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念-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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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觉得自己喝酒很是厉害，每每找王鑫斗酒，都斗得特别开心。

而此时的秋，已然完全过去，树枝之上，空荡荡的，在没有多少生机残留，冬季已然来临。

而王鑫总会在落叶辗转飘下之时，自然的握住叶子，却是一直没有在看到蝴蝶飞起，一次次。。。失败之后，使得王鑫极为不甘心，心中自然而然起了念头。每次看到树叶之时，总会莫名的看一眼。不过却是再也没有看到，那树叶有变化。

站在院落中，王鑫躺在王老实平时躺着的躺椅上，晒着一丝丝不在暖和的太阳。眯着眼睛，看着光秃秃的树，脑海中却是还在捉摸着，究竟怎么才能看到，叶子变成蝴蝶。

如此时光流逝之下，王鑫自己都没有察觉，他越来越像一个凡人了，甚至其身之上，那原本的几丝血腥之意，以及那诸多的算计挣扎，随着时光的洗礼，随着一日日来思索那叶子为何会变成蝴蝶，慢慢褪去，在王鑫没有注意的时候，完全消散。

而此时已是深冬，大地结了一层白霜，雾蒙蒙的，远远看去，祁连镇像是一座坐落在仙境中的村落。唯美而写意。

“王鑫也随着时间流逝，渐渐不去在意那叶子的变化，也不会在一直盯着叶子，而忘记时间，似乎那对于叶子的执著，慢慢随着他的变化，而消散。

王鑫渐渐放下修者的一切，像是凡人一样，和王老实一样生活，一样喝酒，甚至在其变化之后，王鑫明显变得能喝许多，使得王老实那里渐渐出现了危机感，让他觉得自己的酒量似乎在慢慢减退。。

山中的岁月是最和谐的，亦是最平静的，太阳开始升起之际，世界是一片安静，唯有几声鸡鸣，会使得美梦破碎，那带着一丝丝余热的太阳，偷偷溜进门里，刺得熟睡中的懒猪，不得不睁开眼睛。

“哎呦。。。头好疼。。。。爹。。。。。。爹。。。。你下次能不能少说几次同样的话。。。你一句话就说五次。。。明显耍赖。。。下次不和你喝酒了。。我的头啊！疼死我了。。。”王鑫捂着头，对着王老实很是不满意的嘟囔着。

“你一觉睡到大天亮，老子给你做饭吃，你还不乐意了。。。该给我起来。。去劈柴火去。。。。让你小子斤斤计较，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

王鑫脸皮一抽，磨蹭着穿好衣服，去门外劈柴去了。

“你小子赶紧的。。。。要不我们换换。。。在磨磨蹭蹭的。。早饭都不给你吃。。。”

“你。。地主头子。。你。。。你剥削。。。晚上喝死你。。。。”王鑫很是不服气的小声撒着气。

“你说啥。。。你。。。”

“爹。。。我说你喝酒天下第一。。古往今来第一人啊！”王鑫脸色不变，很是敬佩的看着王老实。

“嗯。。这话爹爱听。。。你。。。你。。丫的以为拍马屁。。爹就不让你劈柴了。。快去劈柴。。”

年长的老人总是变得越来越啰嗦，记性也越来越差。这一个冬天，王鑫渐渐感觉，王老实的身体，似乎差了许多，他渐渐吃饭之时，每次询问，家里时几个人。

“王鑫啊！我们家里一共是几个人啊！你。。。你。。一会记得都摆上碗筷啊！你爹年纪大了，有时候，脑子不好使了。。”

家里本是四口人，但是自从木可可出现之后，王老实就让王鑫摆上五个人的碗筷，每一次吃饭，王老实总是目光透着温和的看着那王鑫看不到的空处，时不时的还会自言自语。

“兰儿啊！你说可儿漂亮不。。。咱们王鑫眼光还可以吧！”

“唉。。你也这么说啊！可儿漂亮是漂亮，就是脾气不好。。。咱们家王鑫啊！就是太宠着他了。。要是我的话。。。咳咳。。。我错了。。。我错了。。兰儿你。。”

“小花，你哥没给你喜糖你就不要要了。。。。这小子粗心大意。。。。到时候他有孩子的时候，你就抢孩子的。。爹支持你。。。”

王鑫每每听到王老实的话，总是有种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最初还不明显，但是随着时光推移，王鑫渐渐骇人的发现，他似乎真的能感受到，兰似和小花的气息，只是那只是偶然之间，在王鑫不经意的一次回眸，一次眨眼之间，他才偶尔会看见兰似和小花的影子。

这种发现王鑫开始还努力去思索，但是时间一长，他就发现如此还没有自己随心所欲来的快，故而他渐渐不去考虑一切，只是静静地陪着王老实，去过这一个冬天。

冬。。已然走到最后。。。天空飘起了雪花，那雪花很是碎琐，但下下来之后，一样能铺满整个山村。王鑫看着那一切，闻着一支支争奇斗艳的腊梅花的香味，其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小花啊！把你哥叫过来。。。。才一会功夫，就跑了。。。这么多的活我一个人怎么做的完。。。赶紧去叫。。。他要是敢不来。。。你就咬他。。。”王老实的话，王鑫清晰可闻，随着其话语，王鑫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转身之际，王鑫眼中出现一个精雕玉啄的小姑娘，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胖嘟嘟的小脸蛋，不过此时的小公主一脸不善的盯着王鑫。

“哥哥。。。不是小花不帮你。。。你。。。你给糖。。。我就帮你哄爹。。。。”小花脸上露出一丝鬼灵精，很是俏皮的盯着王鑫。

那满是希翼的眼神，使得王鑫脸上露出苦笑之色，从怀中拿出一颗糖，放在小花手上，只是那糖却是直接掉在地上，但小花却很是开心的转身，似乎已经接过糖一样。

“爹。。哥哥说再也不给你这个老王八蛋干活了。。哥哥还说。。。你喝酒其实。。。其实。。。”

“什么。。。王鑫你。。你。。。你哥哥说什么。。其实什么。。。”

王鑫看到小姑娘一脸威胁的回头，瞪着他，顿时脸上变成了苦瓜，麻利的从怀里抓出一大把糖，都递给小花，这才使得小花眉开眼笑的将王老实安静下来。

而此时厨房似乎有着一个身影在忙活，那身影王鑫永远忘不了，狰狞的脸上带着恐怖的伤疤，熟悉的背影做着熟悉的动作，似乎在为儿女们忙活着做饭。只是王鑫看着兰似的目光依旧很是平静，没有一丝变化。

原本的震撼早就变做了习惯，王鑫渐渐也习惯了王老实的说法，这是兰似的魂和小花的魂，但是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王老实，因他才会出现，王鑫只是在这几个月来，慢慢的做到了心静，随后自然而然的看到这一切，看到了原本他看不到的母亲和妹妹。

沉默中，在王鑫和王老实不时的欢笑中，时光已然走到一年的尽头，家家张灯结彩，庆祝新年，镇子里热火朝天，挂起了红灯笼，放起了鞭炮，甚至很多小孩子都已经穿上了新衣服。

王家亦是一样，大大的灯笼透着喜意，门口的对联散发着一丝丝年里的韵味。

“一季冬收万年心，无挂无牵不耕耘。”门口的对联更是显得不伦不类，那是王老实思索半饷，活活把脑细胞想死一半，硬是填鸭出来的，使得王鑫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爹。。。你这哪里是过年。。你这是发懒啊！哈哈哈。。”

“兔崽子，笑话你爹。。。有本事你自己来。。。”

“额，爹。。您高才。。还是您老出手，爹你出马。。一个顶叁。。”

“你小子别看你爹砍柴出身，想当年。。。你爹好歹。。。好歹。。。好歹还认识几个字。。。。”

“笑什么笑。。。不许笑。。。在笑老子把你挂门上。。。”家家张灯结彩，处处热闹番茄，新年的气氛渲染的无比美好。那是一年的等待，亲人的团聚，亦是无所事事，开开心心的时候。

但是王鑫这里，眼中却是出现了抑郁。王老实随着时间流逝，尤其是快要到腊月之时，身体变差很多，鬓间的白发更是完全雪白。苍苍的年华，此刻暮雪白发，是如此的明显，之时王老实依旧很是开心，尤其是看着王鑫的目光中，满是满足和慈祥。那目光不知为什么，使得王鑫心中陡然涌出一股无比酸涩的感觉。

王鑫。。过年了。。。年一过。。。你就该走了。。老头子这里也没什么留给你的。。。不过。。。你既然能看到你娘和小花，想必也清楚我要告诉你什么。。。。那是你爹这一生以来，所学会的。。。。

“世间万物，因不同，所以产生无数不同的眼，故而一件事，若是不同的人去看，则会看到不同的情形。

121章爹，安心睡吧！

“你看到叶子变成蝴蝶。。。你看到你娘和小花。。。这些可以说都是假。。。亦可以说是真。。。只是要看人而已。每个人看到的都不同，你娘在我眼中没有死，小花在我眼中亦是如此，故而她们一直都在，你开始看不到，并不是心不静。。。而是你不相信。。。。”

“只有你自己相信，她们才会出现，这一切只是幻想，存在你眼中的幻想，因为你所想，故而产生，但若是到极致。。。从眼中在映照到物上，则那物也会随着改变。”

王老实慢慢开口。话语中带着一抹沧桑，以及凝重，但王鑫此刻却是浑身一震，他本以为这一切都是假，但是随着王老实的话语，似乎。。这一切，又有着差异。

“你看。。。这是你寻找的蝴蝶。。”王老实看着此刻诧异的王鑫，他的目光中没有出现意外，此刻开口之际，其手中之上飞舞着一只如黄叶颜色的蝴蝶，蹁跹绵绵，在王鑫的眼中跳跃，那极致的美丽，似乎能牵动着冬季的灵魂。

王鑫此刻清清楚楚的看到那蝴蝶，而非昙花一瞬。此刻他慢慢伸出手，其触碰那蝴蝶，只是随着王鑫的手，碰触到蝴蝶的刹那，那美丽猛地叫消散了，只剩下那干枯的黄叶，在王老实手中。

如此一幕立刻使得王鑫眼中露出强烈的精芒，甚至在他的脑海中出现轰鸣，看似是真，实则还是假，但是这种假，亦是足以使得王鑫震撼，那种假，是他不去感受，不去碰触，则永远不知道的假。

“懂了吗？你所想，你所看，你目光触及，都可化作你想像之物，但是此物是假，不可触碰。。。”王老实看着独自沉思的王鑫笑了笑，没有打扰，反而将目光看向祁连镇。

“多少年。。。没有如此安静的过一个年了。。。。”王老实淡淡的呢喃着，话语开口，便消散无形。

此次王鑫那里并没有沉思多久，很快就清醒过来，只是再看向王老实之时，目光已然多了许多东西。

“好了。赶紧准备东西。。要过年了。。。。今天年三十。。你得给你娘好和小花上香。。好好地磕他个几百个头，把这些年漏的都给我补回去。”

一年。。

一圆。

从起点，

到终点。

实则没有多少时间，

只是一眨眼。

凡俗的目光，

只会在视野半径变幻，

但是沟壑中留存，

亦是足以，

摸索一个经年。

大年三十，王鑫带着王老实一起去祭拜了兰花和兰似，那一路走去，王老实似乎年轻许多，甚至精神头，都比以往，要好了太多。

那一天，天下着小雪，眼前总是有着些许白，王老实站在坟前，看着兰花以及兰似，眼中的沧桑又再次出现，但王鑫却在其中找不到多少忧伤，以及彷徨。

“兰儿啊！我带着儿子来看你了。。。这么多年了。。。儿子都大了。。。你不是一直盼着这一天，吗？如今我带着儿子来了。。。”

“小花啊！你走的时候，一直念叨着你哥，你哥没有来看你。。。你不要怪他，他那时候小，不懂事。。。。如今爹带着他来给你消消气。。。。你就不要怪你哥了。。。不然以后，可没谁宠着你了。。”

王鑫站在坟前，其心中似乎压着一块大石，听到王老实的话，他的眼中慢慢出现的悲伤，但是那悲伤却没有泪，有的只是悲伤，因这悲伤里，王鑫没有尽到人子的责任，故而他没有资格落泪，不管是兄长，还是儿子，他都没有资格，故而王鑫只是忧伤，随着王老实的话语，他渐渐磕起了头，似乎真如王老实所说一样，要将这些年，欠下的，都还回去。

风中有一曲，似乎已经没有了音，王鑫曾与这里，吹奏过一曲，一曲忧伤，只是如今这坟前已经没有人弹唱，有的只是年长越久留下的凄凉。而今，王鑫虽在磕着头，但其心，也渐渐出现了嘶吼，那属于修者的杀戮，以及疯狂，此刻随着其磕头渐渐被唤起。

那是一个孩子失去母亲的挣扎于愤怒，那是一个兄长失去妹妹的杀机与疯狂。而王老实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

“鑫儿，我要死了以后，你把我和你娘，埋在一起，兰儿说，在奈何桥上等我。。。。我怕到时候，离得太远，他认不出我。。。还有，你年年都得来给我磕头。。。要是哪一年你不来。。。我爬出来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王老实的话，使得王鑫浑身一颤，停止了磕头，其目光带着一股悲伤看着王老实。

“看什么看，老子还没死。。。你现在就想磕头是不是。。。你个忤逆子。。。。你。。。你。。。”王老实满脸不忿，似乎白养育王鑫一场的样子，此刻怒气冲天的样子。

两人在坟前呆了许久，王老实也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王鑫更是双目收缩的看到，随着王老实话语渐渐增多，他整个人，急速的衰老下去，浑身的气息，亦是减弱的极为迅速，甚至不到多长时间，其寿命就已然所剩无几，王鑫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却是没有阻止，亦是没有说话，而是目光透着殇，看向墓碑。

初一。。初二。。初三。。。。一天天最欢快的年，王鑫陪着王老实过得极为开心，而王老实几乎每过一天，样子都会变得更为苍老，其双眼也变得更加深邃，其脸上的笑容也越发开心。

直至那一年十五，月亮圆圆的挂在天上，散发着丝丝静谧，而王老实则适合王鑫，静静的站在兰似和小花的墓碑前。

王老实此刻连站都站不稳了，目光中却是满是幸福，回到家里这么长时间，王鑫从未见过王老实，如此开心。两人上好香，祭拜过后，王老实看着王鑫，轻声开口。

“扶我到你娘的坟前，我要和你娘说说话。。。”王老实的声音极其沙哑，此刻透着微弱。

王鑫扶着王老实靠在兰似的坟前，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兰儿，你说过，若是有来世，你把所有的温柔都给我。。。。老头子一辈子不会哄人，但你说在奈何桥上等我，老头子信你。。。你一声不响的留下我。。。一个。。。如今，老头子终于可以去找你了。。。鑫儿长大了。。。。老头子没有什么牵挂了，只求。。。下一辈子。。。。还能遇见你。。。”

王老实的话语，使得王鑫身子出现颤抖，只他却只是静静地看着，此刻的时光，属于王老实和兰似，王鑫，不会打扰。

直到很久，王老实那里，似乎将这些年所有的话语，都说完，他静静地回过头看着王鑫，沧桑的眸子中，带着几许骄傲。

“鑫儿，爹等的太累。。。。这些年。。。。若不是等你回来。。。爹早就走了。。。如今。。。看到你长大。。。。爹也就放心了。。。我曾答应过你娘，要守着她一辈子，如今，她走了太久，我怕她啊！等不及。。。所以去找他。。。”

“你的路。。。爹看不到了。。。。今后。。。若是想家了。。。就回来看看。。。爹和娘看着你呢？”王老实目光带着慈祥，一如小时候一样，看着王鑫，在那目光中，王鑫看到了满足，看到了幸福。

王老实就那样，静静的伏在兰似的墓碑上，睡着了，如同一个想要回家的孩子，此刻找到家一样，脸上带着笑容，带着开心，带着渴望，带着激动。

王鑫静静的看着那一幕，眼中的悲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在此时，他想起了那一世，那一世里，王老实和兰似相继老去，死亡，而此时，王老实亦是如此一样，笑着睡去。。。

“爹。。。娘会等你的。。。没有你。。。娘带着小花，找不到路。

雪，下的渐渐大了，不再是小雪，而是鹅毛大雪，那雪下之际，遮挡了一切，而地上，那原本的坟，此刻多出一个，和兰似葬在一起，坟前还有着果篮以及香烛，那香烛还在雪中挣扎着燃烧着，露出点点随时可能熄灭的火光，照耀在空无一人的坟前。

王鑫已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