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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柴道长和高富帅的禁断之恋by:寄天光-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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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风雪

  日暮时分晦暗的天色里浮动着明明灭灭的梆子声,门前、走廊的灯次第点亮,杂沓的脚步声一时近在耳边,尔后又潮退般散去。微小的动静扰乱了初九的梦境,初九皱了皱眉头,轻轻地咳嗽了两声。
  梅尧君赶紧松开手,想要在初九醒来之前离开,却对上初九半睁的双眸。仿佛天地乍然间失去了声息,梅尧君什么都听不见,脑中一片空白,俄而回过神,便慌乱起来,却依旧干坐着,不知如何是好。
  而初九的眼神是恍恍惚惚的,在暗昧的夜色里,只见两点柔和而模糊的光亮在眼中安静地闪动。
  梅尧君猜想,他或许是并未完全醒来。“初九?”他试探着叫他。
  初九脸上应声现出惶惑不安的神色,只过片刻便已平息,他对梅尧君略一颔首,带着不甚分明的笑意,道:“梅公子为何会在此处?贫道原以为是自己看差了。”
  梅尧君偏过头去,目光落在黑暗中的某处,道:“你病了,我便过来看看。”顿了顿,又生硬道,“你不是说你的伤已经大好了么?”
  初九回应道:“有劳梅公子挂心,贫道并无大碍,只是近日有些劳累,才会突然昏厥。”
  然后两人陷入一阵心照不宣的沉默。
  梅尧君又没头没尾道:“你身体既没有好全,便该多休息。”
  初九无言以对,只低头轻声咳嗽。
  梅尧君听他咳嗽,听得揪心,忍不住倾过身体替他抚背顺气。手刚触上,初九就是一僵,梅尧君顿时也像是被刺扎到一般,几乎要缩回手来,却强自装作若无其事、一无所察地继续手上的动作。两人分明都是在强作镇定。
  初九缓过一口气,笑道:“这般狼狈,让梅公子见笑了。”
  明明彼此更狼狈的模样都见过了,非要道貌岸然、装模作样地客套,实在是很没意思的事情。初九靠在软垫上,默默盘算着这没意思的事情什么时候能了结。
  正当此时,听见有人推门而入的声音,是十八手里拎着一只式样粗笨的食盒,为初九送来夜间的饭食和汤药。
  十八见梅尧君,木然地招呼道:“公子好。”又从食盒里捧出一碗汤药,摆在榻上的小案上。“师父,可要点灯。”
  初九摇头,脱口而出道,“不必。”下一刻,他想到有梅尧君在,又犹豫道,“点上罢。”
  十八转身欲点灯,梅尧君连忙阻止道:“不用。”两人本就尴尬,若是亮堂堂的岂不更加尴尬,还不如乌漆麻黑看不到对方神情的好。
  初九也了然道:“那便不点了,十八你先回去休息,明日一早再来拿碗回去。”
  待十八离开,梅尧君突然发问:“他叫你师父,你从哪里来的这么个徒弟?”梅尧君的语气里有几分不虞,他不喜欢初九的人生里出现太多他所不知的人事,这些人事越多,初九就离他越远。而他们初见时,初九明明只有他、一把剑、和一只书箱,什么清微观、师父、师兄都是陷在浓稠的云雾里的山头。那时候他们很近,身也近,心也近,近得几乎亲密无间、不分彼此,那时候他们是那样地快活,于是很快地便把一生的快活挥霍一空了。
  梅尧君影影绰绰地想起,他曾听人说起过,大概是佛教里,有这么个意思:人一生的喜怒哀乐,所有的情感,原是有定额的,今日用了,明日的便少了。
  初九答道:“他父母亲人俱已过世,贫道便带他回了清微观。”初九端起药碗,他双手无力,一个不稳差点将药汤泼出。
  梅尧君手疾眼快,扶住了他的手,把碗转到自己手中,沉吟片刻,僵硬道:“我……我喂你喝吧。”
  初九有些错愕,却没有拒绝。从前,类似的没羞没臊的事情他们也做过不少次,况且左右无人,没什么可避忌的。
  梅尧君伺候人的技能更加生疏,几次差点把药灌进初九鼻子里,两人均有些有苦不能言的意思,好不容易喂完了药,身上却出了一身的汗。梅尧君红着脸,问:“你好些了么?”他把脸别开,应是十分局促而羞赧的。
  天底下哪有灌进肚子就生效的药?梅尧君糊涂,初九也由着他糊涂,道:“好多了。”
  梅尧君竟信了,他点点头,又问:“你……你这一年,音信全无,是在何处?”
  他这样问,真教初九无法作答。这一年无非是死里逃生兼半死不活,初九自己过惯了这种日子,倒不觉得如何,可真要对别人说出来,却不免显得乏善可陈又有些可怜。
  梅尧君见他缄口不言,也不逼问,只是枯坐。
  天色彻底暗了,风刮得极大,呜呜作响,时不时能听见枝木摧折之声。刚喝过药,正有几分倦意,窗外是低沉而不绝的风声,听在耳中莫名生出几分满足感,初九开始坠往粘稠而暧昧的梦境。半梦半醒间,突然听见梅尧君感叹道:“下雪了……”
  初九惊醒,侧耳一听,猎猎的风声里果然有密雪击打窗纸的扑簌之声,仰头看去,屋檐下挂着的风灯正忽明忽暗,借着暖黄色的灯火,能看见窗纸上圆形的水渍。梅尧君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视野都被那片朦胧的暖光所占据。
  初九探出手,推开了窗,冷风夹着雪,嗖嗖灌入房中,凉得梅尧君一激灵,扑过去抢着把窗关上,气急败坏地高声骂道:“你是没带脑子么,外面明明刮着大风,你还开窗……”梅尧君气上心头,骂完才发觉以两人现在的关系,他明显是逾矩了。可他适才不管不顾地扑过来,身体正压在初九上方,两张脸相隔不到半尺,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吐息。梅尧君愣了片刻,猛地抓过初九的手腕,道:“跟我回去,和我回去!如今没有沉檀宫,也没有什么江白,只要你和我回去……我一定好好待你,不凶你,也不随便发脾气了。”梅尧君紧张得几乎有些手足无措,他紧紧攥住那截冰凉的手腕,茫然而焦虑地等待初九的回音。
  初九无力地仰着脸,像是在看梅尧君,又像是什么也不在看。
  很久之后,梅尧君松开手,把他的手臂塞到被盖下,替他把被子往上拢了拢,然后离开房间,步入漫天的风雪中。
  初九闭上双眼,平息着胸腔翻腾的血气,慢慢睡着了。
  初九因祸得福,病了一场,却得以赋闲养病,镇日吃了睡睡了吃,过着猪都嫉妒的幸福生活,还不用担心被宰。照理说应该没什么可挑剔的,但实则仍有三点不好:一者是初九自当了观主,就过着如此一般的米虫生活,因此这也没什么可稀奇、可稀罕的;二者是下了场雪,一身的病痛便趁机肆虐,幸好初九早就司空见惯,已到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境界;三者,尤为让初九苦恼,乃是时常来此串门加骚扰的乔净。
  乔净此人,从他学霸的程度便可推断,他将来必有所作为,不仅如此,乔净还品行端正、认真严谨,除开偷偷打野鸡来吃就没有别的污点了。然而他不好的地方也极为突出,初九对此感触颇深,那便是太过婆婆妈妈。
  初九养病,不能见客,而那一堆五花八门、品种各异的贵客却也不得不接待,于是这个苦差事便落到乔净头上。乔净忙活了一天,受了一天的闷气,回头就来找初九,噼里啪啦倒好几篓子话,将那些掌门前辈们行为之恶劣、脾气之暴躁、心胸之狭窄、城府之深沉汪洋恣肆地渲染了一番,又忧国忧民地把观里的财政状况对着初九念经一般地念了一遍,听得初九昏昏欲睡。
  他这个甩手掌柜当得滋润,乔净看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拔高音调,趴在初九耳边,道:“初九师兄?初九观主?!此事你怎么看?”
  初九挤了挤眼睛,道:“都依你的意思罢。”
  乔净气得五内俱焚,又拿他没有办法,只能默默祈祷哪天初九下台,然后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初九偶尔会对这群大侠间的明争暗斗生出兴趣,乔净讲到此处时,便竖起耳朵听一会儿。当乔净提到梅尧君时,他就耷拉着耳朵、萎靡不振地往榻里侧缩。
  有一回,乔净说道:“这些道貌岸然之人,所关心的从来都不是真凶是谁,你给出再多解释也无异于是对牛弹琴。何况,哪怕你真杀了人,若你是梅昀风,又有谁敢质疑?”
  初九点头道:“我明白。”
  乔净道:“你既然明白,就该知道如何应付。与其往风口浪尖上撞,不如就此称病不出,等这群人争完、斗完,各自回去,这事大约也就平息了,如此正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初九道:“师兄所言,未尝没有道理。沉檀宫固然可恶,而师父枉死一事,梅庄主难辞其咎,岂可任由他逍遥事外?”
  乔净叹道:“师父之死,我亦是一刻也难以释怀。只是人死如灯灭,世间种种于他便如云消雾散,凶手生如何、死又如何,与师父已没有半点干系。你也切不可执着于此。”
  初九摇头道:“非是为了报仇,为彰天道而已。”
  乔净不置可否,却道:“梅尧君百般为其父推脱,是非不分至此。”
  初九听闻,也有些沮丧,垂下眼帘道:“为尊者讳,为亲者讳。子为父隐,乃是父子伦常,我等外人也不可过分强求。”
  “可……”乔净欲言又止。
  初九观他似有所隐瞒,投去质询的目光。
  乔净有意回避,站起身,理了理衣摆,道:“夜深了,我先回去。你也早些睡罢。”
  初九猜测此事定与梅尧君有关,一时不知实情究竟如何,索性不再去想,吹熄了灯蒙头大睡。一直睡到第二日天大亮,十八送来药,他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一边往窗外望去。今日天气甚是清明,无风无雪,还有聊胜于无的冬日暖阳。初九心情畅快,吩咐十八把南窗推开。十八照做。窗刚推开,初九就脸色一变,又命十八关上。凄凄恻恻地对着墙侧躺下,心道:青天白日的,怎么也会出现幻觉。方才他分明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东厢房的檐下。
  作者有话要说:  


☆、矫情

  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初九乐极生悲,被吓得一连几天都不敢开窗,每日只闷在房里看经书,不敢踏出房门半步。偏偏梅尧君有意作怪,时常在院子里四处溜达,院子本不大,又极空旷,若初九开着窗,一抬头便可以看到梅尧君身着锦袍,站在檐下,背着手,对着枯树发愣,意态甚是寥落。更有几次,梅尧君竟踱到初九窗外,极为过分。
  初九视而不见,咬死不开窗。而梅尧君心生奇计,在院中搭了一个小棚,清晨时分,便坐在棚下,膝上横着一张琴,铿铿铮铮地弹。隆冬时节,山中又有雾气,清晨更是寒冷砭骨,梅尧君冻得哆哆嗦嗦,手指僵若木雕,勉强拨动琴弦,也是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久而久之,初九已练得熟视无睹、充耳不闻之能为,倒是跟随梅尧君一同搬进此处的陆竟忍无可忍,昧死向梅尧君进言:“公子,外面天寒,恐不宜出门。”
  梅尧君道:“只是天冷,便不宜出门,我看你养伤养了这段时日,把人也养得越发懒散了。”
  “咳咳,”陆竟干咳两声,道,“属下不敢。”
  于是梅尧君照例每日拎着琴出去,打着哆嗦进来。常言道,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没过几日,梅尧君便不出所料地得了风寒。头昏脑涨、哀哀戚戚地蜷在被窝里,心道初九又添了一桩对不起他之事,既然初九如此负心薄幸、寡恩少义,他何必巴巴地赶去倒贴,不如等病好就收拾铺盖回家去。梅尧君委屈得不得了,脸埋在被子里偷偷抹眼泪。
  这日初九起得早,盘腿坐在榻上,打着哈欠,等梅尧君弹那哑哑哳哳的曲子,作提神醒脑之用。却不想直坐到晌午时分,仍不闻有声。初九暗道:莫不是外面下雪了?
  推窗看去,无雪无风,也不见有人,几颗灰败的枯树无精打采地杵在墙角,微薄的日光从南面斜斜飞扑上面颊,冬天便是这般的死寂。
  饭后,初九向十八问起此事。十八但言不知,只是今日都不见梅尧君出现。十八又向陆竟打听,才知梅尧君是病了。
  梅尧君行动力颇强,饭不肯吃药不肯喝,正指挥陆竟收拾冬日即日启程回去。
  陆竟知道梅尧君脾气,嘴上唯唯诺诺,手上消极怠工,一两个时辰,看似是进进出出忙里忙外,实则只把那把琴装回去了,别的一概维持原样。
  梅尧君又忍不住隔几刻光景就问陆竟道:“今日可有……哪位掌门来寻我?”
  陆竟不知他心中所系,道:“不曾,公子你安心修养,先不要忧烦这些事务。”
  梅尧君得知,又是失望又是愤恨,恶狠狠地想:他今日不出现,初九竟不想着来找他,他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初九,白费他一番纡尊降贵、曲意讨好。梅尧君自认酷到没朋友,他的耐心和低头,有一次没二次,总而言之,之后,初九再怎么后悔莫及、哀求哭告,也休想得到他的原谅。
  梅尧君如是想着,气冲牛斗,却又无处排解,正是郁闷得一筹莫展。不巧,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人声,是有两人压低了声音说话,梅尧君听得并不分明,心却揪紧了,不住地往门口望。
  等陆竟进来,梅尧君装作毫无兴致地问道:“方才是谁?”
  陆竟笑答:“清微观的小童子,见公子今日未曾出去,问公子可要用些饭食。”
  梅尧君勃然大怒,喝道:“出去!谁要用这里的清汤寡水!”
  陆竟讪讪地退下,不过一会儿,又推门而入,道:“公子……”
  梅尧君横眉道:“谁让你进来的?”
  陆竟被他的气势吓了一大跳,嗫嚅道:“是……是初九观主……”
  梅尧君不改愠色,道:“他让你进来你便进来?出去告诉他,”陆竟猜想梅尧君定然是要闭门不见了,正要答“是”,却听见后半句,“让他立即给我滚进来。”
  陆竟神情一凛,道:“啊?好,属下知道。”
  片刻之后,初九果然“滚”了进来。他站在门前,拢着袖子,一语不发,明明已经时过境迁,气度却与初见时分毫不差,熟悉得刺眼。那时梅尧君将他误作是一位出世高人,哪料得到他竟是个油嘴滑舌的江湖骗子,又哪料得到后来的种种缘起缘灭。
  梅尧君觉得两眼酸涩得厉害,眨了眨眼,不禁想:早知如此,他定不会翘家去周游四方,也定不会去那劳什子的小镇,初九简直是他的飞来横祸。
  “初九观主大驾光临,所为何事?”梅尧君眼也不抬地问道。
  初九对答道:“贫道听闻梅公子染了风寒,特来探问。”
  梅尧君道:“在下真是惶恐万分、受宠若惊了。”
  陆竟趴在外面偷听,两个皇帝不急,他这个太监却急得不得了,见这两人客套过去客套过来,恨不能冲进去质问梅尧君:你作这么久不就是为他来么?如今如愿以偿人来了,反倒更作,真是烂泥不扶上墙,活该孤独一生。
  初九走过去,在床沿上坐下,很是随意的样子。他道:“贫道已托人去请大夫来,梅公子千万保重。”
  梅尧君想怪他不经允许便坐在自己床边,实在无礼了些,等人坐过来,又想怪他怎么不坐得更近一些。嘴里嘟嘟囔囔,却没冒出一句完整的话,只好红着脸,梗着脖子,道:“我保不保重与观主何干?”
  初九气定神闲道:“敝观照顾不周,致使公子感染风寒,实是过意不去。”
  梅尧君道:“小恙而已,不敢劳观主挂心。”
  初九哈哈两声道:“梅公子尊贵之躯,居于敝观乃清苦鄙陋之地,饮食起居样样不能遂心,贫道深愧之。”梅尧君被他这席话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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