。

安德鲁舅舅爬起来,边咳嗽边唾沫飞溅地说:“迪格雷,我们终于摆脱了那个女人,狮子也走了,快把手伸过来,马上戴好戒指。”

“走开。”迪格雷说着,后退几步避开他,“离他远点儿,波莉,到我身边来。我现在警告你,安德鲁舅舅,一步也不要走近,否则,我们就走了。”

“立刻照我说的做,老兄,”安德鲁舅舅说,“你这孩子太调皮捣蛋,表现很不好。”

“不走,”迪格雷说,“我们要呆在这儿看会发生什么事。我原来以为你想了解别的世界。现在到了这儿,你不喜欢这地方吗?”

“喜欢!”安德鲁舅舅大叫,“看看我落到了什么地步!这还是我最好的外套和背心呢。”他现在看上去的确很狼狈。当然,你开始时打扮得越漂亮,从撞烂的马车下钻出来再掉进一条泥泞的小溪,模样就越惨不忍睹。“我不是说,”他接着说道,“这个地方没有意思。如果我年轻一些,现在——我或许可以先去找一个精力充沛的青年到这儿来。找一个专猎大动物的猎手。这个地方有些好处可以利用。这儿天气宜人。我过去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空气。我相信,这对我是有好处的,如果——如果条件比较有利。要是我们有枝枪就好了。”

“枪也没用,”马车夫说,“我想我要去看看是不是该给‘草莓’梳理一下了。那匹马比有些人还有灵性。”他走到“草莓”身边,嘴里发出马车夫特有的那种嘘嘘声。

“你还认为那头狮子能被枪打死吗?”迪格雷说,“它对那根铁棒不怎么在乎。”

“这全是她的错,”安德鲁舅舅说,“那胆大包天的古娘,我的孩子。她太粗暴了。”他的指关节捏得噼啪作响,似乎又忘了只要女巫在场自己是如何害怕的。

“这么做实在太坏了,”波莉说,“狮子哪一点伤害她了?”

“嗨!那是什么?”迪格雷说完往前走,去查看几步外的一样东西。“我说,波莉,”他向后喊道,“过来看看。”

安德鲁舅舅也跟着过来了,他不是好奇,而是想紧跟孩子们——这样就有可能偷到戒指。但是,当他看见迪格雷正在看的东西时,也开始感兴趣了。那是一个小巧而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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