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rdid mist-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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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秀秀在逃无可逃里，不敢去看解雨臣的眼睛：“小花哥哥……”

“你奶奶和吴太爷本来是一对，被我爷爷利用一个女人拆散了。”解雨臣无法停止地诉说着，“一定恨过吧，恨过我爷爷吧。我年幼的时候她和几个长辈一起插手解家，如果没有二爷爷，解家早就不姓解了。二爷爷死的时候，我被他们压制在北京，来不及去看他最后一眼，为什么，怕我胃口大得把二爷爷的家产都吞了是不是？”

霍秀秀哭得喘不过起来：“别这样……我奶奶不是这样的……”

“你喜欢吴邪，想嫁给他。没用的，就像你奶奶和吴太爷一样，怎么可能让你们在一起呢。”解雨臣温柔地微笑着，“何况，吴邪喜欢的人，并不是你。”

霍秀秀在痉挛中哽咽了两下，她摇着头，眼神空洞地晃了一下身体，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对上解雨臣深不见底的眼睛，巨大的恐惧仿佛深潭一般要把她吸进去，她惊叫一声，用力推开解雨臣，在可怖的阴影笼罩下，从这个窒息的房间里，狼狈地逃了出去。





Chapter　Twenty…eight



解雨臣的生活，向着往日的繁忙和单调，渐渐重合起来。

他不知道这段时间里，做了多少违心的事情，他没有去回想，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劳累。霍秀秀在那之后并没有回去霍宅，被告知了那样的往事，她自己一定也很混乱，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唯一亲密的长辈。解雨臣接到不少质问的电话，霍家的几个男人，在邀功和踩解家方面根本不需要别人去教授就能做得炉火纯青。在屏蔽了几个号码之后，解雨臣才稍稍有了清净的感觉。

霍老太从巴乃回来后身体情况就不太好，在家让私人医生照看了几天，就转而去了医院的VIP病房。霍家这个时候也是一团乱，既被吴家的前车之鉴闹得人心惶惶，又因为霍老太的情况而掀起一阵微妙的家产争夺。的确，这个时候无论哪个人找到霍秀秀，都无疑是霍家的功臣，也决定着下任当家的可能性。

不过毕竟是相处了这么多年的发小，解雨臣大致猜得出霍秀秀的行踪。如果没有意外，她应该会去杭州找吴邪。对自己，她产生了恐惧，对霍老太，她产生了陌生，只有唯一还没破灭的梦，她可以拿着信赖去赌一赌。相信霍老太自己也能洞悉，所以一直不动声色地待在医院里，并没有像霍家的男人们一样沉不住气。

解雨臣打开邮箱界面，一封一封邮件慢慢看过去。大多都是商务信件，他删减了些，把重要的信息备份到文件里，留到最后斟酌着回复。吴邪并没有发短信过来，最新的邮件也是在几个星期前。解雨臣在快捷回复里敲了几个时间和地点，都是Ray到杭州的安排情况，他想了想，还是在末尾添加了一句『他们很好，脚伤的那个在医院，放心。』，等确定时间地点没什么差错，便按了发送。

很快就收到了回信。

『好，我会和二叔说。谢了。』

解雨臣喝了一口咖啡，把邮件选中，按下了删除。

并不是他要逃避什么，甚至他相信吴邪那里一定也做了同样的事情。他只是，不想做弱势的那个人而已。

解雨臣浏览着网页，右下角又重新出现了新邮件提示。他打开界面，等看到来信人的注释名之后，瞬间坐直了身体。

——G01，后面跟着括号，是“它”。

距离上一次收到“它”的邮件，已经有三个星期之久。那封让解雨臣清醒了好几个夜晚的邮件里，提到了解家最近要交易的几宗生意的代码，坐标，接头人，还有交易金额。解雨臣知道那是一个警告，他不确定最终的目标是谁，但是按“它”只是公布筹码而没有实际行动来看，解家，应该不会是主目标，最起码，不会是第一个。

过去的几年里，他也曾经收到过“它”的警示令。那时解家在九门中并不突出，当家又是一个看起来乳臭未干的少年，警示里的威慑成分要远远大于要挟。但是现在不然，他参与了巴乃事件，和霍家联手，其中又包括了吴邪这一支吴家势力。而在霍老太滞留巴乃的时间里，解家又趁机吞并了北京城里大多三教九流，无疑已经成为了相当惹眼的存在。对九门也好，对“它”也好，解家都太过招摇了。

而且能这么详细周密地掌握各类信息，毫无疑问，“它”的势力渗透在九门里，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解雨臣沉静了一会儿，打开了那封未读来信。

不同以往的，这封邮件里没有之前那一串串胸有成竹的数字，也没有让解家立刻如坐针毡的交易机密。它只有一句话，但是这一句话，却让作为解雨臣的他，感到更加棘手——

『秘密在张起灵的右手。』

解雨臣的眼前，一晃而过吴邪在机场时看着自己的眼神，那种深深的自我厌恶仿佛烙印一般打在解雨臣的心口。这样的眼神他也曾经有过，那段时间仿佛煎熬一般拖着矛盾的躯壳，甚至从镜子里看到那个陌生的自己时，都只想去唾弃他。不管和吴邪最终变成怎么样，就算是路人也好，他都不希望，那个会没心没肺微笑的人，在不知不觉里，变成另一个　“解雨臣”。

“不求你别的。”

“无论怎样，不要伤他们性命。”

别骗我。

“我答应你。”

解雨臣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心，他答应了吴邪，他不能忽视承诺，也无法再去欺骗他。雪山的时候，他讨厌吴邪，却也能和平相处。如果只到那一步就好了，就走到那一步，他没有因为想捉弄对方而去亲吻他，也没有因为吴邪抢先推开自己而动摇，更没有，在医院看到那人缠满绷带的手臂时，忽然刺痛的烫伤感觉。

离我远一点，站在那里就好。他很想那么说，无数次。

二爷在世的时候曾经教过自己，有情，你就有了弱点，会有被打败的危险，但是如果没有情，就算强大得赢得世界，也只是虚无的荣耀罢了。你要把世界分享给谁呢，那里面住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解雨臣深吸一口气，关掉了邮件界面。

就当是欠他的好了，解家人很久没有冒险了。虽然还没有太多的把握，但解雨臣毕竟已经拥有了吴家的势力，要找出所有“它”安排在九门的内线可能会有难度，但是光是吴霍解三家，应该不需要太多的时间。只要他速度够快，再联合霍家的话，能全部控制局面也说不定。

解家人忌讳“运气”这个词，但是这一次，他希望能有十六岁时的勇气，去轻视一下命数这种东西。也许就像当年一样，这次的一搏，会成为他永远不会忘记的战役。

解雨臣拿过手机，拨下了Ray的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似乎是在嘈杂的室外，看来他已经到了机场：“花爷么，有吩咐？”

“到登机的时间了么。”

“还早，我刚到。”

解雨臣起身拿过椅背上的大衣，推开书房的房门：“把时间往后改签一小时，然后再订一张去杭州的机票，等我到了再说。”

当务之急找到霍秀秀，再集合吴二白的人马。这件事情也瞒不了吴邪，如果告诉了他，也许他能理解自己的做法。只要不伤害那两个人的性命，时间一久，吴邪自然而然也会放下，他最大的特点不就是那股子忍耐力么。解雨臣理了会儿思路，慢慢想到吴邪这里，他阻止自己继续下去，走到楼梯口叫住了佣人。

“帮我理两套衣服出来，快一点。”

也许也多少感受到了老板的急切，佣人没什么多余的动作，就迅速跑去了衣帽间。

解雨臣抬腕看了看表，一点四十，应该还来得及。

不知为什么，整个人变得不安和迫切起来。解雨臣很久没有体会过未知的，新鲜的挑战，他恍惚回到年少的时候，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等待着上海交易的最终结果。是输，是赢，能否完全夺回家族的权利，一切都在迷雾里静谧着，他得等，每一秒都不能停止。

“花爷……？”

这几天留宿的男人正从楼梯走上来，看到解雨臣的样子，脸上是一副困惑的表情。

解雨臣在焦躁中冷静了下来：“我要出门一趟，接下来几天你就回去吧。”

情人想了想，询问道，“去找吴家小三爷么，那天听霍小姐说起了。”

解雨臣抚着腕间的佛珠，拿眼睛看着他：“这不是你该问的吧。”

情人有些错愕，稍稍掩饰了下尴尬，继续说道：“……只是觉得，今天的花爷，看起来不太一样。”

是么，这个人也察觉出了异样吧。解雨臣知道自己太急于求成，已经连基本的掩饰都遗忘了。他看了看走廊尽头的卧室，回过头来微笑一下：“或者你要留下来也可以，但是上次那间房间，别再进去。”

解雨臣重新看了看表，佣人已经拎了箱子快步走了出来。解雨臣示意着点了点头，行李便被送去了楼下，由司机接过去安放。

“花爷。”情人看着楼下忙乱的佣人们，慢慢地说着，“你还会回来么。”

解雨臣猜到他在想什么，这幅焦躁的样子，的确不是他平日的风格。解雨臣合上手机，勾过唇角：“你放心。我首先是解当家，然后才是解雨臣。”

情人回过头看向解雨臣，用他喜欢的方式微笑起来：“那么我在这里等你。一路顺风。”

解雨臣最后一次看了看表，对着他点点头，就披上大衣，往楼梯里走了下去。

谁知道呢，未来并非定数，但是他会回来，作为解当家，同时也是解雨臣。他会赢，无论面对的是什么，只要去相信，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不知不觉间，他也有了这种天真又幼稚的想法，但是，此时此刻，解雨臣的确是那么相信着的。





Chapter　Twenty…nine



吴邪在茶楼翻着报纸，还没有到约定的时间，他烦躁地支了会儿下巴，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杭州已经下起了雨，天气变得十分阴冷，他刚刚回来，适应不了气候的变化，结果当天晚上就发起了烧，挂了急诊才缓过来。铺子里那辆破金杯顶不住降温，引擎已经被冻结实了，发动了半天只是哼哧哼哧的声音，根本没有跑起来的迹象，看看路途也不远，吴邪便走路来了这茶楼。在阵阵夹雨的寒风里他被吹得七荤八素，走到门口连鞋子都湿了，又潮又冷，简直就想对着杭城的冬天骂声响亮的吾册那。

吴邪缩了缩脖子，觉得脸上更加的热，不知道晚上回去，会不会又烧起热度来。

“36号……嗯是姓吴的先生，那好，请跟我来。”女服务生的声音带着江南特有的绵软，吴邪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就是那36号的吴姓先生。

这么说是Ray到了。他从报纸里抬起头来，往声音的方向寻找了一下，辨认里冷不丁对上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他仔细聚焦了一下，那人熟悉的样貌蛊惑般散发着淡淡的慵懒，还来不及做出反应，气息和触感就已经从合拢的记忆里，脱胎而出。

吴邪一瞬间心跳都停了，整个人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桌子被撞出巨大的响声，茶楼里惬意聊天着的人们都往自己这边或探究或不满地看过来。吴邪看了看四周，连一句抱歉的话都说不出，掌心发出冷汗来。

桌上的报纸慢慢被倾倒的茶水渗透，他僵硬在那里，不知道是该逃走还是该硬着头皮坐下。

犹豫之间，解雨臣和Ray已经走了过来，那人的气息一靠近，只觉得整个人呼吸不畅，太阳穴里蹭蹭地乱跳着。

服务生过来收拾了下桌面，吴邪在尴尬里坐回到椅子上，尽量不去直视那人的眼睛：“……你没说你要来。”

解雨臣习惯性地把大衣脱下来，也没回答吴邪的话，只随意地打开茶单：“点了什么。”

又是这么自说自话。吴邪抬眼看了看那人，他穿着一件粉绿色的Dolce　&　Gabbana薄毛衣，微微侧着头，手指骨节分明地轻扣着桌案，闲适得没有一丁点变化。吴邪觉得有点气愤，对解雨臣来讲，他们之间关系好或不好，似乎完全没有任何影响。他不为所动，也没有因此有一丝的消沉，至少比起自己刚刚高烧过的状态，解雨臣的气色简直好得过分。

吴邪在不满里微微皱了皱眉，闷声闷气地回答了一句：“狮峰龙井。”

对面那人点点头，把手上的茶单放下。

气氛安静下来，纵然是意料之外的相遇，吴邪到底也没忘了此行的目的，他回身把背包打开，翻出一只薄薄的文件袋，Ray微微起身，就从桌子上方接了过去。

“里面是可以动的人马，北京那里也有人。二叔加了几个技术方面的好手，他说你可能需要这个。”

解雨臣拿过文件袋取出了名单，看来吴二白猜得到自己的情况，这基本可以确定，吴家曾经也遇到过了类似的事情。技术方面的好手，如果要从邮件查起的话，其实解雨臣倒觉得并无过多的益处，除了打草惊蛇以外，也因为不确定所有的内鬼，只会让敌人更加谨慎罢了。

“光有这些还不够。”解雨臣翻看着纸张，“我需要尽快解决问题，人数上务必要有把握。”

吴邪拿纸巾擤了擤鼻子，皱着眉头：“二叔能借的也只有这么多，还得一路瞒着我爸。三叔撂下的摊子也麻烦的很，我已经想好了，实在不行还得去麻烦潘子，如果他肯帮忙，可能还可以稍微缓缓。”

解雨臣喝了一口茶，在心里粗略地估计了一下人数分布。基本上可以成型，如果他放出的一些消息能够顺利，要解决吴家这边的势力，应该还算是容易。但是北京那里他并没有把握，直接地说他必须得依靠一下外家的介入力量。

“秀秀呢，”解雨臣抬起头，“住你那么。”

吴邪喝到一半的茶被呛了出来，立刻拿过毛巾捂住鼻子，这才及时地没有流出鼻涕：“……一个姑娘家，怎么可能！”

“那么就是说她的确来找过你了。”解雨臣把文件递给Ray，拿出手机，“你安排她住哪家酒店，我得把她带回北京。”

吴邪拿着毛巾捂了会儿鼻子，鼻翼那里还是又痒又冰：“……这个我不能说。没错，秀秀是跑来找我了，我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不高兴的时候，散散心是应该的。她是没说什么，不过看她哭成那个样，又硬是不让我告诉你，你敢说和你没关系么。我不会骗她，既然承诺保守秘密，那就别指望从我这里问出什么。”

解雨臣等着吴邪讲完，停顿了几秒：“霍家现在内忧外患，不是她该任性的时候。”

吴邪听着解雨臣一如既往的自以为是，肚子里的火气又不受控制地涌上来：“是啊，秀秀不分轻重，她玩离家出走，可是那也是有她的理由的啊。被人伤透了心，连逃跑一会儿都不行么。非得跑到人面前来，连个喘气的机会都不给，你让她怎么心平气和面对你，她会跟没事人一样跟你回去么！”

这番话说出口，吴邪立刻后悔了。不经意之间，他把积压在心里的怨愤轻易泄露了。对着文字，他可以用冷静的口吻给解雨臣发邮件，但是真的对着他的脸，一个近在咫尺的距离，就能把所有的防御都击溃。

解雨臣看了他一眼，明显是能明白他的意思：“你的朋友，我会放了他们。但也得给我点时间。”

吴邪懊恼地避开视线：“……我知道。”

因为微妙的芥蒂，整个场面又在碰撞中沉默了下来。

没有人说话，对话就不能进行下去。Ray收好文件袋，轻声向解雨臣请示：“花爷，不如我先去和文件里的人联系，也能方便安排任务。”

Ray的回避让吴邪觉得更加尴尬，他和解雨臣并不是什么公开的特殊关系，但是这种细心的台阶，他又不想厚脸皮地就顺着走下来。

“也好，你先去吧。”解雨臣揉了揉太阳穴，重新倒了一杯茶。

Ray收拾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