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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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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今年的春闱,几乎是被南方的世族给包下了!”江渉随口说道:“你看,周、陈、欧阳、上官这四家,还全都凑齐了,可以开一桌麻将了!”说道世家,他就想到了前几日和温郁之聊起的土地改制。
年底的土改……如今的春闱……
江渉脑子里灵光一闪,猛然间想明白了两者间暗藏的联系——那便是江南的世族。心里已经隐隐约约的有了一个猜测。
这个猜想刚一冒出来,江渉就是忍不住的一个寒战,他抬起头来,定定的望着温郁之:“郁之……你想干什么?”
温郁之一看江渉的样子,便什么都明白了。他没立刻回答,而是沉默的坐着,脸色在烛火下明明灭灭,看不真切。都说灯下看美人,可此刻江渉看着温郁之,却是觉得一股寒意从背脊上升了起来。
过了好半天,温郁之才叹了口气:“江渉,最近我忙不过来,你帮我看好小晏。你自己也当心,以后京城里……会有些不太平……”
“戴相和你……”江渉说了半句,立刻住口。他已然明白了温郁之的谋划——他是想借着春闱动手,打压南方世族,为日后的改革铺路!
“我无法以一人之力和整个南方对抗。”温郁之说道:“就像你们习武之人也讲究借力打力……”
“上一次科举舞弊案还是前朝……”江渉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心惊肉跳,他声音嘶哑的开口:“当时十几位高官贬的贬,杀的杀,就连一品宰相也被送上了法场,那可真是宰辅弃市,大员戍边……”
“郁之,你可想清楚了?历朝历代的科举大案,不杀几个官员,都无法平民愤……你要别人的身家性命,别人,定然也会和你以命相搏……” 他不由自主紧紧握住了温郁之手,声音颤抖:“成了,我没话说。可若是不成呢?若是失败了……你还哪有什么活路!”
温郁之却没有回答,而是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带着点忐忑的问道:“这次你不怪我?”
江渉知道温郁之指的什么,心里一酸:“这事和孙袁立那事不一样……”
他抹了把脸,沉默片刻,然后看着温郁之的眼睛,认认真真的说:“我现在依旧不喜欢这些阴谋,可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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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江渉拿着两个馒头,端着一碟烧肉和一碟炒菜来到了小晏书房。那孩子早就饿的头昏眼花,闻到菜香,用力吸了吸鼻子,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狗似的。
江渉将馒头和筷子塞到了他的手上:“先吃饭吧。”
小晏接过馒头,狼吞虎咽的啃了两大口,眼泪突然就下来了,抽抽噎噎的开口:“我大哥他以前从来都不打我……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哪里?胡思乱想什么呢?”江渉看着这孩子挂着眼泪鼻涕的一张小脸,心里一阵心疼,蹲下身来,将小晏抱在怀里,蹭了蹭他的脸颊:“男孩子流血流汗不流泪,你哥没教过你么?”
小晏放下馒头和筷子,用力抹了把脸,眼泪是止不住的往下掉,可没有再抽噎了,眼眶红红的望着江渉。
“知道错在哪里了吗?”江渉柔声问着,抬起手,替他抹掉了眼泪。
小晏点了点头,吸着鼻子道:“我不该……不该和严熙打架……”
严熙便是严相的长孙。
“小晏为什么要和他打架?”江渉问道。
“他说大哥……”小晏再次吸了吸鼻子:“说大哥是靠我爹爹的面子才当上官的……”
江渉叹了口气,温郁之年纪轻轻就官居二品,眼红的人多了去了,他在认识温郁之之前就过茶楼里关于他靠丞相父亲上位的闲话。
而这种闲话,是无法辩驳的,只能等时间来证明温郁之的才干。
“下次他再这样说你哥,你别理他。”江渉拿过纱布,蘸了药水,轻轻擦拭小晏额头上的抓痕:“他是严丞相家的孙子,你若是真把他打伤了,会给你哥哥惹麻烦的,知道吗?”
小晏点了点头。
“还有哪里错了?”江渉看着小晏,接着问道。
“我不该……”小晏低着头小声说道:“不该去唱那种诗……”
“知道就好。”江渉柔声说着:“你也九岁了,再过几年就要成年了,不是小孩子了。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自己要多个心眼,别老让你哥替你操心。”
说着,将馒头重新塞到他手上:“趁热吃吧,吃完去和你哥认个错。”
小晏点了点头,接着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吃过饭后,他推开房门,温郁之早已站在书房门口,不知听了多久。小晏抬头,怯生生的叫了一声大哥。
温郁之什么也没说,摸了摸小晏的头顶:“别胡思乱想,哥喜欢你。”他似乎不太习惯说喜欢,清了清嗓子,有点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重新板起脸来:“换身衣服去吧,明日早起读书。”
小晏走后,温郁之冲着江渉笑了,用口型无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你们有没有一种严父慈母的赶脚~
那首关于科举舞弊的打油诗,是清朝顺治年间的科举舞弊案,无名氏写的嘲讽诗。
孔方主试副钱神,题义先分富与贫。
定价七千立契约,经房十二不论文。
金陵自古成金穴,白下于今多白丁。
最讶丁酉兼壬子,博得财星始发身。
还有一个事,关于小晏的年龄。
一个妹子和我提了一下,小晏的言行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说,过于幼稚了一些。我仔细想了想,是有道理。
所以小晏改成了十岁。
也就是说,温郁之父母是十年前亡故的,温郁之如今二十八岁,他父母亡故那年他十八岁。
ok,就这样。
☆、春闱放榜
春闱在四月十五的正午时分放榜。
不用等到正午,大清早的天还没亮,贡院门口便里三层外三层的挤满了人。有举子自己亲自连夜蹲守的,也有派家中小厮来打探消息的,还有纯属路过来看个热闹的。
中午时分,江渉和温郁之两人皆是一身低调的灰色粗布衣裳,带着遮着半个脸庞的宽檐斗笠,站在人群后面。
温郁之本不想来,春闱放榜他的看多了,而且他知道今年定然不太会太平。前些日子早已和戴相等人秘密商量妥当,太子/党的核心成员皆已领命就位。而他只需呆在户部,照常办公,就等着鸣冤大鼓一响,宫中紧急传唤文武百官。
那时才是他的战场。
可江渉早已坐不住了。他知道前些日子的传言都是造势,而今日却是要动真格了。他一个江湖人,平日刀头舔血,胆子绝不算小,可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此时只觉得心惊肉跳。
他这几日睡觉都有些不安稳,一下子梦到秋后问斩,法场之上朝廷大员跪了一排。一下子又梦到温府被抄了,温郁之在他面前被官兵戴上了镣铐。
江渉昨日开始便不得安生,烦躁的从书房这头踱到那头,来来回回的晃的温郁之眼花。温郁之无奈,今日干脆从户部溜了出来,陪着他到贡院门口来看春闱放榜。
“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吗?”温郁之看着江渉将身体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又从右脚换回左脚,简直比参考的举人还紧张,忍不住在他耳边轻声笑道:“此际行坐难安,则似被絷之猱。”
“啥?”江渉不懂他那一通文绉绉的说辞,猛的转过脸来,头顶斗笠的帽檐在温郁之额头上划出了一道红痕。
“哎呦!”温郁之捂着额角:“你这是要我破相啊!”
“对不起对不起!”江渉赶忙道歉:“你刚刚说什么?什么行坐难安?什么猱?”
“此际行坐难安,则似被絷之猱。”温郁之轻笑一声:“就是说你现在抓耳挠腮的样子,活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大马猴!”
“你才大马猴呢!”江渉拿胳膊肘捅了温郁之一把,随即笑了:“不过这形容的倒是活灵活现!”
“蒲松龄的《七拟》。”温郁之说道:“《聊斋》里面的,将秀才一开始的入闱应考,到最后发榜的种种神情动作,比作了七种事物。”
“哪七种?”江渉好奇的问道。
“我也不全记得。”温郁之说:“印象比较深的……嗯,刚进那小隔间的时候,穿着单衣提着篮子,像乞丐!”
江渉笑了。
“后来考了三天三夜,简直是面有菜色,天昏地暗,考完出来的时候,‘似出笼之病鸟’!”温郁之接着说道:“考完了,就要等结果。到那个时候,则草木皆惊,坐立不安,甚至白日发梦,出现幻觉,仿佛被拘禁的猿猴!”说着,一指周围:“你看现在许多人,是不是这个样子?”
江渉转头四顾了一圈,不由得笑出了声。
“这还没完。等到放了榜以后啊,若是看到没有自己的名字,那就是‘神色猝变,嗒然若死’,就像是吮了毒的苍蝇。”温郁之接着说道:“然后就开始大骂考官有眼无珠,感慨自己文思失灵,将案台上的墨笔付之一炬,烧完,还要践踏两脚,踏完,则投之浊流。从此披发入山,若是有人再和自己谈论八股文章,一定操戈逐之!”
江渉听了,笑的直打跌,引得周围几人都转头看他。温郁之忙拉他一把:“哎,低调!”
江渉还没喘匀气来,忽然一声锣响,不知是谁高叫了一声:“来了!”
人群刹那间鸦雀无声,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江渉伸长了脖子隔着人群望去,只见一队侍卫开道,主考官欧阳旭身着官袍,手捧几卷黄纸,身后分别跟着两位副主考王允成和陈卢兴缓缓走来。
几名侍卫从欧阳手中结果黄榜,“刷”的展开,一人按着上面,一人拉着下面,将几卷黄榜贴到了贡院门口的墙之上。围观的众人“轰”的一声炸开了锅,一拥而上的往前挤,众侍卫立刻结成人墙挡住了蜂拥的人群。
“会试一甲第一名陈元霖,会元及第——”嗓音清亮的通传官开始唱榜。
“陈状元住在东街的福昌客栈!”有嘴快的立刻嚷嚷道:“快去请陈状元!”
“会试一甲第二名张郃韵,榜眼及第!会试一甲第三名周璐,探花及第——”通传官一个个名字的唱下去,有心急的早就挤到前面自己去看榜,中了的喜笑颜开,高兴的大声呼叫。落第的黯然失色,伤心得心如死灰。挤不过去的,站在人群后面,竖着耳朵听传唱官报名字。
人群中时不时的一阵骚乱,那是有人不知是高兴的还是伤心的,直接昏了过去。
会试三甲加起来要录取近三百人,温郁之和江渉当然不必挤到前面去看榜,于是便站在人群后静静的听着。
状元是苏州知府的公子陈元霖,便是那日在集思台发言主战的公子哥。而那日与他针锋相对的赵渊却只是排在二甲二十八名,不尴不尬的位子,可以留在京城进翰林院,也可以被派到地方去当个七品官。
严丞相家的三公子严俞琪点了个二甲第四,戴相的侄儿戴桁排在第三甲,而徐瑶则名落孙山。
最初的混乱过去之后,人们渐渐回过味来了。状元榜眼和探花先不去谈,二甲的前十五名中,至少有十个是江南世族或官家的弟子,不少纨绔子弟的名字竟然也赫然在目。人群中已经有人三三两两的议论了起来。
“春闱不公!考官收贿!”不知有谁混在人群中高叫了一声。他这一声呼喊,就如一颗石子投入水面,一时间,人群四处纷纷有人跟着高声应和了起来。
“马老三也能进二甲前十,天理何在?”另一人呼喊。他口中的马老三,便是杭州知府马晖家的三公子,前两年送进京城来读书,出了名的纨绔,就半年前还在灵音坊当众打死了一个歌女,他爹求爷爷告奶奶的将事情压了下来。
“递关系条子,肯出银钱者即能高中!”有人叫道。
“世家公子皆能上榜,将我等寒门弟子置于何地!”有人呼喊。
“七千两一个二甲,三千两一个三甲!公然收贿,丧尽天良!”
“贿买钻营!朝廷蛀虫!”
“科举腐败!弊病百出!”
一时间,叫骂之声此起彼伏,都是高呼考官收贿,科举舞弊。
站在贡院门口的三位考官哪里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一时间都大惊失色。主考欧阳试着稳定局面,上前一步,拱手行礼:“诸位请听老朽一言……”
可他的话还没说完,斜里突然飞出来一只鞋子,“啪”的一声,直接打在了他的脑袋上,将他的管帽打的歪到一边,额头也映着半个清晰的鞋印子。
“你、你、你、你们……”欧阳老大人一张脸涨得通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手指颤抖的胡乱指着鞋子扔来的方向,可丢鞋之人早就躲回了人群里面。
有了一个开头,于是大家纷纷效仿,一时间,鞋子石头全都向贡院门口的几位考官兜头砸了过去。不知是谁还拖来了一辆农家运菜的板车,于是这下更是精彩,红的白的黄的齐上阵,简直可以开个染坊。
考官受贿的传言前段日子已是经流传颇广,只不过那时都还只是京城人们茶余饭后的资谈罢了。就算有士子心中不愤,可也苦于没有证据,只得忍气吞声。
如今有人带头,在些日子积蓄的民愤便一时间全都悉数爆发了出来,加之在场诸多落第举人本就心有不甘,更是愿意将自己的落榜怪罪在考官身上。
贡院门口考生的愤怒可以说是节节攀升。
欧阳旭、王允成和陈卢兴三人今日来放榜,本就是露个脸的差事,哪想到会遇到这种事情,带的护卫都也不多,根本控制不住场面。欧阳旭和王允成直接被砸懵了,还是陈卢兴最先反应过来,拉着两人衣服将他们推进了贡院里面,回身“砰”的一声关上了贡院大门,插上了门栓。
此时三人都是颇为狼狈,欧阳的管帽斜斜的歪在一边,官服也被人给扯破了。王允成掉了一只鞋子,胸口被鸡蛋砸中,黏糊糊的一片蛋液。陈卢兴最惨,推搡中磕到了脑袋,额头上肿起了大大的一个包,颧骨也青了一块,这下可真是被打成了猪头。
别说书生手无缚鸡之力,真的干起架来,却是一点都不手软。
躲进贡院里的三人还在惊魂未定之中,气还没喘匀,外面闹事的举子却是已经冲破贡院门口的防线,操起手边的桌椅,捡起地上石头,对着贡院大门就是一通猛砸。更是有人将贴在墙上的黄榜全都扯了下来。
欧阳旭、王允成和陈卢兴三人见势头不对,赶忙从贡院后门溜了,那样子真可谓是丧家之犬,简直是抱头鼠窜。
一众愤怒的考生喊着“揪出朝堂败类”的砸开贡院大门,见里面已是人去楼空,一腔怒火没个发泄对象,只得将桌椅板凳“噼噼啪啪”的乱砸一通。也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这群蛀虫定是沆瀣一气,礼部主持春闱,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这便全轰轰烈烈的向着旁边的礼部杀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蒲松龄的《七拟》:
异史氏曰:“秀才入闱,有七似焉:
初入时,白足提篮,似丐。
唱名时,官呵隶骂,似囚。
其归号舍也,孔孔伸头,房房露脚,似秋末之冷蜂。
其出场也,神情惝怳,天地异色,似出笼之病鸟。
迨望报也,草木皆惊,梦想亦幻。时作一得志想,则顷刻而楼阁俱成;作一失志想,则瞬息而骸骨已朽。此际行坐难安,则似被絷之猱。
忽然而飞骑传人,报条无我,此时神色猝变,嗒然若死,则似饵毒之蝇,弄之亦不觉也。初失志心灰意败,大骂司衡无目,笔墨无灵,势必举案头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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