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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问归路-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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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都在赌,赌对方会先一步投降。
  尚熙赌朔王会因为全国百姓而同意与业国和平共处,而朔王则赌尚熙会为了他改变初衷前去暗杀业王,最後的结果,是朔王赢了。
  所以尚熙来到这里,沉着声音禀告道:「臣愿往……」
  他低垂着脸,理所当然没有瞧见朔王唇角一抹战胜的邪笑,只听见朔王如同以往矜贵无比的语调,简单说着:「本王静候爱卿佳音。」
  然後这抹孤寂的人影便缓缓消失在竹林深处。


☆、(9鲜币)六、心机诱敌入险地,恩德加身宁负君(4)

  杳川风光明媚,但入竹林,就再也看不见头顶的阳光,落下山崖的强风刮在林间只让人感到寒意,偶有几声蛙鸣,更添诡谲。
  桐亮早就怀疑朔使别有用心,将他们特意引到偏远之处,也只有一向秉持仁义的业王才会相信对方是良善的,所以他预先特意派人尾随在後,业王的车驾也由六人增加到八人担纲护卫,可惜竹林小道通入狭窄,业王只得下车行走一阵才能避免车驾颠簸。
  此时,众人已来到竹林当中,前不见出口,而身後的入口也早被竹叶掩盖,桐亮警戒着,眼色不停往周遭的护卫使,护卫们也懂得指令,纷纷往业王靠拢。
  屏息凝神,周遭静的诡异。
  就在一阵寒风吹过,顶上竹叶枝摆沙沙作响,这不寻常的声响让众人顿感愕愣,随即被队伍之後一声闷喊声音给吸引过去。
  距离业王身後不远处的守卫士兵被人打昏,来者黑衣蒙面,提着一把利剑,独身闯入业王人马当中,他打昏了人,旋即迎击旁侧挥刀过来的业国护卫兵,一来一往之间,已打退敌方七、八人。
  桐亮脸上立现戒备之色,扬声下令:「有刺客!保护业王──!」
  瞬间,殿後的业军蜂拥而上朝黑衣人拚杀,但他们哪是对手,没多久全被黑衣人击退。
  业王冷静看着黑衣人打斗,虽然倒下的士兵不少,意外发现每个人都是被剑柄打昏,并未死亡,既然未下杀手,说是刺客未免有些牵强,心底还在疑惑此人身分,黑衣人周遭已被他净空,脚尖一点,正笔直朝自己奔来。
  桐亮挡在业王身前,双手敞开,平日舞文弄墨的气质在这时竟显得刚毅非常,可惜黑衣人武功甚好,脚踏竹节使力,硬是改了方向,从业王身後急急攻来。
  「业王!」桐亮到底不是练武的料,面对强敌,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反应,眼看黑衣人剑锋直朝业王刺来,下意识选择用身体去挡。
  奈何桐亮的舍身护主,对黑衣人全然无用,若是按照他刺剑的速度,在桐亮赶至业王身後之际,黑衣人早就得手。
  然而业王面对眼前的突袭倒是异常冷静,直直看向来者,那双黑布之下的眼眸虽然凌厉,却饱含无奈。
  就在彼此暗藏的心思中,业王明显看见黑衣人剑锋走偏,紧要关头缓住了自己动作,这停顿的片刻,桐亮已重新挡在业王身前,他大声叫喊:「擒下刺客!」众护卫又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黑衣人与业军缠斗一阵,身上早被相继杀来的刀刃给划上好几道口,他无意伤人,又不敢退却,僵持在此,越显心慌。
  终於,业王从桐亮身後缓步走出,大喝:「全给寡人住手!」
  回音未绝,护卫们登时愣住片刻才往外小心退开,黑衣人见得此景,竟也不趁机逃跑,手中长剑猛然垂下,静默当场不发一语。
  业王还想上前,桐亮已出声喝阻道:「业王不可!」
  「没事。」业王淡笑,便对黑衣人开口:「尚熙将军别来无恙?」
  黑衣人双肩一颤,缓缓拉开面罩,欲言又止,像是找不到最好的一句话讲。
  桐亮见来者是尚熙更显气愤,怒骂道:「我主对你诚心相邀,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要反过来暗杀我主吗?」
  桐亮气极,周围的侍卫们也纷纷提起武器备战。
  尚熙没有解释,可长剑已被他收在身後,似乎没有抗拒的打算。
  业王对尚熙性格很是了解,将众侍卫屏退,对尚熙笑道:「那名朔使,恐怕便是朔王吧!」
  尚熙惊愕抬头,没有明确回答。
  「朔王气质出众,虽带几分贵媚之色,却全然不失君主威仪,与寡人相谈时的气度,绝非是寻常人等所能拥有的。」业王将心中所想全盘托出:「朔王亲自到此,可惜不能与之畅谈,实为憾事!」
  闻言,尚熙内心挣扎的矛盾让他在业王跟前不自主跪下。
  除了朔王,他不曾下跪他人,然而业王的大度,让他不免自叹,他将利剑摆在双手之上,扬高在业王眼前,认真道:「尚熙奉命刺杀业王,既然事败,绝无苟活之心!」
  业王见此,将眼前这柄长剑取下,就在众人以为业王欲要砍杀尚熙,业王只是将利刃抛到一边,脸上带笑,丝毫没有灭口的意图。
  「尚熙将军请起吧。」业王将人虚扶起来:「寡人看得出来你并无杀意,充满疑惑的剑,是杀不了人的,你回去吧。」
  「业王!」桐亮马上阻拦,厉色道:「朔王没有议和之意,又派人来暗杀您,显然是不愿您平安回到业国,您绝不可放他回去!必要以之为质──」
  「军师!」业王截断桐亮未完的话:「虽不知朔王为何不愿开渠议和,可如今寡人若将尚熙将军放回,朔王必会相信寡人用心,万万不会再怀疑寡人议和的用意了。」
  桐亮无奈摇头,还想再劝,业王早就不听。
  业王摆手,让尚熙速速离去,可尚熙居然待在原地不动,业王在此静候片刻,知道再前行亦无人候在听风轩中,便下令退出竹林,待尚熙返回朔王身边,亲自重申业国诚意,他与桐亮一行人於业军营中等待。
  林中,尚熙身影摇摇欲坠,相较於业王的仁义诚信,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他有罪,但他不能牵连朔王也与他一般邪恶!朔王统领半壁江土,自然也该与业王一样成为顺应民心的明君!
  广瑜……
  尚熙在嘴里喃喃念着这个名,踽踽而行。


☆、(7鲜币)七、一江烟水照青岚,奈何青岚笼凌霄(1)

  尚熙刺杀业王失利的消息,早在他回禀朔王之前就被朔王得知,朔王派人埋伏在竹林中观察情况,本以为这些伏兵能在必要时施以援手,不然事成後掩护尚熙回来充当些弃子也是无所谓,可没想到,尚熙不仅束手就擒,还放业王一行人平安离开。
  「尚熙,没想到你竟会如此!」
  朔王伸手将桌上茶具尽数掀翻,瓷器落地,摔成一地碎片。
  如今业王已知他的真实身分,用身为朔使的名义另约他处也没意义,此番行程,未免事迹败露,他并未携带多少人马,想要追杀业王一途更是行不通。
  朔王沉思片刻,马上让人备妥快马回国,心想只得重新整军,力图再战。
  下令撤退的消息来的迅速,尚熙回到此地早就人去楼空,他寻着门外马蹄印追上,疾驶几里,看见朔王车队就在前方,立马冲将过去,正欲与朔王言明情况。
  无奈不待他开口,车帘後头一道无情的声音传出:「你还有脸出现在本王面前?!尚熙,你放走业王,何不跟他一起回业国逍遥快活去?」
  「朔王,臣绝无此意!」
  尚熙勒紧缰绳,跟在车队外与朔王对话,朔王未下令停止前行,马夫还是赶着马匹疾行。
  回应尚熙的,只有朔王冷淡的一个字:「滚!」
  尚熙心底发寒,又大唤:「朔王!臣……」却根本没有任何辩白的机会。
  朔王狠狠道:「趁本王还没改变心意前快滚,否则,别怪本王取你性命!」
  朔王的车驾早就不知行驶到何处,可尚熙好长一段时间回不过神,纵然双方隔着布帘,他几乎能想见在那张帘子後方的容颜是如何露出鄙夷的眼色。
  正如同看待从前廷上的旧卿,即便装聋作哑,总是令朔王不快,下令推出午门斩首。
  尚熙总是在告诫自己,绝不能让朔王有如此看待他的时候,然而小心防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这让尚熙受到的震撼是如此强烈,强烈的如此心痛难当!
  坐骑下的马儿似是明白主人心思,同为主人受到的待遇怀抱不平,它跺着蹄子,低低喘着马嘶,显得有些烦躁,在尚熙浑然不觉的状态下,刻意赌气般选了条与朔王车驾相反的方向前行。
  当马儿回到它曾宿过一宿的廊厩,尚熙才惊觉此刻身处在朔王下榻的客馆,他纵身下马,大门地下瞥见几张揉乱的文书,俯身拾起,入眼四字「开渠和议」,正是业王先前细拟过的和约。
  这只文书被无情扔在这里,足以想像朔王方才是带着多麽强大的怒气启程回国。
  尚熙满心忧虑,不知不觉捏紧手中文书,赫然听见身後传来一句:「这不是尚大将军吗?」
  他回头一看,除了桐亮,还有谁能有如此过分调侃的语气?於是也没多加搭理,默默看着远处一行人朝自己过来。
  桐亮勒紧马缰,虽是一介文臣,可下马也算俐落,一把羽扇依旧摇摆,却看得尚熙心乱。
  「尚将军不是追随朔王而去吗?何故滞留在此?」
  尚熙眼神一暗,缓声道:「朔王从不需要无法达成王令的下属。」
  「呵呵!」桐亮笑得有些落井下石:「我主贤德,从不强人所难,尚将军如今可否死心,与在下一同回业国去了?」
  这提问没得到对方应允,却是业王开的口:「诚如军师所言,寡人从不愿强人所难。」
  对话的两人同时朝声源看去,业王一脸温和,笑意翩翩。
  尚熙走上前,不敢直视这对他极为宽恕的君王,直到对方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似是安慰,又似是喟叹,他才敢抬起眼。
  「尚将军,寡人实在不想放你离开,可寡人明白,若你的心不在业国,留下你亦是徒然。」喟然一叹,业王早是看穿尚熙心中的矛盾,幽幽道:「去吧!」
  得君一言,尚熙内心澎湃,抱拳深深做了个揖,便跃上马背直奔朔国而去。
  桐亮见得此景,难免计较尚熙的境遇,但身为业王忠心的臣子,他还是得为业王办妥业王挂念的事,於是他速速转身,向几名业军精锐卫士下令,令其人等旋即奔赴尚熙身侧。
  他更趁业王不察,对那批卫士下达暗令:「尔等不需回应尚熙的意思,只待见得朔王,直说是业王派去护卫尚大将军归国的便是。」


☆、(12鲜币)七、一江烟水照青岚,奈何青岚笼凌霄(2)

  在卫宇军缴上的物品中有一封书信,尚熙看不清信上写些什麽,从他那角度仅能稍稍瞄到信尾处盖有一枚斗大官印,印上清晰仔细的一个「沪」字,而朔国当中谁能有这个称号?尚熙马上得知这刺客是沪亲王派来的杀手。
  朔王在读信时脸色倒没多大转变,彷佛早已料定,不过眼神仍然益发阴沈,他将信件摺好藏於袋中,卫宇军中有人来报。
  「启禀朔王,冯公子在沛然城已等候两日,属下按朔王指示,请冯公子於别馆中休歇。」
  「知道了。」朔王不怒不喜道:「留下几人观察业国动静,其馀的随本王走。」
  「得令!」
  卫宇军立刻分成两拨,齐一对朔王跪安後迅速退离。
  尚熙沉默随侍在侧,直到方才卫宇军禀报冯唯青的讯息,他的脸色忽然僵在当场,有如泥塑。
  朔王没有察觉,迳自拉起马绳就要往沛然城移动,忽而瞥见尚熙没有跟上的意思,气得他回头大喊:「後悔没跟业兵走了?」
  「不!不是的!臣──」
  充满愤恨的声音暴响:「别妄想本王会答应与业王的议和,更别妄想本王会放你离开!你要知道,即便是本王不要的东西,本王就是毁了,也不会轻易拱手让人!」
  语毕,朔王勒紧马腹,满脸怒气奔离。
  尚熙难掩面上苦笑,夹在几名卫宇军的监视下,尾随朔王而去。
  ?   ?   ?   ?   ?
  沛然城乃朔国境内位在鹿鸣山脚处的一座城池,就如同业国的颐远城,负有看守边防门户的重任。
  朔王在此有座别馆,匿於鹿鸣山峦当中,旁人只道该处是位富家老爷所有,其馀的一概不清楚,平日别馆中只有洒扫的奴仆们在活动,据馆中负责炊事的老妇串门子时不小心说溜嘴,就连府内他们这些下人其实也未曾见过主人真实的模样。
  今日,朔王大摇大摆纵马入内,转瞬间便将才刚整理好的花圃整片踏穿,长工们尚在惊愕,就见跟在朔王身後的卫宇军,即是他们所称呼的管家先生,朝他们使了个闪避的眼色。
  他们为此早就训练有素,闲杂人等纷纷退去,卫宇军领在前头,带朔王入厅,其他杂事,已由他人去交代。
  朔王大概扫了这处厅堂几眼,这间别馆他从未来过,可所有摆设却合乎他的心意,想必是留守在此的卫宇军事先打探过了。
  「人呢?」
  朔王冷冷发话,用过奴婢们呈上的热茶,眼尾瞄着尚熙缓步过来。
  卫宇军低声回话道:「已让人去请了。」
  尚熙站在门边候命,半垂着脸,有意无意闪躲朔王责怪的目光,可不容他再细想,自他身後疾疾走来一名男子,与他匆匆擦身而过,尚熙感觉这男子甚是俊美,一袭青衫穿起衬得他肤色犹如美玉。
  然而这人面带点点愁容,见到朔王後立刻呜咽着喊:「朔王……」跪倒在朔王面前。
  朔王放下茶盏,凝视眼前噙泪的男子,淡然道:「怎麽了?」
  「朔王……」男子抽了几声鼻子後哽咽道:「您让青儿守在王宫,可沪亲王突然带兵闯来,青儿……青儿难以对付,被沪亲王给撵出宫了……」
  闻言,尚熙内心倒抽一口冷气,想不到沪亲王竟趁朔王离宫时造反!
  可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朔王居然会将看守朔王宫的重责大任交於冯唯青一人?!
  相较於旁人的讶异,朔王反而过於淡定,他难得柔起声音:「无须惊慌,这件事本王早已知晓。」
  冯唯青仰起头来,直视朔王泰然自若的脸色,而後怯懦道:「据悉沪亲王打算私拟王令,昭告天下,说是朔王要将王位禅让於他……」说到这儿,唯恐朔王勃然大怒,冯唯青连忙拽出怀中的东西,急急道:「不过青儿有将朔王授印好好藏着,所以沪亲王假令之事绝不可行!」
  「很好!」
  朔王登时赞美一声,扬起唇角,露出与方才责备尚熙时截然不同的满意笑容,他伸手唤冯唯青上来座前,要他坐在自己身侧。
  宽敞的位置,两人坐卧仍是绰绰有馀,更何况并肩,简直宽阔的妙不可言,可这幕在尚熙眼里却异常扎眼。
  饶是在宫中看惯朔王与美眷们朝夕相处,却也不曾这般心焦难耐。
  难道他对朔王竟然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本王有一物要给青儿瞧瞧。」朔王不理尚熙刻意避开的目光,轻抚着冯唯青长发,将方才自刺客身上搜出的书信递了过去。
  冯唯青一看,椅子也坐不住了,刷的一声又跪在地上,着急辩解:「这、这件事与青儿绝无关系!请朔王明察!」
  「急什麽呢?」朔王带笑,将冯唯青扶起,似是在安抚一只过於紧张的宠物,他搂着冯唯青的细腰,轻声道:「本王自然知晓你对本王一片忠心,即使你的父亲,也就是本王的丞相,他与沪亲王往来密切……」
  朔王语气越来越轻,尚熙距离的远,早是听不真切,但见冯唯青脸色渐渐舒缓,接着在朔王面前重重点了个头後展开笑靥,当场,尚熙竟感觉自己成了个标准的局外人。
  眼前的二人说说笑笑,言语间,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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