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罗祭-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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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真正的饕餮，谁都没有见到过。
　　卡妙反手抽出剑，俯身慢慢地向前走去，艾尔扎克与米罗分走左右。随着那猛兽的喘息声越来越靠近，几人的警戒心也越来越提高。
　　呼……呼……呼。
　　那只野兽似乎意识到了他们的靠近，他的喘息声越来越重。
　　呼……呼……呼。
　　前方便是一个拐角。艾尔扎克对卡妙做了个手势，便弓起身，率先转了过去，还未等他看清眼前，一道炫目近乎可以的光猛的在他的眼前炸开，让艾尔扎克下意识地闭目。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觉得身前有一个人飞掠过来，死死地抵在他面前。
　　军人的应急力让艾尔扎克几乎是瞬间便反应过来：“殿下！”
　　面前的卡妙神色冷清，在他的面前，一只邪神饕餮模样的怪物正半直立着，两爪抵在卡妙横起的剑上。看来是方才他正要向猝不及防的艾尔扎克扑来，却被卡妙拦下了。
　　被自己要保护的人保护在身后的感觉十分的不好。艾尔扎克当下抽出剑，越过卡妙直接射向饕餮。但令他神色大变的却是他所用的上等钢铁所铸成的剑，用尽他的力量来投掷出去，却被饕餮身上的毛发砰一声弹开。
　　这要怎样的肌体韧度，竟可与钢铁媲美！
　　此时，一直潜伏在旁边的米罗一跃而起，面不改色地飞起一脚将那饕餮踹远。那饕餮红着眼睛嘶吼一声，如同大象一般粗细的腿在地上不安地划动着，上有尖锐如刀的指甲。
　　卡妙横起剑，冷起眼：“可对它造成伤害？”
　　米罗冷静地摇了摇头：“没有。它的肌体韧度太大。”他思考了一下：“就像踢钢板。”
　　“这种传说中的邪神还真的存在。”卡妙思考了一下：“为什么会无差别攻击？”
　　“幽暗之火已经点燃，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米罗凝神看前方：“小心，它来了！”
　　那饕餮似乎已经积蓄好了力量，须臾便后脚蹲低，显出一个跳跃的姿势，如同一片腾起的乌云一般，向三人压下来。
　　在狭隘的通道中，三人无法散开躲避。只见米罗没有犹豫，躺平地上滑至后方，在饕餮即将落下的一刹那抓住了它的尾巴，冷静地向后一拉。
　　米罗相信，自己已经是用了极大的力量。一个成年男子的全身力量，纵然不比恶魔族，但至少能缓那饕餮的去势。但他没有预料到的却是，这一拉，犹如石沉大海，他根本就感受不到饕餮的去势有稍微地缓和，反而还将他自己生生带了去。米罗大骇，眼见卡妙与艾尔扎克已然闪开，他正想松手，却感觉那饕餮的尾巴竟一下子缠住了他，然后向背后那堵墙撞去——
　　卡妙在那一瞬间挥剑，想砍断那条尾巴，可是炫目的光芒又一瞬间亮起，仿佛身周无数的光芒点亮，他迎着光勉力睁开眼睛，近乎目眦欲裂，但这样纯粹的光却像是在他的身上灼烧起来，连着眼睛到□□的皮肤，像是一道火来炙烤。
　　他明白，接近于光明教徒所遗留下来的至纯之光了。
　　在下一秒睁开眼时，他觉得眼睛有一瞬间地黑暗，待恢复正常后，却发现连米罗带那只饕餮都已无影无踪。
　　卡妙一震，用力睁开眼睛，不管方才眼睛是否已经被刺伤，不管这样的后果如何，他只是徒劳地睁大眼睛，拼命寻找米罗的身影。
　　没有，没有，空白。
　　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这种空白不同于琼、非等人战死时的悲伤，却确确然是一种空白的感觉，仿若神经都已经滞住，他无法思考。
　　无法思考，就站在危机四伏的甬道上，近乎茫然状态。
　　为什么会这样，米罗呢，米罗呢，米罗呢——
　　这种感觉非常的不好，卡妙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感觉，在米罗消失的那一刹那，一种异样的恐慌排斥了他的所有清醒与冷静，他几乎无法思考。
　　“米……罗？”
　　他干涩着嗓子，不确定自己到底要叫什么，只觉得世界顿时安静下来，却是死静地可怕。
　　但随即艾尔扎克便一个猛冲将他扑倒。又有一只从远处扑来的饕餮跃过他的头顶。
　　“殿下，你醒醒，米罗先生只是消失了他不会出事！”艾尔扎克的声音近在咫尺，他捡起自己的佩剑，一晃而将那只饕餮挥开一点。艾尔扎克着急地在他眼前大喊：“殿下！你流血了，你的眼睛怎么了，你怎么了——”那只饕餮左爪拍来，艾尔扎克情急之下将卡妙之下一把推开，自己却无法避开那只象爪一样的腿，用来挡的剑只一瞬便在猛力下坠的重势下断裂，他狼狈地翻身，但左臂却逃脱不过它的攻势，只听得咯咋一声，艾尔扎克忍住不痛呼，他的左臂骨头应是断裂了。
　　艾尔扎克惨白着脸，右手举起断剑，不停地吸引着饕餮的注意力，心理一直祈祷：不要注意到殿下，不要注意到殿下——还未等他想完，一个巨大的风声却从他的身后响起，艾尔扎克只来得及偏了一下头，就觉得有一边眼睛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过，他再也忍不住痛呼一声，却觉得那边眼睛顿时暗了下来，血流如涌。
　　巨大的疼痛攥紧了他的神经，但他知道，在他的身后，又来了一只饕餮。
　　眼看着这些饕餮又要冲上来，艾尔扎克闭上眼睛，只想在最后关头将这些饕餮引开卡妙旁边，还未等他动作，却觉得有一道金光在他的头顶上打下，那些饕餮怒吼一声，却被阻隔在那道半球形倒扣在他身上的金光之外。
　　再然后，他只觉得被眇之目的剧烈疼痛传来，似乎左臂的疼痛也再不可掩饰，他的意识模糊，却听到卡妙冷静的言语：“不要看。”
　　他最后的一眼，却是看到卡妙的面容，面无表情，似是刚刚抛来救命卷轴的人，不是他。他的双目下一条蜿蜒的血的痕迹，不知是血还是未能流出的眼泪。
　　这时他才想到，这个卷轴，分明是佩里与参谋长临行前交给卡妙的，让他用来保命的大法术——
作者有话要说：　　

　　☆、§5．25　教宗　THE　HIEROPHANT

　　米罗的意识一直很清醒，在被缠绕的饕餮所引来的这面墙似乎是一道法术屏障，只有在与饕餮一起来时才能进入。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到了那句：“俯首的饕餮称臣——”
　　但他现在无暇考虑这些，他迫切地只想回到卡妙的身旁。那只饕餮在带它来到这样一个发光的小屋子之后便俯首在面前漂浮的这个人影之前，安静而乖巧，丝毫不见以前的勇猛与肃杀。
　　米罗十分不耐烦地打量着面前漂浮的这个灵体。这个灵体似乎生前是王者，所以就算死了不知几百年了，身体周围还浮着淡淡的威压。她飘逸的石青色卷发安静垂在耳侧，纤细的骨骼预示着她的性别。她的身体不着一缕，却被笼罩在了薄薄的光雾之中看不分明。
　　连同她的脸。
　　同样有着相似不羁性格的米罗与加隆最大的差别是，前者女性的态度仅分为能利用和不能利用，后者却是无差别勾引——用加隆的话来说，是对每一个女性有着博爱的胸怀。所以米罗此时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个灵体：“我要回去。”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她身旁的饕餮却开始耸起毛发，对着米罗龇牙咧嘴。
　　米罗面无表情地冷视着他。半晌，那个灵体开口说话。她说话似乎并不是用声带，或说作为一个灵体她也没有声带。她所使用的却是这个发光空间中的一切事物震动来凑出她所要说的言语，可见她对于如何操纵这里游刃有余，甚至熟悉到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地境界。如同胸腔骨头碰撞而凑出的音调有些奇怪，但是米罗可以听得很清楚。
　　“出去？和他一起去死么？”
　　“这似乎不关你的事。”米罗皱眉，转身，却看到方才的那堵墙此时已经变作完全透明。米罗刚想探身，就发现纵然是透明，中间还有一层不知什么的物质在阻挠着他。米罗掏出随身匕首，用力一砸，却发现那层墙不过只是出现了一圈水波样的荡漾之外，毫无变化。
　　在墙的那一头，艾尔扎克昏迷在一圈金光一样的保护圈中。在另一头，卡妙孤身直立，面无表情，但唇色全无。他手握着剑，慢慢摆开起手式，面前却是两只整装待发的饕餮。
　　青年的起手式带了一些生疏，却是优美至极，但其中隐隐含着的杀意却是所向披靡的。只在那一瞬间，米罗背后的灵体突然爆发出了一声惊叫：“光明骑士的剑法！”众多物体的震动发出的声音难听至极，虽如此，还可以清晰地听出其中暗含的杀意。
　　她似乎是仰头大笑，那笑声带了莫名的凄厉与悲凉：“光明教徒，很好，这么多年过去了，竟然还有人敢进来——”她双掌一合，周围杀气顿时阴厉非凡，而卡妙那里的饕餮又凭空多出现了两只！
　　她尖利地大笑：“去死吧——”
　　一瞬间，她的身周浮现出莫名的光环，而在她身上的那层雾一样的金光瞬间散去，在那咫尺之间，米罗看清了她的容貌。
　　竟是——凯、瑟、琳。
　　瞬间米罗明白了为什么凯瑟琳的身体并未腐坏。她的灵魂被拘留于此，对于她本人来说，其实她并未死亡。
　　他的神色渐渐冷下来。他很明白，卡妙自四百多年前出伊特维斯之后，便再也不用这套剑法。这套剑法是荣耀，也是他的过往不能揭之伤痕。
　　他曾是伊特维斯的荣耀，凭借这套剑法成为伊特维斯剑术第一人。四百年的风霜过去后，这套剑法他还剩下几成，米罗并不知道，他使用这套剑法时又是什么心情，米罗更不愿意去探究。腾跃的火漫上他的心口，他的怒气漫天铺地，黑压压地如同永夜。那一瞬间，他放弃了掩饰，只觉得心中本已抑制很好的黑暗又慢慢地浮上来。
　　再睁开眼睛时，面前的透明已经慢慢合上，他蓝紫色的眼睛已经变为血红。米罗看向凯瑟琳，血红色的眼睛里不可见光，只听得冷笑一样的一字一顿：“让、我、出、去、或、魂、飞、魄、散。”
　　一团黑雾在他的身周慢慢凝结，在那雾之下，一朵朵盛大的黑色焰火在他的脚下次第打开。凯瑟琳惊恐地退后两步，却看到了自己身周的金色光环被一寸一寸的黑暗吞噬。只要看着米罗，凯瑟琳就不自觉地开始颤抖，当他的眼睛完全血红后，凯瑟琳已经觉得两百多年几乎深入骨髓的仇恨竟抵不过此时那人一个眼神的恐惧。
　　死亡明明对她来说不过只是一个痛苦的终结，可是此时为何竟让她颤抖地不能言语——
　　若说最初的他只不过是一个面露不耐的青年男子，但在看到外边那个男子孤军奋战之后，他已经彻底成为了一个主杀的恶魔。他的身上爆发出略带黑色雾气一般的忧悒与杀意，血红色的眼睛透露着无光的末途，冷笑的唇角仿若嗜血后的肆意，还有，还有他身周的那一团黑雾——
　　凯瑟琳尖叫道：“你竟敢在这里使用暗系术法——没用的，我的灵魂被光明魔法永固在这里，两百年已经让我的灵体充盈着光明的力量，就凭你一个人的黑暗魔法——只会伤我多少就自伤多少——你和外面的那个人，都会死在我凝出的饕餮之下——”
　　米罗踏上一步，身周黑雾凝成他五指上长而锐利的血红指甲。他慢慢露出嗜血的笑容：“本质来说，我不是一个好的赌徒，但既然要赌，就要赌到大家都输不起。”他停了停，道：“怎样，赌一把，看是我先解决了你，还是这副人类的身体先倒下——”他每上前一步，嘴角就溢出一大股血液，进而是眼睛、耳朵……凯瑟琳惊恐地看着他：“为什么，为什么——只要留下外面那个光明教徒，我放你走——”
　　米罗的笑容越发阴鸷：“若有人要伤他，必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了他甚至赔上你的性命——”凯瑟琳尖叫道：“他不会明白的，光明教徒只会利用别人，他们没有爱——”
　　米罗只是淡淡道：“我愿意，那就足够了。”
　　由墨黑慢慢变为血红的，是他脚下的焰火。
　　由血红渐渐染就墨黑的，是他唇上的鲜血。
　　甫一盛开，便即刻凋落，甫一绽放，便瞬间枯萎。
　　焰火一样的生命与鲜血化作鬼刹一样的雾之漫，慢慢爬上凯瑟琳的身体。她近乎惊惧地嘶声吼叫，双手拼命挣扎，想要抓住什么，最后还是无奈地被吞没在了黑雾中。
　　米罗双手撑地，沙哑的声音响起在她的耳畔：“塔罗系逝火！”
作者有话要说：　　

　　☆、§5．26　教宗　THE　HIEROPHANT

　　卡妙用力一掼，手中剑顺着饕餮的脖颈用力一划。他斜开身体，向着墙边蹬开之后借着手中剑弯曲的力弹至另外一只饕餮身旁，而那两只饕餮便正好撞在一起，发出痛苦的嘶吼。
　　卡妙以剑撑地，靠在墙上剧烈地喘息，还未片刻，身体的警戒性便让他本能地反跳起来，越过饕餮挥来的左足。自从他成为了血族，他身体的忍耐力与灵活性大幅度上升，但是在成为塔罗师以来，他已很久未有使用过光明剑法。那段痛苦的回忆用着时光几乎将关节都漫出骨锈，每使用一次都会碾着灵魂一道。
　　回忆铺天盖地而来。
　　教他剑法的父亲的身影、为他擦汗水的母亲的面容……太过久远的时光让它们都淡漠成灰色，至今鲜明的却令他几乎透不过气。
　　“我叫米罗。安达里士米罗。”
　　“我不需要你为我办事。我可以给你我最珍贵的东西。”
　　“我的自由。”
　　米罗的声音还在耳畔回荡。卡妙面色仍然淡漠，只是苍白地惊人。他狠狠一剑刺入饕餮的口中，丝毫不管饕餮尖锐的牙齿划破手掌。
　　他也许想了很多，也许什么都没有想。他只是机械性地砍着，或许仅仅只是为了边防军，仅仅为了身后的艾尔扎克，他也没有退后的理由。
　　只是为什么心不在焉，为什么无法凝神，为什么脑海中一幕幕的都是米罗的身影。
　　“米罗，在我旁边，你会在不知不觉中，逐渐丧失对你最重要东西的热爱……乘我还有能力放你走，你离开吧。”
　　“谢谢，不必了。”
　　卡妙一剑刺在饕餮的眼睛，饕餮被他剑势逼得退后两步，而剑被强大的压力弯曲，弹开之时卡妙向后弯身，在空中旋转半圆后落地，左手撑住另只饕餮的身体落下。
　　被划破右手上深可见骨的伤溢出大量鲜血，在地上汇集成了一小片。卡妙面无表情地按住伤口，右手平举，剑指饕餮。
　　心痛的无以复加。
　　你可以走在我的身边肆无忌惮地笑，可以撑着伞为我挡下天火，可以耍赖要我煮饭，可以落寞说自己怕黑。
　　你可以魅惑可以天真，你可以成熟可以无赖。
　　心中的疼痛终于再也压抑不住，意识由麻木到清醒再到麻木。
　　但可以不可以，不要离开。
　　他狠狠一剑投向饕餮，身随剑向前。鲜血的刺激让五官的感觉更加敏感，疼痛已经成为了存在的唯一证明。
　　是力竭的一剑，几乎玉石俱焚。正因不惜命，是故国士无双。
　　那用尽全力的一剑投至了眼前的饕餮面上，剑承受两端强力弯曲成了一个极致的角度。
　　快到极限了。
　　他很明白这点，所以那一剑才无回转余地。
　　僵持、僵持——
　　就、在、此、时！
　　那饕餮似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支撑一般，那本坚不可摧的皮肤却像是瘪了的球般慢慢坍缩下去。卡妙一剑没有收回来，直接贯穿了那只饕餮。他弃剑，扶住墙壁大口喘气，看着那两只饕餮慢慢地在地上融化，渐渐地皱起眉来。
　　怎么回事？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