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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科医生-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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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淼离我越远,我的思念就越难以抑制,她去法国后,一直没有来电话,我的心已经开始躁动。不知道为什么忘不了这个女人,只要做梦就一定会梦见她。结婚以来,我一直压抑着这种感情,其结果就是姚淼成了我名副其实的梦中情人。
已经是半夜了,县委招待所一片寂静,只有窗外的蟋蟀在不停地叫着,让夜晚显得不仅静而且幽。
我刚要合上书睡觉,房间里的电话响了。我心想,大概是丹阳,她经常半夜打来电话。
“丹阳,这么晚了还给我打电话,不知道我累了一天了吗?”我拿起电话没好气地说。
“庆堂,我是姚淼,我在法国给你打电话呢!”
我一下子愣住了,浑身顿时热血沸腾,血脉竟涨得发痛。
“姚淼,你在法国给我打电话吗?”
“对呀,我正在巴黎演出,不出国不知道,一出国才知道我是多么想你,实在忍不住给你打电话。”
“你怎么知道我在莫丰县招待所的电话?”
“我是从爱华那里知道的。庆堂,你想我吗?”
“想是想,但我知道这不现实,其实,我一直深爱着那个我不曾拥有过的美丽。时间久了,总会有一些美好的东西沉在心里。”
“我也一直深爱着那个我不曾拥有过的坏人。”
“我是坏人吗?”
“我俩都是坏人。”
“为什么?”
“独自一个人在晚上看起来就像坏人。”
“又表演《天鹅如梦》了吗?”
“庆堂,你知道吗?天鹅是非常恩爱的,死了一只,另一只就寻找一片结实的冰面从高高的天空中摔下来,把自己的胸脯在坚冰上摔碎。”
“这一点人类比起天鹅来应该自惭形秽。”
“是啊,世界上最美丽的征服,就是被美丽征服。天鹅之死像梦一样,让人联想起这世间还有凄美的真爱。”
这时,窗外起风了,一扇窗被风吹开。难得与姚淼深夜倾谈,我不忍放下电话,可是,风刚刚吹起,雨便倾盆而下,一声炸雷惊破夏夜的长空,连电话那边的姚淼也听见了。
“庆堂,好像有雷声?”
“对,下大雨了,我的窗户被风吹开了,雨水已经进星了。”
“那你去关窗户吧,等我从巴黎回国后再谈,再见。”
“再见。”
我放下电话去关窗户,心忽然涌上一股微甜微酸的感觉,有一种伤感般的快慰。我刚关上窗,电话又响了。
我关好窗,拿起电话。
“喂,庆堂,刚才跟谁打电话,一直占线。”丹阳有些兴师问罪的口气。
“白山乡有个重病号,咨询病情。”我只好撒谎说。
“庆堂,你走了快一个月了,什么时候回来,雪儿都想你了,孩子最怕打雷了,你那儿下雨了吗?”
“不仅下雨,还打着雷呢!”我望着窗外说。
电话传来丹阳的声音:“雪儿,是爸爸,快跟爸爸说话。”
“爸爸,我想你。越打雷我越害怕,越害怕就越想你。”
说着说着,雪儿就哭了起来。
“雪儿,别怕,不哭,爸爸就快回去了,”我鼻子酸酸地说,“到时候爸爸带你去游乐场。”
“爸爸说话算数!”
“算数,听妈妈话,快睡吧。”
“嗯,爸爸再见。”
“再见。”
这时,丹阳又接过电话。
“庆堂,我想你了,你好吗?”
我和丹阳结婚后从未分开过这么长时间,当然不适应。
“宝贝儿,好好照顾女儿,再有一个星期我就回去了。”
“到时候我就该去外地培训了。”丹阳抱怨道。
“丹阳,这就是生活。睡吧,我爱你。明天我还要跑两个乡呢。”
“亲爱的,你多保重自己,拜拜!”丹阳恋恋不舍地说。
我挂断电话,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我突然觉得日子过于平淡了。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难道人生出来就是为了工作的吗?我的工作压力太大了,我却不得不压抑情感。丹阳管我管得太严了,经常像审犯人一样问我:为什么跟某个女人说话?都说了些什么?我发现人生有工作疲劳,更有审美疲劳,消除疲劳的最好办法,就是寻找新的兴奋点。
我不知道我与丹阳之间是否存在着审美疲劳,我只知道我与姚淼之间有着天然的诱惑力,我既为这种诱惑兴奋,又为这种诱惑羞愧,就是这种矛盾心理让我欲罢不能。
我觉得爱有两种,一种是为自己自私的爱,这是爱的主流;另一种是一切为了所爱的人,就像天鹅一样,然而这更像是爱的理想。我对姚淼就有这样一种冲动,我觉得她也有。
姚淼就像一只飞舞的天鹅,像画中描绘的,我甚至期盼她快点从巴黎飞回来,飞回到我梦中的天鹅湖。
43。兰兰
第二天早晨,医疗队正准备下乡,县人民医院院长打来电话找蒋叶真。
蒋叶真接完电话对大家说:“县人民医院有一位危重病人,是被人砍伤的,需要我们救治。救人要紧,我们先去县人民医院吧。”
大家赶紧上了车,车疾驰向莫丰县人民医院。好在县委招待所离县人民医院很近,开车五分钟就赶到了。县人民医院院内停了十几辆警车,警察们都荷枪实弹,根据场面判断,案子不会小。
下车后,几个外科医生随我赶到急救室。平车上躺着一位血肉模糊的中年妇女,有一位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眼含泪水守在旁边,她的镇定和一双大眼睛让我很惊讶!
“妈妈,你要挺住!”女孩不停地说。→文¤人··书·¤·屋←
女人身上被砍了四刀,并不危及生命,危及生命的是头部被砍了两刀。CT扫描表明,已经伤及脑组织,并且由于病人受伤时间过长,已经发展形成脑疝。
脑疝形成时间越长,抢救成功的机会就越小;脑疝超过六个小时,救治的机会就很渺茫了,而这个病人脑疝已经超过七个小时。
“庆堂,还有希望吗?”蒋叶真关切地问。
这时,那个小女孩一声不响地默默走到我的面前,突然跪了下来哀求道:“叔叔,救救我妈妈吧,兰兰不能没有妈妈!”
我急忙将她扶起。当她抬起头的时候,我看到的是一双充满了祈求、略有些麻木的眼神。
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应该是无忧无虑地在父母身边玩要的时候,突遭横祸,从此失去父爱、母爱,那心灵的创伤将是多么刻骨铭心啊!然而我确实无能为力,即使给病人做开颅手术,也无法挽救她的生命。实际上,病人已经脑死亡。
我紧紧抱住孩子。这时进来一位警察问:“林大夫,孩子的母亲还有救吗?”
“对不起,”我无奈地说,“孩子的母亲已经脑死亡。”
“那为什么心脏还在跳动?”警察不解地问。
“撤掉呼吸机心脏很快就会停止跳动。”我解释说。
“林大夫,兰兰我们先带走,她全家都被歹徒杀了,这孩子活下来是个奇迹!”警察说,“我们还要向她了解一些情况。”
兰兰一直依偎在我的怀里。我安慰说:“兰兰,不怕,告诉叔叔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兰兰含着泪说:“昨天夜里我正在睡觉,被一阵打架声惊醒了。我以为爸爸妈妈又吵架了呢,这时隔壁的爸爸喊道:‘救命啊!杀人了!’我吓坏了,这时哥哥也惊醒了,他拉着灯就起来开门,我也跟着爬起来,我们俩小心地来到爸妈的房间。灯黑着,爷爷正和一个黑影扭打在一起,那黑影舞着刀乱砍。哥哥急了,他冲进去就被砍倒了,我吓得赶紧跑到另一个房间躲进小柜子里藏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凶手来到我藏身的屋子里,发现了正在穿鞋的妹妹,我想冲出去救妹妹,但我没有。后来我听到妹妹惨叫一声。”
“兰兰,为什么没去救妹妹?”蒋叶真惊讶地问。
“因为,如果我出去了,坏蛋也一定会把我杀了,那就没有人知道谁是凶手了!”兰兰悲痛地说。
“后来呢?”我瞪大眼睛问。
“凶手逃离现场后,”警察接过话茬说,“兰兰在可怕的寂静中又煎熬了十几分钟,才悄悄地爬出了柜子,怀着恐惧去推父母房间的门。她推开一点门缝儿挤进去,只见爷爷倒在门后面,她拉开灯,看到爷爷、爸爸都倒在血泊中,她走过去推了妈妈几下,妈妈似乎还有气,哥哥、妹妹都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在一片死亡的气息里,这孩子却显示了少有的镇定。她首先关掉家里的灯和门,然后跑到隔壁的公用电话拨打了120急救电话和110报警电话。我们接到报警后很快救赶到了案发现场。”
听了警察的叙述,我愤怒地问:“凶手与兰兰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下如此灭门的毒手!”
“暂时还不清楚。不过您放心,”警察坚定地说,“我相信凶手很快就会抓到,因为兰兰已经记住了凶手的体貌特征。”
蒋叶真作为一个母亲听了兰兰的遭遇有些受不了了,她搂着兰兰跟随警察走了。兰兰虽然有十二岁了,却又瘦又小,看上去像六七岁的孩子。
此时,兰兰的母亲心脏也停止了跳动,护士给她蒙上白布推走了。我走出急救室看着院子里的警察,心情很沉重。
过了一会儿,蒋叶真又回来了。
“庆堂,今天你带队下乡吧!兰兰这孩子太可怜了,而且这孩子的事太让我吃惊了,我想陪陪她。”
“好吧!”我心情沉重地说。
我和蒋叶真告别,召集医疗队员上了车。车驶出县人民医院大门时,蒋叶真正在擦眼泪。
在汤子县和莫丰县整整忙了一个月。这一个月虽然风餐露宿,却受到了当地老百姓的热烈欢迎,医疗队员和许多农民兄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回城前夕,蒋叶真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她要收养兰兰为女儿。我为蒋叶真的行为所感动,更为她又有了一个机智勇敢的女儿而高兴。
其实,案子当天就破了。凶手是一个住在县城西的无业游民,整日靠赌博为生,因伤害罪坐过牢。兰兰的父亲也好赌,而且赢了凶手两万多元钱,凶手索要,兰兰的父亲不给,凶手怀恨在心,当天晚上带着凶器摸进兰兰的家,抱着鱼死网破的恶念,他采用极端的手法进行了报复。
回城的路上,兰兰坐在蒋叶真旁边一言不发,两只忧郁的大眼睛让人看了心碎。我望着孩子心想,但愿兰兰能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当成一场梦魇,早日摆脱心中的阴影。
44。良心
扶贫医疗队回到东州后不到一个星期,发生了一件令我意想不到的事情。早晨刚上班,走过护士站时,我听见几个护士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
“穆主任德高望重,做了那么多高精尖的手术,也没这么宣传自己,他上手术台才几天呀,就不知道北了。”
护士们见我过来,像没事人似的,马上不议论了。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索性不去理会,径直向医生办公室走。迎面碰上了赵雨秋。
“庆堂,行啊你,省报一大版宣传你,都快成明星了!”
赵雨秋的口气显然是在讽刺我。
“雨秋,你什么意思?什么省报宣传我?哪跟哪呀?”
“庆堂,别装糊涂了,省报登了你在扶贫医疗队的先进事迹,你会不知道?”
“有这种事?我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雨秋,你的报纸呢?让我看看。”
“没带,在护士办公室呢。”
我赶紧回到医生办公室。一进办公室,罗元文和几个医生正捧着报纸看。
我一进门,罗元文就揶揄道:“庆堂,你这是救死扶伤去了,还是巡回义演啊?搞得跟明星似的。”
我一把夺过报纸,省报第二版一个醒目的标题映入眼帘:《无影灯下的天使——记扶贫医疗队副队长林庆堂》,这篇新闻特写占了将近大半个版面。
我立即想到了蒋叶真,这篇稿子虽然署的是记者的名字,但一定出自蒋叶真之手。这个蒋叶真哪里是在宣传我,简直是在害我,虽然报道的基本是事实,但都是本职工作,根本不值得上纲上线地宣传,再说我最讨厌新闻炒作。也不知道穆主任看了会怎么想,还不得认为林庆堂这小子刚刚取得一点小成绩,就沾沾自喜了。
我一气之下操起电话就拨通了蒋叶真的手机,劈头盖脸地质问道:“叶真,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想害我呢,怎么事先也不跟我说一声?”
蒋叶真不愠不火地说:“庆堂,你别生气,我觉得宣传一下没什么不好。这次下去,你确实很突出,特别是在洪水中泡着给武瞀英雄做手术,让我一生都难以忘怀!”
“叶真,这都是正常的工作,做手术救人是外科医生的天职,有什么可宣传的?你这么一搞,让我很被动!”
“是不是有人说什么了?我看他们那是嫉妒。庆堂,走自己的路,计别人说去吧!”
我知道蒋叶真是好意,但她也藏着一份私心。她带的这支扶贫医疗队成绩显著都是她的政绩,当然她不能宣传她自己,只能靠宣传我来突出她,我大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无奈。
这篇报道出来后,引起了院党委的高度重视,院里也想树立我这个典型,一时间搞得全院上下沸沸扬扬,舆论似乎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可是没几天我就感到不太对劲,党办有人向我透露,本来院里想树立我这个典型,准备授予我优秀共产党员称号,可是院党委接到了匿名信,大致意思是林庆堂是在搞个人英雄主义,一个曾经受过留党察看的人不适合授予优秀共产党员称号等等。我知道自己不够格,不授予我倒松了口气,但是匿名信是谁写的呢?我心里一直犯嘀咕。
晚上,爱华约我和罗元文去非洲风情酒吧喝酒,赵雨秋也去了。借着酒劲,赵雨秋说出了匿名信的原创者竟然是曲中谦。我百思不得其解,我评上优秀共产党员跟他有什么关系?罗元文大笑道:“林庆堂,他是怕你抢了他神经外科党支部书记的头衔!”我这才恍然大悟。
新闻报道风波终于过去了。一天早晨,我和丹阳正在吃早餐,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熟睡的雪儿惊哭了。
丹阳很生气地打开门,没好气地问:“找谁呀?”
一位六十多岁的农民老汉扑通跪在门前,焦急地说:“俺要找林大夫,求求他救救俺儿子!”
我怕丹阳无理,赶紧迎出来双手搀扶起老汉说:“大叔,有话屋里说!”
老汉怯生生地问:“您是林大夫吗7”
“大叔,我是林庆堂。”
“哎呀,林大夫,”老汉带着哭腔说,“俺是从省报的新闻报道上知道您的。您把死人都救活了,那个抗洪英雄要不是遇上您早就没命了,您快救救俺儿子吧!”
“丹阳,给大叔倒杯水。大叔,您慢慢说,您儿子怎么了?”我尽量安慰着老汉。
“俺是汤子县的农民。俺也不知道俺儿子得了什么病,送到县医院就昏迷不醒了。县医院脑科中心诊断说是脑肿瘤,看病的医生说,快去省城,省城的林庆堂大夫能治这种病,俺这才东拼西凑地借了钱,来到省城,总算见到了林大夫了,”此时,老汉已经老泪纵横,他哀求道,“林大夫,您要不救救孩子,孩子就没命了!”
老汉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沓钱,捧到了我的面前。我同情地握了握老汉的双手,轻轻地把钱推回到老汉的怀里。
“大叔,这钱我不能要。”
老汉急了,“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林大夫,您不收这钱俺就不起来。”
看着老汉手里那沓皱皱巴巴的钱和他救子心切的眼神,我只好说:“那好,大叔,钱我先收下,您快快起来吧。”
丹阳急了,“庆堂,这钱咱们怎么能收?”
我给丹阳递了个眼神,暗藏玄机地说:“丹阳,我心里有数。”
丹阳似懂非懂地进屋哄孩子去了。我搀扶着老汉说:“大叔,走,看看你儿子去。”
我亲自安排老汉的儿子住进了医院。经核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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