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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柴道长和高富帅的禁断之恋by:寄天光-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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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言辞恳切,按理在下不应再有疑辞。可此事一日不能解答,刘某心中一日不能平。”
  “何事?”梅尧君搁在扶手上的手笼在袖筒里,手指已暗中深深掐进坚硬的木质里,偏偏他顾盼之间,却有一派脉脉的雍容气度,贵不可言。
  刘堂主冷笑一声,道:“当日刘某与众人一道赶至聚丰楼所在的行馆,所见唯有两人,一人是梅庄主,一人便是观主了,并未见到公子。公子所言无法映证。而指认观主是凶手的,正是令尊梅庄主,梅庄主德行出众、深孚众心,故我等对梅庄主所言深信不疑,致使冤枉了观主……依公子所言,说谎的倒是梅庄主了?”
  “当时形势紧急,家父或许是误会了观主。”梅尧君道。
  有人用目光探询初九,从初九脸上捕捉到一星半点的怔然,再看时,初九仍不动声色,仿佛充耳不闻一般。梅尧君没听到他的动静,更加心慌意乱,却又无论如何不敢回头看他。初九总是沉默,总是仿佛事不关己,总让梅尧君错觉,他是不会愤怒、不会忧伤也不会失望的。而梅尧君总是多疑,总是惶惑不安,总是试探,一次次地用任性、恣意妄为和伤害来确认初九心意,直到他相信无论如何初九也不会对他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厌倦。
  刘堂主眼露精光,穷追不舍道:“梅庄主指认观主是情急之下产生误解,梅庄死士谢纯玉是沉檀宫细作,所以杀李真人是沉檀宫指使……可这统统不过是梅公子的猜测。”梅尧君面色铁青,刘堂主哈哈笑道:“梅公子与梅庄主父子情深,如此重要的事情公子却只能凭借猜测,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梅尧君眉心一阵阵发痛,初九的一言不发也让他止不住地烦躁,他勉强敷衍道:“我与父亲不谈江湖事……”
  “一句不谈江湖事可不能使人心服口服。”刘堂主越战越勇,竟亢奋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逼近对面的梅尧君,“即便谢纯玉是沉檀宫卧底,如何证明杀李启玄是沉檀宫授命?而聚丰楼之事,要么是梅昀风撒谎,要么是初九杀了人……梅公子,你想袒护的到底是梅庄主,还是初九观主呢?”刘堂主俯下身,附上梅尧君耳朵轻语道。
  刘堂主声音轻微,但左右相距不远,能大致听得七八分,均变了颜色。适才还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而刘堂主图穷匕见、梅尧君无计可施,众人反倒惊惶无话了。又有人窥视初九神色,发现初九愣愣地凝视着梅尧君,袖口下能看到紧攥的拳头,像在竭力握住什么行将逝去的事物。
  多道目光眈眈注视,犹如有形的重负,压得梅尧君呼吸困难冷汗涔涔。半晌,他轻声冷笑,推开刘堂主,从座上站起,扫了扫衣襟,佯装轻松道:“刘堂主太过偏颇,我据实以告却被你说成有心袒护。刘堂主若有追查真凶的诚心,便该心平气和与在座诸位相商,而非咄咄逼人,非要治观主或者我父亲的罪。”
  刘堂主寸土不让,道:“梅公子前言不搭后语,漏洞百出,岂能不让刘某生疑?种种迹象皆表明庄主或是观主与命案难逃关系,公子为何视而不见,如若不是有意包庇,那又是什么?”
  梅尧君展开一个奇异的微笑,道:“种种迹象皆表明命案与沉檀宫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刘堂主为何视而不见?按阁下的话,阁下如若不是有意袒护沉檀宫,那便是与庄主或者是观主有宿仇了?”
  “你!”刘堂主凶相毕露地瞪视着梅尧君,梅尧君不闪不避,回视着他。两人相持不下,暗流涌动。终于,刘堂主拂袖,大步踏出大厅。
  这场对峙告终,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他们各怀目的、各执己见,表面风平浪静,实则势如水火,以伪饰的言辞维持微妙的平和,更有心知肚明而不露口风的默契。初九本应是商论的主角,如今反成了一副沉默的挂画。没有人关心聚丰楼和李启玄死亡的实情,因为已死之人本身就微不足道,相互的诘难是他们的武器,比阔刀长剑更能一击毙命。这从来不是真与假的较量,无非一场毫无新意的势与势的角力与妥协。
  刘堂主不告而别,众人见势,也错落向初九告退离开。等人群陆续散去,初九扫视厅内,梅尧君仍静默不语地坐在原地,尚未离去。一旁的高几上摆着一只梅瓶,里面插着几枝瘦骨嶙峋的花,梅尧君的脸便在花影之后,看不清全貌。他们从来没有看清过彼此。
  初九有些乏力,站起来后眼前发黑,险些跌回去,幸好及时撑住了香案。但他的动作还是惊动了梅尧君,梅尧君站起身,直直地看着他缓慢地向厅门走去。
  初九经过梅尧君身前时,梅尧君微微张开嘴唇,他想叫住他,又想到他如今有什么资格叫住他。他心慌得厉害,各种声音翻搅着他的脑海——初九是失望了么?他是在难过么?不,他以前也误会过初九,初九没有对他生气,那么这回也应该会原谅他的,对么?对么?他真想大声问出来,想一把抓过初九问个明白,问个一清二楚,问个彻彻底底……但他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初九从他身前经过,像一阵一往无前的流风,下一刻,初九身子一软,向后倒下。梅尧君顿时肝胆俱裂,上前一步稳稳接住了他。
  梅尧君看向怀里的人事不省的初九,初九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已是毫无生机的模样。梅尧君脑中一片空白,只无意识地箍紧双臂,把初九牢牢按在胸前。
  他先是轻声唤了一声:“初九?”声音如此轻微,仿佛是怕惊醒初九的一场美梦。
  没有任何回应。
  他又唤了一声:“初九?”抬起的手却无论如何不敢试探初九的鼻息。
  “初九!”梅尧君声嘶力竭,但所有的呼唤都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半点回音。他从来没有尝过这般浓烈的绝望,这足以把心生生撕成两半的绝望,他的绝望是浓墨重彩的、来势汹汹的、摧枯拉朽的……而初九被沉檀宫囚禁,日复一日地缠绵病榻时,压在身上的绝望是沉默的、缓慢的、绵长的,那份绝望仿佛有形体、有面目,无比真切,笼罩在初九额上。
  作者有话要说:  


☆、患得患失

  梅尧君自出生以来便备极优渥,他什么也不缺,因而也不觉得什么特别的可贵。于他而言,所爱的事物都能被紧紧握在手中,这本是顺理成章的。然而初九是个例外。他打破了梅尧君人生中所有的理所当然,让他饱尝患得患失的苦楚,让他得到时唯恐失去,失去时……而失去时的情景简直不敢再想。初九若是只花瓶,或者一块玉石——总之无论什么死物——都会好办许多,那样,他便可以把他能攥多紧就攥多紧、能攥多久就攥多久,哪怕是死后带入坟墓亦会如他所愿。可初九偏偏是个人。他在初九身上没有得到任何安全感,相反,他不断地在失去和惧怕失去中反复流连,而失去的业已失去,所惧怕的正在慢慢实现,像一场避无可避的噩梦。
  乔净先行一步,走到会客的厅外,忽然涌起一阵不安,旋即回返。行到厅门,一抬眼,便看到一人瘫软在地上,怀中还裹着另一个人,环得过紧的手臂在簌簌发抖,使得他们像两个在雪原中即将冻死的旅人。乔净看清他怀中之人的面目,大惊,顾不得这位陌生人不同寻常的举动,大步上前,欲查看初九情形。
  谁知梅尧君对他的到来恍若未觉,钳紧的双臂仍丝毫不肯放松。
  乔净眼见初九面色惨白、气息奄奄,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出言请求道:“这位公子,有劳放开观主,好让贫道救治。”
  梅尧君依旧不为所动。
  乔净心急如焚,暗道:这人不知是从哪里来,不像与初九有仇,倒像对初九有意,或许是个来历不明的断袖,可他竟然打起了道士的主意,还是趁人之危,着实变态;而观此情景,初九若再让这人抱下去,且不提耽误诊治,恐怕要先被他勒死当场。一不做二不休,乔净竟伸手去夺,口中不忘高声道:“公子你若执意如此,观主今日怕是活不了了。”
  梅尧君乍闻此语,竟如梦初醒,脱力般地放开了初九。紧接着,初九便被乔净一把拖过去,往自己身后藏了藏。见梅尧君像个树桩一样杵在原地,乔净不禁防备地看向他。不料目光甫接触梅尧君的脸庞,乔净就感到一阵强烈的熟悉感,竟像是先前见过此人似的。乔净作为学霸,从来记忆力便胜于常人,几乎是过目不忘了,但他检点这二十来年的经历,却没找到自己在何时何地遇见过这么一个变态。
  他心中虽疑惑,手上却不停。扶起初九的后颈,让他枕在自己腿上,再从初九怀里摸索出药瓶,倒出一粒,捏碎了喂给初九。初九时有旧伤复发的时候,重则昏迷不醒,不过及时服了药静养两日便好。乔净松了一口气,打算把初九背回卧房。清微观的道士一天到晚白粥青菜地吃,多少有些营养不良的症候,乔净一时没力气把软趴趴的初九背到背上,正要叫梅尧君帮忙,却见他疾步冲出大厅,逃也似的,转眼消失不见了。
  乔净暗骂他趁人之危、吃完初九豆腐就走,一面艰难地把初九安置在自己背上,心想这回初九欠他的一顿饭是无论如何也赖不掉了。刚往外走了两步,乔净一怔,恍然间觉得这种情景似曾相识,再一想,豁然开朗——方才看到的那个变态,正是初九在宜秋园狼狈来去之时背上不省人事的那位年轻公子。
  这个发现非同小可。初九对那位公子的意思昭然若揭,而这位公子今日表现虽多有不厚道之处,但明显是郎有情郎有意、两情相悦臭味相投,这两人不知做了什么累得他来为这对奸夫擦屁股善后。乔净忿忿不平,初九非得请他吃两顿饭不可。
  乔净再一想,越发觉得不对,这位不知是哪家的公子怎么会出现在清微观,又怎么会出现在众掌门齐集的大厅内,实在匪夷所思。乔净把宾客名单在心里过了一遍,他没有一一见过这些贵客的面,但以年龄推断,已经能猜到七八分……如无意外,他应是梅庄的梅尧君公子了。
  众所周知,自疑案发生,梅庄便介入其中调查其中真相。初九当日能为梅尧君豁命相护,然而一年来,他却让初九蒙受着不白之冤。乔净怎么也想不明白这里面的道理,只觉得初九真是倒了大霉,今日跑不了是被梅尧君气到病发。
  、初九的院子正对一座小亭,相去不过一箭之地。梅尧君溜走后,不知初九情形如何,心绪难平,忍不住带了一套烹茶的器具,装模作样地烹茶,守在小亭内中。午后,不出所料,陆续有人进进出出,是乔净领来大夫为初九看诊。冬日日短,梅尧君听壶里的水沸了一遍又一遍,不知不觉间,已到了黄昏时分。
  天上彤云密布,又起了风,不见黄昏时的西山残照,只见天色加倍地暗沉冷寂。梅尧君围着煮水的小炉,依旧被冻得快失去知觉,日色将暝时,终于让他等到大夫拎着药箱从院内走出。
  梅尧君上前,邀大夫到亭中,说是吃口热茶再走。
  茶不金贵,但梅公子却是实打实的贵人。大夫明白这个道理,因此假意婉拒了一番后,便随梅尧君步入亭中。
  梅尧君亲自为他斟上一杯茶。大夫颇有些受宠若惊,心中也大致猜到梅尧君是为何事来向他献这殷勤。虚情假意地寒暄几句过后,梅尧君明知故问道:“大夫是刚从初九观主那里出来?”
  大夫点头道:“然。”
  梅尧君想向他询问初九病况,但又不知如何开口,正在踌躇,却听大夫接着说道:“这两月,一直是由区区不才为观主诊治。”
  梅尧君不料他竟如此识趣,顺着话头说:“大夫医术高明,此言过谦。只是不知观主身患何疾,令你如此烦忧。”
  大夫道:“哦,是观主从前的旧伤未愈,兼又添了些病根。”
  梅尧君眉梢一动,道:“可有大碍?”
  大夫面有难色。
  梅尧君道:“是我唐突,不该贸然出问,让大夫为难了。我与观主是旧相识,挂心之下,故作此问,非是有所居心,望大夫不要误会。”
  大夫干笑两声,道:“梅公子德行出众,在下不敢有此想,只是其中有些特殊,恐怕不便相告。”
  梅尧君道:“大夫尽管放心,你今日所言,我自会守口如瓶。我不过想知道不知梅庄能否有帮得上忙的地方罢了。”
  大夫迟疑片刻,才道:“那在下便不讳言了。观主久病不愈,已有积重难返之势……唉,只恨在下庸常之辈,空有济世之心,而无回天之能。”
  梅尧君笑了两声,不以为然,他摇头道:“大夫这话未免糊涂,他年纪轻轻,怎么会……”梅尧君虽是不信,却怎么也不愿说出那几个字。他心里直道:荒唐,真是荒唐,初九就在院内,我为何要坐在此处听个疯赤脚医生胡言乱语?
  见自己医术被质疑,大夫面红耳赤,同梅尧君较真起来:“在下医术平平,但不至于到神智昏聩口吐胡言的地步,尤其是生死之事,更不敢妄论。观主的身体,莫说在下,即便是药神前辈入世救治,也未必能力挽狂澜。”
  梅尧君听得头皮一阵阵地发紧,喉间干涩无比,他只是一直摇头,略带不屑道:“药神的事,也要等药神自己看过了才说得准,大夫何苦操这份心?”但他声音极为沙哑,尾音微微颤抖着,虚有其表外强中干。
  不顾大夫面有不平之色,梅尧君礼节上的工夫都懒得做,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亭子。
  此时风更加紧了,呼啸的山风灌入他空空荡荡的袖口,缠紧他空空如也的双手,包裹住他的全身,如同一个沉默而冰冷的水鬼的怀抱,拖住他,坠往空无一物的深海。他朝着初九的住所走去,脚步踏在落满白霜的石板上,甚至是轻快的——他想要见到初九,听他亲口否认大夫愚不可及的谎言,和初九和好,再细细地端详初九,每一根头发都要仔细瞧过一遍才算。毕竟他好久没有认真地看过初九,自然应该一次看个够本。
  院中分外安静,听不到半点声息,几乎静得要让人心里发慌。梅尧君加快了脚步,走到门前,发现门虚虚掩着,伸手推开,闻到扑鼻而来的药香和安息香混合的味道。这种香味他很少从初九身上闻到,因此觉得格外地陌生,陌生得有些令他不知所措了。
  梅尧君轻手轻脚地踏入厅东侧的小门。南北墙各一扇窗,北窗下摆着一张榻,大约是刚见过大夫的缘故,初九身上随意披了一件道袍,腿上搭着被,靠在软垫上,头歪着,打着盹儿。初九瘦得厉害,埋在阴影下,脸色显出几分不详的青白,因熟睡着,神情十分安宁。梅尧君的左胸传来绵延不绝的闷痛,令他几乎迈不动步。他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初见时初九的模样,说来也怪,许久前的事,他本来就快忘记的,如今却历历在目。他缓缓靠近初九,终于意识到,他们错失的实在是太多了。
  他在榻边坐下,怀着一种难言的、温柔的情绪,悄悄握住初九搁在榻沿的手。那只手是暖和的,暖意让他贪得无厌,而偏偏初九能给的又是极为有限,不够将他从冰冷的深海中拉出来。来不及了。梅尧君想,初九,我好难过,你安慰我一下,好不好?
  睡梦中的初九无动于衷。
  这对梅尧君并不公平。爱憎生死,初九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又总是置身事外、无动于衷。梅尧君越陷越深,终于无路可退。
  作者有话要说:  


☆、风雪

  日暮时分晦暗的天色里浮动着明明灭灭的梆子声,门前、走廊的灯次第点亮,杂沓的脚步声一时近在耳边,尔后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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