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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尼亚传奇-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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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着伯恩、德里宁和其他四个走进大厅。

大厅那一头的一张桌子后面,坐着孤独群岛总督冈帕斯,周围有各种秘书。冈帕斯看上去是个坏脾气的人,头发原是红的,现在多半灰白了。一行陌生人进去时,他抬眼一看,就又埋头看着文件了,随口不假思索地说:“没约好一律不见,只有每个月第二个星期六晚上九点到十点才接见。”

凯斯宾对伯恩点点头就站到一边。伯恩和德里宁上前一步,各自抓住桌子一头。他们抬起桌子一扔,桌子就滚到大厅一边了,把信件、档案、墨水缸、笔、封口蜡和公文撒得一地。于是,他们伸出手去,虽然动作不粗野,却牢如钢钳,一把将冈帕斯从椅子里揪出来,把他揪到椅子前四英尺开外的地方。凯斯宾马上在椅子里坐下,把出鞘的剑横搁在双膝上。

“阁下。”他两眼盯着冈帕斯说,“你没有像我们预期中那样隆重欢迎我们。我们是纳尼亚的国王。”

“信函中没提到这事。”总督说,“会议记录里也没有。我们没接到任何这类事的通知。完全不符合法律。凡有任何请求倒乐于考虑……”

“我们前来调查阁下的职责行为。”凯斯宾继续说,“有两点我特别要求作出解释。首先,我在档案中查出纳尼亚国王已有一百五十年没收到这些岛屿的进贡了。”

“这个问题得在下个月提交议事会讨论。”冈帕斯说,“如果有谁提议成立一个调查委员会,在明年第一次会议上做本岛败政历史的报告,说明为什么当时……”

“我还在本国法律上看到里面写得清清楚楚。”凯斯宾接着说,“如果贡品没有及时送到,全部积欠得由孤独群岛总督的私人腰包中支付。”

冈帕斯听了这话才真正留起神来。“啊,那可万万办不到。”他说,“经济上负担不起——呃——陛下一定在开玩笑吧。”

其实他心里倒在盘算,不知有什么法子摆脱这些不受欢迎的来客。假如他知道凯斯宾只有一条船,只带了一船人,他早就嘴上暂时先说些软话,暗地里一心想趁夜里把他们全部包围杀光了。不过昨天他看见一条战船顺着海峡开来,还看见船上打信号,他猜想是打给跟从的船的。当时他不知道这就是国王的船,因为风力不够大,旗帜飘不起来,上面的金狮像看不出,所以他就等待事情进一步发展。此刻他想像凯斯宾在伯恩斯丹有整整一支舰队。冈帕斯万万没料到居然有人带了不足五十个人就拿下了这些岛屿;当然这种事根本也不是他能想像自己动手干的。

“其次。”凯斯宾说,“我想要知道,为什么你容许贩卖奴隶这种伤天害理的恶劣勾当在本地滋长,这违背本国领地古时的风俗习惯。”

“那是出于需要,不能废除的。”总督说,“我向你保证,这是本岛经济发展的命脉。本岛目前的兴衰全靠这买卖。”

“你们需要奴隶干什么?”

“陛下,出口啊。大部分卖给卡乐门;我们还有别的市场,我们是这买卖的一大中心。”

“换句话说。”凯斯宾说,“你不需要他们。你说说看,这些奴隶除了养肥普格这种人之外,还有什么用处?”

“陛下还年轻。”冈帕斯摆出一副父辈的笑容说,“简直无法弄清有关的经济问题。我有统计数字,我有图表,我有……”

“我固然还年轻。”凯斯宾说,“可是我相信,我对奴隶买卖实质的了解同阁下一样清楚。我看这项买卖不见得给本岛带来肉类、面包、啤酒、葡萄酒、木材、白菜、书本、乐器、马匹、盔甲或任何值得一有的东西。不过,不管是否如此,这买卖必须制止。”

“不过,那一来就倒退了。”总督气喘吁吁说,“你不了解什么是进步,什么是发展吗?”

“我看到过进步和发展的萌芽状态。”凯斯宾说,“在纳尼亚我们称这为腐败。这项买卖必须制止。”

“我不能负责采取任何这类措施。”冈帕斯说。

“那很好。”凯斯宾答,“我们就免你的职。伯恩爵爷,来。”冈帕斯还闹不清是怎么回事,伯恩已经跪下,双手放在国王双手间,宣誓要根据纳尼亚古时的风俗习惯、权利和法律来统治孤独群岛。凯斯宾说:“我看,我们无法容忍总督了。”于是当场封伯恩为公爵,孤独群岛公爵。

“至于你嘛,阁下。”他对冈帕斯说,“我原谅你拖欠进贡。不过明天中午前,你和你的全家都必须搬出城堡,这里现在是公爵府了。”

“听我说。”冈帕斯的一个秘书说,“这件事好倒是好,不过如果你们诸位别再装腔作势,我们就来做笔小小的交易。我们面前的问题真是——”

“问题是。”公爵说,“你和你的余党是不是愿意就此一走了之,还是愿意挨顿鞭打再走。你们可以随意选择。”

等到这一切都圆满解决,凯斯宾就下令备马,城堡里倒有几匹马,虽然喂养得不好,可是他和伯恩、德里宁,还有三两个人骑上马就进城,直奔奴隶市场。市场是港口附近一排长长的矮房子,他们看到里面的情景跟其他拍卖行都差不多;就是说,里面有一大批人,普格在平台上,沙哑的嗓子大声吼道:

“喂,诸位爷们,二十三号货。特里宾西亚的庄稼好手,适合开矿或船上划桨。不到二十五岁。没一只坏牙。这家伙身体健康,肌肉结实。脱掉他衬衫,塔克斯,让诸位爷们看看。好一身肌肉!瞧他胸膛。角落那位爷们出十个月牙。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老爷。十五!十八!出价十八买二十三号。还有谁加价?二十一。谢谢你,老爷。出二十一……”

普格一看见披着铠甲的人咣当咣当走向平台,顿时打住,张口结舌。

“你们大家个个都向纳尼亚国王跪下。”公爵说。大家都听到外面马辔丁当,蹄声嘚嘚,不少人还听到登陆的传说和城堡里出的大事。多数人都听从了。那些不肯听从的都给身边的人拖住跪下了。有几个还欢呼了。

“普格,为了昨天你抓了我们王室成员,你要偿命。”凯斯宾说,“不过姑且原谅你无知。一刻钟前,本国所有领地禁止奴隶买卖。我宣布本奴隶市场的每一个奴隶都自由了。”

他举起手制止奴隶的欢呼,接着问:“我的朋友们在哪儿?”

“那个可爱的小妞儿和那个漂亮的小少爷吗?”普格赔着讨好的笑脸说,“哎呀,他们一下子就给人抢着买去了……”

“我们在这儿呢,我们在这儿呢,凯斯宾!”露茜和爱德蒙一齐叫道。“听候你吩咐,陛下!”雷佩契普从另一个角落里尖声叫道。原来他们都卖掉了,因为买主留下来还想开价再买几个奴隶,所以他们还没给带走。人群分开一条路,让他们三个走出来,他们同凯斯宾顿时紧紧握手,相互问候。两个卡乐门商人立刻上前。卡乐门人长着黑脸膛,留着长胡子。他们穿着飘拂的长袍,扎着橙红色头巾,他们是聪明、富裕、谦恭而残忍的古老民族。他们极其恭敬地向凯斯宾鞠躬,对他说了长长一篇恭维话,说的全是什么繁荣昌盛的源泉灌溉贤明和德行的花园——还有类似的话——不过他们的目的当然是想收回付出的那笔钱。

“那才公平,先生们。”凯斯宾说,“今天买下奴隶的人个个都必须收回钱。普格,把你捞到手的钱都拿出来,一滴滴都不留。”(四十个滴滴合一个月牙。)

“好心的陛下存心要我变成穷光蛋吗?”普格哭诉道。

“你一辈子都靠伤天害理过日子。”凯斯宾说,“如果你成了穷光蛋的话,那也比做个奴隶强。我另外一个朋友在哪儿?”

“哦,他呀?”普格说,“唉,欢迎把他领回去。巴不得把他脱手呢。我有生以来,在市场里从没见过这么个卖不掉的货。最后把他定价五个月牙,这么低的价还是没人要。把他跟其他的货搭配白送,还是没人要。看都不愿看他。塔克斯,把哭丧脸带来。”

尤斯塔斯就这样亮了相,果然哭丧着脸;因为虽然没人愿意给人当奴隶卖掉,不过给当成没人愿意买的粗使奴隶,也许更令人恼怒。他走近凯斯宾说:“原来如此。老一套了。我们其他人当俘虏,你自己倒在什么地方逍遥自在。我看,你没打听到英国领事馆吧。当然没有。”

那天晚上,他们在狭港城堡里举行盛大宴会,宴会结束后,雷佩契普向大家鞠躬行礼,说道:“明天就要开始我们真正的冒险生活了!”说完就去睡觉了。可是明天根本走不成,谈都谈不上。因为他们现在正准备离开已经探明的陆地和海面,一定得做好充分准备。黎明踏浪号出空了,搁在滚轴上,由八匹马拖上陆地,每个细小的部分都由最熟练的修船工检修。然后再下水,尽量贮足粮食和饮用水——就是说要准备用上二十八天。爱德蒙注意到尽管这样备足一切,他们也只有十四天时间可用于向东航行,此后就不得不放弃搜寻计划了,不禁大为扫兴。

做好这一切准备工作的同时,凯斯宾又不失时机地把凡是狭港找得到的最老的船长都找来,向他们打听是否知道再往东边远航还有什么陆地,甚至道听途说也行。他把城堡里不少瓶麦酒倒出来,招待那些长着灰白短须,清澈蓝眼珠,饱经风霜的水手,听到不少海外奇谈。不过那些看上去最像说实话的水手也说不清楚孤独群岛外有陆地,许多人认为,假如你东航得太远,就会撞进一个茫茫不见陆地,波涛汹涌的大海,这些波涛不断围绕世界的边缘打转——“我看,那里就是陛下几个朋友卷进海底的地方。”其余的都是无稽之谈了,什么无头人居住的岛屿啊,漂浮的岛屿啊,龙卷风卷起的水柱啊,沿着海面燃烧的大火等等。只有一个人的说法使雷佩契普大为高兴,他说:“在那外面就是阿斯兰的国土了。不过,那是在世界尽头的外面,你们到不了。”大家再盘问他时,他就只能说自己是从父亲那儿听来的。

伯恩只能告诉他们,当初他看见他六个伙伴向东航行,此后再也没听到他们的下落。他说这话时正和凯斯宾一起站在俯临东大洋的阿芙拉岛的最高处。“我早晨经常上这儿来。”公爵说,“看太阳从海面上升起,有时看上去仿佛只隔开两三英里。我也很想知道我朋友的下落,想知道那天边外究竟是什么地方。看来多半是什么都没有,但是我对自己留下来始终感到很不好意思。不过我希望陛下不要去。我们这里还需要你的帮助。这次取缔奴隶市场可能打开一个新天地;我预见要同卡乐门打一仗。陛下,请三思吧。”

“公爵阁下,我发过誓了。”凯斯宾说,“不管怎么说,我对雷佩契普有什么话好说呢?”

第5章 风暴和余波

他们登陆了将近三星期,黎明踏浪号才给拖出了狭港港口。大家说了非常隆重的告别辞,一大群人围着送行。凯斯宾向孤独群岛岛民发表告别讲话,跟公爵和他全家分手时大家又是欢呼,又是掉泪;但等这条船启碇,紫红色的风帆依然懒懒地飘动,船给拖得离岸越来越远,船尾楼上凯斯宾的号声隔着海面传来,越来越弱,这时大家都默不作声。接着船遇上风了。风帆鼓了出来,拖船解缆,划回去了。黎明踏浪号的船头下初次涌起了真正的海浪,顿时又成了一艘生气勃勃的船。不值班的水手都下舱去了,德里宁在船尾楼值第一班,把船头掉向东,绕过阿芙拉岛南面驶去。

接着几天过得很愉快。露茜认为自己是天下最幸运的女孩。她每天一早醒来,就看见水面阳光的倒影在天花板上荡漾,环顾四周都是她在孤独群岛上得到的精美的新东西——高统防水靴、半统靴、披风、皮夹克和披巾。于是她就走上甲板,在船首楼上眺望大海,每天早上碧蓝的海面都是一片灿烂,她呼吸到的空气一天比一天暖和。然后就吃早餐,这么好的胃口只有在海上旅行的人才有。

她有好多时间坐在船尾的小凳上,同雷佩契普下棋。棋子太大,它拿不动,如果它要把棋子走到棋盘中间,就两爪举着棋子,踮起脚尖,瞧那模样真逗。它棋艺不错,当它记住自己是在下棋时,往往取胜。不过露茜偶尔也取胜,因为老鼠下了几着可笑的棋子,把马送到由车(在国际象棋中马的英文名称为knight,此字原义是骑士;车的英文名称为castle,原义是城堡,所以下文说雷佩契普把象棋中的“马”同战场上的“骑士”混为一谈了)护驾的王后面前。发生这种事是因为它一时忘了自己是在下棋,想起了真正的打仗,就按战场上骑士应该采取的行动做了。因为它满脑想的都是绝望、死亡或光荣的冲锋陷阵和死守阵地。

不过这种快乐时光不长。有天傍晚,露茜懒洋洋地在船尾盯着船身开过时海面留下的深沟(又称尾波),看见西边一大片浮云速度惊人地越积越厚。于是云层间裂了一个口子,黄澄澄的夕阳穿过云层豁口,喷射而出。船后的波涛奇形怪状,海面一片淡褐,一片土黄,像肮脏的风帆。空气转冷了。船身似乎动荡不安,仿佛感觉到船后面有危险。船帆一会儿瘪掉,绵软无力,一会儿又鼓得满满的。她正在注意这些情况,对风声中传来的不祥的变化感到纳闷,德里宁就大声喊叫了:“全体船员准备。”一会儿人人都忙得没命。舱口盖钉上扣板封死了,厨房里的火也灭了,水手爬到桅杆高处去收缩帆篷。他们还没完事,风暴就袭击他们了。露茜似乎觉得海就在他们船头前开出一个大峡谷,他们就一头扎进去,深得出乎她意料。一个灰压压大山似的海浪,远比桅杆还要高,迎面涌来;看来准是死路一条了,不料船身却被抛到浪峰顶上。这时船身似乎打转了。一阵瀑布似的海水泻在甲板上;船首楼和船尾楼像两个孤岛,当中隔着一片汹涌的大海。桅杆高处的水手把身子躺在帆桁上,拼命想稳住船帆。一根绷断的缆绳从斜里挺出,在风中像根拨火棍一样又直又硬。

“下面去,女王陛下。”德里宁吼道。露茜知道陆地上的人,无论男女,对水手来说是一大麻烦,所以听从了。可这不容易办到。黎明踏浪号向右舷倾斜得很厉害,甲板像屋顶般倾斜。她只得四处爬着,爬到梯子上边,一把抓住栏杆,这时有两个水手爬上梯子,她就站在一边,然后尽快爬下梯子。幸好第二个浪头呼啸着打过甲板,漫到她肩膀时,她已经在梯脚处紧紧抓住了。虽然她早已给浪花和暴雨打得几乎浑身透湿,但是这个浪头更凉。后来她就奔向舱门,走了进去,把飞快冲进黑暗里的大浪那吓人景象挡在门外片刻,但是当然挡不住一片可怕的混乱声,在下面,这片吱吱嘎嘎、哼哼唧唧、噼噼啪啪、咔嗒咔嗒、呼噜呼噜、轰隆轰隆的大合唱,反而比在船尾楼上听上去更惊心动魄。

第二天,第三天,接连好几天都是整天这样闹下去,闹得你简直记不住闹了几天啦。船上掌舵一直得有三个人,有三个人才能保持一种航向。而且一直得有人用水泵抽水。大家简直都没法休息,没东西好煮,没东西好烘,一个水手落水失踪了,大家一点也看不见太阳。

等到风暴过后,尤斯塔斯才在日记中记下这么几条:

九月三日 多天来我头一天能写字。我们顺着十二级大风开船,足足有十三个昼夜。我知道日子,因为我有本细账,虽然大家都说只有十二个昼夜。上船跟一批连数字都数不准的人一起冒着危险航海可真妙!我吃了不少苦头,连续几小时在巨浪上颠簸,往往浑身湿透,连好好吃顿热饭都休想。更不用说没有无线电报,连火箭都没有,所以没有向任何船只发信号求救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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