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罗祭-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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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尔扎克想，他再也没有看过比那双眼睛更美的东西。
　　那个女孩子的眼睛太过美好，竟很轻易地让人忘却去看她的长相、她的衣裳。甚至，所有人无由相信，纵然只有一面之缘，凭着那双眼睛，他们还是能从茫茫众生中一眼认出她来。
　　再没有形容词来形容那一双眼睛。
　　仅那一瞬间短暂，那抹红白便消失在了星占楼的上方。
　　“艾尔扎克？艾尔扎克？”好半天，艾尔扎克醒悟过来，发现是卡妙在叫他，略带些焦急，“你怎么了？”
　　“没……没有。”讪讪地回答，却发现刚才仿佛漏掉了米罗与卡妙说的什么话，急忙再问一遍，“刚才你们说了什么？”
　　米罗似笑非笑道，“我们在说，那个女孩子真漂亮，都让人看呆了。”
　　艾尔扎克愣愣地点点头，“是啊。”随即看到米罗笑意盈盈的眸子意识到不对，“不是不是……”
　　“好了米罗。”卡妙的嘴角略微浮起一个淡淡的笑意，“方才我们说，占星楼上恐怕有变。那个东方人企图暂时改变星象，扰乱星占楼的占卜轨迹以来掩饰自己的身份。”他眉间有些沉了下来，“星占楼的轨迹一旦扰乱，外面的光明之圈必受影响。”
　　他向下望去，果不其然，之下百鬼夜行开始出现骚乱。
　　“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你最好召集人手，过去探查。”
　　艾尔扎克始从那双眼睛带给他的震撼中回过神来，“是，殿下。”、
　　卡妙微微蹙额，看向星占楼，“米罗，我们去星占楼。”
　　******
　　星盘大乱。
　　年迈的星占师手忙脚乱地将检查星盘，却完全没有检查出问题。
　　星占师皱起眉，呼唤着身旁学生，“麦伦，你去星占顶楼将天象记录下来给我。”旁边的少年应了一声便跑了出去。星占师疲惫地开始整理凌乱的星盘，将黄道十二线所应对的星辰一一归好。突然，他似乎观察到了什么一般，全身不由地一震，“这……”
　　“不必看了，荧惑守心，紫薇垣暗，正主大凶。”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他身后飘来，星占师身体一僵，猛地转回头去，却看见一个女孩子正双手抓着一根细长金线，吊在窗口边。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费力地翻窗子爬进来。
　　“你怎么能够上来！”年老的星占师震惊莫名，“这里高出外界整整有百米！还有光明之圈，你如何破除……”伊尔维斯的占星楼与其他三座角楼不一样，它建造成功之后，炸毁了建在外面唯一通向地面的阶梯，以保证占星楼上的绝对安静。每日的水食皆由外界用吊篮送上去，占星结果亦由吊篮送下。因为某种原因，占星楼上除了占星师不能有别人，是故原先设计的吊篮系统能承受的重量有限，顶多只能承受一个婴儿的重量。下任占星师都是还在婴儿之时便被吊上去，由现任占星师抚养。
作者有话要说：　　

　　☆、§4．7　国王　THE　EMPEROR

　　那个女孩子正要回答，却被星占师高声打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儿懂得什么！怎么可以胡说什么主大凶之象！星象之术博大精深，晦涩难懂，岂是你这样年纪的人能习其三昧的！老夫习其五十……”五十年还未习到其精髓。想及此，星占师不由黯然。伊特维斯的占星术，也许要毁在他的手上了。
　　岂料那女孩子一脸同有心德点点头，愤愤道，“是啊，这星占之术难死了，我整整学了五十天才学会。”“……”星占师轻蔑地瞥了女孩子一眼，心下断定这女孩子分明是不学无术过来信口雌黄。他眯起眼，“你是东方人？”难怪方才她所说星象皆是东方占星术的学术名词。
　　“恩。”女孩子笑起来时脸上有单酒窝，十分可爱，“我名红减意。”
　　既是东方人，应该是跟着东方商队来此。能来到这里的东方人皆身怀秘技，此时伊特维斯正是多事之秋，星占师不想节外生枝，“你是哪个商队的？念在你年幼，我不与你计较。速速下去，占星楼是禁地，下次不可乱闯！”
　　红减意道，“商队？我是自己来到伊特维斯的啊。”
　　占星师心下恼怒，“小小年纪，竟满口谎言！天堑岂是你一个人能过的？赶快下去，再逗留于此，老者可不会轻饶你！”
　　红减意叹了一口气，“……愚蠢的人才用武力过天堑呢。算了，不说这个。老先生，星盘借我用一下吧？”此时占星师怒意已现于脸上，“若我说不愿呢？”
　　红减意道：“这样啊……”她眨了眨灵动的眼睛，笑意盈盈，“你还是借我下呗。”她的口中念念有词，竟是一段陌生的语言。
　　占星师越听心下越冷，“大地精灵的语言？这是……你是在预示着帝星陨落，天下离乱！”他断然道，“不可能！前两天我夜观天象时，虽然帝星徘徊于凶宫之旁，但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红减意认真道，“那您不妨先看看星盘啊。”
　　占星师看那乱成一团的星盘，只觉心下烦闷，不想再理面前少女的胡言乱语。他一拍星盘上的某个按键，对其中吼道：“麦伦！回来！”
　　金发少年匆匆地从星占楼顶跑下，“老师……咦？”他看着红减意，不由地红了脸，“你……你好……”“你好什么！”星占师怒吼，“把她给我从窗口扔下去！”
　　红减意认真地劝星占师，“您一把年纪了，不要老是动怒，很伤身体的……”
　　金发少年麦伦一时没有搞清楚状况，呆呆应道，“是啊，老师，您不要老是动怒……”
　　“你们！”星占师一时气急攻心，却是话也说不出，倚在星盘前喘气。
　　麦伦摸了摸头，还是没有弄清楚老师为什么生气。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从口袋中取出方才绘下的星象图，“老师，您看……这星象好乱。”
　　星占师一把扯过那张星象图，训斥道，“乱什么？一定是你又不学……”待看清楚那天象图时，星占师愣在当场，“怎么会，怎么会……”
　　麦伦有些担忧地看了看星占师，“老师？”
　　“竟是……一模一样？”
　　******
　　“两位先生，很抱歉，占星楼禁止外人出入。”身着红色制服的守卫道，“况且，这里也没有能上去的路。”
　　待米罗与卡妙到达星占楼底时，正要商量怎样上去，却被一个守卫拦下，观其制服，应是禁卫军。
　　艾尔扎克因见街上百鬼有暴动的嫌疑，早已跑去内庭召唤驻扎宫内的光明骑士。仿若早已料到艾尔扎克会去收拾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金耶所领的禁卫军倒是按兵不动，事不关己一般，完全没有发兵的打算。
　　卡妙道：“方才有一个东方人掩饰星位，这将影响星盘的运作，导致星占楼一侧的光明之圈有缺。”他皱了皱眉，“外界百鬼已经开始躁动，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请你让开。”
　　那守卫笑道：“您是皇族吧？按理说您的要求我不应拒绝，但是大皇子已经下令任何人不得进入星楼，我的职责就是守好这里。外面如何不在我的职责范围之内。反正光明骑士那伙人会处理好的。”
　　卡妙微眯了眼，袖口正要滑出塔罗，在此时他本不愿节外生枝，毕竟在此地动手左右都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若放任下去，光明之圈受损，必定会给外界的民众带来伤害。此时看来也别无他法。
　　滑至指尖的塔罗却被米罗不动声色地按了下去。只见米罗略侧了身，正色道，“正是大皇子让我们过来的。”他面色略沉，“二皇子佩里派了个东方人上去抢那东西，大皇子道千万不可让人抢走。”他对那侍卫使了个眼色，“你知道的吧，要是这任务没成功……”
　　那侍卫噤声半晌，“可……可是殿下没有跟我说过，况且，况且既然如此，刚才你们为什么……”
　　米罗沉下脸来道：“我们必须验证你的忠心，难道你连这个都不明白？况且，殿下行事，难道事事都还要和你这个小小侍卫通报不成？”
　　看到那侍卫脸色有些发白，米罗突然缓和了脸色，拍了拍那侍卫的肩膀，挤了挤眼色道，“这个理由嘛，你知道的，当然要找个好听点的……呵呵，这我就不必多说了吧，恩？”
　　那侍卫点头如捣蒜，“是是是……”他突然又禁戒起来，“你……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凭证给我。”
　　看到此，卡妙心下略觉好笑，但面上却还是冷冷的，“事态紧急，大皇子并未给予我们凭证。”他顿了顿，似是想着什么一般，“他说，守卫看到我的发色就明白了一切。”他略略皱了皱眉，“怎么，你竟……”
　　那侍卫诺诺道，“可是……可是……”
　　米罗微笑道，“对了，你的名字是？”
　　那侍卫一时不明所以，“安德罗……”
　　米罗拍了拍他的肩膀，“安德罗是吧？行，我这就回去向殿下拿凭证。”他向上看了看，似笑非笑道，“你可以一定要看住那东方人啊。她能飞上这样高的楼，武力一定不差，可别让她跑了。到时候我会在殿下面前，好好赞扬你安德罗的尽~忠~职~守~的~”
　　“……”
　　最后那个侍卫毕恭毕敬地将他们领到了占星楼唯一与外界的联系，那吊篮处，走之前还千万交代，“米罗先生，您一定要在殿下面前多美言我安德罗几句啊！我可再不想守这星占楼了。”
　　米罗忍笑道，“好好好，我记下了。”
　　那侍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米罗哀叹一口气，“他昏头了么，我一直等着他说上去的方法呢。”
　　卡妙微笑道，“你方才那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任谁能想到你竟连这星占楼的结构都不懂。”他绕着角楼看了一圈，轻叹：“与我离开前一样，这里确实没有借力之处。”
　　星占楼高出平台五十米，楼身呈圆台状，下大上小。整座楼以青石砖砌成，虽历百年风霜依旧傲然如新，壁面光滑，不可攀爬。
　　卡妙思索道，“方才那个东方人是用着可收缩之线借力而上。我们手边没有这种工具。”
　　米罗以目测估计了一下楼的大概高度：“用塔罗系束缚所生出的藤蔓的话……”
　　这样想着，米罗又摇摇头道，“不好。那个术法太过庞大，特别是要长到五十米高的藤蔓，一定会引起人注意的。”
　　哀叹一声，米罗转过来，“卡妙先生你怎么一点也不急啊……这种高度只有长翅膀的才能飞上去啊。”
　　“急什么？”卡妙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长翅膀的不是来了？”
　　浓烈的夜色中，安之素在邻近屋檐上低下头来看他们，嫣然一笑，“哦？要我帮忙么？”
作者有话要说：　　

　　☆、§4．8　国王　THE　EMPEROR

　　“不过两天，星象断不可能走成这样！”星占师放下手中天象图，慢慢道，“你做了什么？”
　　红减意道，“其实东方有着神秘而悠久的历史，在某些方面，它具有着极高的造诣，比如造假……”
　　看着星占师越来越沉下来的脸色，红减意道，“东方有秘术，可掩饰天象。”她眨了眨眼睛，“老先生，星盘借我好不好？”
　　星占师断然道，“不可！”他沉下脸，“掩饰天象……你果然是星学奇才。”他轻轻叹了一声，“只可惜……罢了，但你可知，星盘用以反映天象，同时还是镇住此方光明之圈的器具之一，你的胡闹已经令此方光明之圈形同虚设，你可知你自己惹下多大的麻烦！”
　　红减意认真道，“老先生您放心，我之所以掩饰星象，便是扰乱外界幽鬼命盘，他们不会靠近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星占师怒道，“光明之圈防的不是……”他的语音戛然而止，颓然道，“你借星盘做什么？
　　“找东西。”她慢慢道，“我听说，伊特维斯星占楼的星盘可以观察到这个季节我们无法直接观察到的星象。我要找的东西需要借助星盘的指引。”
　　“星盘需要调节经纬，有无数的坐标。你若调节到另外一块，很可能便找不回来伊特维斯的星空。我不能借你。”星占师沉默了许久，缓缓道，“星盘大乱，光明之圈已防不住外敌……”他慢慢地叹了一口气，“宿命么，果然防不住啊……”
　　“宿命？”红减意还想说什么，却被星占师身后的麦伦猛然拔高的声音打断。
　　“你们……天啊，老师，迪普威人！”
　　安之素黑色四翼纵展，凌空立于窗口之外。月光下，黑羽上漫溢着流光，淡淡月影蒸腾于其上，如同雾花水月似的朦胧。
　　她的左右手各抓着卡妙米罗的手腕，很难想象这样纤细的女子能有这样大的力量，将两个身高超过一米八的男子提上五十米的高空。
　　她看着一脸呆滞的麦伦等人，佯作轻叹：“哦？我总认为我其实还挺美丽的，可为什么他们见我跟见鬼一样呢？”
　　米罗沉吟半晌道：“也许在某个意义上来说，你跟鬼是一样的。”
　　安之素浅浅一笑道，“米罗，我若现在松手的话，你在任何意义上，都会变的和鬼一样的。”
　　米罗：“……”
　　卡妙轻笑一声。
　　只见米罗露出洁白的牙齿一笑：“和女人计较是不绅士的行为，我一向都是如此豁达大度。”
　　卡妙：“……”
　　安之素微微一笑，飞近窗台，米罗与卡妙单手撑窗跃进房间内。之后安之素收起翅膀，倚在窗台之上，颇有闲情逸致地看着他们。
　　星占师猛的退后两步，靠上星占台，冷眼看向安之素，“迪普威人竟敢踏入我光明之神庇佑的领土！”他突然按下星盘上的某个按钮，顿时咔嚓声从遥远的房间内部响起，仅一瞬，便有一道黑影从内部向安之素袭来。卡妙反手抽剑兀自砍断黑影，动作快得人眼几乎无法看清。
　　血渍溅开三步，卡妙向后推开来，恰避开袭上的血花。
　　被砍断在地上的，赫然是一只黑鹰。尖喙利爪，尖锐程度堪比剑锋。不仅如此，它的喙与爪之上都隐隐有红芒，应是已抹上剧毒，再想及方才它出来的速度，是可撕破一切物事的快与狠。
　　任何人想来若是被它啄及一小口或抓伤，都会立马身亡。
　　卡妙面无表情地收回剑，看向红减意，冰蓝眸子中冷光漫溢：“谁派你来的？”
　　红减意下意识地退后两步，刚想回答，却听见星占师惊怒交加的声音：“你是皇族！竟然和迪普威人混在一起，还帮她挡雪鹰的利喙，佩里，你将会不得好死！”
　　米罗震惊地望向地上的黑鹰：“雪鹰？这鹰不是黑色的吗？”
　　安之素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我也看到是黑色的。也许对方色盲吧。”
　　星占师的脸色越来越黑，望向卡妙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佩里？二皇子？”卡妙皱了皱眉，“我名卡妙。”
　　“你不是佩里？那你怎么和迪普威人……卡妙？塔罗师卡妙？”星占师缓和了脸色：“故人回归……原来指的是你。”他随即提高声线，怒道，“既是我伊特维斯皇族，为何与迪普威人纠缠不清？”
　　麦伦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星占师的袖角：“老师……塔罗师是迪普威人的那一派啊？您忘了么……”难道老师气糊涂了？
　　星占师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卡妙冷冷看向红减意，徐徐道：“谁派你来的？”
　　红减意委屈道：“我不就借一个东西吗，你们有必要这样吗？”
　　“借一个东西？”卡妙冷笑道：“你可知，你借这个东西带来了多少麻烦？”
　　他遥遥一指星盘，美丽的眸子中冷若冰霜：“使用秘术掩饰星象，导致星盘大乱。此位光明之圈的轨迹因此被打乱，导致其形同虚设。皇都安全，你要如何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