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歌by宵墨-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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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道骸不再说话。

然后，又是一杯茶诞生。

云雀暗自吐了一口气，这才停下手中动作，正襟危坐。

“六道骸。”

“嗯？”

“了解我全部的人。”

“嗯。。。。。。啊？”

“除了你，还有。。。。。。”

一阵风吹过，六道骸没有听清却似乎是看清了云雀的口型，惊讶不已。对上云雀笃定的神色，六道骸想着，大概很久以前开始，云雀就已经怀疑那个人了。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毕竟回日本找了这么一个隐蔽的住处还是为了能够让云雀好好修养，所以六道骸并没有再进一步去追究那一天云雀所吐出的那个名字。尽管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每天处理处理日常事务，再继续追踪着穆尼的下落和事件的动向。令人遗憾的是长时间以来都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原本咄咄逼人的事件走向戛然而止，突然变得毫无风声。

云雀则是好像从来都没有在乎过幕后黑手到底是谁。安安静静地听从了六道骸的安排住在宅子里，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大概是由于环境的惬意和熟悉，这让云雀明显放松了不少。白天品茗静心、再到院子里练练身手，自有一番乐趣。同时，视力的障碍所带给云雀的不便在他身上显现得越来越少。

可以说是安逸过了头了吧，六道骸和云雀都有一瞬误以为整件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所谓的暗藏深处的敌人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安宁、恬美的生活，远离喧嚣、名利、斗争的束缚，深深地吸引着这两个早已身心俱疲的人。

又是一日柔风天。

暖阳普照，带来如同绒毛般的细腻触感，木质的回廊上显现出点点光斑。植物的芬芳就是天然的镇定剂，让浮躁的心也得到了舒缓。

云雀穿着一袭宽松的浴衣，稳稳当当地跪坐在屋子中央，面前放着一套用过的茶具和一个空茶杯，而他正在闭目养神。

六道骸走到门外，顿了顿，看到云雀，微笑。

不得不说，云雀是个非常沉得住气完全能够做大事的人。这一段时间来就算他不说，六道骸都非常清楚云雀的视力正在呈恶化趋势。就算云雀极力想要掩饰，但越来越涣散的焦距和不经意间的蹙眉前倾完全暴露了这一事实。在门口呆了一会儿，六道骸才进屋，顺手拉上了门。

兴许是听到了移门的声音，云雀缓缓地睁开了眼。一双深邃的黑眸即便蒙上迷雾也如同黑曜石般璀璨梦幻。黑曜石很多，却并非都是良品。在六道骸看来，云雀便是那其中的乌金黑曜石，稀少、可遇不可求。

六道骸走到他的面前，采用和云雀同样的方式熟稔地跪坐了下来。

“有事？”云雀问。

“嗯……想来看看你。”六道骸回答得漫不经心，只是认真地盯着云雀的眼睛。

“事情都做完了？”云雀微微地侧脸。

“差不多吧。”

云雀挑眉，冷哼：“真可怜。”

“什么？”

“你的下属。”

六道骸听至此，忍不住笑出声，好像是明白了什么。进而由向云雀那边挪了挪，挨在他的身边，凑近：“恭弥也担心起黑曜了？”

云雀向后倾身，斜眼面无表情地看他，“查得怎么样？”

六道骸没有回答，更是双手抬起一把抱住云雀，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耍赖：“到这里来之后我白天都不怎么见你，为什么又这么冷淡？”

云雀想要推开他，无果，于是作罢。

“呐，”六道骸嘟囔着，声音懒懒的，“恭弥，每天呆在家里不闷吗？”

“……”

“穆尼那家伙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原本蠢蠢欲动的那群人都没有踪迹了。”六道骸抬起脸，看着云雀的侧脸，“你说他们会不会是害怕了？”

“。。。。。。”

“恭弥的眼睛，我一定要治好。”

“六道骸！”云雀对于六道骸的装疯卖傻表示非常难以忍受。

“好好好！”六道骸乘机在云雀的脸颊上亲一口，“不说笑了。”

“无聊。”

六道骸看云雀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再次凑到他的面前，一脸谄媚：“恭弥，今晚附近商店街有庙会，我们出去走走吧。”

“庙会？”

在云雀的概念里，庙会就是一干草食动物的群聚。明明很吵闹、很烦躁，可他们却意外地表现得十分愉快——真是不明所以。

“恩恩！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听人说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六道骸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活动。”只有说到这种事情，六道骸才会非常难得地露出很孩子气的表情，对于未知的期待果然是每个人都有的。

“你让我去和草食动物群聚？”云雀沉声反问这靠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额，恭弥。。。。。。”看来六道骸是太过兴奋以至于忘记了云雀不喜人多的性子，“好吧，如果你不同意的话。。。。。。”六道骸将抬起的下巴再度埋回到云雀的肩窝上，磨蹭着。

云雀侧眼看着六道骸难得两眼放光期待不已的样子，态度还是缓和了不少。他想着，也许这是六道骸有生以来为数不多地好奇心了吧。早有听闻，这个男人经历了多么长久的人生。也许从很早开始，他就已经对世界失去了探索的兴趣。对于一个人来说，当身边的所有都变成了已知、所有的行为都可以被猜到，这时候连自己的存在都会让自己感到无聊且毫无意义。

“你会同意的吧？”六道骸抱着最后一点希冀，“我们可以挑人少的地方，所以绝对不会很吵的。”

云雀将手覆上六道骸搂住自己的手臂，然后靠向身后男人的怀抱，将半边脸颊搁在他的臂弯中，闭上眼，缓缓地用近乎鼻音的感觉发出了一个有些含糊的声音。

闻此，六道骸压抑不住雀跃心情，嘴角毫无克制地上扬，呈现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低头用鼻尖蹭着云雀的额角，唇瓣更是若有似无地划过云雀的嘴角。阳光倾泻，在典雅的和室中，在萦绕着茶香的环境里，两人无声相拥，幸福而平静。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许是这段时间以来六道骸比较清闲，于是便派人就着云雀的尺码做了几身全新的和服。与云雀贯穿的黑色不同，六道骸让人挑的都是比较柔和的颜色，其中用心不得而知。不知道是不是早就猜到了云雀会同意，反正云雀是一回卧房就见一套和服好好地被挂在了墙上。云雀也没什么反应，径自走去取下衣服便大大方方地换上了。

上好的墨灰色料子，即便用月白色的锦缎滚边也不突兀。比起黑色，这种稍显温和的色系让云雀整个人的感觉都变得温润了起来。略微宽松的设计更是让云雀显出了几分逍遥自得云游四方的闲适气派。

推开门，便见六道骸已经准备就绪站在了门口等候着。纯粹的西方面孔，身着一套黛蓝色的和服，却诡异地让人觉得合适……六道骸将之归结为云雀对自己的影响。六道骸眼中的兴奋期待倒是让云雀提起了兴趣，不知是什么人告诉六道骸的，竟然把聒噪吵闹的庙会形容得如此吸引人，实在是罪过。

“好了？”云雀走过去，问。

“嗯。”六道骸看向云雀，神色一喜，忍不住上下打量一番，赞叹道，“果然不错。”

对于六道骸的赞美，云雀只是微微皱眉，倒没说什么。

过了半晌，六道骸方才收了有些没有控制好的情绪，伸出手，对云雀笑：“等会儿抓住我的袖口，别松手。”

云雀一挑眉，似乎有些恼了。

“天黑、人多，我带你走人少的地方。”六道骸一脸殷勤，“我让人查过。”

“不需要。”云雀淡淡地吐出了几个字，然后就转身凭着记忆朝门外走了。

六道骸只是笑笑，便马上跟了上去。伸手，拽住云雀的袖口。虽然云雀的身子明显是一僵，但终究是什么都没说，算是默认了六道骸这种得寸进尺的举动。

穿街走巷，经过的无非是古典派的亭台楼榭。一大片树荫下偶尔有几个孩童嬉闹的身影，或是几个女子穿着精致的和服迈着小步子边散步边小声聊着天。这块地区的人不多，与城市的喧闹截然不同的是这里缓慢舒适的生活环境。由于道路大多狭窄，于是最快捷的交通工具便成了自行车。不过由于大多是老人和小孩或是女人，所以自行车也是鲜少见到的了。当然，像六道骸和云雀这样年纪的男子一路走来除了邮递员真心没看到几个。

六道骸走在云雀的身边，反倒对身边的一切都好奇不已。湖光泛影，映照出几分七彩，孩子们乐此不疲地奔驰在街道中，几个妇女老人聊着家常，好不热闹。对于六道骸来说，这种光景大概是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了。从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从记事开始，六道骸的身边就被一群有所居心的人围着，像这样牵着自己心爱的人，走过同一条路、看着令人向往的平静生活，似乎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真幸福。”六道骸忍不住感叹。

“呵，你所喜欢的只不过是被他们厌倦的东西罢了。”云雀瞟了一眼，不以为然，“动荡中的人向往安逸，身处安逸之所的人渴望刺激。人，本来就是这样，喜欢自己没有的东西罢了。”

六道骸一愣，随后凑近，奸诈地在云雀的脸颊旁亲了一口，然后快速逃开，笑嘻嘻道：“有些东西，就算已经得到了也会继续珍惜。”

云雀盯着他的侧脸，试图在模糊的视线中从他的表情里寻找到些什么。可是，除了满脸的笑意和上翘的唇角，云雀没有找得到任何值得怀疑的东西。过分的诚实让以欺骗为荣的幻术师变得有些怪异……不过这种感觉，似乎，不坏。暖暖的、柔柔的，就像是湖中的阳光一样，虽耀眼却一点也不灼热。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走着走着，就迎来了夕阳落日。火红的残阳为这片天地蒙上一层闪烁的橘色光辉，无论多么尖锐的事物似乎在当下都会被映衬格外柔和。不少孩子都被大人领着回家吃晚饭了，当然也有人像六道骸和云雀一样穿着传统服饰，拿着一把团扇走上街朝着庙会的举办地点走去。

走进庙会场所，便马上被喧闹的氛围所包裹。大概是不太习惯，云雀朝着六道骸身边靠了靠，试图远离身边传来的不适感。参加庙会的人并不多，但也算足够热闹。捞金鱼、章鱼烧、套圈、捏面人，坊间流传着的淳朴传统活动在这里大放异彩。

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类活动的六道骸兴奋地左顾右盼，往常最多坐在树杈上看着人群在庙会间穿梭的云雀则是拉着六道骸一语不发，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不用担心。”笑吟吟地对云雀说道，“偶尔也要接触一下人群。”

大概是由于看不太分明的缘故吧，云雀好像对于人流的拥挤已经不太在意了。唯独这个在自己眼前晃动着的身影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也许是两个容貌出众的男子同游庙会显得有些特殊，周围的人都没怎么靠近，只是用好奇的目光注视着。

不一会儿，六道骸将云雀带到一个摊子边，随后蹲下。云雀努力分辨，似乎见到了水光流动之感，还有橙色的流线状物体在期间穿梭。

“老板，多少钱一次？”六道骸开口。

“100円，三个纸网。”老板是个中年男子，穿着简单的宽平，坐在一个小马扎上。他边大声说着，边递出了六个纸网，“一人一次，怎么样？”

“好。”六道骸接过了网子，将两枚100円硬币交给老板。随后，再将一个网放到云雀的手心里，低声说：“试试看？”

云雀一语不发，只是握紧了纸网，再在六道骸的帮助下拿到了塑料盆子。六道骸只是笑笑，一脸宠溺的样子甚至让捞金鱼摊的老板都有些尴尬了。

十分钟后。

“求求你们，能停手了吗？”金鱼摊老板十分痛心地揪着擦汗的毛巾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时，摊子的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了。

大概六道骸和云雀都把这当做了一场比赛，于是异常认真。在一个纸网都没有破的情况下都快要把金鱼摊的金鱼全都捞进自己的塑料盆子里了。周围的人群皆是露出惊异的表情，两个美男子以一种优雅到诡异的姿态蹲在金鱼摊旁捞着金鱼，竟显出了些叱咤风云之感，着实让人捏了一把冷汗。

半晌过后，许是云雀感觉到了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他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纸网和塑料盆子，起身想要离开。六道骸也没有阻止，同样放下了手中的工具，笑眯眯地将两个盆子里的金鱼全都倒回到老板的大缸之中，再状似随意地捞了两三条最为漂亮的金鱼放到盆子里，最后递给老板，示意他为他们装好。

金鱼摊老板摸摸后脑，嘿嘿一笑之后接过六道骸递过来的盆子，将金鱼小心地倒进透明塑料袋中，然后用红色塑料绳扎进，递还给六道骸，并嘱咐：“回家之后就放到鱼缸里，不然容易死掉。”

“嗯，我知道了。”六道骸兴许是心情大好，于是任何表情都是柔柔的，当捞金鱼摊的大叔不小心和他产生了眼神的对视时，竟一下子愣住了。异色的双眸混合着诡异的神色却意外的温柔，带着些许危险却是笑脸吟吟。在坊间呆了这么久的大叔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如此特别的神色，近乎鬼魅。

“那么，再见。”随着一阵清新香味，只见六道骸已经消失在众人目光焦距之处，转身之后，他已经来到了云雀的身边，牵起他的手，将那一袋金鱼交给他。那毫无表情的男人虽然看上去冷酷，却欣然接受了六道骸的所有行为，好不亲昵。

“呐，恭弥，我去买两杯酸梅汤，你坐在这里等等我，行吗？”六道骸拉着云雀坐到一边的石椅上。

云雀抬起头，看着模糊的六道骸的轮廓，睫毛闪烁。

“很快就会回来的，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人过来，所以安心吧。”说着，六道骸弯下腰，啄了一下云雀的额头，就转身走向不远处的酸梅汤摊子了。

云雀坐在石椅上，低头看着挂在自己两根手指上的装着金鱼的水袋。左手覆上水袋，一股冰凉的感觉沿着掌心窜进了云雀的心窝子。天已经全黑了，被点亮的火红色灯光显出了些许温馨的感官。月光倾洒，显露出一片华白之美。树影婆娑，发出缓慢的“沙沙”声。

慢慢地，云雀就快要放下所有的防备，似乎所有的事物都变得静谧、美好、安宁——

“恭弥，你真的愿意相信那个人吗？”

“这样下去真的好吗？”

“他轮回几世不死，而你只有一生一世。”

。。。。。。

恍惚间，仿佛有什么声音钻入了云雀的脑海当中。惊蓦回首，却只感受到了单纯的树影、月色、人群、灯火。

“恭弥，怎么了？”六道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才堪堪拉回了云雀快要混乱的思绪。

云雀抬起眼，看到的是一片闪烁着流光溢彩的模糊画面，却好像能够清晰地分辨两手各拿一杯饮料的六道骸，知道他的神色关切。或许这么几世以来，六道骸都没有这样全心全意地对一个人如此好过。云雀甚至觉得，这样的六道骸都已经不像是他了，但扪心自问，云雀从来都没想过去了解真正的六道骸。

“没什么。”云雀摇摇头，道。

“没事就好，这个给你。”六道骸说着走过去将一杯酸梅汤递给云雀，然后坐到了他的身边。

云雀吸了一口酸梅汤，冰冰的，酸甜清口却不腻味。而握着的杯子上还有着些许属于六道骸的手心的温度。

“恭弥，我刚才听人说等会儿有一场烟火表演，一起去看，好吗？”六道骸也是吸了一口，然后转过头问云雀。

“好。”云雀好像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夜幕倾洒，兴许是因为在郊外的缘故吧，这夜竟是如同从未被污染过一样纯净幽深，漫天繁星，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