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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剑前传之臣心似水(终结篇)-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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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也只能微笑吧,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国破家亡,但人还在,还要挣扎着继续活下去,所以只能笑着面对……晏薇刚要开口,下腹又传来一波剧痛,让她皱起了双眉,忍不住呻吟出声。

“忍耐些,把孩子生下来就好了,女人都要经过这一次的!你胎位很正,一定会顺顺利利的,不要担心。”那妇人一边温言说着,一边拿过水来,润了润晏薇干裂的嘴唇。

晏薇听这妇人话头,似乎也懂得医道,不禁有点疑惑,刚想开口询问,却听那妇人又说道:“你还真是命大,幸好碰见我这个接生婆,不然你这未足月的娃儿,还真凶险了呢!”晏薇听后破颜一笑,这妇人还真是快人快语,不等自己问,便有了答案。

又一波阵痛传来,晏薇疼得闭上了眼睛。

“水烧好了,放在哪里?”那刚才在灶间忙碌的身影端着一大木盆热水走了进来,是个朴讷的中年汉子。

“放那边去!哎呀!是那边啊……你这人真是笨手笨脚的。还愣着干什么啊,放好了还不出去?这点儿水哪里够,还要再烧一锅,快去!快去!”那妇人絮絮叨叨地指使着那汉子,虽然口音不同,用词相异,但依然让晏薇感到亲切,多像怀都“家”中,住在同院的那些街坊啊,好久……没有这样真切地体味到人间烟火的滋味了……

下体的疼痛,还是一波接一波地传来,好像有一只巨手,要奋力将下体掰开。疼痛的间隔越来越短,越来越剧烈,犹如海浪一样,无止无歇。

那妇人看晏薇双目微闭,咬紧牙关对付疼痛,忙鼓励道:“疼得越频密,越厉害,就是快要生了,再坚持一下!”

待这一波疼痛过去,晏薇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从胸口摸出那个针包,打开来,轻声说道:“可否帮我净一下针?”

那妇人看到这针包,惊异地张大眼睛:“你……你竟是懂医道的吗?”

晏薇点点头,轻声说道:“归玄堂的滕娘子,是我养母。”

那妇人接了针包,叹道:“怪道呢!那你还真是命大,那滕娘子可真是太惨了……”说着,又觉得失言,便掩了口。

第五十章 臣心似水,尽已亡心

痛到极处,总是忍不住想要呼唤亲人的名字,但一转念间,却又不知道到底谁才是自己至亲至爱的人。

过了片刻,那妇人把净好的针递了过来,突然,眼睛死死地盯住晏薇胸前:“当家的,你快过来,你看看这个!”说着,便把晏薇胸前的那枚指环拽了出来。

那汉子跑了过来,在衣襟上拭着手,觑起眼睛细看,不禁也惊叫道:“这不是大王的那枚‘天眼’吗?”

那妇人柔声问晏薇道:“姑娘可是宫里出来的?怎么会有这个?”

晏薇点点头,没想到泽邑的寻常百姓,也都知道这个指环,因不知道该回答什么,索性便闭上嘴不说话。

那妇人又问:“你肚子里的这孩子,可是王室血脉?”

晏薇又点点头,一阵剧痛传来,晏薇不禁皱紧了眉头,接过针来,咬了咬牙,揭开身上的锦衾,刺向下腹的石门穴。那妇人见状,忙推着那汉子去了外间。

晏薇又另取过针,分别刺入左右手的合谷穴和左右肩的肩井穴,这一番动作下来,已经累得满脸是汗,头发都濡湿了,黏在脸上好不难受。但针一入体,疼痛便缓了下来,没有之前那么难忍了。

那妇人忙取过帕子来,帮晏薇拭了拭额头的汗,轻声道:“若不方便说,便不要说了,这东西定然是王室的没错,我自问还有这个眼力。二十年前我们年轻时,坊间很流行用煤玉仿制这个,当年我送他的香囊中,装的便是这么一个指环,只不过煤玉通身都是乌的,没有这么多颜色,也没有这么透亮……”那妇人说着,脸上泛起了红晕,眼神也渐渐温柔起来,像罩上了一层绯红的纱。

“用力!再用力些!”耳中是那妇人的呼喊,眼中已是一片迷蒙,晏薇只觉得全身的力气已经被抽空了,但是剧痛还是一波一波袭来。嘴唇,已经被咬破了,丝丝缕缕的血腥气,让人欲呕……晏薇突然觉得嘴中一苦,被那妇人塞入了一物,细品之下,是一小节人参,略带回甘的苦涩味在舌尖绕着,令人精神一振。

“用力,吸气!用力,加油!”那妇人依然不断地呼喊着、鼓励着,倒似比自己生子还要上心。生子……竟然要经历这样的痛吗?和刑求居然相差仿佛,唯一不同的是,一个充满了恐惧,另一个充满了希望。

痛到极处,总是忍不住想要呼唤亲人的名字,但一转念间,却又不知道到底谁才是自己至亲至爱的人。

“父亲”与“母亲”虽然把自己养育成人,但和自己并无血缘关系,而且,自己也算间接害了他们的儿子。

杨王,是自己的父亲,但只见过两面,总共也没说上十几句话。

樊妃……若不是樊妃当年的一念之差,自己又怎会有这番际遇和流离?

公子瑝、公子琮两位兄长的温存,在造化弄人之下,显得有些尴尬和迷离。

龙阳……杨军既然已经攻入王宫,他,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吧。此刻是否在天上,看着自己呢?如今这撕心裂肺之痛就是他给的,还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初生的那个小人儿,更遑论去面对他。

黎启臣……黎启臣……晏薇突然想到,这么久了,自己一直叫他“黎大哥”,并没有更亲昵的称呼,一直是平平淡淡地在一起,没有绵绵情话,也没有软语温存,仿佛已经在一起生活了一生一世,一切都自然得顺理成章……

又是一阵剧痛传来,晏薇猛地一用力,只觉得心头一空,一阵眩晕,失去了知觉。在神智尚有一线清明之时,隐隐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隐隐听到那妇人惊喜的声音:“是个男孩!”

一个月过去了。

眼看着那个红彤彤、皱巴巴的小婴儿像花朵绽放一样,长开了,长大了。眼亮,鼻直,头发浓密,五官眉眼像极了龙阳。

晏薇半坐半卧在榻上,拥着被,左手边是含着手指皱着眉头睡觉的小人儿,右手边却是络绎不绝的病人。

那一对夫妻把归玄堂中的药材都搬到了家中,一个帮着抓药包扎,一个帮着迎来送往,俨然把这个小小院落变成了医馆。归玄堂中的人都不在了,但是药还在,那归玄堂便可以借着这些药在这里重生。

来这里的人,都带着一身的残缺、一身的伤,失去了很多,却还希冀能留住所拥有的。躲过了死亡,便更渴望能活下去。

那个女子,被人强抢了耳坠,两个耳垂都变得残缺不全……

那个男子,在巷战中无辜受累,被砍掉了一条手臂……

那个老者,为保护自己的家财,被推倒在地,摔断了胯骨……

那个妇人,在逃难中失去了腹中的胎儿,还落下了下红不止的毛病……

那个孩子,双腿被战车碾过,膑骨尽碎,再也无法站起……

那个姑娘,在火灾中失去了一头乌发和如花容颜……

还有眼前这一对夫妻,失去了他们的儿子,在天威门城楼……

姜国百姓,失去了他们的大王……姜王于宫门被攻破之时,自刎于魔剑祭坛……

鹿堇失去了她的良人、她孩子从未谋面的父亲……

晏薇失去了龙葵、竹萌……还有龙阳、乌阶……他们在漪湖水口一战中,和魔剑一起,永远沉睡在了漪湖之中……

身旁这个还未满月的小小婴儿,失去了他的父亲、祖父和姑姑,他永远也看不到他父亲的模样,永远也不会有父亲教导他成长了……

逝者不追,人们来此地疗伤,含着泪微笑,卑微地挣扎着活下去。

晏薇每日忙忙碌碌,不让自己有一刻空闲,否则便会觉得胸口堵得难受,无措得想要流泪。治得了伤,却无法将残破恢复成圆满,即使伤好了,那些伤疤仍在,仍提醒着人们无法忘记这一场劫难,无法,装作什么都不曾发生。

咣的一声,门分左右。

三个杨国兵卒手按着佩剑,大步走了进来。

“果然这里有这么多人!不知道‘徒禁’之令吗?‘群相居一日以上则问,三日、四日、五日则诛!’”为首一人厉声喝道。

“大人!”那妇人脸上堆笑,点头哈腰地回道,“咱们这里并没有什么群相居,这些人都是来看病的,随看随走,不在这里过夜的。”

“哼!是吗……我这里接到线报,却说你们非亲非故,男女杂处,图谋不轨!”另一个兵卒一脸轻蔑地说道。

“大人!并没有这样的事!有些病人病情危重,不便移动,在这里留宿一夜的事情是有的,但绝对不敢超过一天,我们断不敢违了律例的!望大人明察!”那妇人大急,忙跪下连连叩首。

为首的那个兵卒喝道:“一应铜器、铁器,一律上缴,你们安敢私藏?!竟不把律法放在眼里吗?”说着,按剑踏上一步。

“大人!所有的铜器铁器半个月前已经收缴上去了,并没有私藏啊,大人!”那妇人再度顿首,又拉了拉那汉子的衣襟,让他也跪了下来。

“那针难道不是铁器?”为首的那个兵卒,指着晏薇手中的针,冷笑道。

那妇人一愣:“那针是针砭之针,并不是凶器,是救人性命的啊,大人!”一只手拉住了那兵卒的衣襟,声音中已带了哭腔。

为首的兵卒一拉衣襟,顺势一脚踹倒了那妇人,旁边那汉子便霍地站了起来,紧咬牙关,全身颤抖,双手紧紧地攥成拳头,似要扑上去,但又强自忍耐。

三个兵卒便齐齐拔出了腰中的佩剑。

“住手!”晏薇叫道。

那三个兵卒一愣,转头看向晏薇。

晏薇从颈上缓缓解下了那枚“双龙化鱼坠”,单手擎着,幽幽地说道:“这个……你们认识吧?如果不认识,就拿去给你们的上峰看,会有人认识的。”

为首的那兵卒接过那玉坠,大惊失色:“这……难道是‘双龙化鱼坠’吗?”

晏薇神色冷冷的,也不搭话。

那三个兵卒上下打量着晏薇,见晏薇只穿了一件半旧的暗花绮,领口袖口都已经磨毛,头上只簪了一枚银钗,脸上不施脂粉,带着倦容,腿上搭着一条半旧的锦衾。身旁的那个婴儿似乎被惊到了,哇哇地大哭起来,晏薇轻轻拍着婴儿的身体,柔声安慰着婴儿,眼睛却愤愤地,看着那三个兵卒。

为首的兵卒过了半晌,才讷讷地问道:“你是……薇公主吗?”

晏薇淡淡地说道:“拿着这块玉,交给你们上峰看看是不是真的,再来找我回话。”

那三个兵卒满心疑惑地走了,来看病的人怕摊上是非,也走了。

那夫妻二人却惊疑不定地看着晏薇。

晏薇苦笑道:“抱歉,我是杨国的薇公主,之前没对你们说,是怕惊到你们……但我也没有说谎,我确实是从姜国王宫出来的,这孩子,是太子阳的骨血……”

那夫妻两人闻言张大了嘴巴,满脸惊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晏薇又道:“既然他们已经找上门来,我便不能再待在这里了……若他们再来,你们便让他们把这个交给公子瑝,让他转交怀都的鹿堇。公子瑝……一定不会为难你们的……”

说着,便拿出了那个小小的绸缎包,上面几点干涸的血迹,像是枯萎的花。

第五十一章 星言夙驾,说于桑田

杨宣公三十三年,春二月,伐姜。

秋九月,灭姜。

冬十月,改姜地为姜郡,封公子琮于姜郡。

冬至日,漪湖水涸,湖底白骨磊磊如山,魔剑出。

公子琮集湖底白骨数千并姜王及魔剑合葬,称“二王墓”。民以“剑冢”呼之。

三十四年,春三月,有流星出于泽邑,色玄赤相杂,如漆如血,光烛地,长可十丈,大一围,动摇如双角,隐隐可见一人形垂于天地。

剑冢裂,魔剑出,与人形合,须臾不见,或曰天魔索剑。

继而四面陨石或大如盂,或如鸡子,耀耀如雨下,至昏方止。民死伤者众。称“天剑之变”。

暮春三月,杨柳依依,漫天飞舞的柳絮扑面而来,像是飞花,又像是细雪。

三年了……黎启臣已在这姜郡度过了三年,但每到季节更替,风物变改之时,总是忍不住顿生深深的怀乡之情。

远望数里,尽皆是丛丛荆桑,间或有一两株碧桃伫立其间,红绿间杂,令人悦目。那些采桑女袅袅婷婷地穿梭来去,在高大的荆桑上或坐或站,双手如飞地采摘桑叶,衣袂飘飘,如同栖息在树上的鸾鸟。这些如花女子举袖如云,挥汗如雨,裙影与蝶影翻飞,人面与千树争色,竟是说不尽的繁华美好。三年前战争带来的伤痕,仿佛如船行水上,过水无痕,已经愈合得毫无痕迹。

一阵銮铃声响,一辆驷马轩车远远驶来,四匹马一般高矮,一色的白身黄鬃,车是枫木制成,淡黄而油润,显得分外轻盈。车内有两个人,长者不过三十,端凝稳重,幼者只有四五岁,玉雪可爱,两人均穿着一模一样的紫锦深衣。

车声辚辚,从黎启臣身边驶过,黎启臣避让道旁,微微躬身行礼。

车中的长者向黎启臣点头致意,正是公子琮,那幼童也转过脸来,也向黎启臣破颜一笑,这父子二人脸上的笑容是如此的温和和亲,让人如沐春风。

黎启臣不禁感慨,晏薇的孩子,应该也快有这般大小了。

三年前那“双龙化鱼坠”出现后,晏薇便不见了,公子瑝派人寻遍了泽邑,也没有找到她的踪迹……姜国地界改名姜郡,成了公子琮的封邑,公子琮为姜王龙嵬和太子龙阳修建了陵墓。陵上芳草几番黄了又绿,绿了又黄,黎启臣已踏遍了姜郡的山山水水,一幅姜郡的舆图已经绘制到收煞,只剩下这东南一隅的雅歌,却始终没有发现晏薇的任何踪迹……

车缓缓行过,车后扬起的轻尘迷了人眼,也乱了人心……

轻尘中,一个小小黑影向车轮下滚了过去。

黎启臣暗叫不好,纵身一跃,轻舒猿臂,堪堪便把那黑影从车轮下捞了出来,而后着地一滚,顺势稳稳站在当地,这一串动作如行云流水,快得似乎连衣服都不曾沾染到尘埃。

公子琮父子一左一右,从车上探出头来回望,黎启臣摆了摆手,示意无事,那车便没有稍停,一路径直驶了下去。

黎启臣低头看怀中物事,却是一头酱色的仔犬,短喙、阔口,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小腿又短又胖,四爪雪白,右前腿微微蜷曲着不能伸直,似乎还是被车轮碰到了。可能是因为疼痛,那仔犬呜呜地轻声哼着,倒像是个撒娇的婴儿。

“忠荩!忠荩……你没事吧!碰伤了哪里?快给我看看!”一个小男孩稚嫩的声气传来。

“忠荩?”黎启臣心中一动,低头看去,却见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穿一身酱色的短衣袴裤,露着半截肥白的手臂,憨态可掬,看上去倒像是那仔犬幻化出的孩童。

黎启臣俯身把那仔犬轻轻递了过去,问道:“它是你家养的吗?”

那男孩伸手接过,用力点了点头:“嗯!”

“它叫‘忠荩’?”黎启臣又问。

“嗯!娘给起的……”那男孩随口答应着,一双小手只是在屈伸着仔犬的右前腿,似是在探看哪里出了问题。

“你娘……是谁?”黎启臣试探着问道。

那男孩白了黎启臣一眼,说道:“我娘就是我娘,还有什么是谁!”

黎启臣不禁讶然。

那男孩又对仔犬柔声说道:“忠荩乖,我去帮你采药,你先忍忍,等下就不疼了哦!”

黎启臣一笑,又问道:“你娘叫什么名字,你爹呢?”

“……我没有爹。”那男孩抬头看着黎启臣,抿着嘴,一脸的倔强。随即又垂下了眼帘,小声说道,“你帮我看着忠荩好吗?别让它乱跑,我去采点药,很快就回来……”说着,把那仔犬递给黎启臣。

黎启臣蹲身接过,没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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