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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引(五部)行到水穷处-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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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我不担心别的,就担心璧儿和珠儿,珠儿如此孝顺,终于为我取来了大还丹,他已经二年没来看过我了,我好想他。你说珠儿他还好么?麒儿对他好么?珠儿那么可爱,麒儿一定会爱着他,护着他,是不是?”
  云忆柔忍着泪水,笑道:“当然好了,风净尘陛下是您亲自看中的孙女婿,他怎么会不好呢?”
  太祖泡完了澡了,昏昏睡去。忆柔出洞,放声大哭:“太祖,您知道么,就是您亲自挑中的人,他把泽主害得好惨。那些个探子传回消息,惨绝人寰。您 知道么,您那个亲生儿子,他主持熬审,连续熬审十天十夜,这是什么情形,那些审得人轮番去睡,而被审的人是无休止地接受酷刑。连用大刑三十六种,小刑 难以计数。泽主被拷问得腿上都露出白骨了。为了您交下来的龙泽,泽主在受什么罪啊,太祖您知道么?”她缓缓下山,她不能对太祖说,太祖身体刚在复原阶段,怎么能把这种消息告诉太祖。
  山下,曲灵笑像发了疯一样的奔跑着,狂叫着,云忆柔跪哭道:“你这样,也没有什么用,咱们的力量太弱,工殿的人只会造东西,咱们还是照泽主吩咐,偷偷地招集龙泽千年以来流落在外的泽民要紧。风净尘那畜生如此折磨泽主,除了想从泽主口中知道龙泽外,还想把咱们潜伏的势力引出来,你千万不要去上当。”
  二十 知友一逝痛别离
  龙吟躺在匣床上,这狭小的匣床不仅是个囚人的工具,也是一个折磨人的工具,匣床底下是一把把的钝刀,初时躺上去还觉得,但是时间久了,那刀便渐渐刺进那伤口中去,慢慢地磨挫人,却比那快刀杀人还要难过万倍,你想叫叫不出,想逃却又逃不了,拼了命的扭动身子,是越扭越痛。最后他索性就不扭了,将那身子放在刀口上,将心静下来,慢慢地想应付的对策。
  后背的烙印是火烧火燎地钻心,那已经不能用痛来形容了。上次熬审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当时受了整整十天十夜刑的他被拖回来的时候,连医生都以为他没救了,结果哥就是要多事,拼命用自己的精气着他,所以一口气还是缓过来了。半月来天未亮的奴隶活不用做了,白天示众,晚上他一直就被囚在这匣床上,那牢子每隔一个时辰问他一遍招了没有,问得他连想好好睡个觉都不能够。极度的伤痛加上疲倦,已经让龙吟神智逐渐地模糊起来。他缓缓地提神聚气,总要想出办法来对付这种无休止的折磨,不然自己的意志一旦瓦解,那么很可能什么都会胡说出来。有什么办法呢?他渐渐又开始陷入昏迷中。
  身上和心上的痛楚在梦中好像慢慢淡去了,他正在龙泽的水田里发了疯一样跑来跑去,爷爷笑着道:“珠儿,不要闹了,快回来,要练功了。”
  “不嘛,不嘛 ,珠儿还要玩嘛。”
  “我的小不嘛大师,你可是龙泽未来的主人,你要为龙泽而活,所以一定要学会咱们龙泽的三大神功,对了你学什么功夫好呢?来去看看,三大神剑,哪把会选你呢?”
  “爷爷,是哪三大神剑呀?好不好玩啊?“
  “就只知道玩,你就不能学学你哥哥,他都已经背了十六经了,你还只知道玩。”
  “十六经有什么难的,我也会背,不信我背给您听。”
  “知道,知道,你聪明,可是你贪玩,所以你的成就一定就不如你那老老实实的哥哥。”
  “谁说的,我一定比哥哥好。”
  “好不好,还要看三大神剑怎么选。先别给爷爷吹牛皮,年纪小,牛皮倒大。”
  “吹牛皮,吹牛皮,珠儿吹牛皮,吹得大大地,大大地。”一边总爱跟他打闹的柳熙阳捉弄他。
  站在爷爷身边的那位祁林红叔叔突然道:“泽主,柳熙阳对少主不敬,还要惩戒。另外少主快五岁了,也应当注意自己言行,不能让下属如此怠慢游戏。否则如何号令龙泽呢?”
  爷爷脸上出现不忍之色,却还是命令将表哥拖下去打了五十记板子,可怜七岁的表哥不但叫那顿板子打得晕了过去,还被姨夫罚了禁足三月,自己再去偷偷看他的时候,表哥对自己一脸的尊重,竟然连笑容都没有一个。从那天起,龙泽就没有任何人再跟龙吟开一句玩笑了,每个龙泽的孩子见他都毕恭毕敬的。因为他是龙泽未来的主人,如果龙泽能够复兴龙燕 ,他将是中兴之帝,是全天下人都要跪在他脚边的。
  他跟着爷爷去见向往已久的传说中的三剑:龙神曳天,麒魂动宇,凤魄当空。
  剑被封存于龙泽的地下神宫,祖先的种种遗物都被珍藏在地下神宫中。爷爷仔细而珍爱地看着那些个遗物,有信,有书,有玩意儿。龙吟看得很有趣,忍不住想要用手去抓。爷爷轻轻打了他一下道:“这是祖宗的遗物,别乱动。”
  龙吟把舌头吐了一吐,便趁着爷爷不注意,迅速的在那些玩意儿上拔弄了两下,爷爷生气道:“不教你弄,你偏弄,你呀,真是淘气。你这样,我如何把龙泽交给你呢?”
  龙吟低下头,用小手抓着爷爷的衣带,一边玩,一边娇道:“爷爷,让我玩一下,又不会出什么事。”
  “那是对祖宗不敬,等你当了泽主自然可以开启了。”
  “像爷爷一样当泽主,整天板着脸,我才不要呢,我才不要当泽主呢?”
  “你说什么?”爷爷突然就声色俱厉起来,不再像春风那样慈祥,俊美的脸上倒是结了一层严霜。
  龙吟很少看到爷爷这种样子,他吐吐气道:“没,没说什么,我,我只是,只是嘟噜了一下。”
  爷爷没有再说话,好象很生气。拉着他朝剑厅走去,剑厅里陈列着龙泽的三大神剑,三大神剑见他们进来,全都放出光来。每把剑的光色不同,龙神剑是偏于蓝色的白光,麒魂剑是偏于红色的白光,凤魄剑却是偏于金色的白光。三把剑的光亮如此之长,以致于见多识广的玉蓝烟也非常吃惊,怎么有这种事,这在大神剑同时选中了珠儿么?按龙泽历代的规矩,三神剑必由三人掌管,这可是龙燕始君玉清泉陛下留下的遗命,是不可违的。这如何办,总不能让珠儿一人兼顾三把吧?
  爷爷看着这三把剑,心潮澎湃,难道龙泽这一代真的会出一位光复龙燕的圣君么?先祖有吉言,龙泽中如果有人能学得三大神功,龙燕复兴有望。莫非珠儿这是这个人么,先祖,你告诉蓝烟,点化蓝烟好么?
  过了好一会儿,爷爷已经回过神来,却发现那个大胆的小坏蛋已经把龙神提在手中,那把龙神玄金重剑,加入了七十二种金铁,经过七十二次淬炼,乃是三大神剑中最神明的利器,正是当年玉清泉陛下杀死魔神所用之剑,此剑被称为天下众剑灵之首。龙吟把龙神提着,龙神光芒暴长,发出了无比愉快的吟颂之音。其他两把剑的色彩就暗下去了,龙吟自己选中了龙神,选中了龙泽三大功中的首功,如果他能在三个人中表现最出色,就可以入主中泽了,看剑和人如此高兴,玉蓝烟不觉得喜泪沾衫。哥哥咱们后继有人啊。
  以后爷爷不仅教自己龙神功,而且还让自己看了玄天密录中三大神功的全文。对了,自己怎么忘记了呢,热火的确是龙神功的克星,但是那凤凰浴火而生,自然不怕火,麒麟喷火更有御火之法,想想,那一节背过这些,想想,好象火功在第二篇下,好想是“其犹夜光之与蒸烛乎?其照虽均,质则异焉……”那一节里面的,啊,背好疼,疼死我了,不要想了,静一静,可是心定不下来啊。哥哥,爷爷疼疼我,珠儿疼死了。从小到大,珠儿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那是被爷爷和哥哥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何等尊贵的中泽主,现在却被人家如同畜生一样的作践,一阵突如其来的苦难,让珠儿再也挡不住,又把他击打得死了过去。在昏迷之前,他好像又看见了哥哥含着痛泪的眼睛。傻哥哥,我这样子是装出来吓人的,只有那些笨蛋才会相信我伤得很重,其实一点都不重,不重,不,哎哟,我,我是撑不住了,哥,对不起,先睡会儿。
  为什么天亮的那么早,好像自己才睡着一会儿,行刑手就把自己拖出去。别拖得那么重好么?大爷,我又不反抗,半死不活的,你们有必要那么死命地拖么?啊,这铁链嵌进肉里,真得好疼。玉龙吟深深地喘息了一口气,两条小腿肚上,那被先用开水烫再用铁刷刷过的肉就不由自主的像刀割一般地疼起来。
  他实在拖不动那粪车了,就算你们说要杀了我的孩子好了,我拖不动就是拖不动了,受了酷刑的整个两条腿,一跪在地上就直打哆嗦,他勉强拉了半里路,路上都是点点滴滴的血,只觉得全身的精力都被抽干了,身子晃动了两下,便又倒下去晕去,任那铁枷深深地顶进血痕斑斑的皮肉当中。
  他们好像不再继作践自己了,把自己又捆在刑台上示众,台下人来人网,从各国赶来的百姓,像看个怪动物一样的看着他。尊严,早就没有了,人格狗屁不是,龙吟都不想把自己当人了,你们当我妖怪,好就反悔自己当作妖怪,以后要是我能活下去,就变成妖怪把你们都吃了,看谁厉害过谁。
  迷迷糊糊中,他看到有人走过来,那是谁?我认识的,那儿认识的,好像很小就认识,那不是望若么?望若,你没有逃走,表哥没有叫你走么?呀,我怎么那么糊涂,表哥当时已经没有时间了,再说也太凶险,要是通知望若,说不定表哥也会受牵连。望若,身边是什么,那白白的一只,是,是小雪,小雪,你,你也来作践我么?
  奚望若带着冷冰冰笑容看着他,这个不可一世的人妖,也有如此不堪入目的今天么,列祖列宗,望若虽然不能手刃人妖,但也算是亲自为你们报仇了。龙吟抬头低低地叫了一声:“望若,他们没有难为你么,小雪,还好么?”
  那小雪见到了主人,突然呜呜地哭泣起来,眼里居然掉下了大滴大滴的泪珠来。龙吟看着它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傻小雪,你哭什么,我好好的,你别哭。别向他们示弱。”
  小雪向龙吟猛扑过来,用它那长长的舌头舔着主人身上的伤痕,边舔边呜呜,眼泪却是不停地往下落。龙吟心中何止是感动而已,这两个月来,他在这里示众,可以说是万夫所指,谁不恶毒地咒骂。其实过去的九年中他虽然手握鸿雁的大权,但是对百姓的种种政策还是很宽和,比起风漠华这个浓胞皇帝来,他实在要高明百倍速,他当盟主以来,对江湖同道还是非常关爱的,谁家有难处,只要和他说一声便没有不办的,可如今谁不对他嗤之以鼻,特别是那些江湖人物,那一个不是对他切齿痛恨,当众揭发他和种种罪行,恨不能将天下所有的污水都泼在他身上,有时连龙吟都不得不佩服他们编造的功夫,怎么就能这样把白的说成黑的。我资助江湖同道,也成了罪名了,收卖龙泽走狗,笑话,这些个走狗,龙泽还看不上眼。那么多受过他好处的人,都翻过眼来对付他,而小雪,只不过是一条狗,却对他如此情深义重,龙吟看着它,偏就想到那句话,人情不如狗心。
  其实小雪也不仅仅是条狗,他只不过不会讲话而已,从他由南拓将这条被扔掉的小白狗捡回来起,小雪就是他最好的玩伴之一。每天带狗出门散心成了他吐心事的最好时间,他不能把心里的事对哥说,怕哥担心,不能对下属说,怕下属不知所措,不能对丫环说,怕丫环们对他不敬,他只能对一条狗说,说他不想当泽主,说他想寄情山水和麒哥哥终老于江湖,说他想要很多孩子,让孩子们叫他和麒哥哥爹娘……这所有的一切,小雪都知道,小雪是他八年来最好的朋友,龙吟从来没有把它当作一条狗,在龙吟心里,小雪就是一个妹妹,一个被父母遗弃的妹妹,需要他这个哥哥来照顾。
  好想伸出手去摸摸小雪呀!
  他对望若道:“望若,你不管做什么事,我都不怪你,只求你照顾好小雪,让它过得开心些,莫要虐待了它。”
  望若扑哧一笑道:“你还以为你是泽主么,我奚望若还是你手中的一条可怜虫,你要我生我就生,你要我死我就死!你要我看一条畜生,我就得看么?”
  龙吟看着望若,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说,这些年望若伏侍他是不假,可是自己对望若很好啊,从来没有恶待过她们。难道连望若都要来糟蹋他么?
  奚望若转过头来对着台下哭诉道:“我本来是个好人家的女儿,被这个人妖掳到龙泽去,被做了他的侍女,那人妖,平常十分恶毒地对付我们这些下人,非打即骂,我常常被他打得死去活来,你们看,这些手上的伤疤,便都是他给我带来的。这样还不够,他尽然让他那些走狗来糟蹋我,可怜我,我一个好人家的姑娘被他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这个仇你们说能不报么?”
  台下群情激愤“报仇,报仇”“活剐了人妖”“活剐哪里够,总要他死个千百遍才行”“这姑娘真是可怜,一定是被虐待惨了,否则哪能舍着清白,在天下人面前这样说呢”
  这可是龙吟听过的最可笑的谎言了,昨天好像她还常常在自己面前调笑说,想做自己的屋里人,今天,就变成了这副样子。望若,看不出你真是个讲故事的大师,这可真是我听过的最生动的故事了。是,玉龙吟是个折磨你的恶魔,连我自己也要骂自己了,怎么能对好姑娘奚望若做这些个事呢?哈哈,太有趣了,真是太有趣了。
  那台下看客见玉龙吟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而是张口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却流下泪来。
  奚望若一指那条狗道:“这条恶狗,是他训练用来撕咬武林同道的,不知有多少武林侠士被它吃了,这种助纣为虐的畜生,还能让它活下去么。”
  龙吟的脸色一下变得铁青,奚望若走到他身边轻轻道:“陛下说了,只要你肯说出龙泽入口,可以放过小雪。不然就是你杀了它。”
  龙吟颤抖着嘴唇,双目红肿起来,他体内此刻如蹈天烈火般在燃烧,他的心被点燃,他的五脏在起火,他已经不能控制自己情绪了。他尖声地叫起来:“陛下,陛下求你,不要杀我的小雪,看在这些年我为你除掉那么多敌人的份上,看在咱们六年夫妻的份上,看在小时候咱们一起大的情上,你饶了它,饶了小雪。小雪没有吃过人肉,小雪没有吃过人肉。陛下,求你,求你了。”
  远远在高台上搂着林从容看着玉龙吟的风净尘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容,人妖,你也会痛苦么?也会求饶么?晚了,我发过誓要在你面前把这畜生开膛,剥皮,烤肉来吃,我可是一定践诺的。
  龙吟疯狂地拉动着刑架,他冲着小雪惨叫:“小雪,小雪你快跑,快跑,他们要杀你,你不要管我,快跑啊,跑啊。”
  小雪却全然不知死神的手已经降临,还是温柔地舔着主人的身子管自己的呜呜。它听不明白主人在说什么,在它看来,主人一定很疼,大概是想向它诉苦吧,所以它就更小心地舔起来。
  行刑手用力拉开小雪,小雪还想竭力向主人扑去,行刑手已经用绳子圈住了小雪的脑袋,小雪的脖子一下被勒紧了,然后就被半吊起来。
  玉龙吟疯狂地拉着刑架,任那玄金链深深地掐进他的皮肉和筋骨,任鲜血从自己破碎的身子上直流下来,他没有办法看小雪的死亡,没有办法看到它如此残酷地死去,他救不了小雪,不,是他害死小雪,早知道小雪今天要死,为什么不让哥把它带回去。他总以为一条狗是没有人来难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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