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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尼亚传奇-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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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湿透,连好好吃顿热饭都休想。更不用说没有无线电报,连火箭都没有,所以没有向任何船只发信号求救的机会。这一切都证明我不断告诫他们的话一点不错,乘坐这么一条小破船出海真是发疯。即使是跟正人君子出海,不是跟披着人皮的恶鬼出海也够糟的了。凯斯宾和爱德蒙对我真粗暴极了。我们桅杆折断的那天晚上(现在只剩下一个木头橛子了),虽然我身体根本不行,他们还是逼我上甲板,像奴隶似的干活。露茜还多管闲事说雷佩契普正巴不得去干活呢,只是它个子太小了。我感到奇怪,她竟看不出那小畜生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显露自己。即使她那样的年纪也应当有那么多的心眼。今天这条该死的船终于平稳了,太阳出来了,我们一直都在扯着该干些什么。我们的粮食还够吃十六天,大部分都是相当难吃的东西。(家禽都给冲下海去了。即使没落水,风暴这一刮也会使它们不下蛋的。)真正麻烦的是淡水。两个水桶看来给撞了道裂缝,水都流光了。(又是纳尼亚人办事的效率。)配给量缩减,每天只有半品脱,我们的水只够喝十二天。甜酒和葡萄酒倒是还有不少,不过连他们都知道酒可越喝越渴。
如果可能,最明智的办法当然是马上掉头往西,开往孤独群岛去。不过开到这里已经十八天了,后面又有大风推送,船开得像发疯。即使我们遇上东风,要开回去也要花更长的时间——事实上,根本没有风。至于划桨回去吧,花的时间就更长了,凯斯宾说水手一天喝半品脱水划不动桨。这话肯定不对。我竭力解释,出汗真正能降低体温,所以如果水手在工作,需要的水就不多。他一点也不理会这话,碰到他想不出话来回答总是这样。其他人都一致赞成继续向前开,盼望能找到陆地。我感到自己有责任指出,我们并不知道前面有没有什么陆地,我竭力让他们明白一相情愿的危险。他们不但不提出一个更好的计划,反而厚着脸皮问我有何见教。于是我非常冷静沉着地说明,我是给拐骗来的,未经我同意就给带上船来做这次白痴的航行,所以帮他们摆脱困境跟我也没多大关系。
九月四日 依然风平浪静。午饭配给量很少,我比谁都分得少。凯斯宾在分菜时很精明,以为我看不出!不知什么原因露茜竟想把她的份额分点给我,可是那个多管闲事的讨厌鬼爱德蒙偏不让她分。太阳真毒辣。整个晚上口渴难忍。
九月五日 依然风平浪静,天很热。全天感到身体很难受,肯定有热度。他们当然不懂得在船上备一个体温表。
九月六日 可怕的一天。夜里醒来,明知身体发烧,必须喝水。任何医生都会这么说。天知道,我这人最不会设法去占任何非法的便宜,不过我做梦也决没想到配给水的规定竟对病人也适用。其实我原来可以叫醒别人,要点水喝,只是我想吵醒人家未免自私。所以我就起身,拿了我的杯子,踮着脚尖走出我们睡觉的黑洞,小心翼翼,不要打扰凯斯宾和爱德蒙,因为他们自从天热和缺水以来,一直睡不好。不管人家对我是好是坏,我总是尽量为别人着想。我顺利走进那大房间,如果你能把它称做房间的话,那儿都是划桨坐的长凳和行李。水那东西就在这一头。一切都顺顺当当,可是我还没斟满一杯,就被逮住了,要不是碰上那小探子雷普可没人抓我。我想法解释说我上甲板去吸吸新鲜空气(水的问题管它屁事),它却问我拿个杯子干吗。它大声吵闹,吵得全船的人都醒了。他们待我那态度令人反感之极。我问,为什么雷佩契普半夜三更偷偷摸到水桶那儿,我想任何人都会这样问的。它说,因为它个子太小,甲板上派不了用处,它就每夜值班看水,这样就可以多一个人去睡觉。瞧,他们那套混账的不公平做法又来了:他们全都相信它,真是岂有此理!
我只得赔礼道歉,不然险恶的小畜生又要拿剑对着我了。这时凯斯宾露出他蛮横暴君的真面目,大声说给每个人听,说将来凡是发现有人“偷”水,就“罚两打”。爱德蒙跟我解释了我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原来这话是出于佩文西家孩子看的那种书里的。
凯斯宾这样虚张声势地威胁一通后,又改变语调,俨然以恩人自居,说他对我是爱莫能助,因为人人都跟我一样感到发烧,我们大家都必须尽力克服等等等等。装腔作势、自以为是的讨厌鬼。今天全天赖在床上。
九月七日 今天有点风,不过仍然是西风。靠支在德里宁所谓的应急桅杆上的部分船帆向东行驶了几英里——就是将第一斜桅竖直,绑(他们称做‘捆’)在真正桅杆的橛子上。仍感到口渴难忍。
九月八日 依然向东行驶。现在我整天待在铺位上,除了露茜,什么人都看不见,直到两个恶鬼上铺睡觉。露茜给我一些她的配给水。她说女孩不像男孩那样口渴。我常想着这点,可是这点应当让航海的人普遍知道。
九月九日 看见陆地了。东南方向远处有一座很高的大山。
九月十日 山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可是仍隔着很长一段路程。不知多久没见海鸥了,今天第一次又见到。
九月十一日 捕到些鱼做中饭。晚上七点在这山岛一个海湾三英寻深的水里抛锚。凯斯宾那个白痴不让我们上岸,因为天黑了,他怕野人和野兽。今晚额外配给水。
在这岛上等待他们的将关系到尤斯塔斯的命运,这关系比对任何人都重大,可是这些事不能用他自己的话来交代,因为九月十一日以后,他有很长一段时期忘了记日记了。
到了早上,天空低垂灰沉,但很热,这些探险的人只见自己身在一个周围都是断岩峭壁的海湾,很像挪威海岸的峡湾。在他们面前,海湾滩头上有些平地,密密麻麻长满树木,看上去是雪松,林间流出一条激流。激流那头是个陡峭的山坡,坡顶是巉岩林立的山脊,后面是莽莽苍苍的群山,耸立在黑沉沉的云堆中,所以看不见山顶。海湾每一边近一点的峭壁,都有一道道白练,大家都知道这是瀑布,虽然隔着那么段距离不见动静,也听不见什么响声。整个地方确实非常幽静,海湾水面平滑如镜,巨细无遗地倒映出峭壁来。这景色在画面里虽然很好看,可是在实际生活中却相当压抑。这里不是一个欢迎外人的地方。
全船人分坐两条小船上岸,人人都到河里喝水,美美洗了个澡,还吃了顿饭,休息了一下,凯斯宾才派四个人回去照管大船,白天的工作就开始了。要做的工作千头万绪。水桶必须搬上岸来,损坏的能修则修,全得灌满;必须砍下一棵树——找得到松树最好——再做成一根新桅杆;船帆必须修理;组织一支狩猎队去打猎,岛上出产什么野物就打什么野物;衣物必须洗洗补补;船上无数破损的地方都得修好。因为乍一看简直认不出黎明踏浪号就是离开狭港时那艘雄伟的大船了,这回他们在远处看去更加明显。这条船看来像条开动不了、污染褪色的废船,任何人都会把它当成一堆破烂。船员上上下下都好不了多少——骨瘦如柴,脸色苍白,缺少睡眠,眼睛熬得通红,衣服破破烂烂。
尤斯塔斯正躺在树下,听到大家在讨论这一切计划,心不由沉了下来。难道回头不休息了吗?看样子他们到达盼望已久的陆地的头一天就打算像在海上一样干一天苦活。这时他计上心头。没人看着他——他们都七嘴八舌在扯船的事,仿佛他们真的喜欢这种讨厌事似的。他何不干脆溜掉呢?他不妨到内陆溜达溜达,在山上找一个凉快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等到大家干完一天的活才去找他们。他觉得这样对他大有好处。不过他要好好留神,待在看得见海湾和船的地方,这样就可以确定回来的路线。他才不愿意流落在这种地方呢。
他当即实施自己这条妙计。悄悄起身,在树丛间走掉,一边小心慢慢走,装做漫无目标的模样,这样任何人看见他都会当他只是在散步而已。没想到一下子身后的说话声就消失了,林子里变得非常幽静、温暖,一片深绿。不久他就感到自己可以把步子跨得快些、果断些了。
他三脚两步一下子就走出树林。眼前的地面开始成了陡峭的斜坡。野草干燥而溜滑,要是手脚并用倒还能凑合,虽然他气喘吁吁,拼命擦脑门的汗水,但还是不断拼命爬着。顺便说一句,尽管他自己不大觉察到,这表明他的新生活已经对他有些好处了;过去的尤斯塔斯可是爹娘的宝贝,爬上十分钟早就罢手了。
歇了几回,他慢慢爬上山脊。他原以为在这儿可以看看岛屿中心,谁知云层越来越低,越来越近,一片雾海迎面滚滚而来。他坐下,回头看看。现在他爬得那么高,下面的海湾看上去很小,还看得见好几英里长的海面。随后山上的迷雾从四面八方向他逼近,浓虽浓,倒还不冷,他索性躺下,这里翻翻,那里翻翻,以便找个最舒服的姿势享受一下。
可是他并没享受到,或者说没享受多久。他就开始感到孤独了,这几乎是他生平头一回感到孤独。开头这股感觉是一步步来的。接着他开始担心时间。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他忽然一下子想到他可能已经躺了好几个小时了。也许其他人早走了!也许他们存心让他走开,干脆就为了把他扔下!他慌慌张张跳起来,开始爬下山去。
开头他操之过急,在陡峭的草坡上滑倒了,而且滑了好几步。接着他觉得这一滑太偏向左面了——因为他爬上山时看见过那一面有悬崖。所以他重新爬上去,尽量靠近他猜想中的原先出发的地方,再重新开始下山,靠右边走。后来似乎顺利些了。他非常谨慎地爬着,因为前面一码以外的地方就什么也看不见,而且四下依然一片死寂。如果内心一直有个声音在催着说,“赶快,赶快,赶快”,却不得不谨慎行事,这是很不舒服的。因为被抛弃的可怕念头时时刻刻都在,而且变得越来越强烈。假如他真了解凯斯宾和佩文西兄妹的话,他当然就会知道他们是决不会做任何这类事的。不过他心里却在说服自己,他们都是披着人皮的恶鬼。
“终于到了!”尤斯塔斯顺着一条石子松散的滑坡(他们称作碎石堆)滑下去,不觉落到平地上,不由说。“唉,那些树到哪儿去了?前面有些黑糊糊的。啊,我相信雾在散了。”
果然如此,光线越来越亮,亮得他直眨眼睛。雾消失了。他落在一个完全不知所在的山谷里,根本看不见大海。
第6章 尤斯塔斯的历险
就在那时刻,其他人都在河里洗手洗脸,纷纷准备吃饭休息。三个最强的弓箭手到了海湾北面山里,扛回来一对野山羊,这时野山羊正架在火上烤呢。凯斯宾已下令搬一桶酒上岸,那是阿钦兰生产的烈酒,得掺上水才能喝,供大伙儿喝绰绰有余。到目前为止,工作进展顺利,大家吃得欢天喜地。再添一份羊肉以后,爱德蒙才说:“尤斯塔斯那讨厌鬼上哪儿去了?”
这时候,尤斯塔斯瞪着眼睛朝这陌生的山谷四下张望。山谷又狭又深,周围的悬崖十分陡峭,谷里就像个大坑或壕沟。底部虽然遍地岩石却长满了草,尤斯塔斯看见到处有烧焦的黑斑痕,像干旱的夏天铁路路堤两边所见的焦痕一样。离他十五码以外,是个清澈平滑的水塘。开头,山谷里其他什么东西都没有;没有走兽,没有飞禽,没有昆虫。太阳直晒下来,狰狞的峰峦俯临谷边。
尤斯塔斯当然明白自己原来是在雾中爬到山脊另一边去了。所以他马上回头看看回去的路。可是他一看便不禁浑身发抖。明摆着他是万分侥幸才摸到这惟一一条下来的路的——长长一条绿色的暗道,陡峭狭窄,两岸悬崖耸峙。没有别的路好回去了。他既然看到了实际情况,还能不能上去呢?他一想到这念头,头也晕了。
他再掉过头去,心想无论如何最好还是先在水塘里喝个痛快。谁知他刚掉过头,还没向山谷里迈前一步,就听见背后有声音。声音虽小,但是在那无比寂静中听上去也够响的。他吓得在原地僵立了一会儿,才回过头去看。
在崖底,他左手不远的地方有个低矮的黑洞——也许是一个山洞的入口。洞口冒出两缕细烟。就在黑洞下面那堆松散的石块在动(他听见的就是这声音),恰如有什么东西在后面暗处爬着。
果然有什么东西在爬。更糟糕的是,竟然爬出来了。要是爱德蒙和露茜,一看准认得出,你也认得出,可是尤斯塔斯没看过一本对路的书。爬出来那东西他连想像都没想像到过——铅灰色的长鼻子,暗红色的眼睛,身上没羽毛,也没皮毛,长长一条柔软的身子,在地面上爬行,腿弯部分抬起来比背部还要高,像蜘蛛腿,凶残的爪子,蝙蝠翼在石头上发出刺耳的嘎嘎声,尾巴老长老长。那两道烟是从它两个鼻孔里冒出来的。他心里从来没想到龙这个词儿,就是想到了,事情也好不了多少。
不过,他要是知道一些龙的知识,也许他对这条龙的举动就不会那么吃惊了。这条龙没有坐起来拍拍翅膀,也没从嘴里喷出一道火焰。它鼻孔里冒出来的烟就像火烟,没多久就消失了。它似乎没注意到尤斯塔斯,只顾很慢很慢地向水塘爬去,爬爬还歇了好多回。尤斯塔斯尽管心里害怕,也觉得这是个衰老凄惨的怪物。他不知自己是不是敢冲过去爬上坡。不过如果他弄出声音来,它就可能回过头来,也可能会苏醒过来。也许它只不过装装样子,不管怎样,想爬上去,从会飞的怪物身边逃走有什么用呢?
它爬到水塘,把长满可怕鳞甲的下巴滑到砂砾层上,但它还没喝上水,就发出嘎嘎一大声,像是飞鹤的尖唳,扭曲挣扎了几下后,它就翻了个身,侧身躺着,一动不动,一只爪子还翘在半空。张大的嘴里涌出一点乌黑的血。鼻孔里的烟一时也变黑了,接着又飘走了。就此再也没动静了。
尤斯塔斯好长时间不敢动弹。也许这是那怪物的诡计,诱骗外来人送死的花招。可是你也不能老等下去。他走近一步,再走两步又停下。那条龙还是一动也不动。他还注意到它眼睛里的红火也消失了。他终于走到它跟前。这回他绝对肯定它死了。他打了个寒噤,摸了它一下;什么事也没有。
这下可大大放心了,尤斯塔斯差点大声笑出来。他不由开始感到自己不是眼看这条龙死去,而是打了一仗,亲手把它杀死似的。他跨过龙身,走到水塘边喝水,因为这里热得受不了。他听到隆隆一阵雷声,倒也并不吃惊。雷声响过,顿时就不见太阳,他还没喝完,大滴大滴的雨点就下来了。
这岛上的天气真是非常讨厌。转眼工夫尤斯塔斯就浑身湿透,眼睛也看不清,这么大的雨在欧洲可从没见过。只要这场大雨不停,想爬出山谷也没用。他冲进惟一看得见的龙洞去避雨。接着他就地躺下,拼命缓过气来。
我们多半人都知道在龙洞里会看到什么,可是我上文已经说过,尤斯塔斯只看过些不相干的书,书上尽说些进口、出口啊、政府啊、耗费啊这一类词儿,就缺谈龙这方面的事。所以他对身子躺着的地面感到这么莫名其妙。有的地面太刺人但不像石头,而且太硬也不像荆棘,看来似乎有一大堆又圆又扁的东西,他一动这些东西就丁当响。洞口光线正好可以让他看个仔细。不消说,尤斯塔斯看到的正是我们任何人事先都可以告诉他的——财宝。有好些王冠(就是那刺人的东西),钱币、戒指、手镯、金锭、酒杯、餐盘和珍宝。
尤斯塔斯不像多半孩子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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