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杀父王的一百个方法-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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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明白。”
　　“那臣先告退了。”
　　北辰元凰微微点头，目送玉阶飞离去。在能够引起自己注意的人当中，也似乎只有和太傅一起说话时才没有算计与怀疑，才能得到片刻的坦诚。悠然摆动的青毫璧扇使他没有发现，就在玉阶飞转身之后，是一张忧心忡忡的脸。
　　在陪同北辰元凰一同探视龙脉之时，玉阶飞就已经明白他的身世有假。本来真龙接近龙脉会引起强烈的震动，但北辰元凰的所到，龙脉却纹丝不动。失去龙脉的保护，将导致北嵎巨大的变异。边关告急，神武侯之事只是灾祸之始。我，该如何应对这场变异？
　　见玉太傅离去，长孙佑达偷偷冒出一个头进来：“元凰，陛下，你是要为你三皇叔设国宴饯行吗？要不要准备歌舞？这件事情就包在我身上啦！”平时能躺着就绝不站着的长孙佑达，对于能够把北辰胤早点赶出皇宫的事情可是相当积极的。
　　“哈！”北辰元凰不由笑道：“好小舅，既然你这么有心，那就交给你去办了。”
　　长孙佑达见目的达成，乐癫癫地就出去募集节目了。在所有皇亲国戚中，似乎只有他最为单纯，使北辰元凰总将他当作孩童一样哄哄就算了。大家都知道他少一根筋，反而不会有人对他的行为太过计较。但是越是天真的人，所能造成的后果也越不可思议，因为他往往会被第三者利用而不自知，也因为他的天真，使受害的人多少能够原谅或者忽略他。适当的时候，长孙佑达，是一张王牌。但是北辰元凰不想主动去利用他，在这皇城之中，撇开那些有头脑的人，似乎也只有这个呆呆的小国舅会对他嘘寒问暖了。他那种对北辰胤小孩子式的报复方式无关痛痒，北辰元凰觉得他爱玩就放手让他玩好了。
　　为送行三王爷，皇宫举行宴会，是一片喜乐欢腾。小国舅长孙佑达更是与众宫女一起摇摆得不亦乐乎。舞蹈结束之后，是欣赏异国音乐，人未至，声先到，只听一阵吉他的声音飘然而来，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铁常奂一见来人，竟是先皇与渡香蝶那无人知晓的私生子——北辰凤先。本该是皇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如今却只是一名流浪的艺人。很久以前就为这少年出色的剑艺与修为赞叹，北辰凤先的出现，让忠于先皇的铁常奂内心一阵感叹与波澜。
　　高临于王座的北辰元凰见到这位不速之客，略微有些诧异。而美妙的琴声已令在场的所有人纷纷为之陶醉。在曲调变动，渐入诡异中，众人只是赞叹他的技艺高妙，曲调回旋悠扬，转回的一瞬，琴弦震动，倏然绷断！
　　乐声骤
　　停，警觉的玉阶飞眼色犀利，立刻察觉端倪，杀机已起！人如剑，剑如人，化作龙行千里，直袭北辰元凰而去！北辰望、嵩马狄同时出手抵挡，竟被一击震开，手掌皆血流如注。
　　铁常奂见此情此景，不禁伤怀暗叹。怎忍心看到兄弟相残？然而此刻的自己又能如何去做？手心手背都是肉，一个是从小看着长大的北辰元凰，一个是先皇遗孤北辰凤先，谁也不想伤，可是偏偏天意弄人……
　　就在剑气离北辰元凰只在咫尺之际，三教罪人不慌不忙地挡到同样泰然自若的北辰元凰跟前，向刺客道：“功夫不错。”紧接着便出招破招。
　　趁着北辰凤先被挡回的空隙，惠王府的玉界尺大喝一声：“有刺客，众人保护圣驾！”，近卫军便纷纷涌入。俗话说一猫难敌众鼠，北辰凤先一击不中，深知不宜久战，便抽身逃离。长孙佑达大为震惊，因为这个人是他招募回来的！他连忙令人火速追拿刺客，想要盘问个明白。
　　北辰胤一贯冷峻的表情虽无任何变化，但此时却给人一种莫可名状的压力，潜藏在沉稳外表的不快更是令人生畏。不论他是否是谣言中北辰元凰的亲生父亲还是真的只是三皇叔，但以他一贯对元凰的维护，铁常奂担心万一北辰凤先与其对上，恐怕有所闪失，便连忙上前阻拦：“高人拦住刺客，王驾不必亲身犯险。”
　　“嗯？”北辰胤的喉音从未这样用力，也是他唯一区别于往常的一点，显然对铁常奂的说辞十分不满，他随后悻悻地答道：“铁将军说的是。”心中却已疑云乍起：以铁常奂对先皇的忠心，若非怀疑元凰身份，岂会让吾袖手旁观？刚才的刺客……难道是……
　　国宴被破坏，北辰元凰却若无其事地招呼北辰胤：“三王爷，请。”
　　北辰胤收敛心神，向北辰元凰微微点头，重新端起酒杯。追杀刺客的禁卫远去，殿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北辰胤却不时挂念起刚才的刺客此时是否已经被擒。如果真的是北辰凤先，那过去拥戴先皇的人势必会倒向他而反对元凰。刚才铁常奂阻拦我追击，必是不希望他落网，看来此事需要重新筹划。宴会过后，北辰胤便立即回府。
　　北辰元凰虽不清楚刺客的底细，但也为铁常奂的举动略感奇怪：他从小看着我长大，理应不会害我，但流言之事或许对他有所影响，而阻止北辰胤追拿刺客，究竟是何用意？难道他和北辰胤有所牵连，真的担心他有危险？北辰胤要他随行，莫非真的有问题？是真是假，待此战结束便知。
　　檀香袅袅，琴音悠扬，北辰元凰在书房拨弄着琴弦，蓦然向外面吩咐：“速召天锡王觐见。”
　　侍从领命前往天锡府
　　宣召北辰胤，北辰元凰继续弄琴沉默。这时，听说圣上遇刺的月吟荷从外面进来，缓缓上前关切道：“皇上，天气炎热，何不暂且放下繁杂的国务？风月宫的凉泉，正殷殷期盼圣眷。”
　　北辰元凰并没停下手中的动作，也不看她一眼，爱理不理地打发道：“皇后若是闲暇无趣，何不与众宫女挑花品茗去？”
　　月吟荷见他反应冷淡，既委屈又伤怀，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那天坦白一切，他明明说会接受自己的，可是自己这个皇后却形同虚设。究竟在他的心里，什么人才是最重要的？那个欺骗了他的月吟荷吗？皇上啊……你要什么时候才肯为我打开心门？
　　这时只听侍从禀报：“三王爷晋见！”北辰元凰这才按下手中的琴弦，缓缓从椅子里站起来，绕到书桌前面去。
　　北辰胤也不缺礼，颇有人臣姿态地躬身：“参见皇上。”
　　“皇叔不用多礼。”　
　　“不知皇上急召何事？”
　　“边关战事紧迫，不能再拖。朕已诏命兵部，由皇叔全权调配。希望皇叔整装出发。”
　　“这……”北辰胤微微低下头，似有难言之隐。
　　北辰元凰微微侧过身去，不直接面对他，问：“皇叔有什么疑虑吗？”
　　北辰胤抬起头，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日前闯入禁宫的刺客尚未擒获，率领数万精兵前往边关，城内兵缺空虚，”他说着，目光又渐渐下移，“万一刺客再度入宫行刺……”说到这里，北辰胤才再次抬起头：“臣担心陛下的安危。”
　　原来是为了这个？看着对方不容置疑的眼神，北辰元凰竟也选择了相信。他悠闲地用手中尚未展开的折扇把儿轻摇轻点：“小小毛贼，岂能损得天威？边疆动荡，累及国中。皇叔以边疆为重，无须挂虑朝中。”
　　想不到他如此顾全大局，更胜过自身的安危，北辰胤顿时感到自己将他小觑了，同时也是这种果断，让他从心底感到欣慰：“臣领旨。”北辰胤答应着，但作为一直默默注视北辰元凰成长的长辈，他始终要在临行前叮嘱几句：“皇上，此贼小有身手，普通的近卫兵虽不是他的对手，但以多击寡，仍有大用之处。皇上可调集城中兵卫巩固宫闱。再者，江丞相之策略奏效，逆贼无法藏匿城中，必然转向中原，皇上可由此查探。”
　　“朕明白。”
　　“那臣即刻回府整顿军装。臣告退。”北辰胤的雷厉风行也不是今天才有，他说完就转身离开，只是他刚踏出一步，就被速度同样惊人的北辰元凰叫住：“皇叔。”
　　以往听他叫自己，都没有像现在这样贴心，难道是离别使人不舍吗？北辰胤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马上又转过身来
　　，恭敬地俯身：“是。”
　　北辰元凰也不想深究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叫住他，说是想收买他，也有点牵强，其实自己并没有这个意思。一个有心取代你的人，会因为你的收买而放弃自己的雄心壮志吗？倘若他真是这样的人，那也配不上“枭雄”二字。现在只是单纯地想叫他，自登基以来，真是好久都没有这么单纯过了。只是因为北辰胤刚才那番叮咛，让北辰元凰的内心微微有了一丝波动：“一切偏劳皇叔。朕在朝中盼候皇叔凯旋。”
　　听到这句话，北辰胤还能说什么呢？即便元凰不说这句话，那也是他平时的作风，何况如果只是客套话，他在朝堂上大可以当着众人的面说得更天花乱坠——北辰元凰有这样的口才。第一次感受到他是真心寄厚望于自己，第一次觉得父子之间没有那许多的隔阂，北辰胤精神为之一振：“蒙陛下金口一言，臣定当奏捷凯旋！”
　　目送北辰胤走出书房，北辰元凰这才转过身，将月吟荷叫到身边对她耳语几句。月吟荷微微点头，表示自己马上去办。北辰元凰轻轻揽住她，仿佛是她办事后所该给的奖赏一般，比北辰胤来之前的态度温和许多：“吟荷，朕最近国务繁忙，对你有所怠慢，朕今后一定会补偿你。”
　　饱尝冷落的月吟荷听到此话，不禁心头一颤——这是自己久违了的曙光啊！她紧紧投入北辰元凰的怀中喃喃低吟：“皇上……臣妾一定不负所托，追查刺客之事。”
　　


☆、第九章

　　在北辰胤到达边关之后，卧病在床心心念念着边关安危而支撑已久的神武侯见终于等来骁勇善战、足智多谋的北辰胤，紧紧握着他的手，将先皇所赐之三军总帅令牌托付给他之后便撒手人寰。
　　北辰胤大权在握，又逢神武侯猝死，他深知神武侯广得军心，备受爱戴，便利用总帅之亡故召集所有将士，在他的墓前扬言要灭四族，若不能为神武侯报仇誓不为人！众人因他的煽动而义愤填膺，纷纷高呼为神武侯报仇。士气高昂，立军之本，北辰胤遂取出神武侯所交付的令牌，高声问道：“你们愿追随本王抗击敌寇吗？”如潮水般的响应，已经给了他最好的答案，北辰胤整军固守，以迎接第二天的激战，之后便将铁常奂叫入自己帐中。
　　“铁将军，本王知道四族现在的军统铁十三是你孙女。明天本王打算由你带兵应战，亲情和忠义该怎样选择，你应该明白。先皇重用你父子二人，皇上又是你从小看着长大的，希望你以大局为重。”
　　铁常奂想不到北辰胤的攻心战术会如此直接，想起那个不肯认自己的孙女，那个想要刺杀北辰元凰而被追杀的孙女，那个身为北嵎百姓却煽动四方部族联合攻击自己国家、只为一口气的孙女，铁常奂百感交集却又无可奈何地低头应允：“属下明白。”
　　“退下吧。”北辰胤淡淡地结束这次谈话，望着应声退去心情沉重铁常奂，万年不变的表情下却潜藏着锋利的刀刃：感念先皇的恩情，铁常奂，你会怎样选择？希望你不要让皇上失望。
　　对于愚忠的人，北辰胤并不急着除之而后快，但是铁常奂在朝廷颇有威望，如果不能为已所用，当然是除掉的好。何况他背后所保护的那个少年，很可能是先皇的嫡子，在元凰和凤先之间，他会选择假的吗？一旦知道元凰不是二哥亲生，铁常奂一定会扶那个真正的太子登上宝座。所以不能让铁十三和他相认，否则她会戳穿凰儿的身份。这场战争，就能够检验出铁常奂对朝廷的忠诚度：究竟是忠于先皇，还是忠于元凰。
　　神武侯的死讯直传至皇城。得知痛失良将，北辰元凰遗憾万分，下令全国为神武侯斋戒三日，并命边关全力应战。
　　四族与北嵎展开激战，两军兵刃交接，北辰胤命铁锋原随同在城楼观望局势，但又嘱咐铁锋原不能让铁十三发现她自己的父亲站在北嵎的城楼。铁锋原一一照办，他看老父铁常奂带兵冲杀，正逢铁十三前来，祖孙见面，铁常奂留有余地，加上铁十三身边力大无穷的寰州王，虽无谋略，却勇猛异常，双方势均力敌，一时难解难分。这一切，北辰胤当然也看在眼里，不喜欢拖泥带水的他下达了命令：“取我的苍龙
　　弓来。”
　　传说中从未失过手的苍龙弓即将现世，它的主人北辰胤意欲何为？看着手下将苍龙弓取来呈递给北辰胤，铁锋原脑中忽然产生一种强烈的危机感：他趁着战场混乱亲自出手，究竟想要射杀谁？是处处留情的父亲，还是震怒龙颜的女儿？
　　使人窒息的漫长而焦躁的等待，北辰胤却气定神闲地在垛口上瞄准战场上的某个人：不是铁常奂，不是铁十三……利箭以千钧之势急速窜出，锐不可当——四方盟军最有威望和头脑的西豳族长！铁锋原现任岳父的身形蓦然停顿！一箭穿心之后，连带着连他身后的几名士兵也相继被穿出的利箭穿胸而死。威力之猛，令人叹为观止。
　　族长毙命，西豳人马群龙无首，顿时阵脚大乱，在夜非的冲击下溃败成一盘散沙。这一箭更犹如射在铁锋原的心上，面对城楼下的惨状，铁锋原不禁伤神暗叹。铁十三也因西豳族长亡故而紧急撤兵。夜非正欲带兵追击，却被北辰胤叫了回来，双方暂时停战。
　　铁常奂自知方才在战场的举动会引起北辰胤的不满，便进入总帅帐中向北辰胤请罪：“三王爷……”
　　“铁将军，”北辰胤对于不识大体的人也省去了客套寒暄：“铁十三造谣中伤皇上，现在又煽动四族联合对抗皇朝，国有国法，法不容情，如果你下不了手，希望你能谅解本王明天的做法。”
　　这分明是在给孙女判死刑啊！铁常奂心里虽然明白，但念起先皇对自己的提拔，终究是有苦难言：“属下明白。属下告退。”他的步履沉重，思绪已经紊乱。为了报答先皇之恩，当初才答应让已经有妻室和女儿的铁锋原与西豳公主和亲，不料这却对铁十三母女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亏欠，如果再用这双手杀掉孙女，将是多让人痛心的惨剧！多大的罪孽！但维护她，就意味着背叛皇城……
　　将军，这本该充满荣耀的称谓，对铁常奂而言渐渐失去了意义。他更料不到，因为这个曾令他无比感激与誓死效忠的称谓，自己会失去更多。直到在第二天的战场上：
　　北辰胤手握苍龙弓屹立于城楼之上，尊贵的面容衬托着不变的冷漠，折射着寒光的利箭蓄势待发，在一番激战之后迅雷一般脱弦疾出！一同站在城楼的铁常奂脑中一片空白——正奋勇拼杀的铁十三远远见到那支利箭飞射，口中不由惊呼：“吾命休矣！”对于北辰胤的箭法，谁都没有质疑，自以为必死无疑的铁十三却为眼前的奇迹震惊了——那个她死都不肯认的父亲铁锋原，竟挺着胸膛替她挡住了那一箭！原来苍龙弓也会失手！原来苍龙弓也会败给亲情！刹那间，第二支箭夺命而来！铁十三死命躲闪，仍被刺中右臂，鲜血顺着
　　深深埋入其中的箭杆缓缓渗出，却是一种钻心的疼痛。豪放如铁十三，也终于支撑不住了。
　　寰州王见铁十三负伤，立刻集合几位部族首领及家眷退离，军统负伤，西豳族长和驸马身亡，四族无心应战，战局立刻呈一边倒态势，北嵎军队趁胜冲击游佣散兵，四方溃不成军，北嵎很快就吞并四族，一统整个北域。
　　北辰胤统军大获全胜，立即声威大震，士卒无不对其钦佩有嘉，一致接纳了这位深具帅才的新任统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