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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月-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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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很多人都已将她淡忘,甚至很多人都怀疑她早就死于非命,谁又能想到,赫赫有名的红袖刀谢二娘竟然委身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而且这文人是个官不说,谢二娘还是个二房。
  杀手没有得手,林老爷却也不能继续过这逍遥自在的日子,便暗中让谢二娘悄悄的将家中一些值钱的东西变卖,准备二次迁居。这些时候,他那位原配夫人家的一房表弟因家道中落,无路可走投奔过来,林老爷没办法将他安置在府上,另一方面还是秘密的操持着搬家的事情。
  这位原配夫人的表弟,实在不是叫人省心的人,成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家道中落也是必然。开始的时候他还谨言慎行装装样子,没几天便原形毕露,惹得家中上下十几口人都不大待见。
  他自己可能也觉得出人家不喜欢他,所以就想着偷偷顺点值钱的金银细软卖点钱花花,再另做打算。
  然后这位表舅老爷很不幸的就被别人给盯上了。
  “哦?”尹月白表示怀疑,“是他被人盯上?不是他出现得正是时候?”
  景三微笑解答:“据我所知,这位表舅老爷去我的当铺路上,曾经被人撞了个跟头,怀里揣的东西若是在那个时候被掉包,实在不难。”
  “既然如此,林家不是还有内应。谁那么清楚这人拿了什么去当?”尹月白微微侧头思索道,“而且,也有可能是林家本来就有那件价值连城的玉器啊。”
  “可是,月白,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会轻易落在他表舅爷这个不招人喜欢不被人亲近的人手里呢?”景三道:“再说了,那位谢二娘可不是吃素的。蓝准都不是她的对手,表舅爷这个小混混能在她眼皮底下作乱?”
  “你是说他这行为其实已经被默许了,人家不是不知道,而是懒得去理?”尹月白低下头,撑着下巴,露出孩子气的不甘来:“可是这个表舅爷真的没问题么?这玉器被掉包他真的不知道,在当铺拿出来的时候连看也没看?那未免也太混了。”
  景三顿了一下道:“也有道理。一般人总是知道自己当的是什么,不过也可能这些东西来路不正,他急着脱手一时大意了。”
  尹月白又想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嗯,也是。既然这样,势必要有大人物到这城里来了。不然这出戏折腾得如此热闹给谁看呢?”
  “不错。光是县里州里要处理的话,也要个把月,再报上去到刑部,恐怕真有目的的人也要急死了。”
  “那林老爷家里还有什么秘密呢?”尹月白翘起嘴角,颇有兴味,“比如,为什么会招来杀手?总不是因为谢二娘吧?”
  景三四平八稳,不骄不躁的笑道:“自然是要紧的东西。”
  “哦?牵扯到了宫廷秘辛不成?”尹月白眼睛一闪。
  景三笑得越加开怀,戏言道:“月白好八卦。”
  “八卦?阴阳八卦?卜筮?”尹月白微微一愣,即道,“我知道了,又是栗子那里冒出来的新鲜词吧?”
  “就是好(四声)事的意思。喜好杂七杂八的闲事。”
  “……这个词很形象啊。”尹月白模棱两可的应了一声,眼睛不自觉的撇到一边。景三见他样子,只觉得可爱极了,真是忍不住要扑上去揉他的脸。
  当下连忙正色,忍住内心蠢蠢欲动的亲昵之意,说道:“据说是林老爷当年参与了皇家的一件秘案,还把当时重要的证据握在手里。本来是十分隐秘的,却不甚走露了消息,才引来杀身之祸。”
  “第一次蓝准没有得手,其实可以再来第二次暗杀,找些更厉害的角色,杀个十次八次总会有中的时候。为什么却选了个如此麻烦的法子?”尹月白又陷入新的疑问了。
  景三也有些困惑不解:“莫非对方知道有江湖势力介入了,打算以官场的力量来解决?”若非如此,必是有不可告人的缘由。
  而宫廷与江湖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避开江湖上的麻烦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一次不得手,再出手想来是要一击必中,剪草除根。
  “这些暂且不论,”景三抛开这个话题不谈,“我关心的是,东西当到我家,是刻意为之,还是偶然。”
  尹月白神色一动,眉间浅浅的蹙起。
  “月白先不要担心,我只是随便猜猜。”景三连忙做出随意的样子,一边挥舞袖子扇扇风,一边四仰八叉的往甲板上一倒,正好将摇摇摆摆爬来跑去的尹小越碰了个屁蹲,被一屁股坐在肚子上。尹小越顺势坐下去,还坏心眼儿的用了蹲了几蹲,景三就将他一捞,双手举过头顶,嘿嘿一笑,以示恐吓。一大一小各自翻着白眼,笑闹成一团。
  尹月白无语至极,不再追问。早先景三也说了天参的情况,还说了当年那个小孩子也要过来,名字叫做小楼的,他也就微微放心了些。

  第十三章

  春日融融,阳光明媚。两个大人一个孩子,在一条小船上悠闲的说笑玩乐,十分轻松愉悦。也有别的游船划过,偶尔有人望过来,也有认识的人同景三打招呼,尹月白忽然觉得,这种日子其实也不错。
  “话说天参那个家伙,真是个美人啊……”景三忽然想起来这么一号人物,忍不住感慨一番:“还有栗子,难道现在的杀手都是靠脸蛋吃饭的?”
  尹月白抽了一下嘴角,心道:“你管人长得如何。”抬眼就看见景三笑眯眯的冲着自己眨眼,当下很不客气的回了个白眼,却见景三乐得更欢了,把尹小三好一顿搓揉。
  也不知道这一大一小怎么混熟了的,下船的时候已经和乐融融了,尹小三也很大方熟络的被景三抱着,手里拿着吃剩下的糕饼。
  老板早早候在岸边等着,景三两个下船就被热情的请上二楼,伙计麻利的摆上午饭,都是店里招牌菜色,景三抱着尹小越坐下,招呼着尹月白,给他介绍桌上的两道热菜。
  尹月白对那尾鲜香嫩滑、口味微辣的蒜烧鲤鱼十分中意,吃得甚是开心。景三更加眉飞色舞,眉开眼笑,殷勤备至。
  吃饭的时候,就有其他的客人三三两两的上下楼,景三的座位对着楼梯,视野开阔,什么风吹草动都看在眼里。他一边给尹小越挑鱼刺,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周围,就见有个人若有若无的关注着自己这边,样貌却十分陌生。又看他穿戴打扮,似是个远道来游山玩水的贵公子,长得是仪表堂堂,也颇有派头,眼神却有些复杂。
  这人旁边还坐着个少年,顶多十六七岁,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看上去十分纤细瘦弱,风一吹都会倒的样子,在那边心不在焉的戳着碗里的饭菜,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这少年穿得十分清凉,洁白优美的脖子、漂亮的锁骨都露在薄薄的白衫外面,叫人不得不往偏的地方想。
  景三不动声色,继续招呼着尹月白吃饭,不时询问要不要再加个菜或是菜色味道如何之类的。尹月白则是从心底对景三油然生出知己的感觉,只觉得这顿饭吃得实在是顺心顺意舒畅无比,从头到脚都说不出的舒坦,不由自主的就跟景三探讨起本地名菜、街头美食来,颇有相见恨晚之意。
  两人从河鲜谈到山珍,从海味谈到家常小菜,什么高汤、勾芡、煸炒、清蒸、过油、过水,什么切丁切丝滚刀花刀,都实在的交流探讨一番,不仅互相交换了各自淘来的小吃美食的消息,还预备着哪天共同去体验谁家谁家的糯米汤圆,谁谁家的牛肉汤锅。
  呃,在某种程度上,这两个也算是个吃货。
  一顿饭吃了半个多时辰,斜对面那两人也还没走,景三一面暗暗警惕,另一方面却也心花怒放,觉得和尹月白的关系大大跨进了一步,两情相悦指日可待。
  就在这时,那名贵公子终于忍不住起身走了过来,转到了尹月白身侧,打量他良久,道:“这位公子?”
  尹月白抬头,见他神色古怪,也有些疑惑,但是实在是没有什么印象,便含笑有礼道:“先生找人还是问路?”
  “月白?”这人面色惨淡,嘴唇抖了一抖,竟叫出了尹月白的名字。尹月白微微侧头,仍是毫无印象:“你是……”
  “恒之……”这人仍不死心,向前一步,伸出手来要抓尹月白的双肩。尹月白心下大为反感,微一侧身就转在的景三身边,将尹小越抱在怀里道:“拓闻,天色不早,小越要睡午觉了。”
  景三连忙站起来,吩咐伙计去找老马赶车到门口等他,又看看旁边这位脸色悲戚的公子,向尹月白递了个眼色,表示疑问。
  尹月白很是随意,向景三低声道:“他好像认识我啊。”
  景三颇为同情的往旁边瞥了一眼,看见那个轻衫的少年也起身凑过来,很是自然的攀在贵公子的身上,一副“此乃私人财产”的样子,也就不再多话,拉一下尹月白的衣袖,两人并肩下楼去了。
  “难道是这里有问题?”景三走出去一段,才悄悄指指脑袋说道。
  尹月白不以为意:“谁晓得,我又不认识他。”
  “那他刚才叫了月白,还叫了什么横枝。”
  尹月白脚步一顿:“嗯?什么?我怎么没听到?”
  “没听到就算了。你看这小子的眼睛,哦哦,睁不开了,多好玩。”
  两人坐上马车,终于消失不见。
  少年将手放开,略略讥诮的一笑,坐回座位开始大吃大喝。
  贵公子失落不已,又在大庭广众下失了面子,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阴沉沉的难看之极。
  少年也不管他,顾自吃吃喝喝,风卷残云一般扫荡了桌上的饭菜后,才抬头看了一眼仍站在窗前假意欣赏风景以掩饰内心不悦的人,很不客气的嗤笑了一声。
  “桑家老爷,大公子早跟人跑远了,你还看什么。”说着站起来,很是潇洒的下楼而去,“我要进城去了,桑老爷不来么?”
  这贵公子才叫过伙计付账,也离开了。
  马车里,尹小越趴在尹月白怀里,已经呼呼的睡熟了。尹月白怜爱的抚着他小小的身子,神情十分温柔。景三在一边安静看着也不多话,倒让尹月白有些歉意。
  “小越以前好像不怎么喜欢你。”尹月白低低道。
  “嗯。”景三轻轻的应了一声,微微笑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心思再简单不过,白天黑夜里无外乎就是吃、喝、以及玩乐的事,被景三一番利诱,早早便倒戈了。
  尹月白又道:“可见你对他还是真的好。”
  景三道:“他一个三岁小孩子,我还哄不来么。”
  “小孩子都是很有灵性的。”尹月白低着头,脸上神色也不怎么清楚,只是声音里透出些淡淡的疲倦来,“人长大了,有时候倒不如小孩子。”
  景三一时接不上话,只好沉默不语,安分听着。
  尹月白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道:“我都忘记了……其实,我以前的时候,也是有字的。就叫做恒之。”
  景三神色不变,略略点头道:“哦,恒之。”
  “那人,我也大概记得是谁了。”尹月白轻轻抚着尹小越圆圆的小脸,口气有些自嘲,好笑的说道,“若不是你提醒我什么恒之,我还真的没反应过来,原来我竟是早就忘记那人是谁了。”
  “哦。”景三很是平常的回应,也不追问。明知道这件事情不寻常,可又不想太在意,也不想尹月白知道自己在意。
  “他这人好像还是在朝里做官的,不知道怎么有闲暇到了这里。”尹月白想起景三提过的林家,心底有些怀疑,不知不觉就说出口来:“难道是……他?”
  景三四平八稳的:“月白,虽然这件事情我找你商量,但是你也不要都揽过去操心,我那一千两金子雇的人还没好好使唤呢。”
  他微微侧过身子和尹月白说话,才发现尹月白一张脸上血色褪尽,连嘴唇都有些发白,一时也不禁动容,伸手想将尹月白拥住好好安慰,中途却改了方向,只在尹月白手上握了一握。虽说短短的一个碰触,景三也分明觉出尹月白的手上冰凉一片。

  第十四章

  就在这时,忽听车外面老马提高声音向车里面二人说道:“老爷,请坐好。”啪的一甩鞭子,马车顿时加快了速度。
  景三聊起车窗上的竹帘向外张望一眼,就见后面有两匹马小跑着跟了过来。跑在前面的,正是在刚才吃饭的时候向尹月白搭讪的那一个。后面马上的自然就是那个轻衫少年了。
  老马挥动马鞭,不急不躁,鞭稍若有若无的擦过地皮,将马车赶得又快又稳。缀在后面那两人也没遮掩的意思,反而越来越接近了。
  景三心底有些不悦,又不好发作,毕竟尹月白才说了那人还在做官,来头实在不小,自己老少一家都在奉城,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不好跟做官的正面冲突。
  尹月白心思敏锐,当下已经猜到外面情形,一时反而冷静下来,镇定的向景三道:“不如问问他要怎样。”
  景三便叫老马把车停在路边。
  尹月白将尹小越交给景三抱着,掀起车帘从车辕上跳下去。他一身灰蓝的旧袍子,面容安详,神态从容的向着为首那人微微拱手示意。
  这人神色一动,眼底略有喜色,勒住马缰飞快的跳下马赶到尹月白身前道:“月白!”
  尹月白微微一笑:“这位仁兄,请恕小弟眼拙,不知道怎么称呼?”
  他这样直白又坦然的就是不承认记得对方,无异于给对方迎头一记闷棍,那人脸色顿时白了,强忍了半晌,道:“月白,我是桑楠啊。”
  尹月白露出困惑不已的神情,努力回想好一会,才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似乎从来不曾见过阁下……不知阁下找我还有何事,若是打个招呼,现下便见过了,还请阁下不要再作纠缠,以免为他人增添不必要的烦恼。”
  他神色十分恳切,叫这位桑楠桑老爷是恼也不是怒也不是,狠狠的吃了一个瘪,但也不好再继续纠缠下去,只好强笑道:“我闲来无事,正是云游四方,既然见到月白,不如就在月白的家乡游览盘桓几日。”
  “哦,”尹月白道,“那我也就不便打扰了。”又拱了拱手,转身上车。
  桑楠紧跟上一步,欲言又止。眼瞅着尹月白坐进车里,放下车帘,懊恼之色溢于言表。这时尹月白又想起什么,挑了半张车帘,向外道:“我这几日在朋友家做客,不便招待两位,还请见谅。”
  说着,又向桑楠身后马上的少年微微一笑,放下车帘,乘车渐渐远去了。
  少年别有意味的笑了一笑,眼角扫过桑楠,故作失望:“唉——,他好像真的不记得你了呢……还是说,你也不认识他,就是搭讪一下?原来你喜欢这一型的啊,不过人家根本不甩你哦。”
  桑楠也不理他,顾自翻身上马,打马扬鞭直奔奉城。
  少年兴味十足的磕一磕马镫,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车里面,景三正对尹月白征询意见:“月白要不要先回家拿些应用的东西?”
  尹月白神色略略腼腆道:“我还是先将小越送回去。”顿了顿,又道:“这几天要麻烦你了。”
  景三开怀一笑,由衷而发:“荣幸之至。”这真是天公作美,拦也拦不住啊。
  于是尹月白住进了景三的宅子,景三的院子,就差和景三同房了。
  景三满怀期望,满心欢喜,当晚做梦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下午的时候,景三带了尹月白回来,立刻就吩咐小关去采购食材,然后亲自帮着尹月白铺好客房床铺,擦好桌子,沏好茶水,比上次热情了不知多少。
  尹月白站在旁边也插不上手,又见景三忙得甚是愉快,索性由他去了。
  到了晚上,景三打发小关到后院父母那边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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