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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之国度(上)(绿痕)-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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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反声讥嘲,“谁说的?”
  似真似假的话语、轻佻不正经的神态,在在令马秋堂为地藏那些苦苦等候女娲的子民感到不值。
  这一切的苦候和期待,究竟是为了什么汗辛万苦地盼到了转世的女后,换来的,竟是更深的失落?这要教他如何告诉那些殷殷期待着女娲能再回到地藏。并领着他们回到中土的子民,他们所等待的女娲,其实早就变了样,再也不是那个他们痴心仰赖的神人了?
  自全然纯真的信仰,到被迫硬生生地剥离去面对现实,这要他,如何开口?
  心痛之余,他扬起手中的冥斧,决心就由这双冥斧来结束百年来女娲与神子们纠缠在地藏的爱恨情仇。
  “就让我瞻仰一下女娲的风采吧!”使用冥斧已是驾轻就熟的马秋堂,一斧飞掷向他,同时脚下重重一踏,转眼间跃至他的面前。
  “这辈子我只是阿尔泰。”他懒声应着,以手中之弓轻易格开那柄飞来的冥斧,在马秋堂来到面前时,冷不防地一掌袭向他的胸口。
  化解掉这掌的马秋堂,朝后退后了数步,阿尔泰也不客气,动作一气呵成地抽出一柄箭,搭箭上弦,回身就朝他射去。宛若流星飞过沙地的神箭,在沙面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在沙丘上扬起漫天的风沙,马秋堂定下心神,准确地以手中之斧将来箭正正地劈成两半。
  也没闲着的阿尔泰,动作快速地拆下手中之弓,不过片刻,天孙之弓已成了一柄神枪,正好在马秋堂一斧朝他劈下时,适时拦下那锐利的斧面。
  “帝国值得你背叛地藏吗?”使出全力的马秋堂,用力砍向他时冷声地问。
  “不值。”也用同样力道与他抗衡着的阿尔泰,还有心情笑给他瞧,“但,帝国里有一人值。”
  “浩瀚?”
  “不错。”不想再和他黏在一块,阿尔泰边说边旋身一枪刺向他,“因此我的所作所为,只是为知己。”
  熟悉的字句在飘入马秋堂的耳底后,他不禁想起另一人的身影。
  他还记得,在孔雀战死前,孔雀也曾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只是,那位帝国的皇帝,那个平凡的人子,真值得他们如此吗?
  “只要是陛下所愿,别说是一个地藏,就算是天下,我也会为陛下拿来!”阿尔泰开始朝他步步进逼,“你呢?你又是为了什么来此一战?”
  “我……”
  “你相信的是什么?你守护的又是什么?”一枪刺过他的耳际后,丝毫没有停下枪势的阿尔泰,又再咄咄逼人地问。
  耳际淌着鲜血的伤处隐隐作疼,这令马秋堂回过神来。
  “我是为地藏的百姓!”
  “喷,听听,多动听的借口?”以枪身抵挡住两柄朝他砍下的冥斧后,阿尔泰又是一阵令人看了就觉得刺眼的冷笑。
  马秋堂沉下脸,“这是我的职责。”
  “职责?”脸上布满嘲弄的阿尔泰—脚踢开他,“让我来告诉你,你究竟该为了什么而战。”
  不意吃了他一脚的马秋堂,一斧劈在地上,勉强止住退势后,强忍着腹部的疼痛向他讨个答案。
  “为了什么?”
  “自己。”阿尔泰毫不迟疑地大声告诉他,“每个人生来,都只是为了自己!”
  是的,只是为了自己而已。
  光是这个理由,就够理直气壮和光明正大了。
  上辈子身为女娲时,他没有半点记忆,可在封诰与廉贞的身上,他清楚地看见了身不由己的悲哀,与亟欲逃开却又摆脱不了的无奈。若是来到人间,就必须不能逃避地承受这些,那么,神,究竟是为了什么而要来这座人间?是想来这享受生死仳离、不得不为、欲避无从,还是后悔莫及?
  也许他并不知道,上辈子身为女娲的他,在为神子付出一切甚至牺牲性命时,是否真是她所想要的结局?但这辈子身为人的他,在为他人而活了大半辈子后,他已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漫无目的地过了半生后,他这才在浩瀚的目光下明白,自由并不是一种奢侈,快乐也不是一种罪恶,而自私,则是上天所给予每一个人最昂贵奢侈的礼物。在这世上,没有人生来就必须得背负些什么,或是得莫名其妙地去背负一些他人的原罪,因为在对得起他人之前,每一个人最先得对得起的,不是别人,就是自己。
  可偏偏这世上,有人就是喜欢蒙着跟告诉自己,眼下的一切都好,即使是委曲求全。而有人则像他一般。执意撕掉那张暖昧的纸。好去看下头的真实究竟有多么鲜血淋漓。
  他想,恐怕很少有人会明白,其实人生很难平坦得有如一面打磨好的明镜,整面光明,明亮到没有一丝躲在角落里的阴影。只是若没有坏人的阴险,怎会显得出好人的天真?没有这厢的尔虞我诈,又哪来那厢的粉饰太平?
  隐身在暗地里站久了,久而久之,他甚至开始觉得,其实那些藏在角落里的暗影,比起一整片令人有片刻跟盲的雪白,还要来得美丽。
  因此,这辈子在成了阿尔泰之后,他只想好好为自己而活一回而已。不管是轰轰烈烈也好,或是平淡如水也罢,那都不再是他人的逼迫,而是他自己选择的自己。
  站在远处沙丘上观战的廉贞,在阿尔泰放手一搏时。低首再次问向那个盘腿坐在地上卅么事都不做,就只是专心观战的封诰。
  “当真不插手?”
  “这是阿尔泰的选择,同时,这也是地藏的选择。”很久以前就心意已定的封诰。依旧是以一副局外人的身分朝他摇首。
  人生来就是得不断选择的,有些人为了责任,哪怕这其实只是一场戏弄,却还是得硬着头皮继续选择承担下去。而有些人,则是在咬紧了牙关,却再也不能承受更多时,不愿再屈服于委屈与无奈,于是,他们奋力杀出一条自由的血路。哪怕一路上荆棘遍地。
  哭过笑过,全都是人生一梦。
  最终,只是端看人们如何选择而已。既是如此,那么为何不把结局就交给命运去安排呢?
  廉贞顿了顿,又再问向在此战中不表态的他。
  “那么,你的选择呢?”再怎么说。三个转世女娲中,最正牌的女娲是他,与阿尔泰或是马秋堂相较之下,他比任何人都更有资格来决定这个由他一手创造的地藏的命运。
  封诰愉快地将两掌朝旁一摊,面上露出再自由不过的笑意。
  “我已不再身不由已了。”
      天宫——
  狂暴的风雪依旧肆虐,天马郡内外银妆一片.漫天盖地的大雪噬去所有通往天宫的道路。在这与去年一般提早来临的冬雪降下后,天候更是一日比一日寒冷,在这冰天冻地的状况下,屯兵在天马郡外的破浪,别说是想进攻天宫揪出天孙丽泽,眼下的他,就连离开天马郡都还是个难题。
  这辈子从没把自己裹得这么厚的日行者,边发抖边把快冻僵的双手置在火盆上烤暖。
  “咱们到底还得在这冻多久??”每日睁眼闭眼。外头的景致除了雪之外还是雪,这令他实在是很怀念四季宜人的帝京,只是…他又怕死的不敢回去。
  “去问云神那个女人。”不知已在心中暗咒云神几百回的月渡者,也同样被冷到快受不了的地步。
  日行者瞄了瞄远处那个同样也是对云神束手无策的破浪,对他无动于衷的模样有些担心。
  “他不冷吗?”再怎么说他也是主帅。可这行辕里却与其他营帐一般,也才置了两盆火取暖而已,身为王爷的他大可不必委下身段陪大军一块挨冻的,他要是病着了,他们两人是要怎么向陛下交代?
  她撇擞嘴,“放心,他的面皮够厚,冻不着的。”现下要烦恼的不是里头的这尊,而是正在外头山顶上兴风作浪的那尊。
  行辕厚重的帐帘突遭人掀开,外头凛冽的风雪随即吹进里头,满头满脸都是积雪的金刚,在进帐后,先是瞧了瞧远处头连抬也不抬的破浪一眼,然后愁眉苦脸地踱向日月二相。
  “什么?”听完了他的通报,日行者的下巴掉了下来。
  “这下该怎么办?”两脚被冻得不太听使唤的金刚,抖了抖身子,声音更是显得哀怨。
  “什么该怎么办?当然不怎么办!”当下一扫先前委靡之情的月渡者,兴奋地一巴掌朝金刚的头顶招呼过去,“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请!”
  “可王爷他……”就算有这两个人充靠山,畏惧恶势力的金刚还是面有难色。
  “有我们在你怕什么?叫你去就去,少在这磨磨蹭蹭!”月渡者干脆一脚直接将他给踢出行辕去请人。
  远坐在案内的破浪,被他们在帐门腔吵吵闹闹的音量给扰乱了思绪,他搁下手中的军图,有些好奇地朝帐门处看去,不过一会儿,厚重的帐帘再次遭金刚掀开,然而进入行辕中的,却不是那个胆小怕死的金刚。
  掀开头上的兜帽、脱去身上积了一层湿雪的大氅后,飞帘那张这阵子令破浪日思夜念的脸庞,此刻就这么静静印在破浪的跟底。
  为了她的出现,破浪先是愣了愣,随后忍抑不住的心火,即自他的腹里一路凶猛地窜烧上来。
  “谁准你来这的?”他低声朝她喝问,并快步走至她的面前揪住她的小手。
  “我。”无惧于他此刻的怒火,飞帘挣开他的手,安然地答道。
  预期中的怒吼声,在下一刻响彻行辕。
  “回去!”她以为他是为何将她给刻意安排留在中土里的?她居然还不怕死的大老远跑来这!
  “我来办私事的。”对于他的怒气,她丝毫不以为忤,只觉得两耳被吼得很清爽。
  “金刚、力士!”破浪扭头朝帐外大喊。
  站在帐门边的日月二相,在帐外静悄悄没人敢应声时,默然地瞧着身后没人敢掀开的帐门。
  飞帘在破浪气火地一把拿来一件厚重的大氅披在她肩上,并扳过她的双肩打算将她推出帐外时,性子与他一般骄傲的她,不客气地格开他放在肩上的手。
  “是你皇兄允我来的。”她花了多大的工夫才来到这,叫她回去?他以为她是能任他摆布的吗?
  他才不买帐,“几时起我的私事陛下管得着了?”
  “那,你就当我是特意来这赏雪好了。”她抬起小巧的下颔,海蓝色的眼眸不甘示弱地与他的黑眸对上。
  赏雪?他以为他是什么人,就连她来这的意图都摸不清吗?
  “天宫帝军自会拿下,本王不需要你!”破浪将冷面一板,属于那不容动摇的自尊,令他直接回绝了她拐弯抹角的好意。
  “什么不需要?她可比你管用多了!”好不容易才盼到一线希望的月渡者,不给面子地当场拆他的台。
  仰天长叹过后,日行者万分无奈地将那个生来就爱搅和的同僚拖回身边,并适时地伸出一掌紧捂上她的嘴,不让她插手别人的家务事。
  “你若有本事,你可把我捆回去。恍飞帘摊开一双白净的掌心,示威性地先向他下战书。
  破浪冷冷一笑,“你以为我办不到?”,以往他办得到,现下他也可再做一回!
  并不想与他来硬的飞帘,在察觉他还是丝毫不肯让步,仍一心一意要赶她走时,顿时心念一转!收回两手拢在胸前。
  “我不是为你而来的,我也不是为了帝国来此。”
  “那你还来这做什么?”一心只想速速将她送回安全的中土,偏偏她在这时同他使起性子,这让破浪的面色变得更阴沉。
  “我来找对手的。”她用的还是跟面对孔雀时同一套说词。
  “对手?”月渡者听了马上一把拉下嘴上的大掌,拖着日行者快步走至她的面前,“你想同云神较量较量?”太好了!除了那个死去的雨神,普天之下除了她这风神之外,还真找不着半个能与云神对阵的神女。
  “对。”
  “你确定?”日行者则是一脸的怀疑,“云神也是神子,你真能对付你的神子同袍?”
  “我已经自逐海道很久了,人子与神子间的恩怨,早已与我无关。”她别过芳容不让任何人看见此刻她眼底的任何意绪。“我之所以会找上云神,不过是想见识一下她的神力如何。”
  破浪的指尖抚上她的下颔扳过她的脸庞。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这借口?”她想骗谁?她要是在乎谁高谁低、在乎那些名利,当她又何苦要拚死离开海道?
  “甭理他、甭理他!”巴不得他别来碍事的月渡者,兴匆匆地将她自破浪的手中抢走,“来来来,咱们继续说下去。”
  “月渡者……”凶狠得似要噬人的目光,在下一刻即扫至她的身上。
  飞帘在他欲上前将她索回时,只是淡淡地朝身后抛下一句。
  “你被云神因在这多久了?”自尊心极高的他,能忍受这耻辱?
  他危险地眯起眼眸,一旁的日月二相看了,不约而同地闭上嘴不再插话,并且很识相地开始往旁边问。
  飞帘偏着头再问:“你可知帝京中,目前无人可守护你们的皇帝?”也该是有人让他知道他不能在这再被困下去了。
  破浪顿了顿,愕然地张大了眼。
  “你说什么?”帝京怎可能无防?孔雀那家伙干啥去了?
  “孔雀去了西域。”她顺道告诉仍是一无所知的他,“在我来的路途上,我听说,在帝国中的混血臣子起兵而反,帝京陷入一片混乱。”
  万万没料想到帝京竟会无守,破浪头一个下意识的反应即是,必须快些赶回京中救驾,但一想到他若是离开此地二份国北域就将无守,天宫不战即可破疆,而那扬言要拿下中土的丽泽,则可趁此机会实现他的妄言。
  “你不想早日回京看看你的皇兄吗?”知道他最崇拜的人是谁,飞帘刻意挑在此时对他动之情。
  “就算如此。本王也不需靠一个女人。”靠个背叛三道的神子来对付神子?他紫荆王还不至于沦落至此,而她更不需要为了他而成了神子的头号大敌,若是丽泽把矛头指向她身上该怎办?.“是吗?”她不可置否地扬起黛眉,像是要证明般地转身快步走出行辕。
  忙着跟上去的破浪,在与日月二相一同走出行辕时。只见独站在大雪中动也不动的飞帘,扬手一挥。一阵遭她急召而来的狂风,转眼问就将眼前的大雪吹回远处的山头,霎时所有降在天马郡内的雪花,皆被强风吹拂至郡外,而在他们顶上的天际,则再无片点落雪。
  久未露过身手的飞帘,在小小展示过神力后,慢条斯理地回过头,很现实地提醒身后面色变得更加凝重的破浪。
  “没有我,别说是对付天孙,你就连天宫一步也踏不进。”就算大军的粮草再足,在如此恶寒的天候下,粮草耗损的速度极快,她相信,只要云神有耐心陪他们耗下去,迟早他们都得不战而降藏是被迫退回中土,任天宫长驱直入。
  破浪在她以一介神女的姿态凝视着他时,虽是很想开口否认,可在现实的迫人之下,却又完全无丝毫反驳的余地。在这愿不愿意假手于她,愿不愿意任她去冒险的当头,风儿吹扬起飞帘的发丝,令他清楚地在她的面容上找着了那抹渗进了绝望的笑意。
  “我说过,我不会离开你的。”
      
  迷陀域——
  帝京叛臣起兵而乱之事,不过多久即传至夜色的耳里。
  收到这消息后,即使她这遭帝国流放之入是不能返回帝国,为浩瀚处境感到担心的她,仍是打算先行返京救驾,不然就算其他四域将军为浩瀚打下了天下、赢回了三道也是无用。只是想归想,她却也没如此做,一来是因为后来喜天来报,皇后无邪已亲自敉平叛乱,二来,是因眼下在这片迷陀域里,有个人让她不能轻易离开。
  那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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