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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剑前传之臣心似水(终结篇)-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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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萌说道:“太子殿下确有严令,恕奴婢不能从命。”
“太子殿下目前重伤昏迷,又怎能传什么令?葵公主一向与薇公主交好,难道会害薇公主不成?”是另一个内侍的声音,语气有点急躁。
晏薇听到龙阳重伤昏迷,心中大急,忙提起裙角,三步两步冲到门口,打开了大门,问道:“龙阳……太子阳怎样了?受了什么伤?”
门外众人见晏薇出来,一齐施礼,其中一个内侍说道:“太子殿下因伤重已经昏迷了三日,高热不退,在下是葵公主身边的内侍,奉葵公主之命,请公主移步过去看看。”
晏薇点点头:“好!容我收拾一下应用之物,这就随你们去!”
“公主!殿下吩咐过,你不能离开此地的!”竹萌叫道。
晏薇勉强一笑:“事急从权,你若不放心,便陪我一起吧!”
门开处,但见床榻上的龙阳双目紧闭,脸色绯红,呼吸急促,额头颈间全是细密的汗水,他似乎裸着上身,只盖了一袭双层纱衾,露在外面的左肩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看样子,似乎是被一剑劈断了锁骨,伤后并没有经过精心的治疗和养护,那块筋肉就那样纠结着愈合成一团刺目的疤痕,这……便是公子瑝所伤的吗?晏薇蓦地呆住了。
床榻旁泫然欲泣的龙葵,轻轻牵住了晏薇的衣袖:“快救救哥哥,他已经这样昏睡了三天,身子烫得像火,医正的药,似乎没有什么效果呢……”
晏薇一手搭上龙阳的脉搏,一手轻拍了一下龙葵的手背,示意她放心。
从脉象看,只是外伤没有得到很好的处理,引发了炎疮而已,虽然凶险,但并不难治,晏薇一下子定了心,说道:“不妨事的,你放心。”
龙葵以手扪胸,长出了一口气。
晏薇又问道:“他的外伤,能让我看看吗?”
龙葵点点头,把龙阳身上的纱衾揭开到腰际,晏薇倒吸了一口冷气,退了半步。
在龙阳裸露的上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下十处,那些狭长的刀剑劈砍伤、小而深的箭矢伤,还有肋下最大的那个血窟窿,应该是矛尖戳刺的,所有的伤口都狰狞地泛着红紫之色,肿胀溃烂,微微散着一股血腥气……
晏薇一阵心悸,只觉得胸口一阵绞痛,嗔怪道:“军中没有医生吗?这些伤口若好好包扎,按时用药,不应该这样的!”
龙葵轻声道:“姜国水泽港汊众多,这一役的战场在泥涂之中,想必是伤口进了污水,这个季节天旱雨少,湖泽水本就不干净……”
晏薇点点头,问道:“下半身可还有伤?”
龙葵复又揭开下半身的纱衾,晏薇心中又是一痛。左腿上长长一道伤,苍白的皮肉翻卷着,似乎已被清理过腐肉,整条腿肿得胀大了一圈;右腿两处伤口虽不大,但周围红肿隆起如鹅卵,想必是皮下积蓄了脓血,创口上微微露着丝绵药捻的端头。
晏薇咬了咬嘴唇,定住了神,又问:“背后呢?背后可还有伤?”
龙葵摇头道:“背后没有,哥哥绝不是那种在战场上逃跑,把背后留给敌人的人!”
听到“敌人”两个字,晏薇只觉得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堵在那里。突然想到那日龙阳宽慰自己的话,“公子瑝没事,受了点小伤……”那是龙阳的敌人啊,是害他重伤濒死,夺他大好河山的敌人,可龙阳就那样轻描淡写地说着,倒像是两个好友比剑赌马一般,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呢……
晏薇不由得又想到了赵类,当时自己答允赵类的求死之请,只是觉得,即使治好了,等待他的也是无尽的刑求,倒不如一了百了,不让他再受苦。可龙阳却不能逃避,不能选择死亡,伤好了,还要披上战袍,再度冲锋陷阵,再度受伤,再疗伤……直到为姜国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许,这比刑求还要可怕,除了身上的伤,还有沦陷的国土、流离的百姓、阵亡的同袍……哪一样都比肌肤骨肉之痛更彻骨,更深重,而且全然无药可医……
晏薇想着想着,不觉眼中已是一片雾气。
化玉膏对于这种炎疮很有效果,晏薇对于处理外伤又颇有经验,仅过了两三个时辰,龙阳的热度便退了许多,呼吸也渐渐平缓了。
原本医正开的内服方剂也是对症的,只是起效慢些,晏薇和医正参酌着,调换了几味药,又加了些固本培元的药物,用以补充气血。
龙葵在晏薇的劝说下,已经回去歇息了。
晏薇却一直坐在榻边,看护着龙阳。心中想着,就这样直到地老天荒也好,昏迷了,便不会感觉到痛楚,便不会忧心国事,更不会浴血沙场……对龙阳来说,反倒是一种解脱。
“杨薇……”龙阳的眼睛依然紧闭,却低低地叫了一声。
晏薇一时有些恍惚,竟没有意识到是在叫自己。回想和龙阳相处的日子,一直都是“你”来“我”去的,互相之间多是针锋相对,很少有好声好气的时候,他从未叫过自己的名字,自己似乎也从没尊称过他殿下……龙阳自然不清楚,在晏薇心中,依然抗拒着“杨”这个姓氏。
晏薇轻轻执了龙阳的手,低声道:“你醒了?觉得身上怎样?好点儿了吗?”
龙阳眼睁一线,勉强牵了牵嘴角,露出一个笑容:“我……好多了,多谢你……”说着,伸手轻轻抚摸着晏薇的腹部。
晏薇眉头微微一蹙,龙阳见状,忙要缩回手,晏薇却用自己的手将龙阳的手按在了自己身上。腹中那胎儿,像是得到了感应似的,又不安分地动了起来。
晏薇有许多话想说,想问问战况,问问龙阳受伤的情景……但又觉得自己没有立场,不知道怎样开口,最终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你好好休养,这些伤都没有大碍,很快就会好的。”总之……避开一切和杨姜两国交战有关的话题,否则,任何一句话出口,都像是利刃挥出,一片血光,两个人都会受伤。
龙阳挥了挥手,遣退了婢仆,微微欠起身子,正色道:“我求你一事,你一定要答应我!”
晏薇轻轻点了点头,有点诧异地看着龙阳。
“你帮我配些毒药,不……你只要写出方子来就好,交给你那里的内侍,由他们转交给我,你不要沾到这些东西……”龙阳沉声说道。
晏薇一惊,问道:“要什么样的毒药?”
“服下去即刻就会死的,最好……死得不太痛苦,也不太难堪……”龙阳眉头紧蹙着,像是忍着伤痛,又像是对于毒药这件事有太多不忍和无奈。
晏薇心中狂跳,又问道:“这……是做什么用的?”
龙阳沉声道:“给后宫的嫔妃、宫人预备的,若……若兵败城破,好叫她们不会受辱,保得清白。”
晏薇急道:“我大哥不会放纵兵士胡作非为的,你……你这是多虑了……”
龙阳撇嘴一笑:“你哪里懂得什么是战争,什么是灭国……”说完颓然躺了下去,头扭向一侧,缓缓闭上了眼睛,一滴泪,自他眼角滑落,额上,又涔涔渗出了汗水。
晏薇忙一手搭上龙阳的脉搏,另一只抽出帕子,为龙阳擦拭脸上的汗水和泪水,心中不忍,柔声道:“你别急……我答应你。”
龙阳一喜,睁开眼睛说道:“尽量选些常用的药物做配伍,若有罕见的药,不妨多写几个备用可替换的药材,现在是战时,很多药材都不好觅得。”
“嗯。”晏薇点点头,又问道,“这药……为何不让医正去配?”
龙阳苦笑道:“我……不想让君父知道,请务必为我隐瞒。”
晏薇点头道:“好!你放心。”
龙阳又道:“但……但是,你……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可轻生,一定要让这个孩子活下来!若遇到姜国人为难你,你便拿出那指环,说自己姓姜,是姜烈王的遗族。若遇到杨军,你那玉坠应可保你性命,你知道该怎么做……”
晏薇心中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龙阳今日这些话,倒有几分像遗言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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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千载勋名,百年荣辱
“答应我!”龙阳眉头紧蹙,厉声说道。这一声牵动了伤处,龙阳额上又渗出了一片汗水。
“好!我答应你!”晏薇心中一酸,紧紧握住了龙阳的手。
“小葵……小葵,若有可能,你帮我看顾些个。但有一线生机,就不要让她轻易言死,若侥幸保得性命,只管隐姓埋名,度过余生便罢。忘掉自己的身份,忘掉自己是姜国人,忘掉我,忘掉君父……若她能平安喜乐地得享天年,我便是在九泉之下,也是含着笑的……”龙阳的声音很轻,喃喃的,眼神又有几分迷离,似乎穿透了眼前的晏薇,望向了很远的地方。
晏薇的双眸涌满了泪水:“我答应你!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定要保全小葵!”
龙阳听了这话,心中一松,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晏薇柔声安慰道:“你现在不要想这些,好好养好伤,再做道理。”
龙阳复又睁开眼睛,满脸苦涩的笑容:“养好伤……只怕也无力回天,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忽听门外传来内侍的声音:“大王驾到!”
龙阳倏地松开了晏薇的手,晏薇忙站了起来,避过一旁,立在墙边。这样子,倒像是两个偷情的人……晏薇自嘲地笑了,虽说之前有和亲的说法,但是并没有行合卺之礼,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姜王,便是大着肚子,比偷情能好到哪里去呢……
门帘一挑,姜王龙嵬迈步走了进来。
只见他身材极为高大,高冠几乎贴上了门楣,但脸色蜡黄,瘦骨嶙峋,似乎是久被病痛折磨,又似乎是服用了太多的丹药导致气血受损。
姜王看也没看晏薇,径直走到龙阳床榻边坐下,龙阳强撑着要起身行礼,却被姜王一把按住:“你身上有伤,不要乱动。”语声高亢,隐隐有金属之音。
“刚刚接到战报,青林关又失守了。”姜王沉声说道。
龙阳听罢,身子一挺坐了起来,睁大双眼:“我明天就去带兵驰援。”
“不行!你不要命了吗?”姜王按住龙阳的肩膀,“这一次一定要彻底养好伤才放你出宫!寡人会亲自验伤!你若不听命令,寡人便教人锁了你!”
“君父!”龙阳叫道,脸上满是乞求之色。
“你又不是神仙,你去了,就能力挽狂澜吗?!”姜王有些嗔怒,声音骤然提高。
“我不去谁去?难道任由亡国吗?!”龙阳涨红了脸,声音也不觉大了起来。
“你这是在和君父说话吗?!”姜王一掌打了过去。
龙阳的脸,霎时便肿了起来,脸上的指印清晰无比,一线血,缓缓自嘴角流出。龙阳忙在榻上跪正身形,俯首说道:“子臣无状,请君父责罚。”因嘴上有伤,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含糊不清。
姜王见状,似乎很是心疼,随手拿了榻上的帕子,为龙阳拭净唇边的血迹,却是刚刚晏薇的帕子。
姜王五指伸张,似要抚摸龙阳的脸,又怕碰疼了他,只虚悬着不肯落下。晏薇忙把化玉膏的瓶子递了过去。
姜王随手接了那瓶子,却全然没有注意到晏薇,一双眼睛只盯在龙阳身上……待姜王指尖的化玉膏涂到脸上,龙阳才身子一颤,看了晏薇一眼,又垂下了头,似乎有点羞赧,身子竟是微微颤抖着。
房中只多了姜王一个人,便显得分外燠热,晏薇的胸前背后尽是涔涔的汗水,只觉得自己站在这里甚为不妥,但姜王父子并没有要自己回避,此时若偷偷离开,似乎也很是失礼。
姜王上过了药,盯了龙阳片刻,迟疑地问道:“你……可曾想过献城请降?”
龙阳倏地抬起头,睁大眼睛,嘶声道:“子臣宁死不降!”
姜王叹道:“就算你力战而死,又有几分胜算?”
龙阳撇嘴一笑:“当年姜烈王殉国后,君父统帅五千残兵面对杨国十万大军,其时又有几分胜算?”
姜王道:“那时只是一意求死,谁知会置之死地而后生……”
龙阳沉声道:“焉知今日不是如此?”
姜王道:“彼时乃是占尽天时,但上天不会总是眷顾我们龙氏的,以武将而居王位几十年,只怕已经把我们龙姓的气运用尽了……”
龙阳道:“纵然没有天时,还有地利人和,君父难道甘心就这样束手就戮?”
姜王长叹一声:“目前大势已去,兵力不足,粮草又供给不上,你伤重退了下来,前方便连个能统兵的都没有,数日之间便连失三城……”
“啊?!”龙阳一惊,“为何没人报与我知道?”
姜王叹道:“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了……”
龙阳有些迷茫,看向晏薇,似乎想要求证。晏薇轻轻地点了点头。
姜王又道:“而今这个形势,只有献城请降,才是上策,才能化解杀戮,才能保全这一方臣民。”
龙阳冷笑道:“肉袒面缚,手捧金印,跪于泥涂,大开城门请降吗?如此屈辱,最终仍不免一死……子臣,誓死不为!”
姜王道:“忍一时之辱,舍一身一命,换得全城平安,方显君王的仁心。”
龙阳又是一声冷笑:“现在降了,对得起身中百箭力战而死的大良造吗?对得起千千万万奋身殒命的兵士吗?对得起为送军报驱驰百里、殿上呕血而亡的校尉吗?郏关、石闫关、青林关……失守的每一城每一地都浸透了将士之血,此时投降,黄泉路上有何面目去见他们的忠魂?”
姜王摇了摇头:“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当时以两国军力,尚可一战,现在大势已去,已经无力回天……”
龙阳冷笑道:“早知如此,何不在杨军出长岩关时便求和请降?呵呵……那时若降,便是畏敌怯战的名声,此时请降,便是可博得宽仁君主之美,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的千秋万世之名罢了……”龙阳一口气说完,凝目看着姜王,嘴角又微微渗出血来。
姜王猛地抬起手来,但手臂颤抖着,始终也没有落下来,凝立半晌,蹒跚地转身而去,行至门口,低低地说了句:“你也……不过是为了你的名罢了……”说罢,出门而去。
龙阳身子一震,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喃喃道:“子臣不是……子臣是宁死不辱!”
自始至终,‘w…r…w…h…u。c…o…m‘姜王都没有看晏薇一眼。
姜王已经走了很久了,龙阳仍僵直地跪在那里,几处伤口又裂开了,血,透过绷带渗了出来。
晏薇忙走过去扶龙阳慢慢躺下,又为他检查伤口,重新涂药包扎。龙阳乖顺地任晏薇摆布,一言不发,只眼中蕴着泪,胸膛一起一伏,似有无穷的愤怒要炸开一般。
突然,龙阳一把抓住晏薇的手:“快点治好我的伤,好吗?求你了,前方离不了我!”
晏薇点点头,轻轻地,为龙阳拭去了唇边的血迹。
在晏薇心底,是隐隐希望姜王能说动龙阳的,这样便不需要再动刀兵,两国的将士都可保全,甚至龙阳……若自己从中斡旋的话,或许……也可以保全吧……但是,对于龙阳来说,屈辱地活着,可能比死了还难受。
有些人宁死不辱,被写入了史册,有些人忍一时之辱留得性命,而后干出了轰轰烈烈的大事,也被载入了史册。是非对错,纵使过了千百年,也难有一个明确的评说,更何况身处其中的当局者……
天色已晚,雨还没有停,淅淅沥沥的像愁绪一般,绵长无尽。
晏薇和竹萌走出龙阳的寝宫,却见乌阶躬身侍立在门口。
乌阶比上次更英挺了些,面色黑红油亮,双眸炯炯有神,竟似有了几分大将风度,只一头乌发显得干枯无华,给人以憔悴之感。只见他身上穿着校尉的衣服,但身上却横七竖八缚着很多皮索,皮索之间又以硕大铜钉勾连,倒像是一副刑具一般。
乌阶只微微躬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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