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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神的山岭-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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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写了道谢的话,羽生丈二就不告而别了。
“我睡在他的房间里——”
凉子如此说道。
“即使我钻进被窝,他也不肯上床。”
我睡这里就好——
凉子说:羽生这么说,把椅子拉到床头边,坐了下来。
我想看你睡觉的模样——
凉子一伸出手,羽生就握住她的手。
凉子说:两人以这种姿势聊天。
“你为什么要待在尼泊尔呢?”
当时,凉子如此问道,羽生回答:为了登山。
“登山?”
登山——
羽生说。
“你还……”
凉子说,噤口之后,看着羽生又说了一次。
“你还不肯放过自己吗?”
羽生没有回答。
他稍微使力握凉子的手,代替回答。
那股力道在说:还没。
我还不满足。
不管怎么爬,心里还住着一头猛兽。
野兽不肯离开内心。
鬼栖息在心中。
那只鬼说:还不够。
羽生应该已经四十九岁了。
若是一般人,差不多到了思考自己的工作、退休和养老的时刻。然而,羽生对于某事仍站在第一线上。他努力站在第一线上。
他还不肯放过自己。
所以,他继续爬山。
凉子一句一句地对羽生说了至今的事。
她等了羽生好长一段时间。
正当她觉得该整理心情时,深町透过水野和她联络。
不久,深町出发前往尼泊尔,自己也跟随其后,来到了加德满都。
不管说再多话都嫌不够。
说着说着,有了睡意。
迷迷糊糊地闭上眼睛。
渐渐被拖进睡梦中。
忽然转醒,羽生仍以温柔的力道握着自己的手,目光低垂地看着自己。
又聊一阵。
又闭上眼。
睁开眼睛。
羽生还在。
又聊几句。
聊着聊着又困了……
反复如此的过程中,不知不觉间,凉子真的睡着了。
于是——
早上一觉醒来,羽生不见了,信放在桌上。
羽生怎么了吗?
凉子连忙换上牛仔裤,下楼到饭店大厅。她心想:或者说不定会在那里看到羽生的身影,但是他不在那里。
回到房间之后,凉子原本想打电话给深町,但是心里着急。说不定羽生在深町的房间。总之,她想尽早告诉深町,羽生不见了,而跑来敲深町的房门。
“这样啊——”
深町点点头。
“原来如此,羽生不见了啊。”
羽生断然地消失无踪。
为何消失无踪呢?
为何不告诉凉子自己消失的理由呢?如果要消失,可以尽管告诉她。为何对凉子不告而别呢?
深町内心涌起的是一股强烈的愤怒。
如果是我也就罢了。
对羽生而言,我是外人。
我是擅自闯进羽生人生的人。对我什么都不说,我可以理解。他可以不说。但是,凉子不是外人。她是羽生以自己的意志产生关系的人。
羽生不想和凉子发生关系。
他只是待在凉子身边,直到她睡着为止,一直看着她的睡脸到早上,然后离去。
只有一句道谢的话——
谢谢
像从前在羽生的手札上看过的字。简短但笨拙的字,令人感觉羽生像是回到了十多年前的他。
深町认为,那句话的涵义强过告别的话语,好像要告知一件事。
那一件事是道别。羽生留下那句话,当作道别的话语。
凉子也清楚地感觉到这一点。
因为感觉到了,所以没有打电话,而是先跑来我的房间。
即使是战场,也有一点休息时间。
纳拉达尔·拉占德拉的话在深町的脑海中复苏。
羽生结束片刻的休息,回到战场上了。
深町如此心想。
他总觉得,那句话中恐怕包含了不打算再见面的意志和决心。
“混账东西!”
强烈的愤怒令深町发出咆哮声。
激情涌上心头。
“我们走!”
深町牵起凉子的手。
“去哪?”
“羽生丈二的身边。”
“可是——”
“你有权利去找他。对于羽生为何逃避,为何现在又默默地消失无踪,你有权利知道。”
“——”
“岂可让他不说出理由就消失无踪!我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深町言词激动地说。
“可是,羽生先生在哪里呢——?”
“纳拉达尔·拉占德拉的地方。”
“羽生先生在他的地方?”
“不,我的意思是,他大概知道羽生丈二所在之处。这他应该调查过了。”
深町说道。
10
“是喔,羽生丈二消失无踪了吗?”
纳拉达尔·拉占德拉语调平静地如此说道。
地点是昨晚大家在一起的那间房间。
现在,只有纳拉达尔·拉占德拉、深町和岸凉子三人。深町和凉子隔着桌子,和纳拉达尔拉占德拉对坐。
“你早就知道羽生会消失无踪了吗——?”
“我只是有想到,他大概会那么做。”
“既然这样,你猜想得到羽生为什么必须消失无踪吗?”
“我没有问过他。如果你不介意我用想象的话。”
“你在卖什么关子?”
“那不能从我口中说出来。他没说过的话,我凭什么说呢?”
“告诉我。”
“我不能说。你们如果想知道,应该直接去问他。”
“我们也想那么做。可是,我们不知道羽生在哪里。”
深町老实说。
“我知道他的所在处。”
“哪里?”
“帕坦。”
“果然……”
“果然的意思是,你猜到他在帕坦了吗?”
“嗯。”
深町点了点头。
因为羽生寄给岸凉子的邮件上,盖着帕坦的邮戳。
然而,深町听到帕坦,想起自己曾在靠近查特拉巴蒂广场的地方跟丢了安伽林,如果认为安伽林当时是从那里往帕坦的西边而去,一切就合乎情理了。
“能不能告诉我们地点呢?”
“我带你们去吧。”
纳拉达尔·拉占德拉站了起来。
11
开着和昨天一样的车。
司机也是同一个人。
纳拉达尔·拉占德拉坐在副驾驶座,深町和岸凉子坐在后座,岸凉子仍旧不发一语。
发车后不久,纳拉达尔·拉占德拉忽然低喃道:
“我啊,很羡慕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
深町问道。
“羽生丈二啊。”
“为什么?”
“因为我和那个男人的生活方式几乎正好相反。”
“这话怎么说?”
“我是廓尔喀。你多少知道廓尔喀是怎样的人吧?”
“稍微知道——”
“廓尔喀佣兵明明是由尼泊尔人组成的军队,我们至今却从来没有为自己的祖国战斗过。”
“——”
“羽生丈二和我相反。我想,他总是为了自己,一路奋战过来。”
纳拉达尔·拉占德拉感慨万千地说。
“二十八年……”
纳拉达尔·拉占德拉闭上眼低喃道:
“自从一九五五年,我十七岁志愿成为廓尔喀佣兵,到一九八三年四十五岁退役为止,当了二十八年廓尔喀佣兵。我升到中尉,英国甚至颁发勋章给我……”
纳拉达尔·拉占德拉睁开眼睛。
眼前是加德满都市区。车仿佛拨开一大群人、车、人力车、牛和狗似地,慢慢往前移动。
“我也去了婆罗州的丛林。也和后线支援婆罗州的家伙开战。一九八二年的福克兰战役时,我也待在最前线。许多战友、部下都死了,而我活了下来。我也当过白金汉宫的卫兵。身为廓尔喀,我爬到了最高的阶级。在我四十三岁那年,妻子撒手人寰。当时,我在英国担任女皇陛下的卫兵,妻子也在英国。她三十九岁,死于癌症。妻子在死前一再地说她想回尼泊尔。但她没有回故乡,而是死于英国。当时,我第一次回顾自己的一生。自己至今的人生算什么呢——?”
车穿过人群,缓缓地开始加速。
“我想回尼泊尔。尼泊尔的贫瘠山河,真的令我无比眷恋。我想回到这个令人怀念的贫困环境中——”
汽车引擎声攀高,逐渐加速。
“我下定决心,去告诉长官我要辞掉廓尔喀。我见了长官。当时,我还来不及开口,长官就抢先一步对我说:好消息!听说女王陛下要颁发维多利亚十字勋章给你——”
说到这里,纳拉达尔·拉占德拉闭上嘴巴。
加德满都的风景往后方流逝。
十字勋章——
对廓尔喀佣兵而言,那是最具权威的勋章。纳拉达尔·拉占德拉是获颁十字勋章的第十三名廓尔喀佣兵,也是战后第一个。而且,那八成是最后一枚勋章。
“我没有成功离开军队,结果,退役是在两年后,我四十五岁的时候。我在英国皇室的手底下待了二十八年,丧妻,没有孩子,到头来,我手边只剩下一枚维多利亚十字勋章——”
深町从后照镜中,看见纳拉达尔·拉占德拉瞪视着前方。
“我还记得在婆罗州的战役。那是一九六五年,我们的小队在丛林中和敌人的部队交战。部下在我周围陆续中弹身亡。我的伙伴在我身旁装填子弹。当时,伙伴的头稍微抬了起来,那一瞬间,子弹贯穿他的脑袋。他只是抖动了一下身体,哼都不哼一声就倒地死了。我拿起伙伴的枪不停击发,拔出手榴弹的保险插销,投进敌人的壕沟,开枪疯狂扫射,杀光了所有敌人。我的队伍包含我在内,只有两人幸存……”
车即将抵达帕坦。
纳拉达尔·拉占德拉接着说。
除非说完,否则他似乎不打算停止。
“不当军人之后,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鳏夫一个,也没有孩子。于是最后,我总算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我不该为英国作战,而是该为我和我的同胞,以及尼泊尔的人们而战……”
车停了。
停在被红砖瓦房围起来的小巷口。
一只狗和两头山羊就随性躺在一旁的屋子后。
“讲了枯燥乏味的事。我们到了——”
纳拉达尔·拉占德拉说道。
深町等三人下车,把司机和车留在那里。
“这边。”
纳拉达尔·拉占德拉朝小巷里迈开脚步。
住宅区——
有人从屋舍入口,对深町三人投以好奇的目光。
纳拉达尔·拉占德拉在那间屋舍前停下脚步。
“就是这里。”
纳拉达尔·拉占德拉对深町那么说完后,将目光投向凉子。
“这里?”
凉子声音嘶哑地说。
“是的。待在加德满都盆地时,羽生就是住在这里……”
说完,纳拉达尔·拉占德拉往后退。
“我能做的到此为止。接下来就是你们的问题了。”
深町和凉子被留在门前。
已经没有纳拉达尔·拉占德拉的事了。
深町和凉子面前有一扇门。
一扇木门。
并非一片木板。
而是把好几块木板组合起来,钉成门的形状。门上涂着蓝色油漆,但一半以上都剥落了。
打开这扇门不是深町的事,而是凉子该做的。
她会走上前去推开门,或者就此回去呢——?
凉子自己必须下定决心。
这件事凉子本人应该最清楚。
凉子仿佛下定了决心,朝门走去,站在门的正前方,手搭上黄铜制的门把。
正当此时——
凉子明明没施什么力,门却往内侧开启。
里头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皮肤晒伤破皮的男人——留着满脸胡子的人——羽生丈二就站在那里。
“羽生先生。”
“凉子。”
两人互相呼喊对方的名字。
凉子没有打开门。
打开门的是羽生本身。然而,羽生好像也完全没有想到,一打开门,凉子会在门前。
两人相视无语了几秒钟。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羽生的表情中明显流露出动摇的神色。
他察觉到纳拉达尔·拉占德拉在后方——
“原来是你带他们来的啊……”
他说道。
“有什么事吗?”
从屋内发出声音。
是安伽林的声音。
安伽林站在羽生背后。
“是你们啊?”
安伽林说道。
最先下决定的是安伽林。
“要请他们进来吗?”
羽生听见安伽林的话,好像也下定了决心。
“进来。”
羽生说完,往后退了一步。
岸凉子、深町、纳拉达尔·拉占德拉依序进门。
阴暗的房间。
只有一间狭长的房间。
一个窗户。
墙壁是红砖瓦墙,一颗灯泡从天花板垂下来。
地板是泥土——形成泥地房。
三张床铺靠着墙,似乎兼当椅子用。
一口灶。
墙上挂着许多铝制和铜制的锅子。
那里是一个看似厨房的区域。
有一个大瓮,上面盖着木盖,再上面放着一支木柄的杓子。看来那个瓮中似乎装着水。
一张椭圆形的桌子。
靠近灶的墙壁有柜子,里面放着一些餐具,餐具旁的剩余空间则放着盐、胡椒等调味料和辛香料。地上放着装了蔬菜的瓦楞纸箱。
放糌粑的铜制容器。
内侧有佛坛,佛坛上放着小佛像,其前方有两个佛灯盘。盘中点着烛火。
像是住着西藏人的屋内摆设。
类似日本的公寓。
佛坛下有十多个收纳箱。其中一个收纳箱开着,看见了冰爪的爪头。
看来那个收纳箱中装的似乎是登山用品。
挂在墙上的旧登山绳。
冰杖。
放着地上的十个氧气瓶。
尽是深町熟悉的物品。
而——
屋内不止羽生丈二和安伽林。
还有一个女人——正确来说,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婴儿,在那间房内的阴暗处。
西藏人——雪巴族的女性。
年龄约莫三十岁。那名女性将一岁左右的婴儿抱在怀里,让婴儿含着自己的乳头。
女子抱着婴儿,盯着深町和凉子,眼中发出强烈的目光。
难不成——
深町的脑海中涌现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仿佛想问什么似地,张开嘴看着羽生,但说不出话来。这个时候,深町终于察觉到羽生背着登山背包。
深町紧盯着那个登山背包,问羽生:
“你要去爬山吗……?”
“对。”
羽生点点头。
“我要先出发,打算再也不回来这里了。因为我知道,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出发?去哪里?”
深町把话题转向爬山,好像要刻意忽略“这种事”。
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羽生说话的语气变得和之前不一样。
羽生没有回答深町的问题。
“珠穆朗玛峰——圣母峰吗!”
深町又问了一次。
羽生不发一语地缩起下颔,等于是默认了。
“单独一个人……?”
深町声音沙哑地问。
羽生又默默地点了点头。
“无氧吗……?”
羽生轻轻点头。
深町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心跳声变大,连呼吸也变得急促。
这是怎么一回事?
自己如今正身在某种意想不到的现场。
“走传统路线……?”
羽生轻轻地摇头。
不会吧?
不会吧?
“那,哪里?你想爬哪里?”
深町问道。
羽生缓缓地深吸一口气,然后干脆地说:
“西南壁。”
在冬天无氧单独登顶圣母峰西南壁——
涌上心头的那句话,撼动深町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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