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敏] 无际禅师之谜-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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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　第3期　　　…　科幻小说
王志敏
　　　　　　　　引子：用望远镜看历史
　　　　“卡卡，我真的不敢相信，在我们的旅行中，会遇到这样一个奇妙、美好的星球！”
　　　　“是啊，卡茜，这与我们的故乡竟如此相似，一样的山，一样的水，一样的环境结构，甚至这里的主宰者，其形体、容貌都与我们别无二致！真叫人惊叹！”
　　　　“难道，这一切会是我们的幻觉？……天呀，卡卡，你怎么又把那个时空望远镜拿出来了？”
　　　　“唔，别嚷，我正在看历史呢。”
　　　　“看历史？”
　　　　“是的，卡茜，你知道我们那个难解的历史之谜吗？——史前文明和它的毁灭之谜？”
　　　　“当然知道，卡卡，你怎么想到了这些？”
　　　　“因为，我在望远镜里看到的，正是这些！”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相信，用这种方法，完全可以揭开我们的那个难解的历史之谜！不过，这需要时间，所以，卡茜，我想留下来。”
　　　　“卡卡，你疯了！这怎么可以呢？”
　　　　　　　　雨夜失踪案
　　　　清晨。警铃！凄厉的警铃！
　　　　日本梅秀区警察总局，值班警官一把抓过电视电话话筒，电视屏幕上立刻出现一个清晰的人像。只见他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上气不接下气：“报……报告总局……我是大明寺卫队……无际禅师肉身不见了！”
　　　　“什么？请再说一遍，不要着急，慢慢地！”
　　　　对方擦了一把汗，说了好几遍，值班警官才听清楚：大明寺被盗，无际禅师肉身失踪！
　　　　耳边无异于响起一声闷雷。
　　　　无际禅师不朽肉身，千古奇迹，大和国宝啊！
　　　　不到几分钟，木户久二警长已率人驱车飞驰在路上了。
　　　　古老的梅秀区渐渐从沉睡中醒来，好象刚刚下过一场暴雨，空气温漉漉的，淡淡的雾霭在山间飘荡。樱花点点，隔着雾远远望去，宛若朵朵飘荡的红云。大明寺就静静矗立在雾霭烟霞环绕的山顶，从远处看，千佛阁、韦陀殿、大雄宝殿栉次鳞比。然而，外人很难想到，就在这古朴、庄严、肃穆的千年古刹里，暗藏有世界上最先进的电子跟踪、扫描、警戒系统和几十个智能机器人。
　　　　可是，就在这称为“现代化保险箱”的古寺里，举世闻名的无际禅师不朽肉身竟然失踪了！
　　　　故事要追溯到一千多年前的中国……
　　　　大唐年间，也就是佛教在中国的鼎盛时代，在南岳衡山南台寺，有位高僧名叫石头和尚，法名圆觉。他一生云游天下，阅历深广，佛学禅宗、天文地理、古今典籍、诸子百家，无所不知，人们都尊称他为“无际禅师”。
　　　　公元七百九十年，高龄九十一岁的圆觉和尚，自知不久于人世，便停止进食，吩咐僧徒将平日搜集的草药数百种，加入一种药丸，炮制成一种大汤剂。制成的汤剂奇香无比，他每日痛饮数十次，饮后便溺频繁，大汗淋漓。僧徒们大惑不解，都来劝阻，圆觉笑而不答，每天继续大饮不止。转眼一月有余，饮量渐减。奇怪的是，无际禅师此时脸色变得红润如枣，两眼炯炯有神，镇坐如钟。一日，口念佛经，无疾而终。谢世这一年是唐德宗贞元年间。
　　　　无际禅师死后，肉身停放月余不腐，且溢发出香气。门下弟子与地方豪绅念其功德无量，奇人奇事，特地筹建一座寺庙，安置无际禅师尸骨于其中，让善男信女烧香供奉。千余年来，香火不断，直至清末明初，不腐肉身一直令人叫绝。
　　　　二十世纪初，南台寺重新修建，增建佛殿、关帝殿、禅堂、斋堂等建筑。开工之日，日本佛教领袖曹洞宗（佛教门派之一）梅晓和尚来南岳参加开工典礼。他是无际禅师的第四十二代法孙，见禅师不朽遗身，泪若泉涌，长跪不起，遂赠南台寺《藏经》全部七百余卷。以后每年都组织日本佛教徒代表团来南台礼祖，直至抗战爆发，为中日友好史增添了光辉的一页。至此，无际禅师的故事在日本广为流传，人人叹之为奇迹。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中国国内军阀割据，狼烟四起，战乱不断，无际禅师的不朽肉身已成为心怀不轨者图谋掠夺的对象。在附近行医的日本牙医渡边四郎先下手为强，将守护佛庙的小和尚毒死，并偷偷地将无际禅师肉身窃移庙外隐藏。接着他又引来乱兵烧毁寺庙，世人均以为无际禅师肉身与寺庙俱焚无疑。
　　　　一九四四年，抗日战争末期，日本侵略者加紧掠夺中国珍宝，渡边四郎将无际禅师肉身装船，经由上海偷运回国，置于东京郊外一座小山的地下仓库里，秘而不宜。直到一九四七年渡边四郎死后，在清理遗物时，查阅他的日记才为人知。当日本政府派人打开仓库，揭去罩在禅师身上的红绸时，只见无际禅师二目炯炯有神，与活人无异。此后，无际禅师肉身被日本政府列为日本国宝，一度供奉在日本横滨鹤见区总持寺，后为了使其完全处在警方的保护之下，转而供奉在梅秀区的大明寺。
　　　　古今中外，木乃伊时有发现，但暴露在外界空气中的肉身千年不腐，这却是世界上唯一的奇迹，其中原因何在？日本医学界组织人力物力对其进行研究，开始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获得货真价实的防腐药而已，可是研究过程中却得出了振奋人心的重大发现。大阪医学院小林多喜二教授等人首先根据无际禅师的毛发发现：无际禅师并没有死，他现在仍以某种特殊的生命形式活着！
　　　　不久，从日本早稻田大学野岛一郎博士那里又传出了新的消息：无际禅师身体细胞构成与常人有重大差别，放射性物质如钚、铀、镭等产生的射线，对其几乎不产生任何伤害！
　　　　举世震惊！
　　　　中国外交部与日本外务省已进行了很长时间的交涉，要求归还“无际禅师肉身”，接他重归故里。现在，中日两国有望就这个问题达成某种协议，一些观察家甚至乐观地认为，无际禅师归国之日已经不远了。
　　　　可是，就在这时，无际禅师肉身竟然失踪了……
　　　　一阵悲切、凄惨的哭声把木户久二警长从遐思中惊醒，警车已临近大明寺，很显然，哭声就是从大明寺传出来的。
　　　　待木户久二率人驱车赶到时，大明寺秘密卫队队员已封锁了所有进出山门的通道。大明寺的门前和高高的围墙四周，更是一片肃杀，身着僧衣的秘密卫队队员，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如临大敌。木户久二深感关系重大，心急如焚，他快步走进山门，匆匆穿过层层殿阁，最后来到大雄宝殿，只见大殿内无际禅师的第四十五代法孙小清和尚率众僧徒跪成一片，哭声震天，如丧考妣。大殿两侧众菩萨、罗汉龇牙裂嘴，面面相觑。正中供奉台上，单单少了信徒们日日崇拜的、引来无数香火的无际禅师，只留下一个他每日坐在上面的蒲团，象一个睁得圆圆的充满哀愁的大眼睛，直直地望着他，令他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大明寺秘密卫队的报告，使木户久二警长似乎看到了昨夜那神秘、惊人的一幕……
　　　　昨天夜晚本来风平浪静，忠于职守的卫队队员们一丝不苟地看护着这座举世瞩目的寺院。电子警戒系统工作正常，十几部智能机器人菩萨、罗汉静静地守卫在无际禅师身边。微风捎来断断续续的木鱼声，一切都沉浸在安谧、祥和之中．
　　　　大约早晨三点钟，积聚在远处天边的层层乌云突然翻腾，涌动着滚滚而来，顷刻间连成一片，泼墨般遮蔽了天穹。
　　　　沉闷的雷声自远处响起，一个一个滚过头顶，在人们耳边炸裂，震聋发聩。刹那间狂风大作，卷着沙石和枯枝败叶，如一群黑色的妖魔，发出尖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啸声，恣意地推开紧闭的门窗，寺内佛殿一些燃着的佛烛首先被扑灭了。一道道闪电撕开漆黑的夜幕，有如天空闪耀着几十轮太阳，照得人睁不开眼睛。紧接着，暴雨倾盆，夹着大大小小的冰雹接天拄地地喷射，溅起一片片玉屑冰珠。巨大的惊雷，狂戾的暴雨、冰雹使大明寺变成了惊涛恶浪里的小船，摇晃、震颤不已。一种深深的恐惧笼罩着每一个人的心，彼此间已无法联系。突然，寺院照明电器熄灭了，停电！本来，外部供电中断后，埋藏在地下的第二供电系统会立即自动运转供电的，谁知第二供电装置喘息两声后也无声无息了。大暴雨、雷电持续十几分钟后慢慢平静，转化为霏霏淫雨。第二供电装置始而发出低沉的轰鸣，继之红灯闪烁，自动报警系统蓦然响起了凄厉的警报，大家不约而同冲进供奉着无际禅师的大雄宝殿。
　　　　无际禅师肉身失踪了！
　　　　而那些守卫在无际禅师身边的十几部智能机器人竟若泥塑木雕，纹丝不动，仿佛一切与己无关！
　　　　夹着冰雹的大暴雨冲刷、覆盖了整个寺院，警察动用了最先进的侦察手段，寻遍了山下山上，竟找不到蛛丝马迹。木户警长深感此案的严重性，颤抖的手拨响了警视厅总部的电话……
　　　　无际禅师不朽肉身失踪的消息不径而走，当天《东京时报》、《读卖新闻》、《二六新闻》等报均以头版头条消息作了报导，国内、国外各报刊竞相转载，一时间舆论大哗！
　　　　东京警视厅以最快速度成立了特别搜查小组，并把这个小组的侦破任务交给了大名鼎鼎的大侦探大山秀木警官负责。中国方面也应邀派出侦探王东一前往日本，协助破案。
　　　　　　　　难解的谜团
　　　　（大山秀木手记）
　　　　电脑，航天飞机，机器人，自动化……我们无疑生活在一个发达的世界。
　　　　暴力，凶杀，吸毒，爱滋病，恐怖主义，冲突，战争……我们也生活在一个发着疟疾的世界。
　　　　这就是我们的时代！
　　　　当接到这个案子时，我就深深知道，它绝非一般的失窃案。
　　　　因为，顶在人们头上的，并不是一片蓝蓝的天，核恐怖的阴影，不时笼罩在人们头上。当核战争一旦打起来，有什么能抵挡得住核子这种最无情的杀手呢？
　　　　无际禅师的身体，可以抵抗核射线辐射！
　　　　野岛一郎的发现，使人们看到，只要深入对无际禅师佛体的研究，那些面目狰狞的原子弹、氢弹、中子弹……在现代化的战场上，就将变成原始时代的石块、梭镖，或者，一堆现代化的玩具！
　　　　热爱和平的人们注视着他，希望通过对他的研究，获得防核辐射的良方；
　　　　一些黑社会组织注视着他，希望以他进行一次最成功的政治勒索……
　　　　哪一个是作案者？手段如此高超！
　　　　三天过去了，我们仍一无所获，对一般的失窃案来说，这可是最宝贵的三天！
　　　　然而，就在这叫人心烦意乱无从下手的窘境中，情况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甚至，我几乎无法相信！
　　　　来自国防警卫厅的消息说，在案发的晚上，发现一不明国籍的形状、性能特异的飞机，纵深侵入日本领空，该机以罕见的飞行速度和飞行方式，在日本上空巡视，最后，飞过横滨梅秀区后就倏地不见了。因其惊人的速度和性能，竟使日本所具有的、世界上最优秀的防空设施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事后电脑分析表明，这架空中怪物飞向了中国。
　　　　呵，难道是中国政府？……
　　　　哪知就在这时，来自中国的老朋友侦探王东一向我报告了他的新发现（在此之前，我丝毫没有透露有关国防警卫厅发现的任何消息）：在大明寺警戒系统拍摄的照片里，发现了不明飞行物。我表面上不动声色，事后，我对这些照片重新进行了处理，电脑分析表明，该物系国防警卫厅发现的同一物体！
　　　　怪哉！如果说这个不明飞行物来自中国，那么王东一的做法该如何解释？他完全可以将他的发现隐匿起来啊。
　　　　难解的谜！
　　　　我料想，王东一也一定会用电脑处理这些照片的，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命令改变计算机中心的主处理程序。
　　　　老朋友，对不起了！我希望你和你的祖国都是无辜的。
　　　　　　　　意外的收获
　　　　（王东一手记）
　　　　为什么？他竟会用那种眼光来看我？
　　　　老朋友，你难道如此不信任我么？
　　　　……
　　　　三天过去了，我们一无所获。
　　　　谁也不会料到，就在这令人沮丧的窘境中，在我整理本已被粗心的搜查队员丢弃的大明寺警戒、监视系统所拍摄的照片时，获得了一个惊人的发现。我相信，这个发现完全可以成为本案的突破口。
　　　　在大暴雨来临之后，停电事故发生之前，电子警戒系统的自动跟踪、扫描机构拍下了大量的现场照片，这些照片大多是在漆黑的背景下，印着一片片模模糊糊的橙色、淡黄色、白色的光斑，形状各异，链状的、球状的、网状的……皆发出刺眼的光芒，不用说，那都是闪电。出于好奇，我随手翻看了一下这些照片，结果，无意间获得一个重大发现：在一张照片刺眼的球状闪电后面，有一个长圆形的怪影，它的光线非常柔和，略呈桔黄，不象其它光球那样四周延伸出许多耀眼的“光刺”，我一阵兴奋涌上心头，这绝不是一般的闪电！那它究竟是什么呢？我又仔细检查了所有的照片，一共找到三张带有这种淡桔黄色长圆形怪影的照片，彼此对照发现它们是摄自不同角度的同一物体——空中飞行体！
　　　　我为我的重大发现兴奋不已，立即把它向大山秀木作了汇报。
　　　　我看到，大山秀木眼里放出了一种惊喜的光，拿着照片的手轻轻颤抖着。谁知，他又很快平静下来，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故意轻描淡写地说：
　　　　“这些照片我们已经分析过了，不过是些闪电的影子而已。”
　　　　当然，我决不会因此而轻易放弃我的发现。为了证实它，我通过计算机向网络中心输入了这些照片，我确信自己是正确的。
　　　　然而，输出结果毫不留情地否定了我的发现：球形闪电。
　　　　茫茫暗夜里仅有的一线火光熄灭了，我无可奈何地倒在沙发上：难道，这是事实？
　　　　下一步怎么办？
　　　　电话铃响了。
　　　　我看了看表，晚十一点过一刻，不用说，是女朋友晓琪打来的，这几天每到这时候，她都打电话来。每日在筋疲力尽却无半点收获，烦恼地坐在旅店里的时候，能听到她娇柔、温馨的话语，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她是精神病医师，我想，作她的病人，也一定是幸福的，当然，最幸福的还是我。
　　　　“亲爱的，”一阵亲热之后，她在话筒里说，“能不能先给我透一点风，无际禅师佛身案进展怎么样了？现在国内反应强烈，人们都对圆觉和尚着了迷。你瞧，多有趣，现在街头上都开始流行‘圆觉衫’了，一半象袈裟，一半象大氅，呵，真逗……更可笑的是，我们院刚刚住进一个奇怪的病人，脑子里查不出什么病来，却一口咬定自己是圆觉和尚，而别人都是‘妖精’、‘妖孽’，东一你看……”
　　　　“什么？”我大吃一惊，职业上的敏感几乎使我跳起来，“晓琪，你说详细点，脑子查不出病来的精神病人？年龄、相貌、衣着、举止、口音……详细点！”
　　　　晓琪对我的反应似乎并不十分惊讶：“这真的与你们的圆觉案有什么关系？不过，我确实也感到这里有些奇怪。”她接着把她知道的关于这个“精神病人”的一切，认真细致地讲了一遍。
　　　　“你敢肯定他是精神病人？”
　　　　“唔，好象是……总之，我现在也说不清。”
　　　　我放下电话，飞快地穿上衣服，跑下楼驱车直奔机场，慌乱中竟忘了同大山秀木打招呼。一种莫名的兴奋驱使我尽快回国，我感到，这里必定有文章！
　　　　这哪是疯子
　　　　刚刚走下飞机，王东一就获得消息：“圆觉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