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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春天回想一个比我年长的女人-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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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玲姐要我陪她逛商场,我没精打采的跟在她后面。我心里还装着去不去做销售员的事。我本该很新鲜的,我们有两年多没有一起逛商场了。刚认识的那一阵子逛过几次,后来,她不肯跟我一起去。这会儿她怎么突然来兴致了?乘自动扶梯上楼,我看见男装从她的手指尖无穷无尽地流过去,才意识到她是要给我买衣服。
我有不少衣服是她给我买的,这次亲耳听见她流畅地报出我的肩宽、腰围和腿长,心里一阵阵温暖和感动。这几年我每次过生日,她都要让我焕然一新。过19岁生日时,我不肯要她买衣服,还小小地激动了一下。后来两次过生日我也就懒得激动了,反正拗不过她。这一天离我22岁生日还有一个多月,恍惚中我却有一种过生日的感觉。
工作后,我用第一个月的工资给她买了条项链,没想到她会不高兴,弄得我也有一点不高兴了。我们闷了好几分钟。我陡然问她:我不能把第一次献出去,把第一个月的工资献出去也不行啊? 她当场楞在了那儿,过了好久才一声接一声地叹气。那一阵子我说话没轻重,有时候冒一句出来,搁在谁心里都是那么咚地一下。 现在有时候我还有这样的毛病。我记得当天下午她就跑了出去;给我买了台笔记本电脑回来。打这以后,只要我给她买了什么东西,她必定买更贵重的东西送给我,弄得我后来什么也不敢给她买。
在男装商场转了两圈,我忽然感觉她有点不对劲,她走得太慢了,仿佛每一件男装都伸出袖子在拉扯她,不放她走过。她脸上有些离愁别绪一样的表情。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心事重重的样子影响了她,打起精神逗了她几句,她也打起精神笑一笑。没多久,还是那副不对劲的样子。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这一天,在玲姐为我找女朋友的时间表上,差不多已进入第二阶段。照她的设想,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从此以后跟我一起买衣服的应该是许可佳了。
现在回过头想想这一天买衣服的情景,我真有点难过。我的样子太没肝没肺了。当时,见她走得那么慢,我有一点心急,她每拿起一件衣服在我身上比划,我都要说好好好,就这件吧。她有时候摇一摇头,有时候说试一试。
不知道试了多少件衣服,还是没有令她满意的。有时候她会站在我身边,一动不动地望着试衣镜里我和她并肩站着的样子,让我弄不清她是在看人,还是在看衣服。我碰一碰她,她才轻轻地啊一声,拉着我走开。下一次再试衣服,还是这样。这一天男装层差不多每一块试衣镜里,都留下过我们肩膀挨着肩膀的身影。
终于挑上一件衣服了,她给我穿上。我从镜子里看着她。她绕着我,转来转去,然后站住,又朝镜子里望了好一会儿,才点头说还行,还得再挑一件。她的精神好像一下子好起来了。
我一直有点怀疑商场混浊的空气里,含有什么带性别歧视的化学物质,不然为什么男的会越转越没劲,女的越转越来劲呢?当然我说的是大部分男的和绝大部分女的。有那么一会儿,我真的希望早点买完东西离开,她却还是那样慢悠悠地走着,脑袋转来转去,看了左边看右边,看了右边看左边,还不时停下来,摸摸一件上衣的领子、扣子、衬里,试试一条裤子的拉链。
总算是买完衣服了,她又往鞋帽间那边走,又是挑来挑去。挑好久,才蹲下来帮我穿上一双新买的皮鞋,还重新穿一次鞋带。弄得我感觉自己像个第一次去上学的孩子一样。
我嫌她系得太慢,说还是我来吧。
她皱了皱眉头,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急着要办。
我说:“没有呀。”
她说:“我觉得你好像有事,心神不定的样子。”
我说:“真的没事。”
她看了看我。我干咳了一下,抬头、挺胸、微笑。她说:“好吧,现在我相信了。没事就再转转吧,才刚刚进来呢。”
这也跟以前不一样。以前,她发现我心里有事,肯定会问到底。这次,她肯定发现了我心里有事。还有,以前她看出我不情愿转了,即使她正上劲,也会说她累了,主动提出离开。 但这些不对劲,当时都被我忽视了。我真是太粗心了,一点也没往心里去。现在想起来,一个年长女子跟一个年轻男孩在一起,年长女子付出和忍受的时候的确容易多一些。除了年轻外,也许我能为自己辩解的,就只能说是那个做不做销售员的事当时把我搅晕了头。
那件事的确让我心神不定。我们再次回到男装层转悠的时候,我还在分析,在推理。我犯错误了?连着几个晚上,我在脑子里反反复复地扫描着,也没检查出一个能摆到公司会议桌上去的错误。要提拔我?这个自知我应该还是有的:资历太浅,又无重大贡献。那么,是谁又是什么原因要折腾我?可能是韩总,也可能是韩总的对头。就算是韩总,什么意图还是不明白。这事儿要是搁在棋盘上就好了,一切都明摆出来,看看全局,就能大致明白对方每走一步的目的;至少自以为明白。可是,在公司里,我位置太低,视野太有限。
再一次从镜子里看见我和玲姐并肩站在一起时,我忽然想到,没准这事跟玲姐有关系。韩总曾几次要我约玲姐下棋,我都没有明确回话。
也许,我应该跟玲姐谈谈这件事?这个念头,一升起来,就像一把火升起来了,烤得我的脸发烫。压下去,它又升起来。
终于从商场里走了出来。快分手的时候,玲姐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说:“上次在电话里说的事,嗯,也不知道你后来约许可佳没有?”
我心里跳了一下,知道她说的是我在垃圾站背后给她打电话的事。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当时在编鬼话?有什么东西在胸中拱了拱,要冒出头来。
我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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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给她打个电话吧,老让女孩子主动;多不好。”
“她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没有,她什么也没有说。”
“你是不是跟她说什么了?”
“没有没有,我会说什么?要说什么你自己给她打电话好了,别指望我会传话。”
她一直在笑着。
我松了口气,看来她还没跟许可佳谈起过这事。公交车来了。我的心跳又一点一点加快。销售员。韩总。下棋。羞耻。这几个词像青蛙一样在舌头上蹦来蹦去。
玲姐朝公交车走过去的时候,我拉了她一下。
我说:“有空的时候……我会给许可佳打电话的。”
阳光下,她好像很开心,笑了一下。攀上车门,还回过头笑了一下。
说不清为什么,看见她挤公交车的样子,我心里忽然有点疼。
接下来两天,玲姐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总要顺便问一下我是否给许可佳打过电话。我说还没有,她语气里就会透出一点点不高兴。我也有一点点不高兴,那几天公司里的事已经让我够烦的。
星期二晚上,我到玲姐家去了一趟。想来想去,打算还是把做销售员的事跟她说一说。这事她迟早会知道的。与其日后知道,不如现在就让她知道。至于这事跟韩总是否有关系,暂时不打算跟她说。
走进玲姐家,听见洗手间的水哗哗地响着,热水的气息飘进了客厅里。我去洗手间门口站了站,看见玲姐正在涮浴缸。她身上的浴袍都湿透了,紧紧贴在皮肤上,简直比什么都不穿还要曲线毕露。玲姐几乎每个星期都要游泳两次,身上该鼓的地方毫不含糊地鼓出来,该凹的地方利利落落地凹进去。她涮了几下浴缸,直起腰楞楞地站在那里,似乎在想什么心事。 忽然看见了我,吓得一哆嗦,手中的刷子也掉地上了。
她低着头笑了笑,说:“你来得可真是时候。”
我走到她身边,捡起刷子,说我来我来。
她从我手里拿过刷子,说快要弄好了,“你洗个澡吧,我帮你搓一下背。”
我脑子里立刻充满了浴波的泡沫。玲姐从来没有帮我搓过背,今天是怎么了?以前她只是帮我洗头,帮我洗脚,不知道今天是什么特别的日子,让她动了这样的兴致。我的心乱跳起来。见我依然傻站着,她走过来,动手帮我脱衣服。脱裤子的时候费了点事,挂得我有点痛。我穿着短裤泡进浴缸里,那样子真是可笑。我藏在浴波的泡沫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偷偷把短裤脱掉了。玲姐用的浴波都是彩色的,淡香型的,我泡在里面,身体的反应迅速激昂。我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发动第N次肉搏,以免又一件蕾丝浴袍被毁灭。
浴室里水汽腾腾,微微有点呛人。我软软地趴在浴缸沿子上,嗓子干得很厉害。玲姐用毛巾裹着手,一下一下搓着我的背。整个背都灼热起来。有那么几秒钟,她的胸脯挨着了我的背,我真像给通了电一样。
玲姐停了一下,问我给许可佳打过电话没有。
我含含糊糊地说最近比较忙,还没有。真不希望这时候说这件事。
玲姐问我最近都忙些什么。
这时候我也不想说去做销售员的事,就没吭声。
玲姐的声音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你呀,太端架子了吧,不能老是让人家主动吧,人家还是个Chu女喔。”
“Chu女幼儿园多的是。”
“不许瞎扯。”
“我没瞎扯。”
“你就是在瞎扯。”
“我什么时候瞎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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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静了几秒钟。接着玲姐噼哩叭啦地说开了:“你上次给我打电话怎么说来着?许可佳对你怎么样怎么样,你对许可佳又怎么样怎么样,这会儿怎么又都不怎么样了?就算是不怎么样,你也用不着在这里怎么样吧!”
一连串的怎么样和不怎么样弄得我有些发懵。记得有人总结过男女吵嘴的特点,说男人是点射,女人是扫射。我算是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了。
我闷了一分钟,说:“你真搞笑,到底什么意思嘛!”
玲姐拧着手中的毛巾,说:“我什么意思?我什么意思也没有!我还有什么意思?”
我火大起来,想跟她大吵一场。在垃圾站背后给玲姐打过那么一个电话,编过许可佳一些鬼话,本来就让我有点羞愧,有点失望。这会儿更是又羞愧又失望,也许还有些恼羞成怒。我极力压着自己。我想起鱼剌卡在我喉咙里的那一天,我们已经为许可佳吵过一架了,不想为同一件事没完没了地吵。
我趴在五颜六色的泡沫里,拿手指塞着耳朵。玲姐拨开我的手,要我听她说清楚。我想都不想就拉了她一把,她跌进了浴缸里。不用说,我俩又撕扭在一起了。我把她按在浴缸边,我把她按在马赛克地板上,我甚至把她按在马桶上。她照例用牙齿、指甲、膝盖以及她能用的一切部位顽强抵抗。又一件蕾丝浴袍被我撕碎了。她浑身巾巾吊吊的。我浑身牙印和抓痕。
最后,我不得不像以前一样休战。我不愿真的伤着她。但身体已经膨胀,五脏六腑已经被血液的激流淹没,灼热的激流在涌动,在寻找出口。我心里一酸,叫了一声玲姐,你到底要怎么样啊?!
玲姐喘着气,看了我一会,走过来搂住了我的头。她说:“好了好了,刚才都是我不好。我不要怎么样,不要怎么样。”她快哭出声来了。
我浑身乱抖,也想哭一哭,想嚎啕大哭。
玲姐拿过一条新毛巾,轻轻拭着我的伤痕。我忽然甩开了她的手,爬起来胡乱套衣服。穿裤子的时候,把裤门都穿到了后面,只好又脱下。泪水夺眶而出之前,我终于穿好了衣服,打开门走出去,带着还没擦干净的肥皂泡、血迹和污泥。
这次玲姐没有拦我。
我在楼前一棵树下站了很久,望着玲姐家的窗户,一直到玲姐熄灯。我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话,在对一幢黑糊糊的普通居民楼说着再见,再见。
很多年后,每次回想起这一幕,我就想赶紧跳过去。
那时候我怎么了?火气那么大,那么容易冲动。也许跟大自然在我身体里放进了那么多荷尔蒙有直接关系。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深受欲望之苦。不止一次,我不靠人类另一半帮助,独自解决问题,但问题总是不能彻底解决。每次走在大街上,看见一群又一群鲜美的女人,轻盈柔媚地来去,我心里总是动荡不已。我觉得她们的身上携带着男人的快乐,但要进入那个快乐之门,必须有一个密码。一个朋友曾对我说,最通用的密码就是人民币,XXX元一次。XXX元不是什么大问题。朋友把我带到一个妓女面前,我却失去了自己的本能。认识玲姐之后,我又不知道怎样如愿以偿。有一阵子我只好天天泡在图书馆里,把过剩的精力消耗在佛家典籍上。佛家主张灭绝一切欲念,我指望佛家渡我脱离苦海,最后却得出跟初衷差不多相反的结论:欲望让这个世界存在,演化,丰富多彩!欲望是人生的苦也是人生的乐趣!我甚至希望佛陀的爸爸在佛陀出世前一年就离家出走、灭绝情欲。
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想法已经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改变。我坐在春天的小楼里,双手搁在键盘上,试图触摸到自己的内心。我已经知道发生过的事情永远是那样神秘,没有发生过的也一样。浴室里的吵嘴,表面看起来原因并不复杂,但分析起来却不那么简单。到底还有一些什么样的原因?我至今也无法细说。过去了的事情已经与无穷无尽的过去融为了一体,这种湮没让我惶惑。我对自己曾经有过的心理感受和想法都知道一些什么?我能记住什么?一个人理解自己能到什么程度?我是否能理解左右我的那些力量?我不知道。我只能看见一些往事中的场景。我能看见这一天晚上我站在一棵树下哭泣,但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久久地站在那里哭泣。我能看见我的表情一点一点坚毅起来,但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能看见我和玲姐坐在河边下围棋,我能看见我和玲姐在不同的地方翻滚,我能看见她给我剪指甲、掏耳朵、织围巾……当然还有第一次吵嘴的那天晚上,我冲到一楼,目睹沙尘暴轰隆隆地掠过北京……一个个场景蜂拥而至,但我不知道这些场景是否受到了遗忘的侵蚀和想象的歪曲。我的回忆,似乎有太多的敌人,遗忘是其中之一,有意的选择是其中之一,主观想象是其中之一。很多时候我觉得自己的过去只剩下一个空洞的故事梗概,一副扔在沙漠上的骨架子。出于一时激|情,我给了它血,给了它肉:我想让自己的过去复活,我甚至想让玲姐在文字中永生,我想让我们的故事不被尘埃湮没——但,往事已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拆得七零八落,被想象侵染得色彩混乱,一些平平常常的时刻不经意间溜走了,一些细节永远不知所踪,剩下一副骨架子还残缺不全。那血有点不真实,那肉有点不真实。我没有说出来的太多,我无法说出来的太多,我的记忆能力太有限,许多时候我真的不知道我曾生活过的是什么!
什么是回忆的实体?什么是远离经历的想像?想象和实体在怎样合谋?我有没有可能把想象与实体剥离?我只知道我在宁静中回忆出来的感情,并不是想象出来的感情——也许正是每一次撒出去的回忆的种子,在想象的照耀下,才散发出那样的芬芳?也许,我能做的只是让往事从尘土中一点一点地升起来,让回忆在那样的光芒中生长、分杈,甚至伸展到虚无的边际。
浴室闹别扭后的那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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