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衣裹剑,博君一笑作者:夏夜鬼话[完结]-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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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朝灭亡之时，女真人可是一路打到了皇城之下，是本朝太祖皇帝领军截断了他们的退路，才避免汉人的土地再一次遭遇异族的蹂躏。
　　而山河地形图对于两族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无须解释的。
　　之后众人就离开了地宫。
　　游剑卿把白书文和游惜月都交到了奇物阁的负责人手上，交代了妹妹让她同白书文一起回去名剑山庄。
　　其它受伤或者没受伤者基本上也得到了妥善的安排，而无法进行妥善安排的只剩下慕容孤。
　　她身上受了相当严重的伤，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安分地回去养伤。她在简单地处理过伤口之后，就执意要跟着两人一起前往北疆，从女真人手上夺回山河图。
　　叶星官不是她的主子，所以无法强令她离开或者留下。

☆、第40章

　　对于他的这个问题，游剑卿的语气却十分肯定，说道：“自然是取其轻了。当时蒙金之间，金国的汉化严重，比之前的辽国也差不多去。也正因为这样，所以前朝灭蒙之后，金国的实力才会萎缩得如此厉害。”
　　“至于最后金兵南侵临安，却是因为当时前朝国力孱弱的缘故，跟朝廷的决策并无多大关系。”游剑卿最后总结了一句：“前朝太重文治了……只是文治再如何好，守家卫国终究靠的还是武功和军队。”
　　叶星官听了，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只愿我有生之年，再不用看异族侵我国土，杀我同族，这样我也就安心了。”
　　游剑卿听了，却是握住了他的双手，说道：“与君同愿。”
　　而游剑卿和叶星官这边在日夜兼程，另一边慕容孤也在一边等候叶家来人一边养伤养得很焦躁。
　　受了伤还是其次，她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一来她自觉伤势并不严重，至少危及不到性命；二来对于慕容孤这种汉子……一样的女子，普普通通受个伤什么的在她看来完全不是问题，反正半个一个月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比较难以容忍的反而是养伤的过程。
　　被迫四脚朝天地瘫倒在床上真是够了。
　　慕容孤自觉自己每天出门跑院子里练两套枪法或者出去逛逛街溜达溜达青楼完全没问题，但是奇物阁派过来负责为她治伤的大夫和照看她的女弟子显然都不怎么认同她的看法。
　　那女弟子甚至还会开口威胁她说：“慕容姑娘如果坚持要出门，我自然也没有办法。只是上头有交代，若是没养好伤，之后却是不能让姑娘跟着一起北上的。”
　　慕容孤觉得自己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其实就算对方不带自己，她也是可以自己独自北上的。只是若独自北上的话，奇物阁的许多资源她都使用不上，而且越靠近北疆，她一个女儿家就越容易受到阻扰，即使到了边关，也未必就被允许和女真人对敌。
　　而她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自己能够单枪匹马独战女真大军的地步。
　　……现今已经不是她父亲还在边疆任职的时候了。
　　慕容孤觉得自己不管过多少年果然还是不能面对这种现实……妈的她！想！打！仗！啊！
　　然后这位自觉很苦逼的妹子，很快就发现了另外一位似乎比她更加苦逼的妹子——因为各种原因，游惜月并没有被奇物阁直接送回南州，而是等候着红叶山庄派人来接时，跟随着叶无舸等人一同回去。
　　而在被接走之前，白书文因为身无分文的关系，正好奇物阁这边有些他能干的活，所以就被拉走陪叶无舸去研究素月地宫门口那按每日时辰转变而改变开启方式的机关原理了。
　　游惜月开头也跟着去了一两次，但是很快就被他们给打败了。什么数理什么格物，什么天文什么地理，她听着听着就觉得头晕起来。
　　之后的日子她就在院子里练剑。
　　再没有比这一次的事情更能让她领会到没有好好练功的结果了——武功不好，别说帮助重要的人，就算保护自己也做不到。
　　游惜月小时候是很讨厌练功的。
　　这事做起来又脏又累，每次练完功都是浑身大汗，而且不管她怎么练，对上哥哥都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这样的剑法，为什么要练它？练来有什么用呢？
　　现在天下太平，说是保家卫国，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到边关；说到行侠仗义，母亲又笑话她，说她连何为侠义说不定都难以分清。
　　她也确实分不清。
　　夫子教读书，也教礼义廉耻，也教仁义善孝，她听的时候总以为自己很懂，但事实上，事到临头，她却终究都没有做到对的事情。
　　理到耳边，却不曾到心里。所以最后游惜月选择的还是随情而动。
　　悔吗？不悔吗？
　　其实越是问自己这个问题，游惜月就越是茫然不知。但她至少知晓一件事——落子无回，过去不可追。事到如今，就算最后觉得自己做错了，可是也已经不能后悔了。
　　所以，只能抬起头来向前看。
　　何况，游惜月其实未必后悔。
　　与逃婚这件事来说，走到如今这一步，她对哥哥和星官哥哥都有惭，有愧，有亏欠，有不安……但是却未必后悔。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知道自己伤害了很多人——她为自己做错的事情歉疚悔恨，却不为自己做出的选择后悔。
　　这是多么矛盾的心理？
　　她只是为不知道如何弥补而难过纠结不安。
　　可是无能为力。
　　游惜月越是感受到自己的弱小和无力，却是越发终于了解到她缺乏的是什么。小时候练习剑术，她因为木剑磨到手，马步蹲酸了腿而委屈哭泣，就会向父亲母亲哭泣耍赖不肯再继续练下去。
　　游信和褚红烟对于儿子还能狠下心来，但是对于小女儿的娇气却是全无办法。只有好言好语地劝说，或者拿各种点心衣裳引诱，只是为了让她每日至少练上半个时辰的剑。
　　游惜月听过很多很多的道理，知道很多很多她必须要练武的理由，但是直至到这时候，她才真正理会到其中的含义。
　　一个人若是身无长技，那就连立身的根本也不会有。只有强者才有任性的资格——若果一个人想要得到什么，想要实现什么，需要付出的往往都是对等的。
　　她有时候会有些懊恼当时父母对她不够狠，不够严厉，但是这种念头往往只是一掠而过，就让她觉得羞惭难当。
　　能怪他们吗？他们对自己的疼爱是半分都不打折的。那样的纵容和爱护，她也曾十分享受，甘之若饴。
　　她如何能怨责疼爱自己的父母对自己不够狠心？
　　又或者怪责幼年时候的自己不够懂事，太过娇气？可是这样的怪责能有什么用处？就算再怎么责怪，难道她还能使时光倒流，让稚龄的自己预知到十数年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
　　告诉她不要生病，告诉她不要承诺做不到的事情，告诉她不要接受她无法回报的好意……那六七岁的女孩儿，真的能够明白吗？
　　伤害终究已经铸成。
　　而直到这一刻，游惜月还不知道自己能够做些什么。
　　她只是终于开始重视起握在自己手中的这把长剑，终于想要能够亲手掌握一点点的力量，而不是继续闭上双眼，懵懂无知地觉得……只要有人可以依靠就好。
　　她已经十六岁了，转眼也已经习武将近十年，但是剑术依旧还是稀松平常得很。不过她觉得一切还来得及——庄里面还有十□□岁才拜入门墙开始习武的师兄弟呢，父亲一直说她的天赋其实很不错，就是懒散了一些。这就说明，即使她从这一年才开始努力……也还是来得及的吧？
　　游惜月这样想着，开始一次一次地挥剑。
　　练习了一个上午的剑法之后，游惜月回屋洗了个脸。然后正好这个时候负责照顾慕容孤的女弟子出现了，还提了一桶的药汁过来。
　　游惜月便开口道：“那个……我来帮你提吧。”
　　结果却只换来那女弟子的一个白眼，和语气十分不善的回答：“不必！”
　　因为游惜月逃婚之事，奇物阁上上下下对她的态度都很冷淡。不过这女弟子的态度显然更加明显——大约因为她是自家庄主脑残粉的关系，虽然哪怕游惜月跟叶星官成亲了她也未必就有多高兴，不过逃婚事件之后的游惜月显然更加能够被她理直气壮地讨厌。
　　女弟子语气嘲讽地说道：“哪里敢劳烦游大小姐动手。您还是回房去吧。”
　　意识到自己被讨厌了的游惜月顿时退后了一步。
　　等吃过午饭之后，游惜月努力压下心里的所有情绪激荡和翻滚，强制自己静下心来开始重新练起了剑。
　　刚没练习多久，她就听到了没有经过特意放轻的脚步声，于是回头一看，发现是慕容孤。
　　她迟疑一下，然后收起了剑。
　　慕容孤见了，却开口问道：“继续练啊，为什么要停下来？怕我偷学你的剑法吗？”
　　游惜月愣了一愣，顿时连忙辩解道：“不是——”
　　慕容孤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偷学的。我就幻想一下怎么跟你拆招然后在脑子里过过干瘾——不能练武的日子太难过了。”
　　游惜月听她说得这么直白，一时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半晌，她开口问道：“慕容姑娘你喜欢练武吗？”
　　“当然喜欢。”慕容孤听到这个问题，却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心情不好的时候和人打上一场，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再没有什么比练武更让人心情舒畅了。”
　　她反问游惜月：“你不喜欢吗？”
　　游惜月沉默半晌，才说道：“以后我会试着努力喜欢上的。”

☆、第41章

　　这话其实说得着实十分有趣。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什么叫“以后会努力喜欢上的”？
　　慕容孤觉得这小姑娘说的话还是很有意思的，所以她并没有开口打击对方，而是鼓励道：“好啊好啊，那你努力吧。下次我们来过招吧，放心吧我会手下留情的。”
　　她真是一点都不挑对象的。
　　虽说普普通通耍枪也能活动手脚，但是兵器相撞时候的快感又和独自走套路有所不同。
　　——当然，战场上杀敌又是另一种感觉，和一般的打斗完全不同，对于慕容孤来说，那是在保家卫国，建功立业，女真人的鲜血给她带来的激动和快感，是和人比武一百场也无法获得的。
　　但她现在不是没法上战场么？
　　游惜月却没想到对方还会这样安慰鼓励她——她跟慕容孤不熟，只知道对方是叶星官的朋友。而在游惜月的印象里，几乎所有跟叶星官有关的人，在换嫁事件之后都是很讨厌她的。
　　她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要陪我过招？”
　　不会是想借机打她一顿出气吧？
　　慕容孤见她表情奇怪，以为游惜月胆怯，便说道：“放心，我会悠着来，不会伤到你的。”
　　游惜月却不是担心这个。
　　她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游惜月迟疑地问道：“你不……讨厌我吗？”
　　慕容孤顿时糊涂了，问道：“我为什么要讨厌你？”
　　嘛，虽然游剑卿能把叶大美人弄到手是挺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但是慕容孤觉得自己也不是那种看上去会拿个小姑娘迁怒和出气的人吧？
　　也难怪她糊涂，慕容孤从小就是个得过且过，动手比动脑快的性子。事实上她在苏州城的时候就知道叶星官和游剑卿的姓名了，中途也未必就没有觉得耳熟过。
　　但偏偏直到这时，慕容孤都没有尝试过去打听两人相关的消息。
　　她目前对于叶星官的已知消息包括：奇物阁的老板；据说是个庄主；武功很好；大美人。
　　所有信息里面，大概只有最后这一点需要加重音高亮表示，前面的部分对她来说全部都是无关紧要的内容。
　　对于这人能够活得这样不求甚解，只凭本能行动，叶星官和游剑卿也是佩服过的。
　　不过游惜月显然不知道这一点。
　　她说道：“你是星……叶庄主的朋友，难道不应该讨厌我妈？”
　　慕容孤看了她几眼，然后想了想，说道：“说起来，奇物阁的那小姑娘好像就对你意见挺大……难道你做了什么惹人讨厌的事情吗？”她问，“你不是游剑卿的妹妹吗？”
　　游惜月听了，沉默了一下，才问道：“你不知道？”
　　慕容孤问道：“她为什么讨厌你？”
　　“因为逃婚的事情。”游惜月沉默了一下，才坦然回答道。
　　慕容孤奇道：“你逃婚了？”
　　“嗯。”
　　慕容孤笑了：“这算啥事？”
　　游惜月愣住。
　　慕容孤继续说道：“我也逃过婚。”
　　“你也逃过？”
　　慕容孤点头：“我爹过世之后，我叔叔想把我嫁给一个丑不拉几的老头子当妾，所以我就逃了。”她这样说道，却毫不觉得自己有错，说道，“谁要嫁个又老又丑的老头子啊！”
　　游惜月没想到会听到这种八卦，顿时愕然。
　　不过惊愕了半晌之后，她却还是开口说道：“可是，星官哥哥不是又老又丑的老头子，而且他对我很好。”
　　这回换慕容孤愣住了。
　　她不可思议地问道：“你逃了星官美人儿的婚！？”
　　游惜月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满满的震惊和不能理解，却是被吓到，好半天才应了一声：“……嗯。”
　　慕容孤问道：“为什么！？”她差一点都要揪着游惜月的衣领摇晃她了，“美人儿这么漂亮，到底哪里不好啦！？你为什么要逃婚！？”
　　游惜月说道：“……你不要这样叫星官哥哥啦，感觉很不尊重耶！”
　　她紧皱着眉头，有点不满地瞪着慕容孤。
　　慕容孤说道：“哪里不尊重啦！？美人儿就是美人儿，一般人还配不起这称呼呢。”
　　游惜月义正言辞说道：“反正就是听着不够尊重。”
　　慕容孤听了，用诡异的目光注视她半晌，说道：“……听你的语气，你不讨厌美人儿嘛，为什么会逃婚啊！！？？”
　　她就觉得奇怪，星官美人儿明明有财又有貌，武功又好，怎么会娶游剑卿这种一看上去就不怎么温柔可人的大男人当老婆？果然其中是另有内情吧。
　　游惜月说道：“我当然不讨厌星……叶庄主。我很尊敬他的。”
　　然后对上慕容孤奇异的目光之后，她倒是觉得有几分心虚，于是补充道，“……或者说，我很敬畏他。”
　　慕容孤突然说道：“然后……就是不喜欢？”
　　游惜月顿时睁大了眼睛。
　　半晌之后，她辩解道：“其实我知道叶庄主对我很好。他以前还给我买过好多娃娃，我一直一直……都很感激他的。”
　　慕容孤却继续说道：“但你还是不喜欢他？”
　　游惜月说道：“我觉得自己配不上叶庄主。”
　　结果就听见慕容孤呸了一声，说道：“都订婚了还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啊。总之说到底就是你不喜欢他就是了，要是喜欢的话谁还管他配不配啊，大美人用脚踩我的脸我都还喜欢他啊……呸呸呸，不喜欢就不喜欢，多大点事，用得着找借口吗？”抓狂许久之后她冷静下来，问道，“你逃婚了，然后呢？大美人怎么会娶了你哥的？”
　　游惜月被她惊吓住，半晌才回答道：“……因为我们两家有婚约，所以哥哥不得已……就替我嫁了过去。”
　　“不得已？”慕容孤表情诡异，明显不以为然。
　　游惜月看着她那个表情，察觉了微妙的内容，顿时疑惑地望着对方。
　　半晌，慕容孤翻了个白眼，说道：“我看你哥哥乐意得很，你要真不让他嫁他还得跟你急呢。”她托腮看了游惜月一会儿，说道，“不过这样也好，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抢不过游剑卿那家伙，武力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