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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垂翼(绿痕)-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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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知消息的飞帘,这阵子来,几乎都将自己关在房里没踏出房门,深知她难堪的立场,和敏感的身分,破浪也没制止她将自己封闭在一个不看不闻的天地里的举动,尤其是在今日府真来了两个闲着没事做,大老远自京中赶来的日月二相后,破浪更是忙得没空去理会她的心情。
  被派来与飞帘作伴的应天,安静坐在花桌旁缝制着冬衣,而已很久没开口说过话的飞帘,则是两手捧着已凉的茶水,双目无神地看着窗外飘落下停的细雪。
  一阵嘈杂沸腾的人声,与踏雪而来的大批步音,令应天防备地搁下了手中的针线,方才起身想看看外头是怎么了,关得紧闭的房门即遭人撞开。
  认出来者是谁后,应天缓缓退至飞帘的面前,将她挡在身后,并扬首面对来者。
  「出去。」
  与日月二相一同前来的玄璜,带着自家的弟子们,趁着破浪仍在大厅里给被太后派来的日月二相一个交代时,捉了府中的一个丫鬟问出飞帘的下落,便不顾破浪也在府中直接找上她。
  玄璜的视线先是绕过应天,落在那个一脸不知发生何事的飞帘身上,再将目光调响应天身上。
  「此事与妳无关,让开。」在大夫宣告玉琅因破浪那一刀和那一掌而因此废了一臂后,自知在破浪身上是讨不回什么公道的他,就将矛头全都指至飞帘这始作俑者的身上。
  「有关,她是王爷的人。」应天刻意抬出破浪的名号,想藉此吓退他们。
  「把她交出来!」玄璜忽地大声一喝,突袭而来的掌风,将不设防的应天狠狠扫向一旁撞上了木柜。
  「应天!」飞帘忙不迭地蹲在她的身畔想看她的伤势,应天在勉强站起后,只是用力将她拉至身后。
  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点在玄璜的背后,在玄璜回头之前,破浪以一指勾拉住玄璜的衣领,暗自用上了力道往后一扯,玄璜即在众目睽睽之下,自房内被拉飞至屋外,忙在雪地中站稳的玄璜,在颈间因拉扯的衣领而传来阵阵刺痛时,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个七年前与七年后,功力差别甚远的破浪。
  破浪站在门前冷笑地对他扳扳两掌。
  「将军,这里可不是任你们爱闯就闯的离火宫。」以为派出日月二相就能绊住他?那两个人只是奉旨来这传话,且一传完话就走,他们才不想徒劳无功的对他浪费口舌。
  「紫荆王,别以为你是陛下的皇弟,自恃陛下纵容你就——」老早就看不惯他作风的玄璜,才指着他的鼻尖说没两句话,就因破浪而额间青筋直冒。
  破浪瞥他一眼,「你是什么东西?」
  「大胆!」随玄璜而来的弟子们,见师尊如此受辱,登时异口同声朝他大喝。
  「这就是你的本性?」对于他的同僚,他可还真……不客气。
  他邪邪一笑,「有没有比妳还任性?」
  「有。」功力差太远了,她完全比不上。
  他把这当成是恭维,执起她的手,在她手背挑逗地落下一吻。
  「那我胜妳一回了。」
  飞帘默然地抽开她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并不想在这时看到他。
  「妳还要躲到何时?」破浪跟着她的脚步来到窗前,觉得也是该来解决一下她的问题。
  看着外头似要掩盖一切的雪花,飞帘想了很久,总算愿与他提及他们即将攻打海道之事。
  「你打算怎么做?」有三岛主在,她不担心那些六器将军,她只担心身旁这个定可打败三岛主的男人。
  「照旧。」他从没改变过初衷,「什么都不做。」
  她小心翼翼地问:「你……不助你的同僚攻打海道?」
  破浪将宽肩一耸,「不帮。」战争既不是他挑起的,也不是他在陛下面前自告奋勇的,他何须去为他人锦上添花?
  得到了他的回答后,深深松了口气的飞帘,这才发现她一直屏住气息在等待,在知道他并无意加入这场战局时,她有种替海道庆幸的感觉,也有为自己庆幸的感觉,至少,待在他身边的她,不会因此而有着名副其实的叛徒负疚感。
  将她面容上细微的反应都看在眼中的破浪,走至她的面前,不明白此刻这个将自己陷于两难中的女人,心底究竟有着何种挣扎,他更想知道的是,究竟是什么原因,能逼她不惜抛下一切背叛海道。
  「在叛了妳的族人后,妳得到了什么?」
  得到什么?
  不是得到了什么,而是找回了什么。
  「我赢回了自我。」她的笑容看来有些凄怆,「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但我就是我,我要找回我自己,我不要再为他人而活。」
  为他人而活?在过去,她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在终于找到她那曾滑过他胸膛的泪,是为何而流的原因后,破浪并没有一解谜底的畅快感,相反的,那颗眼泪的重量,远比他所穿过的战甲或是所提过的武器都来得沉重,藏在她笑容里的重量足以压垮他,可她一路沉默地走出她的过去,并且坚强地站立着,只是现下她所站立的地方,却是一种难堪的两难。
  在双方交战时,她该站在哪一方?背叛海道在先的她,是否还会坚持她以往的说法,不再为海道做任何事?倘若她真不助海道,那么留在他身边的她,恐也会被海道视为叛徒。
  他强迫自己面色冷肃地问:「我只想问,这场仗,妳能袖手旁观吗?」
  「生死本就有定数,杀人者,自然也要有被杀的准备。」她压抑地把早就想过千百回的答案说出口,却依旧掩不住话里的颤音。「在我已离开海道后,袖手旁观就是我唯一能处的位置,我不能有别的选择,因我若是举棋不定,对海道来说,那无异是另一种更残忍的背叛。」
  破浪在她雪白的面容上,看见了逞强的蜘丝马迹,此时她所独自站立的立场,他并不难想象。
  只是,叛徒这个字眼,沉重得超乎他所有的想象,因要成为叛徒很简单,只需要提起勇气,但能否斩断一切,就又是另外一回事,因此在割舍之间,放开与放不下就成了一种最深沉的负荷,现下受伤最重的,不是失去风神的海道,而是眼前这个为了自由,已经把自己彻底投进孤独里,再没有退路可选择的飞帘。
  她似乎总是在选择,无论是否被迫。
  离不离开海道,她必须做出选择;要不要当个叛徒,愿不愿成为一个凡人,她也必须做出选择;在她已经做出了那么多选择之后,为什么她还是要选择呢?
  飞帘低垂着颈子,两手紧紧环抱住自己,「我不能再对下起他们一回……」
  破浪猛然上前一把将她按进怀里,用力想将这不断面临选择又选择的女人揉进他的怀里。
  再也忍不住的她,哽咽得几乎难以成言。
  「我不能……」
  「别开口。」他强横地打断她的话,把她的两难都阻绝在他怀里。「就这样,什么都不要说。」
  心底煎熬交集的战争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停止,飞帘虚弱地闭上眼,深深倚在这看似可以保护她的怀抱里,只想就这么沉溺一会,好在明日来临前,求得片刻的麻痹与解况。
  
  



  第六章
  凛冽的风雪袭向大地。
  子夜时分,独自站在天马郡外的夜色,身上披着厚重的御雪大氅,心情沉重地凝望着这场似永无止歇的大雪。
  自夺下天马郡后,她原先是打算就照她的宣告,命天宫于三日内交出天孙,否则便将率大军踏平天宫三山,可就在那日天宫的云神布法将天宫三山重锁于浓雾中后,在时限已临的第三日清晨,原本阻挠了视线的重云厚雾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提早来临的冬雪,且还是场狂烈得要将天地吞噬的大雪。
  只是这场雪并非下在天宫三山内,而是下在以天宫为圆心的范围外,任何通往天宫的路径皆在暴风雪的势力之下,雪势之大,原本在往常冬日必须积雪数月才能达成的雪量,一夜之间就将天宫外的地域全都覆盖住,光是她所驻军的天马郡邻郡外,半月之内就因山顶雪量过多而发生了三次雪崩,而这日夜不停肆虐的风雪,亦让北域大军处于前所未见的酷寒之中。
  她曾想过,就顶着风雪强行驱军入山,可任何一条通往天宫的路径上,不是雪深足以埋人,就是因结冰的湿滑冰面无法行人,更糟的是,天宫似铁了心要彻底断绝外敌入侵,围绕在天宫四周的每一座山头上,皆积满了随时可造成雪崩的大量厚雪,无论她再怎么另辟路径,皆无法避开那在顷刻问就足以让她损失惨重的山顶厚雪。
  在这片银白的雪色世界中,无论是湖泊或是河川,甚至连山林与城郡都遭冰封,来得太过措手不及的严寒,使得天宫外的各小城郡家畜与山林间的动物大量冻毙,军中因此病倒的军员更是不计其数,本应是足以供应大军的粮草,也为因应天候,被迫以数倍的速度不断消耗着,令她不得不赶在大军因这场大雪造成更多的损失前,下令大军往温暖的南方撤退,屯兵于远离雪势的北域内,以避这场来得太早也过于异常的冬雪。
  她承认,事前她是太过低估那名天宫的云神了。
  在堡内没找到她,就猜想她可能又跑到外头来了,夜半不睡的喜天紧拉着身上的大氅,手提灯笼在雪深及膝的路上走了一阵后,再次在堡外找到了她。
  身上都已覆着一层雪花的夜色,头也不回地问。
  「妳可有法子停止这场风雪?」冬日才刚开始,若是那个叫云笈的还想再这么玩下去,那么她至少可再操弄这场风雪三月之久,或者违反四季法则更久。
  「无。」喜天边说边伸手替她挥去一身的雪花,「云神乃三神女中神力最高者,我的巫力敌不过她。」或许就算集中了帝国四大巫女,面对这场风雪,她们四人恐都无能为力。
  面部已被冷意吹冻得麻痹的夜色,颇为不甘地看着这场人为的大雪。
  若是天宫不祭出这等怪力乱神的招数,堂堂正正地派出三山大军与她面对面地一较高下,或许她根本就不必在这耗上那么久,更不必因此而损失军员和粮草,在这天候冻得只要用力深吸口气,肺部恐就将因此而冻伤的情况下,纵使她的武艺再高竿、麾下的北域大军再善战,在上天的四季法力面前,全无半点用武之地,深知不敌于她的天宫城主们,利用云神的这一招,的确是高竿又省事。
  「主子,妳打算怎么办?」受不了寒意的喜天抖了抖身子,始终觉得这一战得等到春日来临,才有可能如她所愿地真正开打。
  「等。」夜色定定地凝视着远方被纷飞的雪花蒙去视线的山头,忍让地把这话说出口。
  提在喜天手上的灯笼,在下一波风雪强劲地袭来时,笼中的灯焰霎时熄灭。
  但丝毫不受大雪影响的天宫三山,织女城城内却是灯火通明宛如白画,只是聚集在这座城内的人们脸上,丝毫不因将夜色挡拒在三山外而见半点欣喜,侥幸逃过一劫的他们,在这夜深之际,并未待在温暖的城内就寝,反而大多都到了城内的神庙内为风破晓祈祷。
  自在天马郡与夜色一战后,被天涯救回织女城的风破晓,就因过重的伤势从未苏醒过,夜色给他的那几刀,尤其是在胸腹间那足以致命的两刀,就令为此集合至织女城的大夫们给急白了发,使出了浑身解数,只求能保住风破晓一命的大夫们,就算是日夜不分地轮班亲自看顾着风破晓,仍是害怕风破晓会在他们稍不住意时,就遭阎王拖走,镇日守在外头的长老们因此而哭红了眼,尤其是一手将风破晓带大的奶娘,更是哭晕了好几回。
  刚从天垒城赶来的霓裳,在去安慰过天宫的长老们,也命人带他们去歇息后,在海角的陪伴下,她踏进了风破晓的病房,看着天涯这阵子来总是坐在房内守着风破晓的身影,她有些鼻酸。
  也知道他可能又是连着好几日没合眼的海角,将一碗热茶递至天涯的面前,天涯无言地接过,双目却没离开始终在生死之间徘徊的好友身上。
  「云神还能撑多久?」喝过茶暖了身子,并提振了精神些许后,他侧首问着负责打点三山一切,和通报神宫消息的霓裳。
  她叹了口气,「不知道……」
  听说,海道的风神面对六器所派之军足足撑了三个月,而神宫内的人们也告诉她,神力高出飞帘一截的云笈定能撑得更久,可她却还是感到不安,因不常布法的云笈从没有这么长期的布法过,更不曾一布法就使出全力,她担心,就算云笈能暂时保住天宫,一旦等到云笈力竭,天宫恐将会失去神女。
  天涯再次看了病床上风破晓毫无血色的脸庞一会,蓦然起身一把提起那柄风破晓的佩剑。
  「你想去哪?」霓裳在他面无表情地想往外走时忙拦住他。
  他冷冷开口,「找那个叫夜色的女人算帐。」
  「你想去送死吗?」她没好气地瞪着他,「那日的情景你也看到了,无论是你或是破晓哥哥,能自她手底下生还,就已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况且石中玉也说过普天之下无人能败她,石中玉不能,其它的四域将军也不能,你若自认及得上任何一名四域将军的话,我不拦你。」
  输给一个女人的挫折感,以及好友恐将死去的恐惧感,令什么也不能做的天涯,在不能反驳她之余,只能发泄性地转身一拳重击在墙面上。
  「城主,这不是你的错。」看着他那自责的脸庞,海角拿走他手中的剑,「就算那日我也在场,情况恐怕依然会是如此。」
  天涯看了他一眼,很明白他说的都是事实,在那个叫夜色的女人面前,天宫找不到任何一个与她旗鼓相当的对手,只是一想到天宫长久以来,都是因那女人不攻打而安然无事,他就有满腹忍不住的火气,因那日在夜色的脸上,他看见了施舍。
  是她施舍他们天宫一命,因这些年来她无心要拿下天宫,故天宫才能安然存在着,假若她懒得再守在她的北域,或是心血来潮想要北进拿下天宫的话,或许天宫,早已不存在。
  跟着霓裳他们来此看情况的凤凰,在安慰过长老们后,走进房内来到床畔,低首看着还是毫无起色的风破晓。
  「千万别告诉我,这时你还想要我们把你交出去。」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霓裳,很怕他在这当头又恢复了先前那副德行。
  「我不会的。」凤凰在床畔坐下,执起风破晓冰冷的掌心,「只要有我在,云神或许能撑到他醒来的。」
  「破晓哥哥醒来就能败夜色吗?」霓裳疑惑地问。
  「不,眼下三道中,无人能败夜色。」他遗憾地向她摇首,同时也给了她一份希望,「但只要他能醒来,一切就都有转机。」
  「转机?」转眼问室内灰心丧气的三人脸上,又因他而抹上了一份期待。
  「嗯。」凤凰用力握紧风破晓的掌心,像是要给他一点力量。
  「城主,马秋堂到了。」童飞敲了敲门扇,站在门外禀报。
  总算等到这名贵客的天涯顿时精神一振,「快请。」
  远自地藏赶来,来到天宫外头后,透过天宫之人的带路,这才安全进入天宫的马秋堂,才踏入织女城,即明显地感受到城内士气低落的气氛,而在进入城内来这见着了天涯那张沮丧的脸时,他更是觉得眼前这一室的人们,似乎都跟天涯一样,在脸上写着坐困愁城这四字。
  在天涯的示意下,直接走王床畔的马秋堂,低首看着床上那名奄奄一息的男子,很难相信天宫最强的织女城城主,竟会伤重至此。
  他忍不住想问清楚,「这真的是风破晓?」
  「嗯。」天涯抹了抹脸,音调低哑地应着。
  他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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