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引(五部)行到水穷处-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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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怒火在他心中蒸腾，他紧紧地抱了抱小姑娘，然后低声道：“孩子，你听话，圈住叔叔的脖子，叔叔一定会保住你的。”
　　他把剑一抖，龙神以闪电般的速度和剑手阵斗在一起。今非昔比，当日他在沧江边上轻松便三十六人，如今他的真元受损，肚中有又婴儿，实在没有太多力量来和这些杀手作生死之搏，而且现在怀中还有秦姐姐唯一的血脉，怎么能和敌人拼命。他不敢放手一搏，便吃了大亏，那此个剑手恶毒地把所有的目标都集中在那孩子身上，为了护住孩子，玉龙吟的玉臂已经中了七八剑，虽然都不深，但是血流得多了，人难免发晕。他知道再斗下去，自己只怕要不行，只有速破剑阵。想到这里，他想也不想右后背一侧，刚好有两剑劈来，龙吟一咬牙硬受了他们两剑，用肋骨运功将两剑夹住后，将后面两个剑手杀死，那剑手一旦被杀，剑阵就有破绽，龙吟已经疼得全身是汗了，但是没有办法，不能停下来看看自己伤得怎样。他一鼓作气，连杀了十六人，趁着其他屠龙卫士撤退之际，飞身入山林，借夜色遁去了。
　　玉然明在远处冷笑道：“向鸿雁陛下禀报，玉龙吟为了恢复真元，将医谷所有的人都杀了，夺走了大还丹，并放火烧毁医谷。但是被及时赶来的屠龙剑手，不是屠龙刀手伤了，已经奔苦栎的方向去了。”
　　第二天当秦子恒得到消息赶回医谷时，看到的就是满眼的焦尸。师妹葛云哭道：“师姐，是龙泽的剑法，我们秦葛两家到底作了什么孽，怎么认识了这个畜生，他，他好狠毒。”
　　秦子恒一句话不说，她跪了下去，只是将头顶在地上，一直这样跪着，她身下的土地里从渗着泪水到渗着血水，没有人敢扶她起来，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的悔恨，是自己引了这条毒龙入室呀！上次的大还丹不给他，他颇为不乐，想不到如今给医谷带来了灭门的惨案，她秦子恒如何见医谷的祖宗们。她跪了三天气尽力竭，昏死过去。醒来后吐血数升，病得死去活来。没有知道秦子恒内心在想什么，她把医谷的后事交给了师兄弟们，就突然出门去，再也不见踪影了。只留下葛云和其他的师兄弟，咬牙切齿地想着如何为自己报仇。
　　十　绝命一睡亲成灰
　　龙吟抱着孩子提着一口气不散，死命地运起龙行风术狂奔三十余里，一直到深山里的一条大溪边，在溪中间的山石上歇了下来。有水他就可以摆阵势，不用怕敌人的凶横了。等一坐下来，他觉得怀里的孩子好像在发冷，把孩子横抱着一看，只见孩子的小腹和前胸各有极深的一剑，一路跑来自己只管逃命，没有及时替她止血裹伤，所以那孩子已经气息奄奄，一双眼睛的瞳孔在夜色下已经开始扩大了，眼见是不行了。龙吟不是良医，只急得全身是汗，一下子也不感到自己的伤痛了，如何救她，如何保住秦姐姐的血脉，不辜负爷爷的托付呢？他抱着孩子，一会儿用龙神功激命，一会儿又用嘴吸气给她注入，可是眼看她的气息是越来越低微，难道自己花尽力气救个死人出来么？这如何对得起秦姐姐。
　　他抬头见月，他已经黔驴技穷只好如同哥哥做过的一样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老天身上，这种寄托刚好被他在平时看不起他从来都嗤之以鼻的，他向来认为救　人不如求己，现在却只想求天，也许是单独流浪和生活消去了他许多的豪气，他突然对自然天宇充满了无限的敬畏。此时刚好一阵落山风从溪面吹来，山风的凉气激得他打了无数个寒噤，他猛得就醒过来了。暗暗骂自己变得笨了，怎么没有想到那起死回生的天下至药医谷的圣物大还丹呢？他将金盒子从怀里摸出来，这个金盒却不是纯金，而是玄金，那可比黄金要珍贵得多了。打开金盒里面还有一个玉盒，龙吟对于玉是最熟悉的，龙泽地下城盛产美玉，各种质地优良的玉从小见数见不鲜了，这玉盒是温良玉所制，虽然不及龙泽地下城的寒泉玉和暖泉玉那么珍贵，却也是外头的玉中少见的品种了，打开玉盒里头却还有一个沉楠木盒子，发出了幽冷的香气，只打开闻了一闻，龙吟便觉得精神大振，这精神一振，伤口处传来的痛楚就小得多了。他小心地取出了一粒大还丹，那大还丹在月光下成绿色，就像那春天无边的湖水，绿得十分可人。
　　龙吟将盒子盖上，将大还丹小心地塞进女孩子的口中，然后小心地用剑鞘装了些溪水，从她的小口中喂进去。这孩子看来还小，却五官极清丽，显见得是个同她母亲一样美丽女子。龙吟看着她吞下大还丹后，那药好像哽在喉头，十分难受，便将龙神功运地起，在她后心上轻轻一推。龙神功便将这药送下去了。一会儿功夫药力开始化开，首先是女孩那流血的伤口不再有血渗出来，然后孩子气息也平稳下来。
　　龙吟总算松了一口气，但是这崩紧的弦一松，只觉得浑身的伤痛传来，刚才受伤之处痛得他全身都抽搐起来，他还从来没有受过这种伤，那次和云天魔相斗，内伤虽然重，但却没有外伤，更没有流如此多的血，此刻他再也撑不下去了，只觉得天旋地转，为了保住胎儿不被自己压伤了，倒下去之前，他用尽全身气力翻了个身，然后眼前一片漆黑了。
　　黑暗中，只见哥哥点着一支明烛笑盈盈的过来叫道：“懒珠儿，不许再睡了，起来读书，练武了。”他懒懒地拉过被子道：“哥，还早，不到五更呢？让我再睡会子。”过了一会儿，爷爷拿着戒尺过来道：“懒龙儿，还不快起，爷爷打了。”他唔了一声，拉住了爷爷的手娇道：“让我睡会儿嘛，爷爷，我待会儿一定练得比哥哥好。”爷爷生气地拍拍自己的巴掌道：“好了，快醒了，再睡，爷爷可真要闹了。”
　　“爷爷，爷爷，您疼我，别叫龙珠儿了成么，龙珠好累好累呀！”突然他开始有些清醒过来，拍他手的不是爷爷，而是那个小孩子那小小的手掌。她在叫“叔叔，叔叔您快醒醒，快醒醒，我这里有药，您发烧了，快吃点儿呀！”
　　龙神功最大特点就是能保持头脑的清醒，龙吟一下就清醒过来了，自己刚才是晕过去了，这一晕还很长，已经天亮，太阳初出光赫赫，千山万山如火发了。头看那孩子的眼里都是泪，不知是为医谷的人，还是为自己流的泪。龙吟心疼道：“你的伤还疼么，肚子饿了么？是不是想你娘了，别哭，叔叔以后带你去见她。”
　　“不是的，叔叔，我是看见您病成这样，为了我流了那么多血，你像神仙一脸白得叫我心疼死了。再加上想娘想爷爷就哭了。”
　　龙吟心中感动，慢慢坐起，这才发现，自己手臂上的伤已经被这孩子包过了，连肋骨下自己草草处理的伤，她也钻到了下面给自己上了药。这个医谷未来的小谷主，虽然只有五岁，但因为从小大家对她的期望就很高，她本人天分也的确高，所以已经能看些小病，裹些小伤了。而且对有些伤口还判断得比较准确。
　　龙吟道：“谢谢啦，现在我要带你去苦栎，在那儿，我托一个叔叔带你去见你娘，这样行么？”
　　“叔叔，你有小弟弟了，您的肚子昨天晚上好像滑动了好几下，您不要再跑了，还是留下来休息吧。”
　　对着这张纯净的小脸，龙吟心中涌起来了无限柔情。他也是母亲呀。他的苍白的脸是带着温和的笑容道：“现在有很多天一教的杀手在找咱们，叔叔现在保不住你，所以我们要在他们找到这里之前就走，现在叔叔好多了，叔叔怀里还有干粮，你一边吃，咱们一边走。”
　　说着便抱起她要走，那孩子道：“叔叔，你让我自己走吧？”
　　“不行，你身上还有伤呢？”
　　“我的伤，吃了咱们秦家的大还丹已经好了。叔叔您也吃一粒大还丹吧？”
　　“不行，叔叔只问你们秦家借一粒大还丹，另一粒还要还给你娘的。”
　　“叔叔爷爷送出的东西，我们决不要回的。叔叔已经实现了对爷爷的诺言，那么我也会实现对爷爷的诺言的。”
　　“　即使如此，叔叔没有性命之忧，留到将来，说不定另外有人需要也不一定，何必白白糟蹋那名贵的药物呢？你这孩子很大气，我很喜欢。咱们走吧。”玉龙吟一路忍着伤痛，带着个孩子，翻山越岭，终于来到了苦栎皇帝的别宫。
　　金怀柔闻得亲信急报，大吃一惊却又大喜过望。他急急赶来，一见小珠儿，不由得吓了一跳，这哪里还是珠光灼灼的龙珠儿，这脸色青白，身形瘦弱的少年，还是我那天下第一绝色的师弟么。不过虽然如此，但即使落魄脸一种别样的倔强显露出来的我见尤怜却只有珠弟才有的。金怀柔心中一痛，将他抱紧了道：“师弟，你受苦了，都是风净尘那个王八蛋，他有你还不知足么，居然联合北夏和其他五国对付你，有了你何愁他不能统一天下，却偏要舍近求远。”
　　玉龙吟生气地从他怀中挣扎了出来道：“你再说我麒哥哥的坏话，我便不理你，马上就走。”
　　金怀柔长叹一声道：“珠弟，你这个明白人，说出不明白的话，我有什么好说。我不说他坏话了，你不要走，先在师哥这里躲一阵，师哥给你安排合适的住处，你放心，一定让你平安生下孩子。”
　　龙吟心中很是感动，但是他知道决不能连累金怀柔，因为他身后是苦栎三千万百姓的性命，自己怎么可以凭一己之私让他们枉送了命，龙泽的子民是人，苦栎的当然也是人。他心中百折千绕，感慨道：“师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只住一个月，等到伤大多好了，内息比较稳了就走。”
　　“走，不行，你身上伤重，又怀了孩子，怎么能走。你不相信师哥么？玉爷爷对咱们父子两代人有大恩。苦栎没有沧泪爷爷全力相助，早已经灭族了。所以苦栎是不会忘恩负义的。再说别人也不知道你在这儿呀？”
　　“不，北夏是一定会知道的，因为当年沧泪爷爷不幸叫北夏的孟长海杀了以后，爷爷的麒灵玉叫北夏拿走了，做了北夏的镇国之宝，这麒灵玉是有灵性的，它一定能测出我所在的地点即便不是十测十准，也是十拿九稳的。所以如今我在苦栎，不出一个月北夏必要联合其他五国向你来要人，所以一个月后我就走。”
　　“来要又如何，师哥不可能把你给他们的。”
　　“师哥，你可以任性，可是你身后的三千万子民，容你如此任性么？你不要为了我，造成生灵涂炭好么？你只要帮我做一件事，那就是我要收羽儿做弟子，作为龙神功的传人。羽儿的性情，这年些我也看出来了，轩朗清空，飘如游云，矫若惊龙，豪气干云，不够细心，所以不是中泽主的料，但却是龙神功的最佳学者，做上泽主应当绰绰有余。我把龙神剑传给他，你要维护我这羽儿的安全，不管我发生了什么事，羽儿不能有任何事，这有关系到龙泽能不复兴，所以你一定要在他能独立纵横江湖之前好好的栽培他。不要让他率意。”
　　“珠儿放心，此事必不难为，师哥一定做到。”
　　“师哥，接下来一个月，我要和羽儿单独相处，你不许任何人来打扰。”金怀柔向玉龙吟保证，一定在这个月中护全他。龙吟请他打听秦子恒的消息，结果带回的消息却不怎么好，说是那秦子恒得了失心疯，离家出走了。那小姑娘只是拉着龙叔叔哭泣，龙吟摸着好她的头道：“叔叔给你介绍个老师好么？她的医术不低于你娘亲，她还有个儿子叫晴轩，今年四岁了，你可以和他一起玩。”事到如今那小姑娘还有什么办法，只得跟着金怀柔去找师傅。龙吟请金怀柔亲自送送这个小姑娘到玉龙山那边去，自然有人会来接应。同时将大还丹出带去给云忆柔，并且同样请金怀柔嘱咐云忆柔和曲灵笑，以龙泽的百所基业为重，千万别再把他这个失败的泽主放在心中，如果他二人违背对玉龙吟立下的誓言，玉龙吟即使死于地下，也要将这两人逐出龙泽。
　　金怀柔知道此事只怕已经不可改变，心中实在痛不可当。他从小就对这个师弟有许多的爱意，为了掩盖这种爱意，才装出十分好女色的样子，如果师弟肯跟了他，金怀柔立即便将苦栎抛下，随了师弟去了。可是苦栎的江山说抛便能抛下么？有时责任可以杀死一个人啊，高处不胜寒。人都说高处无限风光，却又怎知身在高处的痛苦。
　　羽儿已经快五岁了，十分聪明可爱，过目不忘，已经将寻九本起蒙的经典背得滚瓜烂熟。玉龙吟在这一个月中，把龙神功的武功心法叫那羽儿背得极熟，并将自己心得体会和练功窍门都写下来，让羽儿放好，然后便将龙珠玉和龙神剑交给羽儿。羽儿是极爱师傅的，尽管谁都没有向他提过身世，但羽儿好像知道是师傅在危难之中救下了他这条小命儿一样，比悠儿还要恋着他。龙吟搂着他道：“羽儿可记下了，身为龙泽首徒　，你将要守着龙泽的天净阁，更要领上泽的两殿管理龙泽的纲纪和礼仪，此事看来小，实际却是一个国家立国的根本，所以你向为师发誓‘胸怀天下，匡扶大义，抚爱黎民，培植正气’。那羽儿极懂事的发了誓，龙吟深感欣慰，传人已经有了，还怕什么呢？
　　告别了金师哥，他又顺道去了银河教，那顾惜言死活要与泽主在一起，龙吟冷静地向他分析了形势，顾惜言即使倾尽银河教之力，也救不了泽主，与其如此，不如以大局为重，以曲求伸。顾惜言不肯答应，玉龙吟用剑按着自己的脖子的迫他向龙泽的龙凤麒三神兽发誓，一定以大局为重，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能以龙泽的未来为先，决不以小事而乱大谋。那顾惜言哭得死去活来，无可奈何的发了誓，心里知道泽主是一心要去死了，送了一呈又一呈，最后哭倒在群山之间，痛不欲生，龙吟无奈，便将自己随身带了多年的龙银带子送给了他保管，惜言捧带痛哭，竟然晕去，龙吟硬起心肠，不再理他，管自己走了。
　　龙吟已经怀了六个月身孕了，行动便如一只大狗熊一样笨拙，而且那肚中孩子也十分不听话，右边那个也还安静，就是左边那个，动不动就乱晃。使母亲心里既被他吓得七上八下，身体又给他弄得极不舒服。龙吟心中暗骂，以后要是将你生下来，一定打屁股。
　　他不能走大道，只走在穷乡僻壤之间，在山野草众中乱荡。几次肚子疼得难受，坐在野外，日头又大，天气又闷，几欲晕去。这一日他不知不觉就来到谒君山下，远远地看山上的一坐隐秘的道观。他听哥哥说过，母亲小时候因为多病，所以这个母亲这个秋呈的小郡主就被送到谒君山下的紫云观来修身，那紫云观主极和祥，是个心地善良的大好人。自己已经实在走不动了，应当找个地方静养些日子将孩子生下来，总不能将孩子生在野外吧，再说上次生子时的危险，想起来自己就毛骨悚然。想必那观主会看在母亲的面上收留自己吧。想到这里，他便走向了道观。
　　他在外面敲了敲门，小道来开门，他说自己是个道客，想上点银子给道观，所以想求见观主。那小道就进去了。不一会儿便请玉龙吟进去。龙吟缓缓进入，到了大殿一看，先是大吃一惊，然后是喜出望外，喜极而泣，因为那当中坐在铺团上打坐的正是自己的母亲。龙吟想也不想，奔过去抱住了母亲，就大哭赶来，还有什么么比这会见到母亲更感动的呢？玉夫人一反常态，并不推开他，任他在自己怀里哭。好一会儿，母子两个才放开。母亲端详他良久，见他挺着大肚子，便马上安排他去睡。龙吟放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