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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之谷作者:夕夕成玦-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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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那你为何还要记得如此清楚?”
“哼,要你练剑,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且问你,你的剑呢?”
在香世山庄的时候,银兰曾仔细看过那人的佩剑,那是一把薄薄的腰剑,锻银打制雪白耀眼,柔软轻薄便於携藏。
剑虽然做工精细,银光耀眼之外,但并无特殊之处,算不上什麽名器。家俬丰厚的香少,竟用一把普通之剑作为随身兵刃,让喜好名剑的银兰迷惑不解。
就是这样一把并不起眼的腰剑,还在隐居的日子里,被香逸雪弄得不知所踪。
银兰虽不是那种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剑痴,但对那人不把佩剑当回事、不尊重佩剑的态度,还是表示自己的谴责之意。
在天水山庄少主的心里,连佩剑都搞丢了,不是一个剑者该有的修为。
“你不提醒,我还真忘了,我的剑呢?”
“什麽,你问我?”
银兰瞪大眼睛,你自己的剑,问我做什麽?
“是呀,爱夫银兰,自从我们在此地落脚,你就掌管家中一切。家中有几双筷子,几只老鼠都逃不过你的法眼,更何况是我的剑呢!”
“你,你说什麽?”
“我是说,对家中事情一清二楚的你,怎麽会记不得剑在何处?”
“不是这个……”银兰涨红了脸,几乎咬到自己的舌头,闷气地道:“你,你刚才叫我什麽?”
“爱夫呀,不称你为夫,难道要称你为妻吗?”
香逸雪眨著眼睛,笑道:“我是无所谓,只要你爱听就行……”
“你……我不跟你胡扯,你赶快给我起床,否则我要你好看!”
银兰烧红了脸,狠狠瞪了那人一眼,直接发颁命令。
“是,是,是……”
香逸雪吃吃笑著,慢慢吞吞地起床,梳洗之後便坐到回廊之下。
紫藤垂挂,雕花梨木圆桌上放著两只精致的瓷碗,一方蒸笼,一壶枸杞蜜枣花茶。釉红色的瓷碗盛著淡色的藕粉,闻起来还有桂花的香气。蒸笼里躺著八只小巧的兔包,红红眼睛雪白身子,让人一看就有食欲。花茶是用枸杞、两粒蜜枣、千日红干花、茉莉干花、和少许红茶搭配,先用清水洗净原料,加上泉水煮沸,再用文火滚一刻锺便可。茶倒入那人心爱的白玉茶杯,色泽红润香气逸人,少许花瓣飘於杯口,显得分外诱人。
简约精致,色香皆有,看得那人赏心悦目,且不管味道如何,看著便起了食欲。
香逸雪悠闲坐定,感慨道:“漾漾泛菱桨,澄澄映葭苇。我心素已闲,清川淡如此。兰,此生有你,我愿足矣!”
银兰心中听了高兴,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呵,睡到日上三竿起床,好吃好喝有茶点,这样日子还嫌不足,你还要待怎样?”
“哎,那些不是重点,重点是此生有你!”
“说得好听!”
“咦,肺腑之言!”
“无趣!”
香逸雪哈哈一笑,夹了兔包咬一半进嘴里,将银兰拽到怀里,嘴对嘴地喂一半儿给他。银兰被他搞得面红耳赤,差点把包子呛到喉咙口。
算算时间两年过去,床上再丢脸的事情也都做了,但对这种随时的亲昵行为,银兰仍然无法习惯,常常羞得不知无措。
狠狠的瞪那人一眼,却引来对方无比愉悦的笑声,银铃一般飘荡在紫藤花架下。
山中无时间,二人悠闲地吃完早茶,提著篮子往河边去。香逸雪在河边洗碗,银兰将昨夜撒下的渔网拖到岸边,大鱼小鱼在里面活蹦乱跳。
银兰挑了几条扔进竹篓,回头去找香逸雪杀鱼,这才发现岸边的人不见了。
洁净的白石之上搁著篮子,洗好的碗筷整齐地摆在里边,旁边摆著一双鞋子。
不远处的树枝上,外袍、亵衣、袜子统统挂在上边,不用说那人又溜下水了。
河面上露出一颗凫水的脑袋,洁白的身子带起一片水花,香逸雪在水里冲银兰招手,看样子是玩得十分愉悦。
银兰呻吟一声,这个家夥的咳嗽刚好,居然又跑去作死。
三月春水咋暖还凉,毛孔张开的身子更易受寒。这会子再被冻咳,两个月来的润肺补血茶就白喝了。
银兰越想越气,恨那人不知保重自己,只顾著任性耍乐,连小孩子都知春捂秋冻,这麽大的人居然不懂,整天还要他跟著操烦。
银兰对著他喊了两声,站在河边怒目金刚,只等那人上岸狠骂一顿。
香逸雪似条鱼精,很快就窜出水面,手里提著一串黑乌乌的东西,用细细长长的水草系绑。
不等银兰开骂,一捆子河蚌递到他眼皮底下,香逸雪假装没看见银兰怒容,若无其事地道:“兰,村口的阿伯说,这个天的河蚌最好吃,没有蚂蝗和血虫。你不是最爱吃河蚌吗,我们今天中午就烧腊肉河蚌汤,我亲自动手为你做汤!”
香逸雪眨著长长睫毛,魅惑眼神浅浅笑意,好似春风化雨,翛然抹去不谐之音。
银兰长著嘴巴,瞪了他半晌,终究还是没骂他,明明知道那人就是贪玩,但那一捆河蚌又让他开不了口。
唉,算了,回去逼他喝姜茶吧!
香逸雪把鱼和河蚌洗杀干净,银兰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摸了摸那人额头,也没发烧迹象,想著姜茶还是不能免,莫等咳嗽才觉得迟。
回到家已经是正午,一般乡邻人家早已吃饭,但对起得比较晚的香逸雪来说,一天的生活统统往後延迟。
虽说君子远庖厨,不过两个隐居在乡野又没请佣人的男人,也只得自己生火做饭。
银兰是不敢真让香逸雪去炒菜,这个挑剔得厉害的人,炒出来的菜匪夷所思,好似他不是中原人士,不仅食物搭配得稀奇古怪,就连味道也是猪狗不闻。
去年中秋之时,香逸雪在灶台忙了半天,端出一盘盘色泽明亮的菜肴,好看得炫人眼目,尝过之後又让人目瞪口呆。
世间竟有如此好看又难吃的菜肴,银兰发誓不让那人再糟蹋原料,此後香逸雪专司切洗烧火的杂务。
後门口开了一块菜地,种了些葱蒜青椒、菊叶蚕豆之类的蔬菜,在香逸雪的伺弄下居然长得有模有样。银兰说要做红烧鲫鱼,香逸雪便去掐些小葱,又摘了几个青椒,洗净切好,再用盘子装著备用。
一切都准备停当,锅铲子递给银兰,香逸雪坐到灶下生火。他刚开始生灶火要老半天,自己还被烟呛个半死,现在已经做得很顺了,火苗很快就窜了上来。
油锅烧热之後,银兰把鱼和姜葱一齐放进去煎,搁了些料酒酱汁黄糖,又加了些水进去烧煮。等鱼儿快收汤的时候,再将新鲜的青椒放进去,一道微辣的红烧鲫鱼就做好了。
银兰的厨艺也是普通,红烧鲫鱼也就家常水准,香逸雪对这道菜从未挑剔过,只要银兰做红烧鲫鱼,他便吃得不亦乐乎。
鲫鱼用盘子装起来,捂在热水锅里,等其他菜烧好一块吃。
香逸雪动作麻利地将鱼锅洗刷干净,再往锅里倒了些油,将一盘切成薄片的腊肉递给银兰。
银兰先将腊肉倒入锅中油煸,待肥肉出油时将河蚌倒入锅中翻炒,嗤嗤啦啦的炒菜声伴著满厨房的腊肉香味,让人不由得感到腹中饥饿。
加水沸煮了一段时间,打开锅盖汤已经变成乳白色,银兰示意他灶火可以熄灭了。
香逸雪把火灭掉,把燃烧一半的木炭夹出,泼了水放在後门口晒干,留著冬天放在暖炉中用。
香逸雪洗净了手,银兰已经把碗筷摆好,一道红烧鱼和一道河蚌腊肉汤,二人二荤足亦。
鲫鱼肥美,青椒味鲜,河蚌腊肉自是没话可说,二人边吃边聊,胃口大增,相互对望,平淡满足。
午饭之後,银兰习惯小憩,一般要睡半个时辰。
香逸雪通常不睡,或是上山砍柴,或是溪边担水,或是给菜园锄草浇水,或是去河边洗刷东西。
家里重活也就这些,银兰再怎麽强健,也是废去武功之人,香逸雪让他照顾自己的同时,悄无声息地将重活揽下,就连银兰也没有察觉,家里究竟是谁在照顾著谁。
银兰醒了,神情气爽地走出卧室,一眼就看到香逸雪坐在紫藤架下看书,心顿时安定下来。
午後微风轻抚,吹动那人额前秀发和腿边长袍,美逸得让人怦然心动。银兰正看著出神,却见香逸雪从书上抬起头来,四目相投情意迥然。
银兰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香逸雪放下书卷,华华丽丽地向他走来……
直到被人抱进卧室,银兰才觉察危险,被抵在床和那人之间,逃无可逃的被人进入,迎接一波又一波的激情。
晚饭自然不用吃了,银兰一觉醒来次日五更,香逸雪搂著他睡得香甜。
虽然那人是在上位,事後还要下床烧水、清洁身体和更换衣物,睡得自然比银兰晚些。
这会子想让他起床是不可能的,昨天说练剑的话,自然又是白说了。
借著黑暗的笼罩,银兰吻下那人额头,轻轻替他掖好被子,蹑手蹑脚走下床。
香逸雪的技术很好,所以他只要睡过一晚,也会不觉得身体不适。
正准备推门出去,却听到床上传来接二连三的喷嚏,紧接两声干咳。
银兰怒眉耸立,一股火窜上脑门,心里想狠狠教训,又舍不得将人吵醒。少不得又压下心头怒气,想著怎麽给那人吃药进补。
唉,都说了春天要捂,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看又冻著了吧!
兰之谷番外──5。隐居之采梅三记
春天来了,附近山里长一种红嘟嘟的果子,吃到嘴里酸酸甜甜,村人都叫它山梅子。香逸雪对这种东西不以为然,尝过两个也就不感兴趣,但银兰却是十分喜爱,一篮子都能吃个净光。
早年的他跟著师傅游历江湖,逍遥子吃穿用度节俭朴素,莫说是山梅子之类的时令水果,就连老菱水藕也是难得吃到。香逸雪不知他贫寒过往,却看出他对山梅子的喜爱,便带了银兰上山采梅。
第一次上山采梅,香逸雪领著银兰在山中乱转,结果二人差点迷路。二人在山中过了一夜,第二天碰到一位出山的猎户,才算结束盲目的山中之旅。
这一趟行程也不算徒劳,猎户带著他们去自己的村庄,留他们在家里住了两晚。猎户老婆取出自家酿的梅子酒,请客人开怀畅饮。
听说他们是进山采梅而来,在山里转了一天,非但没有采到梅子,反而把自己搞迷路了。猎户家的孩子嘻嘻笑著,嘴上骂两位哥哥是笨蛋,却在他们要走的那天,捧来自己采的山梅子。
虽然不是自己采的梅子,但最终还是吃到山梅子,还交了猎户一家人为朋友,银兰倒是十分高兴。
第二年又上山采梅,香逸雪做足准备,除了拿著村人绘制的地图之外,还备好露宿山中的用具,鼓鼓囊囊背了一大包。
山神好似在跟他们开玩笑,地图标有山梅的地方竟然荆棘丛生,这一路寻过去莫说是山梅子,就连一个野果子也找不著。
香逸雪在山中转了半天,背著偌大的包包,一路上还要搀扶银兰,走得自然缓慢吃力。二人走了一半的路程,天色黯淡下来,晚上又是在山中宿营。
幸好这次香逸雪有所准备,帐篷被褥一应俱全,还有一口铁锅能够煮茶烧饭。香逸雪打来野味,烤熟了撒些盐巴椒面,配著酒葫芦里的女儿红,吃上去格外带劲。虽然没有找到山梅子,银兰倒是觉得分外有趣。
晚上睡觉的时候,香逸雪蜷在银兰的怀中,好似八爪鱼一般缠抱著他,很快就进入梦乡。
篝火影子在帐上晃动,山谷里阵阵狼嚎,银兰低头看著怀中熟睡的男子,心里涌起说不出的感动。
苍穹之下还有一人,与自己心心相印脉动相连,这是多麽幸福又奇妙的事情呀!
那人是老天爷赏赐给他的礼物,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暗自祈求上苍,让他们白头偕老永世相随。
第二天清晨,香逸雪整理行装继续上路,虽然接下来去的地方都没山梅子,但银兰心情却是好得不得了。
连绵群山已经走到最东头,山梅还是没有寻到,香逸雪干脆带著银兰访友。他们跑去猎户的村子,正巧碰上村子里办喜事。里长的女儿出嫁,吹吹打打热闹三天,还请了人搭台子唱戏。
流水宴席摆了三天,从早上起来就开吃,菜肴虽然谈不上精致,却又是别有一番乡土风情。银兰从小孤冷惯了,第一次融入全村的喜庆之中,眉梢眼角也沾上喜庆之色。
告辞的时候,银兰从香逸雪包袱里取出银票,塞给被票面雷呆了的猎户。
作为回礼,猎户带著家里老小一齐上山,给银兰采来一筐子山梅。猎户一家的态度却是从热情友善,转变为卑躬屈膝。银兰并未察觉,香逸雪也不点破,只任由他去高兴。
踏上回程之路,银兰一路观赏风景,一边吃著山梅,感觉好不快活。
与他的兴高采烈相比,香逸雪的状况就凄惨得多。生平第一次挑起扁担,前边挂著沈重的包袱,後边系著一筐子山梅子。不仅毫无气质可言,一天下来肩膀磨得通红,还不敢让银兰看见,最後也只能叹自己命歹。
第三次进山采梅,香逸雪花钱请来带路之人,带路人进山之前绕到山神庙,虔诚地上了一柱香。带路人告诉他们山神有灵,无论是进山砍柴、打猎、采药,都要先烧上一柱高香,以求得山神庇佑。
山神庙内,听说山神灵验的香逸雪突发奇想,便对著银兰耳语几句。银兰蓦然瞪眼,震惊地看著他。
香逸雪拉著银兰跪下,执著柳枝郑重发誓:皇天在上,厚土在下,山神为媒,三拜礼成。生死挈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违此誓,犹如此枝。
折断手中柳枝,香逸雪率先拜叩。银兰愣了一下,也跟著拜叩。三拜之後,大礼完成。彼此凝视,忘乎所以。
须臾,二人才想起带路人,那人惊呆当场,就差没被雷晕。
古往今来没见过两位男子成亲,还在山神庙里亵渎神灵。此举大不吉利,带路人不敢再进山,深怕遭到山神报复。
采梅之行又只剩他们,十指相扣漫步山林,斑驳陆离的光线倾泻,厚厚落叶莎莎作响,这一刻尘世远去人声俱灭,天地之间只剩彼此。
出山的时候,他们又去拜访老友,进村便听人议论猎户纳妾之事。
自从猎户发达後,家里盖屋置田,圈地饲养牲畜,日子过得富裕宽足。
衣食无忧了,别的心思又冒了出来。自家的黄脸婆再也看不上眼,猎户不顾家人的反对和老婆的哭闹,娶来临村年轻貌美女子为妾。纳妾之喜办得风光体面,吹吹打打的迎娶队伍停在家门口,猎户胸带红花满面喜气的扶新娘落轿。
一阵风吹过,新娘头盖掀起,二八年华姿容秀美,在场人无不羡慕猎户福气。猎户心中高兴,命家丁撒糖果和铜板,大人小孩哄抢一片。
适时,锣鼓欢腾,人声鼎沸,气氛到了高潮。香逸雪眼疾手快地捞来糖果,回头却见银兰脸色不对,便也收敛了笑容,乌溜溜地眼睛瞅著他。
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银兰站在人群中,冷眼看著新人被众人簇拥离去,自己也转身离去。
香逸雪赶紧跟随,知他心情不好,但又不好劝说什麽。谁让他送出大额银票,生活富裕才让猎户花心展露,说到头还得怪银兰好心办坏事。
一连两天赶路,银兰都憋著一股气,香逸雪跟他说话,他也爱理不理。香逸雪知道他又钻牛角尖了,这脾气有得闹腾呢。
回到家中,等不及休息,银兰便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香逸雪去厨房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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