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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雁池无心敷衍少年,沉默地跟随在了沈素和身后。
行走不多远,树下拴着正悠闲吃草的马,解开缰绳,扶兄弟二人坐上马背,沈素和回头道:“你也累了,与他们一同乘马吧。”
段雁池并不领情,“那于我不过举手之劳。”
“是吗?”沈素和静静看他一眼,见他无动于衷便牵起缰绳迈出脚步,“罢了。”
沈素和会生气,只是通常所生都是闷气,二十五年,沈素和真正动怒的次数屈指可数。若段雁池是陌路人,沈素和的情绪将简单许多,可正因为关系亲密,在乎对方,种种情绪便拧成了一团。沈素和放不下段雁池,希望解开他的心结,然而段雁池严防死守,用坚硬的外壳将沈素和拒之门外。沈素和曾想,或许有一日段雁池愿意敞开心扉,其实他并非好奇对方的秘密,他始终在安静等待,当段雁池开口之时,自己有资格问一句——我能否帮得上忙。
段雁池的残酷,沈素和亲眼目睹,段雁池的温柔,沈素和也切身体验。仍愿意相信,相信段雁池保留于本性的善良,只是愿意相信与真心的相信到底不同。
另一方面,段雁池对沈素和也留有余地,否则大可不必“粉饰太平”,然而理念相背,表面的太平又能维持多久?
结束了一日行程,困得直打盹的宝音与苏德依偎入睡。沈素和将换下的棉袍盖在了两人身上,一回头却见段雁池拿起水馕走向了前方高地。
段雁池的背影沈素和不陌生,真正触动他的是自那背影传递出的孤独。沈素和的人生充满波折,却在岔路口幸运地遇见一个又一个好人,素若水温柔善良,叶夫人侠义正直,沈慕来仁心仁术,这些人教会他放下仇恨,教会他爱,可沈素和明白,自己的坚持在世人眼中其实可笑,离开师父,沈素和便是孤独一人。他看尽世态炎凉,却依旧坚信拯救生命需要高超医术,而拯救一颗心,惟有爱。这条路上,沈素和独自行走,于无意间相逢了段雁池,段雁池同样孤独,却是另一番血色风景。段雁池信奉以杀止杀,无惧阻挡眼前的是神亦或魔,他的孤独也是自己的选择。
沈素和席地坐在了段雁池身旁,面向熟睡的苏德兄弟,唇边不由浮现出细微笑容,沈素和想起英郎。不知英郎身在何处,是否衣食无忧,是否平安,幸福……
水馕递到面前,沈素和转头去看背向他的段雁池,段雁池却并不看他。
沉默接过,沈素和拔掉塞盖,刚凑往唇前便被飘溢的酒气熏得欲醉,握住水馕的手微微一顿,沈素和轻阖双目,仰头灌入大口。火烧火燎的滚烫沿喉咙一路蔓延肚腹,热浪由内而外驱走寒意,又自下返上地麻痹了头脑,将心掰裂开一道缝隙。
这口酒是沈素和最大限度的放纵。
第三十二章
居住洱海的第四年冬,寒冷异常,庭院池塘结了一层冰。
英郎玩性浓,胆子大,在冰面上滑得不亦乐乎。
沈素和瞧着心惊,好言好语相劝弟弟上岸,英郎不耐烦地嚷道:“你胆儿小就站在旁看我玩!”
话音刚落英郎便摔了个屁股墩,疼得龇牙咧嘴,可他很快站起来,又兴致勃勃地从东滑溜到西。他玩得满头热气,脸蛋红扑扑地像苹果。
沈素和送出脚尖点了点冰面,他并非想证明自己胆量,只想上前将弟弟带回;南方不比北方,看似冻住的池水其实承重有限。一脚还未踩实,忽听“扑通”一声,沈素和警觉地抬头望去,心随即猛地一沉,视线里空无一人,英郎方才站着的位置破开了黑洞洞的窟窿。
刚搬进这间院子时沈素和见过干涸的池塘,很深,足能淹没成人。
没有时间犹豫,街东头的王叔家盖新房,一大早娘留了饭菜便与爹和街坊四邻前去帮忙,此刻只剩沈素和自己。沈素和知道英郎水性好,却未见他游出水面,唯一可能是英郎急于挣脱,在冰下移动了位置。
“不要乱动!”沈素和放出声音,目光迅速环视四周,在池塘附近发现了夏时抓蝉牛的竹竿。
握紧竹竿,沈素和趴在冰上匍匐向前,他必须确保自己才救得了英郎,洞口周围的冰薄厚不一,沈素和停步尺远,将竹竿送入水中,“弟弟,抓住!”
一声接一声地呼唤,沈素和希望英郎听得见,能顺着声音找到出口,他喊哑了嗓子,甚至忘记害怕。终于一股拖拽的力量沿竹竿传向掌心,沈素和惊喜道:“千万不要松手!”
小心翼翼地爬后,因为攥得太牢,竹竿上的双手发白。片刻不到,另一头的冰洞露出颗湿淋淋的脑袋,沈素和不敢掉以轻心,安抚道:“别怕,慢慢来。”
英郎低低咳了几声,照沈素和的话,上身贴着冰面,一点点滚了出来。
沈素和退回岸边,跪在地上,忽然猛力地拽起竹竿,转瞬便将半丈远的英郎拖到眼前,英郎一愣,刚要出声却是落进了个小小的温暖怀抱。
“弟弟,你吓死我了。”沈素和紧紧搂住英郎,一颗心似乎才开始跳动,喜悦中仍有后怕。
背英郎回到屋中,换下冰冷湿衣,又用两床被子裹住,见英郎双唇发青,缩在被窝打颤,沈素和忙烧来热水喂他喝下,摸了摸英郎额头,沈素和一腿撑地,一腿跪在床沿,忧心道:“我去找母亲,请大夫替你瞧瞧。”
英郎摇摇头,从被底下伸出胳膊,握住了沈素和的手。
沈素和顺势坐下,带着英郎胳膊,将手一齐塞回了被中,瞧英郎模样虚弱,他不禁心疼道:“弟弟,落水时你一定很害怕吧?”
“怕什么?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又没死!”英郎笑嘻嘻地瞪了沈素和一眼。
沈素和面色一白,垂下了眼帘,“以后别再说这样的话,让母亲听见了她会伤心。”
“娘才不会!我死了就剩你一个乖儿子,娘才开心呢!”英郎冷得直哆嗦,嘴上倒是不闲。
沈素和倏忽抬眼,直直望向英郎,顿了顿,道:“弟弟,你太不懂事了。你往日调皮,母亲教训你是为你学好,你该体谅她的苦心。”
英郎眉毛一拧,心头的火就窜了上来,他呼啦坐起,甩开沈素和的手,怒气冲冲道:“娘教训我就罢了,你凭什么?!”
沈素和怔然,半晌才喃喃道:“我是哥哥——”
英郎怒气更盛,他堵不住沈素和的嘴,却也从未承认过对方,“我姓叶,你姓素,你是我哪个哥哥?!爹娘看你可怜才收留你,我根本不想要你这个哥哥!”
沈素和无话可说,虽然明白弟弟不喜欢自己,但想天长日久,总有一日弟弟愿意开口叫声“哥哥”,他们能像真正的一家人。沈素和曾经的家几乎不像个家,所以他珍惜这吵吵闹闹,平平淡淡的幸福。眼见英郎厌烦的表情,沈素和站起身走向屋外。
英郎愣了愣,大声叫道:“站住!”
沈素和并未停步,走到屋口,打开门,跨出一只脚。
“你敢不听我的话?!”英郎在身后气鼓鼓嚷道。
不予理会,反手轻轻阖门,沈素和行至池塘,搬起石头将一池冰面砸得粉碎。弟弟不听劝戒,不要紧,他也有能力所及做得到之事。拍净手心,沈素和气喘吁吁地跑去街东,找见母亲又随她请了大夫,这才返回家中。
沈素和说自己想看看塘里的鱼儿,结果弟弟不慎滑倒跌了进去。无论叶夫人是否真的相信,也无心再责罚英郎。英郎身体向来强健,今次却一病不起,时而糊涂,时而清醒,叶夫人守着他寸步不离,短短四、五日竟熬出了丝缕苍发。
“娘……”英郎茫然地望向叶夫人,又漫无目的地看了看周围,似乎在寻找什么。
叶夫人趁机喂入碗糖水,而后扶他躺下,“好好休息。”
瞧见叶夫人鬓边白发,英郎张了张嘴,却最终沉默地闭紧了眼角。
半梦半醒时,屋外传来窸窣细语。
“这么冷的天,你在屋外呆了多久?”是叶夫人的声音。
“母亲,弟弟有好一些吗?”
“好多了,不用为他担心,去睡吧。”
…… ……
英郎迷迷糊糊地想,沈素和也会生气。
后半夜,叶夫人回了自己屋中休息,没多久,又有人悄悄推开房门,蹑手蹑脚地站在了英郎床前。那人伸手刚要摸英郎额头,英郎突然就睁开了眼睛。
桌上即将燃尽的油灯发出微弱火光,照得沈素和无所遁形,一只手半举着要落不落。尴尬的神情慢慢恢复平和,沈素和歉意道:“吵醒你了。”
英郎轻哼一声,见沈素和衣着单薄便往里靠了靠,空出半边床。
沈素和犹豫的刹那就听英郎不耐道:“上来!”
带着一身凉气,沈素和不愿贴近弟弟,可刚躺进被窝,便被英郎勾着侧过了身。
两人一时无话,眼望着眼,鼻尖对着鼻尖。
沈素和先行打破沉静,开口道:“还难受吗?”
英郎没有回答,他从枕下摸出样事物,塞给了沈素和。
掌心绵绵软软一片,举到眼前,是庙会里买给弟弟的手帕。素白的绣花手帕折得四四方方,纤尘不染,沈素和疑惑地看着英郎,英郎目光游移,讪讪道:“我不喜欢,你拿回去。”
点点头,沈素和将手绢收进怀中,奇怪弟弟不喜欢却为何要买。
英郎自认哄好了沈素和,便不客气地攥住沈素和的手,一会儿又摸到身上,起了些坏心眼地胳肢他。沈素和怕惊吵爹娘,一边忍笑一边求饶,在英郎变本加厉的搔挠下,沈素和钻进被窝缩成一团。英郎好容易将他拖出,只见他眼里水亮亮一片,脸庞通红。
怕弟弟还要使坏,沈素和急中生智,一把搂住英郎埋在他胸前,小声道:“弟弟你饶了我吧。”
英郎双臂被沈素和箍紧了,又是个病怏怏的身体,便宽宏大量地放过了他。
沈素和瞧英郎不再胡闹,便微微仰头对着英郎一笑。
英郎不想要哥哥,他还是想要小媳妇,第一眼见着沈素和时就这么想了。他不懂这心情意味什么,只知道沈素和若哭了他会难受,沈素和若笑了他会开心。侧过脑袋,英郎飞快地亲了亲沈素和脸蛋,然后一翻身背对沈素和躺了下去。
面庞上还留着柔软触感,沈素和眨了眨眼,从后环住英郎,心觉怜爱极了。他原本有些生气,因为弟弟毫不在意地谈论生死,可此刻仅仅一个示好的举动,沈素和的气便消了。仍想着以后再不能让弟弟遇见危险,不能惹爹娘伤心……
一口酒,掀起无数回忆,沈素和拧紧水馕,耳听段雁池道:“你后悔与我同行?”
酸楚涌上心头,简简单单一句话,却教沈素和体会到了背后的孤寂。
仰望星月,因酒醉,沈素和微眯双眼,“我不曾后悔,只有心痛。”
段雁池低笑出声,“你若为我心痛,大可省下。”
放下水馕,沈素和偏首看向段雁池,银色面具模糊了视线,沈素和想自己大抵是醉了,“你既懂得关心他人,也该能体会他人对你的好意。”
“不需要,他人的好意于我只是负担。”段雁池冷冷道:“犹如我永远无法达成你之期待。”
“你知道我的期待是什么?”沈素和缓慢站起,额前一缕发丝轻扫眉间,“蓝天白云,清风朗月,你愿放开心胸,世间何处不是美景?我之期望,不过想你与我所见同样的风景。”
“说得轻巧。人性本恶,你却视而不见,何来处处美景?”段雁池起身,挥袖将水馕收入掌心,“莫忘记你我初见之时的情形。”
一间取人性命的荒野客栈。
沈素和垂眸,沉声温和道:“我不否认人性之恶,但仍认为宽恕能够救恕罪孽。许多人一时迷失,缺少的是将之引归正途的力量,杀一人,或使之忏悟得以向善,前者乃毁灭,后者却能让善传承。若以你所言,人性本恶,那岂非要杀尽世间所有?如此态度,过于消极。”
“杀一个人容易,原谅太难!”
“正因其不易,才难得珍贵。原谅他人,其实也是放过自己。”
段雁池冷哼一声,道:“若世人皆如你所想,便不会有今日的段雁池!”
“雁池,今日的你既是昨日的‘他’,明日将有更多人延续其后。恨终究只能换来恨。”沈素和眉头轻蹙。
“所以你要为那更多人阻止我?”段雁池震袖身后,“就凭你?!”
“我绝不让你再伤一人性命。”沈素和迈开有些虚浮的脚步,头也不回向前走去。
拨开塞盖,段雁池仰头将酒饮尽,唇角的线条比银色面具更加坚硬冰冷。
第三十三章
沈素和有意无意地加快了行程,原本尚需半个月的路途,如今不出十日将可抵达。
苏德、宝音明白唯有倚赖沈段二人才能脱离险境,所以无论如何艰辛,他们也从未抱怨。灵参依旧被宝音牢牢抱在怀中,栓着瓷罐的布条挂在宝音胸前,他低头瞧那白胖胖的萝卜,萝卜却靠着罐口看沈素和,宝音也同它一起望了过去,正巧对上沈素和微笑的双眼,宝音急忙又扭回头,将瓷罐抱得更紧了些。宝音害怕,怕沈素和知道哥哥撒谎后会生气,会丢下他们。他年纪虽小,但很聪明,看得出因为沈大夫的坚持,段大哥才愿意帮助自己。
数日下来,段雁池与沈素和的交谈不足五句,往日话题皆是沈素和挑起,若沈素和沉默,段雁池有心情自然会哄他一哄,可段雁池此刻心情比之北漠的气候还要严寒冰冷。他似乎是第一次认真地去了解对方,结论显而易见,沈素和比他预想中固执许多。
沿着河岸行走,河水色蓝如天,遥望远方,丘岭连绵,丘岭背后的山颠覆盖着苍茫白雪,那雪山之上又压着层层厚重云絮,衬得天空湛蓝如水,水天一色,美不胜收。微风拂面,沁凉扑鼻,深吸一口气再缓慢吐出,便觉浊气尽去,神清智醒,心境也为之开阔。
牵马到河边饮水,苏德、宝音得空下地行走,沈素和则忙着将水馕灌满。
宝音蹲在沈素和身旁,小手捧了水洒入瓷罐,灵参享受地“叽叽”叫唤,宝音瞧它憨头憨脑很是可爱,便拿指尖碰它的须根,也跟着“嘻嘻”笑起来。望着弟弟的笑容,苏德稍感安慰,他握紧袖中小刀发誓,总有一日定要像段雁池那般厉害。
正当此时,河水无风泛起微弱涟漪,心怦怦一跳,沈素和随即与段雁池目光相遇。眼瞧段雁池神情骤然冷肃,沈素和的心又是一沉,他催促苏德与宝音上马,扯过缰绳便要交付段雁池,然而追兵却已近在视野!
粗略一望,沈素和镇定心神,道:“我自信能够应对,你带他们先行离开。”
“你求我。”段雁池不为所动,直视逼近中的人群,道:“我却无义务答应。”
沈素和一怔,神色愈发沉静,“并非恳求,而是相托。”
“哦?”段雁池似笑非笑。
沈素和已无精力与段雁池争辩,他疾步向前,将三人挡在了身后。
只见骏马上数十勇士,个个高壮威猛,煞气凌人。那为首者面貌颇为眼熟,冰冷目光扫视过苏德、宝音,而后狠狠地盯住了沈素和,“交出达兰格木儿部的人!”
“抱歉,沈素和决意保全他们,不能应你之求。”纳元于掌,衣袂无风自动,他稍息不敢怠慢,凝神阵前。
“正合我意!今日岱钦要为俄日勒和克哥哥报仇!”岱钦大刀一挥,夹紧马肚,率先冲出,大呵道:“我部落三十七位兄弟英灵,以你之血祭奠!”
滔天恨意,无穷杀气迎面袭来,沈素和垂眸轻叹,隔空只掌击向岱钦座下马匹,那马儿长嘶一声摔倒在地,岱钦身不由己跌落马背,翻滚数圈,单膝跪地撑起了身体,“可恨!”
一声可恨,身后追随者策马上前,呐喊震天,气势高涨,“杀!”
马蹄踏起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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