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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灭-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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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尼法斯·库安泰和赛里泽在桑树广场上来回走着,望见窗纱上映着夫妇俩的影子,说道:“这个时候他们在干什么?……”赛里泽负责监视老东家的行动,长子库安泰每天半夜里都要来跟赛里泽谈一谈。

赛里泽道:“大概他拿白天做的纸给女人看。”

纸厂老板问:“用的是什么原料呢?”

赛里泽回答:“猜不出来。我在屋顶上开了一个窟窿,昨天夜里爬上去,看见傻瓜用铜盆煮纸浆,堆在一边的原料,看来看去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只能说象苎麻一类……”

鲍尼法斯声音很婉转的对他的奸细说:“到此为止吧,再进一步就不老实了!……赛夏太太快要叫你续订印刷所的合同,你回答她想自己开店,愿意出半价买下她的执照跟机器,要是她答应了,马上通知我。不管怎么样,你得尽量拖日子……他们没有钱了。”

赛里泽道:“一个子儿都没有了。”

长子库安泰应声说了句:“一个子儿都没有了”,心上想:

“这一下可逃不出我手掌啦。”

梅蒂维埃字号除了经营纸张以外,库安泰弟兄的铺子除了造纸和印刷以外,都兼做放款而不领执照。在巴黎领一张银钱业的执照要花五百法郎,税务机关还设想出办法来控制商业,逼那些私做银钱生意的人领执照。库安泰弟兄和梅蒂维埃,虽然用交易所的行话来说,是地下银行家,在巴黎,波尔多,昂古莱姆的市面上,每季也有几十万往来。那天晚上,吕西安伪造的三千法郎票据正好从巴黎转到库安泰弟兄手里,鲍尼法斯立刻利用这笔债务,想出一条毒计来害那个耐心而可怜的发明家,但看下文就知道。

幻灭 七 介绍一般的外省诉讼代理人,尤其是柏蒂-克洛

……………………

第二天早上七点,鲍尼法斯沿着他纸厂的引水道踱来踱去;纸厂规模很大,水声使人听不见说话的声音。他等着一个二十九岁的诉讼代理人,六星期前才在昂古莱姆的初级法院登记,名叫皮埃尔·柏蒂-克洛。

年轻的代理人被有钱的厂商约去谈话,当然不敢失约。长子库安泰同他打了招呼,问道:

“你在昂古莱姆念中学可是和大卫·赛夏同一个时期?”

“是的,先生,”柏蒂-克洛说着,凑着长子库安泰调整步伐。

“近来有来往吗?”

“他回来之后,我们至多碰上两回。这也是必然的,平时我不在事务所就在法院;星期天和节日又得用功,想法进修,我是样样要靠自己的……”

长子库安泰点点头。

“我们见了面,大卫问起我的情形。我说我在普瓦捷念完法律,在奥利韦先生手下当首席帮办,希望有一天能盘进他的事务所……我跟吕西安·沙尔东比较熟,现在他改称吕邦泼雷,勾上了德·巴日东太太,变了大诗人,跟大卫·赛夏是郎舅。”

库安泰道:“你何妨去看看大卫,说你当了诉讼代理人,有事的话可以替他出力。”

年轻的代理人回答:“那使不得。”

“他从来没打过官司,没有相熟的代理人,为什么使不得?”长子库安泰回答,他借着绿眼镜做隐蔽,打量柏蒂-克洛。

皮埃尔·柏蒂-克洛是乌莫镇上一个裁缝的儿子,过去受同学们轻视,心底里憋着一股怨气。不干不净,乌七八糟的面色,说明他害着长期的病,生活艰苦,睡眠不足,几乎经常心绪恶劣。用俗话来说,两句话就可以形容这个汉子,叫做又强横又尖刻。破嗓子同他生硬的脸色,憔悴的神气,说不出颜色的喜鹊眼,正好配合。据拿破仑的观察,喜鹊眼决不是老实人的相貌。他在圣赫勒拿岛和拉斯-卡斯提到他的一个心腹,偷了他的钱被他赶走了,说道:“你瞧某人,明明是喜鹊眼,不知怎么我会长时间相信他的。”长子库安泰把那清瘦的起码代事人细细端详了一番,只见他一脸麻子,几根稀剌剌的头发,额角和头顶已经分不清界限,手插在腰里拿腔作势,不由得想道:“我正用得着这样的人。”柏蒂-克洛受尽轻侮,心里急煎煎的只想向上爬,虽然没有产业,胆敢出三万法郎盘进东家的事务所,指望攀一门亲事来拔清这笔债;并且按照惯例,他相信老东家会代他物色一个老婆,因为前任为自己着想,应当帮后任娶亲,保证他收回出盘事务所的代价。不过柏蒂-克洛最相信的还是他自己;他有些长处,在外省的确高人一等,而他主要的力量还是从怨恨来的。

一个人越恨,干起事来越有劲。

巴黎的诉讼代理人和外省的诉讼代理人大有分别。长子库安泰太精明了,看见这些起码代理人受着卑鄙的欲望支配,哪有不利用之理?高明的诉讼代理人在巴黎为数不少,都有点儿外交家的本领;他们业务忙,收入多,案子牵涉的范围广,用不着把诉讼程序当作生财之道。作为攻击的武器也罢,作为防守的武器也罢,诉讼程序对于巴黎的代理人不再象从前那样是个赚钱的项目。相反,凡是巴黎的事务所认为无足轻重的小事,外省的代理人用来大做文章,利用规定的手续,消耗许多贴印花税的纸张,左一个文件,右一个文件,大宗费用都开在当事人的账上。外省的诉讼代理人注意这些无聊的细节,当做一宗收入,不比巴黎的诉讼代理人只重视公费。公费是当事人在讼费之外付给代理人的酬劳,不管替他办案子的手段是高是低。讼费一半是国库的收入,公费是代理人独得的进款。老实说,当事人付的公费,跟一个有本事的代理人所要求而应得的酬报,难得相称。巴黎的诉讼代理人,医生,律师,好比交际花同一个临时情人打交道,最不相信当事人会知恩感德。官司未打以前和结束以后,当事人的两副面孔值得梅索尼埃①画两幅精彩的风俗画,拿公费的诉讼代理人见了包管叫好。巴黎和外省的代理人还有一点不同。巴黎的代理人难得辩护,遇到紧急申请的状子才偶尔出庭。可是一八二二年代,大多数的省府律师很少(过后却大批涌现),诉讼代理人都兼做律师,出庭辩诉。担任这个双重的角色势必有双重的工作,使外省的代理人在思想上沾染了律师的毛病,而并不减轻诉讼代理人的重担。外省代理人因此说话很多,丧失了办案子必不可少的冷静的判断。这样一分化,一个高手往往变做两个庸人。在巴黎,代理人不出庭发言浪费精神,不大替当事人主张是非,尽可保持正确的见解。他即使用法律做战术,利用判例中的矛盾作武器,想法打赢官司,他对案子的看法还是照旧。总括一句,思想麻醉人的力量远不如言语那么强。一个人话说多了,会对自己的话信以为真。其实我们尽可以行动与思想抵触,而不歪曲思想,尽可使理屈的案子胜诉,而不必象辩护律师那样坚持理直。因此,老资格的巴黎代理人可以比老资格的律师成为更好的法官。可见外省代理人的庸碌无能,原因不止一端:他同当事人的琐碎无聊的欲望打成一片,办的多半是小案子,平时靠讼费过活,滥用诉讼法,还要亲自出庭辩护!总而言之,他的弱点有一大堆。万一在外省遇到一个杰出的代理人,那必是了不起的人物!

①法国画家梅索尼埃(1815—1891),长于风俗画及战争场面。

柏蒂-克洛回答说:“先生,我本以为你约我来有事商量,”他为了表示话中带刺,朝库安泰的莫测高深的眼镜望了望。

“咱们不用拐弯抹角。你听着……”鲍尼法斯·库安泰暗示有许多机密话要说,过去坐在一条凳上,要柏蒂-克洛一同坐下。

他凑着代理人的耳朵轻轻说道:“一八○四年,杜·奥图瓦先生到瓦朗斯去当领事,经过昂古莱姆,认识了德·塞农什太太,那时还叫做泽菲丽娜小姐,和她生了一个女孩子……”库安泰看见柏蒂-克洛身子一震,接着说:“是的,泽菲丽娜小姐偷偷的生了孩子,赶快和德·塞农什先生结婚。女儿寄在乡下,托我母亲抚养。德·塞农什太太照例做了孩子的干妈,照顾孩子,那就是弗朗索娃·德·拉埃小姐。我母亲是泽菲丽娜小姐的祖母德·卡达内太太的佃户,因为她知道卡达内和塞农什家大房的独一无二的女承继人的底细,杜·奥图瓦先生给女儿的一笔小款子托我负责调度。一万法郎如今变了三万,我也靠着那一万法郎挣起家业来。将来德·塞农什太太会替干女儿置办出嫁的衣服被褥,银器,家具。小伙子,我能帮你娶到那姑娘。”库安泰在柏蒂-克洛膝上拍了一下。“你和弗朗索娃·德·拉埃一结婚,昂古莱姆的大部分贵族就是你的主顾。这门高攀的亲事可以使你前程远大……诉讼代理人兼律师的身分大概够得上了,他们的要求不过如此,我知道。”

柏蒂-克洛来不及的问道:“那么该怎么办呢?……你的诉讼代理人向来是卡尚先生……”

长子库安泰很有含蓄的说道:“就因为此,我不能突然撇开卡尚来请教你,那要等将来再说。朋友,你问我该怎么办吗?嗳,你去把大卫·赛夏的案子接下来。那穷光蛋有三千法郎期票在我们手里,决计付不出来;你帮他挡住官司,想法叫他背上一大笔讼费……你不用怕,放手干下去,尽管横生枝节。我托我的执达员杜布隆进行控诉,①杜布隆由卡尚调度,决不手下留情……明人不需细说。你的意思怎么样,小伙子?……”

①法国的执达员除了代法院向当事人送达公事以外,也可接受当事人委托,代办追偿债务等等的诉讼。

他意味深长的停了一会,两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

库安泰又道:“你只做咱们俩从来没见过面,我什么也没告诉你,有关杜·奥图瓦先生,德·塞农什太太,德·拉埃小姐的事,你一点都不知道。两个月之内,时机成熟了,你向那位小姐求婚。咱们要见面,夜晚到这儿来。千万不能写信。”

“那么你是要毁掉赛夏了?”柏蒂-克洛问。

“不能说毁掉,只是要他在监狱里住几天……”

“什么目的呢?”

“你当我傻瓜,会告诉你吗?你要有那点儿聪明猜得出,就该有那点儿聪明免开尊口。”

“赛夏老头可有钱呢,”柏蒂-克洛说,他已经明白鲍尼法斯的意思,觉得事情还有一些阻碍。

“老头儿只要活着,决不给儿子一个钱;并且退休的印刷所老板还不预备叫人印他的讣文呢……”

柏蒂-克洛马上打定主意,说道:“行,就这样吧!我不要你给我保证,我是诉讼代理人,受了骗会向你算账的。”

库安泰和柏蒂-克洛作别,私下想:“这小子将来一定大有发展。”

幻灭 八 给付不出款子的出票人义务上一课

……………………

他们谈过话以后第二天,四月三十日,库安泰兄弟合营公司派人带着吕西安冒名代签的三张本票中的第一张去收款。不幸票子送在可怜的赛夏太太手里,她认出丈夫的签字是吕西安的笔迹,便唤丈夫过来,劈面问道:“你没有签这张票据吧?……”

他说:“没有!你哥哥等不及,代我签了……”

夏娃把票子还给库安泰铺子的收账员,说道:“我们付不出。”

她觉得要晕过去了,上楼回到卧房,大卫跟着她一同进去。

夏娃有气无力的说道:“朋友,赶快去见两位库安泰先生,他们不会对你不客气;你要求他们宽限一下;再提一句,赛里泽续订租约的时候,反正他们要付你一千法郎。”

大卫马上去见敌人。印刷监工尽可以做老板,印刷专家却不一定是精明的商人。大卫不大懂得生意上的门道,他心儿乱跳,喉咙抽搐,向长子库安泰结结巴巴的道了歉,说明来意。对方回答:“这件事跟我们不相干,票子是梅蒂维埃给我们的,梅蒂维埃自会和我们清算。请你和梅蒂维埃先生接洽吧。”几句话说得大卫哑口无言。

夏娃听见这个答复,说道:“只要票子退给梅蒂维埃先生,咱们就不用担心了。”

第二天,代表库安泰兄弟合营公司的执达员,维克托-昂热-埃梅内基德·杜布隆,下午两点,正当桑树广场上最热闹的时候,跑来立了拒付证书①;虽然他很体贴,躲在大卫家走道门口同玛丽蓉和科布两人说话,退票的消息当晚在昂古莱姆的生意场中照样传开去了。长子库安泰嘱咐杜布隆千万顾着对方体面,可是夏娃和大卫付不出款子,难道靠着杜布隆虚情假意的做作,就好在生意场中不受耻笑吗?那真是天晓得了!写到这里,作者的话再多,听的人也只会嫌少。下面一段解释,一百个读者准有九十个听得津津有味,当做怪有趣的新闻。“应当人人知道的法律,我们偏偏知道得最少!”

这句至理名言在此又证实了一次。

①按照法国民法规定,凡债务人不能偿付到期的票据,必须由执达员或公证人当着债务人的面立一个文件,叫做拒付证书,有了这个文件,债权人才能向法院控诉。

银钱业的各种业务都有一套经营的方法,单单挑出其中一项来好好描写,绝大多数的法国人就会觉得象读一章外国游记一样有趣。在甲地开店营业的商人,开一张本票给一个居住乙地的人,例如大卫要帮助吕西安而出的本票,那票子的性质便不同于当地商人为了做交易而出的普通票据,而是和寄往外埠的汇票差不多。梅蒂维埃拿着吕西安的三张本票,只能寄给和他有往来的库安泰铺子去兑现。这样一来,吕西安先受到一笔损失,除了贴现的利息,每张票子要另加百分之几的费用,名目叫当地的汇水。而那些票据也得按照银行规矩办理了。你们万万想不到,威风十足的债权人一朝兼有银行家的身分,能够把债务人的处境改变到什么地步。在银行界(这三个字的分量不知你们能不能透彻领会?),只消一张从巴黎转到昂古莱姆的票子没法兑现,银行与银行之间就得立一张文书,法律上叫做退票清单。且不提谐音的笑话,①这张清单内容离奇,无论哪个小说家都造不出来,便是在舞台上以刁钻闻名的马斯卡里尔玩的手法也不过如此;可是商法上确有一条规定,允许人这么做。你们看了下面的说明,便知道好厉害的合法二字隐藏着多少狠毒的把戏!

①原文中的账单或清单(pte)与寓言或小说(conte)读音完全一样。

杜布隆把拒付证书向主管部门登记完毕,亲自送给库安泰弟兄。杜布隆和昂古莱姆这两个银钱老虎素有往来,放给他们六个月期的款子,长子库安泰有本领拖到一年,每个月问一声小老虎:“杜布隆,你可要用钱?”事情还不止这一点!杜布隆给这家资力雄厚的商号一个回扣,让他们在每份文书上赚一笔钱,数目微乎其微,不过是每份拒付证书抽一法郎五十生丁!……当下长子库安泰消消停停在书桌前面坐下,拿起一小张贴好三十五生丁印花的纸,一边跟杜布隆闲扯,打听当地一般生意人的底细。

“喂,怎么样,你对小迦讷拉克满意不满意?……”

“他做得不错。运输生意……”

“他不是有些麻烦的事吗?听说他女人叫他花了很多钱……”

“叫他花钱?……”杜布隆带着冷笑的神气说。

银钱老虎在纸上划好格子,用圆体字写了一个令人触目惊心的标题,开出一篇账来。(我们引用的是真实文件,务请注意!)

退票清单及费用

兹有期票一纸,票面一千法郎整,出票人大卫·赛夏,一八二二年二月十日立于昂古莱姆;持票人吕西安·沙尔东,又称德·吕邦泼雷。该票由吕西安·沙尔东转让与梅蒂维埃,又由梅蒂维埃转让与本公司。出票人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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