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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笑回春堂-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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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把这个欺君犯上,大不敬的狂徒给帮逮起来!」
                  喝骂之下,那同来的官差里立马跳出几个大汉,不由分说,不容争辩,跟拎鸡似的按下玉泽秋,将他是从头到脚捆了个严严实实。
                  倒不反抗,也不争辩,空瞪着一双眼睛,玉泽秋是止不住的冷笑。被他笑得发毛,溥旋真见起火了,方才他不过是做做样子,可现下他却是心头万绪齐齐的都刺着尖,也不等人问话,溥旋就下了发落。
                  「把他给我拖到院子里打,狠狠的打,王爷我要听见响儿,若你们手底下许了软,见不着红,王爷我可是要你们好看。」
                  「喳!」他这一径发落下,那些官差岂敢含糊,纷纷应了声就将人往院子里拖。
                  按不住心底焦急,玉堂春扑通一声跪在了溥旋的面前,替玉泽秋不住哀求起来。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我师弟孩子心性,不晓得深浅,您大人有大量可不能和他一般计较啊。」
                  他如是哀求倒是真的怅惶,可他不知道他越是这般的替玉泽秋乞怜,溥旋就越是起火,恨不能直将玉泽秋乱棍打死,方能消心头之恨。当下,也不复往日嬉笑,沉了脸更见声色俱厉的吩咐:「打!」
                  这打字落下,院子里便是此起彼伏的板子声。
                  又是着急又是心疼,玉堂春不管不顾的拉着溥旋衣襟子吼闹了起来。「打不得呀,打不得呀!他自小身子骨就弱,您这么一打,可真是要他的命了!」
                  「我就是想要他的命。」扣开玉堂春的手,溥旋也难得的冷笑了声。
                  其实,他这厢的心思,玉堂春如何能明白。
                  想他夜间得了讯,跟鬼扯风似的带齐人马巴巴的赶来救他,却是落花仍有意,流水依无情。这一番情谊竟敌不上个处处阴他损他的小师弟,这怎能不叫溥旋暗自恼火。
                  吩咐了人甩开了玉堂春,溥旋就踱到那院门前听声问招。此时,正值隆冬,这初晨的寒风又极是凛冽,莫说在屋外,就是在屋子里都是一径的发冷。
                  裹紧了衣服,溥旋朝院子里瞧了瞧,玉泽秋被人剥光了衣服正按倒在地打板子,不免得意,溥旋回首叫上了玉堂春一同来瞧。
                  这一瞧之下玉堂春心里更是发寒,他想,这溥旋素来就不是什么仁厚的主,又是软硬不吃,想当日自己救下的那个小戏子,整治自己的那些个手段,只怕小师弟这回是凶多吉少。因此心内更是焦虑,只跪着磕头,口里却不敢再讨一声饶。
                  见了这阵仗,溥旋的心里稍稍泄了火,便准备唤下左右停手,哪知这当口,玉泽秋却凌厉的痛骂了起来。
                  「玉堂春,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少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我玉泽秋不领你的情,你这乌龟王八蛋,你和你那下作王爷都他妈不是东西!
                  「我玉泽秋不怕你们,你们少在这里惺惺作态!当我看不出吗?告诉你,我玉泽秋今日就是被他打死,也是眉头不皱半分。」
                  「打!给我往死里打!」闻得此言,溥旋是勃然大怒,也不管会不会出人命,只吩咐了手下人往死里照打。
                  听得主子下令,那院子里的大汉更是手起棍落,招招见狠。
                  两眼一晕,玉堂春就是悲从心来,心道是完了完了,此番真是天堂无门、地狱有路了。不敢支吾,不敢言语,只伏地痛哭暗中祈求溥旋顺气消火,放过玉泽秋一马。
                  如此这般,一刻挨过一刻,玉堂春这心底真是犹如针扎,生怕这小师弟挨不过半晌,一趟乱棍下来会一命归西,又是求天又是祷地,却不见溥旋松口。
                  倒也真奇,按说,这么一顿好打,早该是痛得哭爹喊娘,可这玉泽秋偏偏是紧咬牙关闷声不出气。听不到响儿,那几个下手的汉子倒先着了急,怕溥旋怪罪,手底下的功夫是越发的狠了,只是一顿好打下来仍不见动声。
                  跟着纳闷,溥旋也是犹自疑惑。可别人不知,这玉堂春又怎会不知。
                  他这小师弟素来性子就是极为倔强,小时候跟着师父学艺,若有被师父责罚之时,他们几个师兄弟无不是哭爹喊娘的求告讨饶,唯有他,从来都是不发一言,板着脸,闷着声的受罚。
                  哪怕是师父打得再狠也是如此,久而久之,倒添了个怪癖,若是打得越狠就越是不出声。想来,这番折腾之下,溥旋扬言要听响儿,那小师弟的强劲一上,便来了个抵死不松口。
                  如此猜测,玉堂春真是惊得满头冷汗。也顾不得什么体面进退,直奔了那院中就将棍子拦下,见他如此,溥旋刚想发怒,就听得院子里有人呼叫了起来。
                  「王爷,王爷,这小子好像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溥旋也是一惊,前脚搭后脚的跟着进了院子察看。
                  果然,那玉泽秋禁不起打,是双目紧闭,脸色发白,气若游丝。
                  见状,溥旋也是好不懊恼,他本只是在气头上撒火,并不想闹出什么人命,可没曾想这玉泽秋竟然如此的不禁打,才几个来回就晕死了过去。当下不免后悔,只得拉了脸,吩咐人把玉泽秋给抬进屋。
                  他是这样吩咐,玉堂春却不许,护住了玉泽秋不任旁人挨近半分。无法,溥旋只得亲自上前好言劝慰,可头一遭的玉堂春竟拂逆了自己,寒着脸的向他怒斥。
                  「别过来,他已经成这样你还要如何!真要把他打死才称你的心、如你的意么?」
                  这话也是玉堂春急怒攻心之下所说的气话。按理,溥旋的为人,他就算不是明白七、八分也该知道了三、四分,如何揣度也该知晓溥旋并非诚心想要玉泽秋的命。
                  可俗话说,兔子急了也咬人,是以这玉堂春难得的发次威也就神令智昏,顾不得小命的胡乱斥责起来。
                  被吼得一愣,溥旋也是气往上冲,心道:我如此这般还不是为了你,可你倒好,不念我的情也就罢了,反倒和我叫起板来了,这可真是狗做轿子不识抬举。转念之间,把心一横,扯过了玉堂春,径自从地上拾掇起了玉泽秋,拖出了门去。
                  「我告诉你玉堂春,这小子本王爷今天是收拾定了,我这就把他送刑部去,判他个欺君之罪,他日千刀万剐,死都死得不痛快。」撂下狠话,溥旋就带着玉泽秋,一路浩浩荡荡,气势汹汹的离去,空余下玉堂春愣坐在那门前。
                  刑部……
                  待想起时,早已是人去楼空。想要追上前去求他,又立不出什么名目,不去求吧,那小师弟恐或真的是小命难保了;一时之间,无数念头闪过,却定不下主意,只是彷徨失措又心神俱伤。
                  思来,真如那戏文里所唱,繁花过眼只为伊人苦,可他却不知道这溥旋也是为了伊人苦。
                  自古皆言情伤人,这人吶,若真有了情,不光是伤还会蠢,只是身在其中不得看破罢了。
                  话不多叙,且说那溥旋一行,逮了玉泽秋这一去便是三日过半了。这几日,玉堂春是马不停蹄的奔波于刑部和同庆王府之间,可来来回回不得要领。
                  溥旋是不愿见他,刑部那是根本就进不去,只是使了些银钱探得消息,知道刑部大狱里,的确新进了一个玉泽秋的犯人,至于是生是死,怎么个判法就全然没信了。
                  忧心如焚,玉堂春似热锅上的蚂蚁,三魂倒剩了一魂,至于七魄便是寻不着影。终日里茶饭难咽,神思未明。
                  这日,是玉泽秋去了刑部的第四日,午后刚过,六子就从王府里带了消息,说溥旋出门打猎去了,根本找不着人。不免长吁短叹,玉堂春真个是寻思不出办法来了,倒是跌坐在那书桌前,看着窗外初停的新雪发呆。
                  这时,前厅里头有人传过话来了。
                  「师伯在吗?」
                  玉堂春挑了帘子看出去,却是那玉泽秋的徒弟福根。他倒是亲热,从来不给自己好脸色的人,今日里竟毕恭毕敬的唤了一声师伯,想来怕也是为了师弟的事找自己。
                  赶忙应声,玉堂春便上了前厅。待到前厅,玉堂春这才看清楚,这厅里头不光有玉泽秋的几个徒弟,还多了一位女子。
                  那女子,看背影年岁不大,上身穿了一件藕荷色的碎花缎袄,下面却是条翠绿的绣花撒裙,满头乌黑的发辫,挽了个发髻,俏生生的堕在脑后。
                  见到玉堂春出来,福根赶忙招呼:「师娘,师伯他老人家来了。」
                  师娘?闻言诧异,未及回神,那女子却早已经回身盈盈拜下了。
                  「师兄,还望师兄救救我家相公。」
                  这时,玉堂春才算瞧清楚了,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小师弟的妻室,闺名唤做蕙觉的许家小姐。慌忙将其搀扶起来,一厢打量,又才发现,这许小姐似乎是已有了身孕。
                  「弟妹,妳这说的是什么话,师弟有难,我这做师兄的怎么会袖手旁观呢?」连忙将人扶坐到椅子上,玉堂春是苦笑连连。心道:别人不知也就罢了,妳焉有不知之理。
                  想那日成亲宴上,我闹下的笑话不说是满城风雨,但妳这静候闺房的新娘子是绝对知晓的。莫说我把妳的夫君当做心尖尖,就是只论同门情谊,我也绝没有坐视不理的打算。
                  当下委屈尴尬,玉堂春也是拱手回礼道:「弟妹宽心,师弟的事,为兄是一定放在心上,衙门里头多处奔走,多使些银子,想来师弟吉人天相也不要过于忧虑,倒是如今妳身子重,大老远的从保定赶到京城是何苦呢。」
                  听得这话,那玉夫人却是面露愁容哀切道:「师兄何必骗我。我知道这次事情原不同寻常,我家相公得罪的是当朝的王爷。
                  「我知道,相公他性子急,脾气又躁,素来对师兄多有不周的地方,可师兄知道,他幼时身世飘零孤苦,受了不少的委屈,所以性子难免古怪,还望师兄不要和他一般计较。
                  「我来时已听得福根他们说了缘由,我知道这次也是多有对不住师兄的地方,可这次却真真不是相公他的错。他拿了那信不过是孩儿心性,跟师兄闹着玩,可没承想福根这小子不知道轻重,冒失的将信交了衙门。」
                  一番细表,福根早是双腿打颤,扑通跪地不住的给玉堂春磕起了响头。「师伯见谅,我是不懂事,闯下了滔天大祸,凭着师伯是打是骂,福根绝无怨言,还请师伯救我家师父。」
                  这福根原是许家的家奴,随了小姐陪嫁,因为人机灵可爱,被玉泽秋收做了徒弟,是以他和玉泽秋的师徒情分比别人是不一般。这厢,受了自己所累,玉泽秋进了大狱,心中早是悔得半死,只盼师父早些脱险,也就全然将自己的处境置身度外了。
                  连番乞求,玉堂春也不言语,扶起了福根,只在心中暗自惊异。
                  他倒是不知这信竟不是师弟所报,不免又喜又悲。喜的是师弟并非对自己情谊全无,悲的是,不知道这一番风波,师弟的安危旦夕。
                  赶忙回头吩咐六子上茶,安慰好各人后,便再次出门寻那溥旋。到底在心里打定了主意,此番若是见不着溥旋的面是绝不罢休。
                  一趟好行,玉堂春就到了王府,果然那守门的仆役将自己拦在了门外,说是王爷未归,不便留客。
                  听得这话,玉堂春也不多说,只在那门下寻了一处干净之地就坐等起来。
                  他料定溥旋根本没出门,只是不想见自己便由着门子胡乱打发。也好,你不见,我就等到你见为时,当下如那老僧入定,闭目慎言,静候了起来。
                  不时,一时三刻又三刻,那红日高照转了落日如血,一天晚霞换了星辰万千,这一番等候竟是枯坐了一天。心不浮气不躁,玉堂春只淡看了一眼天色,裹紧了斗篷又闭目而待,过得半夜,也是适逢天公不做美,竟纷纷扬扬的下起雪来。
                  须知,这北国冬日不比得南边,一宿的雪下下来冻死人那是常有的事。又冷又累,玉堂春暗地里叫苦,只往那门沿里缩了缩,不住的抖了起来。
                  按说,玉堂春此人极是圆滑,生平算来最无坚持恒心可言,可那是外话,有道是自古少年多菱角,想那玉堂春也有四方硬角的时候,只是人生无常,终才磨得个外圆内方。
                  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易,此番对峙,他是少年心性又起,倔劲和强劲鼓了个十全十,把个王府里的溥旋逼得是直跳脚。
                  一面跳就一面不住的大骂,直恨不得冲出王府把个老小子拽起来痛打一通,可到底,受了情字一累是先软了阵脚。不等天明,夜半三更就冲出了府门,可巧,玉堂春熬不住冻,晕死在那墙角。
                  溥旋又是心疼又是自责,无名火起也忘了手下轻重,倒是慌不迭地将玉堂春从酣梦里摇醒。
                  一径醒来,见了溥旋的面,玉堂春却是笑开了,只道说:「你来啦,这下师弟有救了。」便又晕了过去。
                  急忙慌乱将玉堂春抱进了府,溥旋是不得不应承下这玉堂春的请了。
                  二日伊始,经过一夜的调养,玉堂春精神百倍出了王府的门。想今日他是受了溥旋的特许,去那刑部大狱探视自己的小师弟,是以早早的就起了床出了门。
                  一阵好行,二人的轿子便停在了刑部的衙门口,不便同去,溥旋只嘱咐玉堂春早去早回,得了话请了准,玉堂春就跟着那狱卒入内了。
                  一行入内,可真真是如堕阿鼻地狱。且不说那鬼哭狼嚎,单单只是阴风扑面就已是让人胆战心惊,不敢细看,只低头随了那狱卒前行,不多时,便是几绕几进的到了一处幽僻门前。
                  那狱卒抬了手给他指地,随他看去,正见那靠右的一间牢里横躺着一个人。不是玉泽秋是谁,赶忙告谢,玉堂春抬脚就进了屋。
                  那玉泽秋自在昏睡间,不忍叫醒,玉堂春真是泪流难禁,细细的打量容颜,竟是苍白憔悴又形销骨损,轻手轻脚的将他搂在怀里,一摸那额角也是触体凉心。当下酸痛难忍,只不住的吻着玉泽秋的额角,呜咽的哭泣起来。
                  想他儿时也是如此,逢得小师弟挨了打受了罚,自己总偷偷的进他屋去看他。
                  那时,一众师兄弟们总暗地里笑话自己,可谁知,这一别经年物是人非,待到再温旧梦之时,竟是在这刑部大狱,一时唏嘘一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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