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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原荒-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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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想把你的故事倾诉给别人,我将会是一个忠实的听者。”
陆云写完,松了一口气,又看了一遍,才小心翼翼地装进信封,亲自去了一趟邮局,挂了号,投进了邮箱。他希望这封信能够尽快到达琴心手中,他开始对这个女子感兴趣了。
“陆云,我收到了你的回信。你真令我吃惊,我从没想过我会带给你如许大的震撼,也更没想到你会看出我的哀愁。你在信中抱怨生活得苦,我想你怎么也比我庆幸得多。那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平凡之中自有真人生。
我与你不同,我的生活是另一番光景。写到这儿,我感到不可思议,你竟然给我如此强烈的信任感,虽是一面之缘,我却感到已相识百年。这是为什么呢?我想你也有此疑问吧。
我的苦楚,说了不知你能理解吗?我出身富贵之家,父母都是Y市的高官。从小,我就得宠,一切事情都不用我去做,我只要一开口,一切都会变得井然有序。我的前途是坦坦大道,光明无限。因为,在我的生活里,没有失败,没有成功,没有奋斗,我的一切都是早已安排好的。我的大学,我的工作,我的地位,我的将来,都是父母早已设计好的。在外人看来,我的生活是舒适无比的,他们羡慕我,希望有我一样的生活,无忧无虑。他们错了,全错了,我没有丁点自由,因为我没有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我不知什么人世心酸,因为我不懂。我渴望你的生活,希望有你的自由,你能理解吗?你知道这样的生活有多么的枯燥无味?我想逃离,创造属于我自己的生活,可我逃离不了。
昨天,父母带我去相亲,那些衣着华丽的高干子弟,见了就让我心烦。他们摆着官场的架子,似模似样的做人。他们乐于被束缚,从没想过什么是真人生。他们做官,娶妻生子,退休,默默死去,看来一生平坦,也该知足了,可这样有什么意义呢?他们到死也不明白原来自己是做了一生的奴隶,生活的奴隶。这些,你能理解吗?
琴心,你说我的名字好听,呵,还有那句辞:欲将心事赋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好感伤的词呀。如你所说,我没有朋友,你是唯一的一个,我的忧愁在别人看来是一种冰冷,他们叫我冰美人,没有人愿意和一块冰在一起。孤独,寂寞是我的伴侣,我已习以为常了。
这就是我的生活,我是一个傀儡,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不是我舞得好,是幕后的手操作得好。
我实在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可我又偏偏无处可逃,也许有一天,我会屈服。也许我会成为某位高官夫人,衣着华贵,官样十足,那时你遇见了我,你会看我一眼吗?
而你,是我生命里的一道曙光,扯断了傀儡的线。可这一切,会长久吗?”
陆云收起信的时候,天气闷得很,他坐在窗前,心情异常沉重。他从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生活。枷锁,枷锁,古老的枷锁,锁住了她的身也锁住了她的心。
“我要解救她!”这是他的第一想法。
于是,他些得信渐渐多了起来,他劝说她,鼓励她,给她精神上的支持,他是多么渴望她冲破这枷锁呢?
琴心生日到了,陆云特别挑选了一把名为命运的古朴小刀给她,信中写道:“我把命运交给了你,你会好好珍惜吗?”
琴在信中回答说:“我非常喜欢你的礼物,我会好好珍惜它的。谢谢你,陆云,你是第一个送我生日礼物的人,我很感激你。”
日久情深。
陆云和琴心虽然没有再见面,可他们已经都把对方当作了自己的一部分,已经谁也离不开谁了。
“做我的女朋友吧?”陆云在信中写道。
琴心的信迟来了一周。
“让我考虑下,我需要时间。”
一个月过去了,琴心依然没有回信。又过了一个月,琴心来信了。陆云知道,她一定是拒绝了。可是为什么呢?她担心什么呢?难道她不想要自由?
“陆云,有些事不是像我们想得那么简单,身在局外的人,永远不知道局中人的感受。假如,我接受了你的爱,我就可以重获新生吗?你就可以救我了吗?你错了,我已是无可救药,我的屈服和沉沦并不表示我懦弱。这样的生活,不是随便就可以逃开的,如果真得可以逃开,我是不会等到现在的。
我怕,我好怕,我怕自由,正如高飞的鸟儿怕囚笼一样。我是羡慕自由,渴望自由,可那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因为这个梦,我活了下来。而你对我的爱有让这个梦多了一份真实,我活下去的勇气因此高涨。可是一旦没有了这个梦呢,我还能活下去吗?我会干什么,真正的生活会立刻杀死我的。在真正的生活面前,我是一只折翼的鸟,没有自己的天空,囚笼是我的归宿,囚笼里的鸟儿是不会飞的。你明白吗,陆云?我知道你爱我,但我不可以接受你的爱。你的爱是我生活的曙光,而我的生活却是爱的枷锁。接受了你的爱,意味着你将坠入我的生活,带上沉重的枷锁。我怎么会忍心这么做呢?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天让我们相识并相互了解,这是缘,可我们注定有缘无分。
谢谢你的爱,陆云,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陆云站起身,叹一口气,开始写回信,写了撕,撕了写,始终想不出该如何写。直到深夜,才勉强写下几行字:
“这是一场虚幻,在古老渺无人迹的废墟中,一段尘封的记忆。”
第二天一大早,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陆云在列车的汽笛声中离开了A市。
其中的意味,看官只能自己去体会了,也许会有人骂我懦弱无能,连爱情也抓不住,呵呵,我只能一笑了之。看官是对的,小子也不敢反驳。身处爱情中,总会有些身不由己,做出一些惊天动地的怪事来,或是或非,或痴或狂,总不觉,总认得自己的路。
虽千万人,吾往矣。
或许是这句话吧。
呵呵,偶有所感,说得了多了,让各位见笑了。
第十四章 重逢
一个孤独的身影走在荒原上,渐渐融入缭绕的晨雾中,雾气附上他的长袍,一寸一寸地浸湿,这并没有减慢他的脚步,反而,他走得更快了,除了爱情与仇恨,还能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仓促的脚步呢?
我没有等到盈香的归来,荒原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去做。
等待,是一种永久的期盼,需要一颗耐得住寂寞的心。
而有时,等待却是一种无奈,一种失望。
柳林中,我见到了昙生,苍老而深沉,鬓上白发丝丝,眼里不再看到忧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强。他的箭术更加娴熟,羽箭破空而去,声声霹雳,震落一树青青柳叶。他看到我,没有以往的吃惊,但可以看出他的激动,握弓的双手忍不住颤抖不停,羽箭坠地。
“你终于回来了!”昙生捡起羽箭,忽然灿烂一笑。
再没有比表露真实内心更愉快的事了,无需掩饰,无需逃避,摘掉虚伪的面具,我就是我,一片天地俱在我心中。可那一笑里分明有着不舍与迷茫,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所有的都变了,还是我自己的心变了太多以至于记不清往昔一丝一缕的往事。
“走,我带你去见智!”
“好!”我用力拍着昙生的肩膀答应道。
智住在一个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早就已经没有永恒的归宿了,除了流浪逃避,还是流浪逃避!智变了很多,他已不再是数年前精神抖擞的智了,无情的厮杀奔波的辛劳使他再也无法承受一把剑的重量。他安静地躺在床上,床边挂着破损的盔甲,锈迹斑斑,长剑也不知了去向,昔日的锋芒已见不到分毫。
智看到我,眼睛亮了几次,他太虚弱了,已经没有坐起来的勇气,他伸出粗糙干瘪的手,指着我背上的寒玉剑,嘶哑着喉咙说:“好,好!”唯独这个声音,苍老却充满了力量。
苍老,谁能抵挡得住呢?任你有超凡剑术,仍抵挡不住时间脆弱的一击,百年之后,只不过是孤冢下的一堆白骨。
无涯更沉稳了,已不是高傲无比的他了。他凝视着我,简短地说:“回来就好。”我惊讶地听完这句话,忽然觉得一切都变了,不是物是人非,而是两者皆非。
无涯已经成为了一名冷静的杀手,而我原以为他会成为一名剑客的,一切改变得太多了。
一切将要重新开始!
一切将要结束!
吃饭时,智兴奋地喝了一坛陈酒,原本苍白的脸上顿时红光散发,他趁着酒劲舞起了剑,然后沉沉地睡去。因为重逢的缘故,我们都很兴奋,直喝得月入中天,方才罢休。不久后,无痕穿越层层夜幕负剑而来,他一见到我就大笑不止,我随之大笑起来,笑声感染了周围的人,在夜色中乘了月光传出很远很远。
我拿出千愁一醉,大声说道:“来,一醉方休!”
无痕爽快地说:“好,不醉不归!”
我隐隐约约记得多年前也曾有过这么一个夜晚,不过那时忧伤今日欢喜。许多年来,我一直都在喝千愁一醉,这种令人忘记过去的酒并没有令我忘记过去,我依然记得那些痛苦的往事。
“我已经不喝千愁一醉了。”无痕突然说。
“为什么?”我疑惑地问,“这可是你给我的酒呀。”
“我怕忘记过去。”无痕苦笑着说。
“忘记不是一种幸运吗?”我说。“我们经历了太多的无情残忍,忘记了不是更好吗?”
“可我怕忘记美好的过去,如果那样,就是一种不幸了。”
“美好的过去?”我突然笑了起来,“美好的过去,我为什么没有呢?你又是什么时候拥有的呢?”
我停止了笑,继续说:“难道说,现在喝了此酒,你就会忘记昨天了?”
无痕似笑非笑地点点头。
“这从何说起?”
“无痕略微沉吟,答道:“千愁一醉,忘忧之精华,只有忧愁似海如你这般的人喝了方可无事,而我,心中拥有的不止是忧愁,还有快乐,还有幸福。”
“看来真的是一切都变了。”我喃喃道。
“来,喝酒!”无痕拿起自带的酒,扯开了这个话题。我苦笑一下,举碗一饮而尽。
两坛酒很快见了底,而我们仍是不醉,于是我就讲起了在大漠的见闻,当说到无情刃时,他的脸在月光中扭曲了一下,叹道:“真是想不到!”
无痕告诉我荒原上出现了一批神秘的杀手,他们学会了远古的剑术,他们的剑在夜晚能够绽放绚丽的剑花。
“有多少这样的人?”我问,我领教过他们的剑术,至今仍是心有余悸。
“约是四人。”
“哦,”我松了一口气,“他们已经在三天前倒在了我的剑下。”
我指了指剑上的血迹,一颗跳动的心缓了下来。
“什么?”无痕惊讶地跳了起来,但旋即又说,“死在寒玉剑下,值了。”
剑花消失,换回了荒原暂时的平静。
其实,我并不害怕高深的剑术,无论对方多么的强悍,他们的心总会有一丝一毫的破绽,因为我是真正的杀手,不仅是别人的梦魇,也是自己的梦魇。
我和无痕边喝边聊,数年的分离使我们更加亲近了,直至东方变白,这才散去。
今天,是新的一天的开始,荒原上处处飘溢着干枯草木所特有的清香,寒雪消融,雪水浸入地下,化开冰冻的土地,滋润着沉睡已久的大地。万物复苏,处处是希望。我突然领悟到人的一生其实仅有三天而已。昨天已经逝去,成为尘封的记忆;今天已经来临,但很快成为昨天;明天即将来临,亦会重复古老的循环。今天,我站在这里,回首过去,瞻望明天,唯独不知该怎样度过今天。难道除了迷茫,就一无所有了吗?明天,明天,明天又会是怎样的一天?幸福?痛苦?还是平淡如水的生活?
我特意打扮了一番,披上古老的剑袍,梳起散乱如蓬的发丝。镜中的我,已经苍老,两鬓上平添了几丝白发,时光如梭,岁月不待人。我把寒玉剑挂在腰上,辞了智,去见我的妹妹,我勉强迈出矫健的步伐,虽然我的内心仍有着无可抑制的悲痛和莫名的激动,我不愿妹妹看到的是一个憔悴的哥哥,作为我唯一的妹妹,唯一的亲人,我应该让他看到一个英俊潇洒的我,我要给她安全感,不能再让妹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痛了。
荒原上迷茫一片,不见半个杀手的身影,也许是剑花的消失让议会军感到太突然太难以置信了吧。奇怪的是,此时此刻,站在荒原上的我被一种感情所包围,这种感觉让我有了厮杀的欲望。我知道,在长期厮杀的阴云下长大,逐渐拥有了一颗残忍的心,一颗渴望鲜血与死亡的心。我的心变得沉重起来,因为我想到了盈香,她总是那样的善解人意,那样的温柔,清澈的双眸总能看透我这颗无论有多么复杂的心。每一次想起盈香,我厮杀的欲望总会减却许多,每一次触摸冰冷的利刃,再温柔的感情也抵挡不住厮杀的欲望。
我绕道去了母亲的墓,多少年来,母亲的身影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总是那么的严肃深沉,而且总是重复着一句话:“长恨,要做一个真正的杀手!”
我跪下身,抚摸着惨白的墓碑,多少个日日夜夜的风雨把碑身侵蚀得斑驳粗糙,给人一种岁月沧桑的震撼。母亲的亡魂就在这多少个风雨之夜中伫立,等待着我的归来。我总在一直痛恨自己,母亲的嘱托,我没有做到,父亲的仇,我一直压抑在心底没有去报,唉,我到底能做些什么?
我起身离开,转身间看到墓后摆了一些祭品,突然想起今天是母亲的祭日,一定是妹妹来过了。天不知何时阴了上来,刚才明明是一个好天气的,雨水洒落,天地间仿佛结了一张巨大的愁网,我困在其中,无法摆脱。
“说不清为什么”,这是在我脑海中永远都在重复的一句话,也许我的生活中的确有太多太多说不清的事,太多太多的忧愁,无法解答,百般无奈只好寄托于未知,“说不清”就是一种未知,一种解脱,一句欺骗安慰自己的话。
说得请与说不清有区别吗?
老天好像懂得了我此刻的心情,既没有秋雨滴梧桐的惨淡也没有骤雨打新荷的清新,雨只是在下,如同我这颗麻木的心,毫无感觉。
进入无痕的帐时,雨恰好停了,晴阳崭露,我身上业已湿了七八分。夏荷不在,只有无痕坐在桌前喝茶,他看着我,似笑非笑。
“换件衣服吧,快成落汤鸡了。”无痕打趣道,递过来一件长袍,“穿上吧。”
我低头看去,长袍上布满了补丁,长袍上的每一针每一线都是那样的细密精致。这本是我已经忘记了的东西,没有想到妹妹却保留了下来。在无穷尽的等待的岁月里,也许只有这一身旧衣,才能安慰妹妹的心。我想象着妹妹缝补时的情景:一边望着远方,一边蹙眉忧伤地低叹,手中的针线却一刻也没有停下,针织穿梭如飞。
我换上衣服,身心陷入感动的海洋。
坐好后,我开始打量四周,才发现帐内的一切都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哪里像一个流浪杀手的住所,分明是一个温馨的家。
“难道……”我正想着,帐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她回来了。”无痕笑道。
话音方落,夏荷的背影就出现在了帐口,她一手收起雨伞,一手放下盛满蘑菇的竹篮,头也不回地说:“天气……”
夏荷忽然停住不语,用力嗅了嗅空气,自言自语说道:“哥哥的气味,是哥哥的味道,怎么可能呢?”
无痕向我笑笑,没有出声,气氛一下子静了下来。
妹妹“咦”地一声转身,她的眼睛先是闪过一丝迷茫,继而充满了晶莹的泪水,她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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