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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剑前传之臣心似水(终结篇)-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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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瑝说道:“樊妃和冰妃是同时进宫的,是自幼交好的表姐妹,冰妃是樊妃的陪嫁。冰妃进宫刚一年,便诞下了二弟,樊妃很是妒忌。过了几年,樊妃肚子始终不见动静,她便四处求医问药,不管哪里来的方子,都照方抓药弄来吃,可还是没有效果,两人也渐渐疏远了。那年宫中来了姜国的刺客,冰妃替君父挡了一剑,身受重伤,樊妃趁侍奉汤药之际,暗中下药,害死了冰妃……”

晏薇惊问道:“那二哥呢?”

公子瑝道:“樊妃灌药的时候,冷不防被二弟看到了。那年二弟只有三岁,其实什么都不懂,但樊妃做贼心虚,把药碗中的残汁混了蜜水,骗二弟喝了下去。可能是因为药量不足,二弟保住了性命,但是落下了病根。

再后来,二弟的病缠绵不愈,筮人景梁说是二弟的体气特异,适合在鎜谷颐养;又兼他四柱纯阴,也可作为鎜谷生贽;三者,他说二弟克父克母,宜远离怀都。因此君父就命他搬去鎜谷居住。再以后的事情,很乱……我也说不清楚了……”

晏薇默然良久,鼓起勇气问道:“能不能……让我去看看樊妃,给她疗疗伤?”

公子瑝轻叹了一声,又沉默了许久,才轻声说道:“她已经故去了……”

“啊?!”晏薇吃了一惊,“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会……是因为什么?”

公子瑝道:“医正验看过了,是服毒,不知道她从哪儿弄来的毒药……”

晏薇脑中突然闪过那日石头后公子珩的身影,难道是他?!

公子瑝见晏薇不语,柔声劝慰道:“看开些吧……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剥极而复,否极泰来,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就算一时不如意,忍一忍,流光会把那些烦恼都带走的……”

“流光带走了烦恼,也带走了年少……”晏薇喃喃地道。

公子瑝深长叹息了一声,揽过晏薇的两只手,拉到身前,手指轻轻抚弄着晏薇指根的伤疤,叹道:“我就算拼上性命,也不会再让你受苦了,你放心……”

晏薇蓦然觉得悲从中来,泪水滚滚而落。她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公子瑝的胸口上,脸朝着地面,泪水一滴滴滴在地上,绽开一朵朵小小的湿痕,好像水做的花。额头上,是公子瑝衣缘泥金皮索的触感,凉凉的,阻隔了公子瑝的体温,虽然靠得很近,但却无法感知彼此的温度。

为什么哭?是为了樊妃吗?是为了自己的命吗?还是为了公子瑝这句话?似乎都是,也都不是……或许是为了公子瑝这句话背后隐隐透出的不安吧?

公子瑝放脱了晏薇的手,轻轻揽住她的肩,晏薇才抽回手来,抹了一下眼睛。

竹帘半卷,纱窗日落。

又圆又大的夕阳像是窗外窥伺的脸,映着纱窗上密密麻麻的穷曲纹,勾连不断,错综复杂,看得人眼晕。

又一次,面对杨王。但这次却不是在正殿,而是在杨王的寝宫。

暖暖的阳光照着,满室是金橙色的柔光。有点像是父女家常的感觉了,虽然还是分席而坐,虽然还要正襟危坐,不可依靠凭几,但晏薇心里,略略觉得有些温暖和安定,不像上次那样,大气也不敢出。

杨王神色霁和,略略带着点倦意,开口说道:“樊露……已经故去了……”

晏薇低下了头,低声说道:“是……大哥告诉我了……”

杨王又道:“论理,你该为她服丧……”

晏薇心中一跳,这两日就在惦记此事,但不知宫中规矩,又没人告知,所以不敢擅专。今日杨王召见,她也只挑了素净些的衣服穿着。

杨王续道:“……但她因有过犯,已被贬斥幽禁,不再是你的母妃,又兼乃是畏罪服毒自尽,按照宫中旧例,不必为她服丧,饮食沐浴宴乐等方面,略简素些便好,只要你有心,便是尽了孝道了。”

晏薇点头称是。突然想到,自始至终,自己从未看清过樊妃的相貌,第一次在公子珩的寝宫,自己疼痛到几乎昏迷,眼前一片昏花,只隐隐看到一点轮廓;前两次隔着门,不是远远地看不清脸,就是贴近门缝,只看到一线脸。这一世的母女缘分,可算是浅到极处了……

杨王问道:“你可知她所服之毒的来历?”

晏薇一惊,冷汗涔涔而下,忙低头答道:“不知……”

杨王又问:“这个东西……是你给她的?”

晏薇大惊,抬头看去,见正是那双三飞缎的绣鞋,依然是两只套在一起,中间放着那瓶化玉膏,似乎原封未动,于是答道:“是……那日听说她受了刑,又想到她一个人,身边没人伺候,就偷偷送了药过去……”晏薇边说着,边去看杨王脸色,心中忐忑,声音也有些颤抖。

杨王见晏薇如此紧张,不由得一笑,问道:“为什么要送鞋?”

晏薇见杨王语气中并无怪罪之意,心中稍定,答道:“第一次去看她,隔着门,见她鬓发齐整,钗笄不乱,想必是个极爱整洁的人,只脚上的鞋脏污了,未免美中不足,那日看到姜国使节的礼品,便随手拿了这鞋……”

“嗯……”杨王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目光幽幽的,似乎陷入了回忆,“她擅舞,最爱各种精美的鞋,也的确是个极爱洁的人,她的寝宫中帐幔无一处褶皱,几案无一处尘埃……”

晏薇眨着眼睛,看着杨王,不知道该怎样接话。

过了良久,杨王才从回忆中走了出来,盯着晏薇,眼神中似乎有一丝迷茫,问道:“你可有意中人?”

晏薇又是一惊,这……应该怎么回话呢?若说有,怎么也张不开这个口,若说没有,又不甘心,只得低着头,僵在那里,只觉得这一刻,比一辈子还长。

过了许久,杨王低低叹息了一声:“既然不说话,那想必是有了……”

晏薇心中怦怦乱跳,更是不敢抬头,也不敢应声。

又过了许久,杨王又长长叹息了一声,说道:“你去吧……”

出了殿门,天色已经很暗了,寺人燃了灯,引导着晏薇走在返回寝宫的路上。

刚走过一重院落,路旁就闪出一人,没有随从,没有燃灯,只一身乌红曲裾衣缘上的泥金,在一片昏暗中闪闪地亮着,正是公子瑝。

寺人识趣地退到一边,公子瑝执着晏薇的手,急切地问道:“君父对你说了什么?”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

“没说什么,只说了樊妃的事情……”晏薇答道。

“就没有说别的吗?”公子瑝继续问道。

晏薇摇摇头:“没有……”

公子瑝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声音却有点发颤。

晏薇细看公子瑝的脸色,虽然天色昏暗,但仍能看到公子瑝额头上的那一层细密汗珠。“你哪里不舒服吗?”晏薇一边说一边用手去搭公子瑝的脉门。

公子瑝却很是紧张,手腕一翻一带,没让晏薇的手指碰到自己的脉,用的竟然是高明的擒拿手法。

晏薇被公子瑝手指扫到,轻叫了一声“啊……”

公子瑝大急,忙伸手去拉晏薇的手:“怎么?碰疼了?”

晏薇的手指,却顺势切到了公子瑝的脉搏上。

只一摸,晏薇便蹙起了眉头:“大王……君父又笞责你了?”

公子瑝抿着嘴,点了点头,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

晏薇想到适才杨王所说的话,难道……于是低声问道:“是因为我的事?”

公子瑝展颜一笑:“不是。是另外的事,我违抗王命,擅自行事,原该受罚。”

晏薇盯着公子瑝的脸,似乎要从他脸上找到答案。公子瑝被她看得慌乱,垂下了眼帘,不敢去看晏薇。

晏薇道:“你在骗我,是吗?”

公子瑝道:“我没骗你,此次受责,是数罪并罚,并不是因为你。”

晏薇急道:“伤得重不重?我能看看吗……”

公子瑝笑道:“我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自然是不重,而且虽然受了罚,但是君父允了我的事,还是值得的!”

告别了公子瑝,晏薇继续走在返回自己寝宫的路上,心里有些迷惑,这一日,无论是杨王还是公子瑝,都有点怪怪的,但到底是哪里怪,又一时说不上来。似乎瞒着自己什么事,说什么话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回到寝宫,天已经全黑了,灯火摇曳处,却见席上端坐着一个人,正是对面院落居住的芙公主。

晏薇有些诧异,细细打量着对方,只见她一张脸涂得雪白,一点樱唇如血,总角上琳琅的珠玉几乎掩住了头发,面沉似水,全无表情,全身被织锦的衣服重重包裹着,看上去倒像是一尊华丽的人偶。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打扮得成熟且苍老,脸上却带着稚气,灯光下看上去,略微有些诡异。

晏薇见过礼,在对席坐下,等待芙公主说明来意,却见她挥了挥手,让自己的婢女退到外间,而后看着晏薇。晏薇只得让自己的婢女也退下。

芙公主轻启朱唇,平平静静地说道:“我来,是求你一事,请不要让我替你去姜国。”

第十四章 生之永伤,何以履霜

晏薇大惑不解:“什么去姜国?”

芙公主轻蔑一笑:“请不要装出无辜的姿态了,原本就应该是你去的,不知道大哥背后做了什么手脚,反倒是变成我了。”

晏薇稍微有点明白了,但还是不清楚就里,于是又问道:“我真的不清楚,去姜国做什么?为什么要去姜国?”

芙公主见晏薇似乎真的全然不知内情,也有点诧异:“姜国使节要求的,如不能交出刺杀穆玄石的凶手,须得以公主为质,直到捉到凶手为止。”

晏薇一惊,皱起眉头,疑惑地问道:“大凡去他国为人质,不都是公子吗?为何要求以公主为质?”

芙公主又是哧的一声轻笑:“那我就不知道了,是姜国太子阳的要求,你不是去过姜国吗?好像他还认识你呢吧?或许你知道其中原委?”说完,挑衅似的看着晏薇。

晏薇有些困惑,又有些恼怒:“你这是来求我吗?我看不像啊……”

芙公主嗤道:“没有什么求不求的,人家本来就是想要你,大家心知肚明!”

晏薇笑道:“既然没有指名点姓,那就全听君父的安排,做子女的怎能擅专?”

芙公主怒道:“大哥自然是向着你的,君父也全听他的,只欺负我一个没有母妃的弱女子罢了!”

晏薇心中一痛,低声道:“我的母妃也故去了……”

芙公主冷笑道:“你的母妃是自作孽,不可活。”

晏薇大怒:“我看你也是自作孽,你去姜国,与我有什么相干?!”

芙公主愣了一下,突然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抽抽噎噎地说:“我从小到大……就没出过宫门一步,让我去姜国……还不如让我死了……我才只有十三岁……还不到及笄的年龄……凭什么……凭什么让我去……就因为我母妃早亡吗……为什么都欺负我……”

虽然是哭,但声音依然低低的,似乎很是矜持,那压抑着的抽泣声,听得人心中发紧。晏薇的心,蓦地突然一软,几乎冲口而出答应她的请求,但想到这只怕是公子瑝费尽心力帮自己争取的……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晏薇想说些安慰的话,但平时素无交往,又不知说什么为妥,只静静地递过一方绢帕。

芙公主顺手接了,胡乱拭了一下眼睛,发现是晏薇递过来的,又赌气似的甩手抛在地上,那纯白的绢帕已经又湿又皱,沾了一抹红痕,想必是芙公主脸上的脂粉。

过了好一会儿,芙公主哭声渐止,蓦地抬起头来。只见她双眼微红,脸上的脂粉被纵横交错的泪痕冲刷出一片沟壑。

“你,果然是铁石心肠。”芙公主一字一顿,从牙缝里吐出这样一句话。

晏薇突然觉得好笑,都是一样的身份,凭什么要求别人让着你?就因为你岁数小吗?如果两个人调换一下,你芙公主一样是铁石心肠,只怕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芙公主见晏薇不答,又恨恨地说道:“我宁可死了,也不会去姜国的!你不要得意!我若是死了,还是会轮到你的!”说罢紧紧咬着嘴唇,死死盯着晏薇,眼中全是怒火。

晏薇把这几日的事情在心中过了一遍,前后的因果立时便明晰了:只怕确实如芙公主所说,姜国使节要求以公主为质,虽未指名道姓,但意下却是自己。只是公子瑝立意要成全自己的姻缘,不知道怎样说服了杨王,让芙公主替代自己。可是……为什么是自己?难道真的是龙阳的意思……为什么会这样……

晏薇想着自己的心事,却见对面芙公主身子晃了两晃,慢慢软倒下去,从唇角流下一线黑血……晏薇大惊,忙抢过去扶住芙公主,问道:“你怎么了?!”

芙公主惨然一笑,¨‘w‘é‘n‘ ‘r‘é‘n‘ ‘s‘h‘ū‘ ‘w‘ū‘¨又吐出一大口黑血,随即晕了过去。

晏薇大叫:“来人!快去找医正!快去禀报大王!”

一众婢女忙忙地抢进来,又奔出去,剩下的几个也乱了手脚,只大声呼唤芙公主的名字。

“你们扶着她平躺下,把她上身的衣服敞开。”晏薇沉声吩咐道。

草色的羊毛茵席上,是重重叠叠的锦衣,重重锦衣包裹下,是芙公主雪一样的身躯,纤瘦、细小,淑乳只微微有些隆起,果然还是个孩子。

晏薇取过装砭石的锦盒,从最底层摸出一个锦缎的袋子,解开系带,摊开来,里面是几十只竹针,比手指略长些,细如发丝。

晏薇拈起一枚竹针,略一沉吟,便向芙公主胸口正中的膻中穴扎了下去。这一下立竿见影,芙公主又吐出一大口黑血,周围婢女纷纷掩口惊呼。

晏薇额上也渗出细细的汗珠,深吸了一口气,手下不停,一枚枚竹针依次扎入芙公主胸腹间的穴位,芙公主又吐出几口血,血色渐渐变得鲜红。

晏薇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摸了摸芙公主的脉搏,略定了定神,而后依次捻动竹针,一边捻一边缓缓地把针拔了出来,直到最后一根针拔出,芙公主嘤咛一声,睁开了眼眸。

晏薇颓然坐倒,似乎已经筋疲力尽,轻声吩咐道:“把她衣襟掩好,不要移动……”

话音刚落,门开处,一群人拥了进来,有医正,有宫正,有寺人,也有黑衣侍……晏薇无力地说道:“是中毒……已经施针驱过毒,性命无碍了……”

杂沓的人们,匆匆来了,又去了。

芙公主已经被抬回她自己的寝宫医治,这里又归于沉寂。

晏薇还是坐在原位,只觉得身子软软的,手臂还在轻微颤抖。刚才一番施针,把芙公主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对晏薇来说,不啻一场恶战。

茵席上的血污,渐渐干了,凝了……在灯下看过去,更像是斑驳的灯影,适才的生死一瞬恍然如梦,显得那样不真实。婢女们穿梭来去,收拾打扫,就是这一点点血污,也将消弭无踪。谁又知道,适才若不是晏薇艺高胆大,芙公主这条性命,就交待在这里了……

晏薇心中一片混乱:她若就这样死了,是自己害的吗?没有谁愿意去敌国为质,但若是选中了自己,自己愿意这样拼死抗拒吗?也许不会……想到龙阳,心中更是纷乱如麻,难道……他真的是意在自己?是要为那日的受伤报仇,还是另有用意?

芙公主若是就这样死了,按照序齿,下面已无其他公主,上面的公主又都已经出嫁,再怎样都要自己出头了……公子瑝能耐再大,除非他立时出兵攻打姜国,否则,只怕别无应对之法……可是,这又怎么可能?若自己也拼死不去,那就要交出黎启臣和童率……自己又怎能让他们赴死?

晨。

露重,雾浓,屋檐上已有了薄薄一层霜。

落叶,被风卷着,沙沙地轻声喧噪。

公子瑝负手在院中,缓缓地踱着步,一袭翠羽的轻裘在风中微微颤动着。

门开处,晏薇探身走了出来,一身鸦青色的夹衣,素净而清爽。

“这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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