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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七步成湿-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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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粮至许昌已是十日后了,饿死人数已达百人。曹植随曹丕站在城墙上,瞧着百姓惨状,心中说不出的苦涩。
  然后他听得曹丕喃喃自语:“父亲一定能战胜袁军的,一定能的……是不是?”
  他便握了兄长的手,轻而坚定道:“是。”
  十月的时候,粮食又所剩不多了。曹丕发愁去找荀彧商量时,荀彧抚须笑道:“二公子无需担忧,我军将胜了!”
  他说完没几日,曹军奇袭袁绍囤粮所在乌巢,烧毁其全部粮草,袁军土崩瓦解。张郃、高览烧毁攻具,率部降操。而袁绍、袁谭父子率领仅存的八百骑兵渡过黄河,逃回冀州。
  此战大捷!
  至此,袁绍再不可与曹军相抗,北方之地亦再无人可与曹军相抗。
  消息传回许昌,万人空巷。
  此战胜利,再不必担忧许昌危机,曹丕心中自然也是轻松的。
  他握着曹植的手走在街道之上,好像多年前父亲刚定都于此,他第一次拉着年仅五岁的小孩走过这一条路一样。视线所及,周遭人们脸上皆挂着笑容,看起来如此满足而充满希望。
  他那时候便想,倘若有一日令百姓们如此满足的人是自己,又是何等状况?
  ——定然十分,愉悦吧?
  建安五年,曹操于官渡大败袁绍。然曹军人困马乏,尤其军粮短缺,使操无力再行北进。次年三月,曹军因缺粮,不能不就食于东平安民。
  后操亲自率军击刘备,备不战而奔荆州。刘表令备屯驻新野,以防曹操。
  曹丕便在这明媚春光里,邀请了一些青年才俊,一同踏青。


☆、11如此吟诗

  此次出行共有十八人,曹植认识的唯有几名文士,譬如荀玮、繁钦、路粹,其余十三人皆是曹丕好友。此刻众人称兄道弟,似乎没什么距离。
  马车行了一个时辰,终于到达目的地。此地虽无崇山峻岭,却有清潭凉亭,甚合众人新意。
  休息片刻,便有人提议“流觞曲水”,得到众人赞同。
  所谓曲水流觞,乃时下流传的一种游戏。三月举行祓禊仪式后,大家可坐在河边。一人在上流放置酒杯,酒杯顺流而下,停在谁的面前,谁便要吟诗一首或作赋一篇。若两者都写不出来,得罚喝一杯酒。
  微风徐来,波面微荡。河岸上来不及枯萎的桃花洒在潭面上,风景十分清丽。
  酒杯先停在一个青衣青年边上,曹植认得那人是荀玮。他弯腰从水中拿起酒杯,沉吟片刻写下一首七言诗。大多人拍手叫好,还有人特意记录了下来。
  如此几次,有人出口成章,也有人憋了半天憋不出一个字。然后这些人便在众人兴奋起哄声里,被灌上一大杯酒。
  曹植躲在人群后面。
  此地远离骚乱,心中十分宁静。他便仰躺着遥望旭日苍穹,漫不经心想着从前的事。
  最近他记起了不少东西,譬如从前生活在哪里,又是何身份。只是那些都已成回不去的过去,多想也无意义。
  重要的还是眼前啊。
  只是脑中对现今模模糊糊,也不知道何时能弄明白究竟记得什么。
  他叼着根小草,有一晃没一晃地悠闲翘着二郎腿,嗅着空气里花草芳香。今日阳光明媚,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整个人都昏昏欲睡。
  感觉到有人在拍自己,曹植才睁开眼。然后他便见,酒杯已停在了自己面前。
  “……呃?”
  曹植的唇角抽了抽,显然对于这个结果有些郁闷。他想了片刻,奈何关键时刻脑中居然一片空白,唯能豪爽的喝了口酒。
  酒方入喉,便觉一阵辛辣直冲鼻头。曹植忍不住呛了出来,惊得曹丕拍了拍自家小弟的肩膀,满面担心:“还好吧?”
  曹植挥了挥手,待好了一些了,才抬起头吐了吐舌:“没事,第一次喝酒有点不习惯。”
  似乎是呛着的缘故,十岁小少年精致的脸庞透着些许粉色,眼中也蒙了一层水汽,看起来格外可怜。
  曹丕忍不住屈指弹了弹他的额头,见他怒瞪过来,弯眼笑了起来。
  游戏还在继续。
  待口中酒味消散了,曹植便想继续躺下。
  然后,他又发现,身边停了个酒杯。
  “……”
  默然无语地喝下第二杯酒,他躺下没多久,身边又停了第三杯。
  ——卧槽开挂了吧!
  他心中蹦出这么一句话,瞠目结舌地看酒杯接二连三停在自己面前。他晃了晃脑袋,只觉得头晕的更厉害了。
  第五杯酒停在曹植面前的时候,曹植握着酒杯的手抖了抖,半杯酒水打湿衣襟。
  曹丕见之,摸着他有些烫的脸,对周遭起哄的人道:“四弟喝醉了,我带他去边上休息会,你们继续。”
  “唉,这可不行!”周围已有人起哄了:“喝酒喝酒,四公子快喝!愿赌服输啊,曹丕兄你可要按规矩行事,喝完这杯我们就放过曹植小弟!”
  曹丕唯有苦笑。
  事实上曹植虽写不出诗,但先前喝酒却没有半点推辞。大家就喜欢如此爽快人,此番起哄也大多充满了善意。
  劝酒声此起彼伏,吵得曹植忍不住皱了眉。
  他怔怔握着酒杯,瞧着其中通透的液体,忽然跳了起来,一手叉腰道:“哪个说我不会吟诗?看我给你们吟一手好湿!”
  静。
  曹丕瞧着自家弟弟酡红的小脸,如此奔放的动作,无奈抚了抚额:“四弟真的喝醉了。”
  路粹微笑道:“既然曹小弟已有灵感,我们不如先听一听。”
  路粹所言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赞同,虽然曹植不过十岁儿童,但众所周知曹公与曹丕皆是文采斐然,想来曹植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曹植走了一步。
  他身形晃晃悠悠,似乎随时都能摔倒:“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
  十四字落,便赢得众人叫好声。
  曹植又走了一步。他静静凝视手中酒杯,似乎完全不了解为何手中有这么一个东西。脑海中灵光一闪,他又接下去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众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为何前两句如此豪放,为何接下来竟急转而下了。
  曹植又走了一步,认认真真道:“病中垂死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
  静。
  笑已僵在唇角,如此转折震慑多人。
  “人生在世不称意……嘿嘿!不如自挂……东南枝!”
  死一样寂静。
  清风拂过,落叶随风打了个摆落入清河中,原先热闹欣喜的场面居然也带了不可名状的萧瑟。
  “曹小弟此诗很有创意啊!”
  “是啊是啊!”
  “每一句堪称妙语,只是这句与句搭配似乎……”
  不知是谁带的头,人群里居然爆发出一阵赞叹声。曹丕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醉酒的小弟,哭笑不得。
  曹植闻言,眯眼踉跄着给众人打了个千,开始胡言乱语起来:“感谢各位对我的称赞!呃,在此我要感谢我的父母,是他们让我渡过了无数个……呃……苦逼的春夏秋冬,受尽了天朝让人蛋碎的教育!然后我要感谢我的二哥……呃……”
  “……”
  静。
  比死还要寂静。
  良久,才有人回过头,轻咳了一声。见所有人目光呆呆地黏在自己身上,压力之大让他险些忘了想说什么:“咳咳,那个……曹植小弟既然醉了……我们继续?”
  “继续啊继续!”
  “呵呵,曹丕兄你还玩么?”
  曹丕以袖掩面,恨不得抱着人就地消失:“我忽然有些不舒服,你们玩吧,呵呵……”
  “……呵呵,我们能了解。”
  “呵呵!”
  曹植是在一阵难以忍受的头痛里醒来的。
  这感觉仿佛回到三年前他第一次醒来的时候——彼时他便是如此睁开眼,然后忘了所有一切。
  他下意识绷直了身体。
  ——我是谁?这是哪?我又失忆了么?
  他脑海里迅速蹦出三个问题,但下一瞬得出了肯定答案,他微松了口气。
  然后,他才看到了床边的曹丕。
  他并不觉得惊讶,因为每当他受伤醒来,身边总有各种各样的人守着。
  他已习惯了。
  人若无法改变,总得要去习惯。
  曹丕在发呆。直到曹植扯了扯他的衣袖,才将人从沉思中惊醒。他微扬眉,不解道:“二哥,你怎么了?”
  曹丕回了神,喂自家弟弟喝下一杯醒酒茶,才道:“你先吃点东西。”
  曹植乖乖吃了一直热着的饭。他已想起自己喝醉的事情了,看门外已是天黑,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他吃完了,侍女们将碗筷收拾干净,曹丕才道:“二哥有事同你说。”
  小少年乖乖靠着软枕,安安静静凝视曹丕。昏暗灯火里,曹丕居然觉得这目光有些渗人,惹得他说不出的烦闷。
  他踟躇良久,见小孩愈发疑惑,小心翼翼问到:“你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儿?”
  嗯?
  曹植忍不住皱了眉,认真思索片刻才摇了摇头:“没有啊。”
  “那,是遇到什么难题了么?”
  曹植的眉头拧地更纠结了。
  虽然二哥一向待他极好,但是这种知心哥哥的架势——又是怎么回事?
  曹植摸不清自家二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能答道:“我能遇到什么难题啊。”
  “那……”
  “二哥,你究竟想问什么啊?”
  “你既无忧愁,亦无无法解决的事,”曹丕斟酌了下措辞,他也觉得有必要问问清楚,“为何你竟有轻生之意?”
  曹丕的表情十分古怪,但此言一出,曹植的表情居然比他更古怪。
  ——轻生?他怎会轻生,难道他的目标不是活下去么?
  曹植闭了闭眼:“二哥,这之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曹丕皱眉:“ 若你当真没有轻生之意,为何要作那首诗呢?”说罢,便轻声念出先前曹植与潭边所作的诗。
  “抽刀断水,举杯浇愁,”曹丕说着,语气更重,“你不乘意什么,居然还要自挂东南枝?”
  “……”
  曹植闻之,忍不住抹了把汗,半晌干笑道:“其实吧,二哥。我说这诗不是我写的,你信不?”
  曹丕深吸一口气:“胡闹!这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是谁写的?”
  曹植想了半天,只觉头痛欲略了。半晌,脑中忽然蹦出了一个名字:“李白?”
  “那是何人?”
  曹植眨了眨眼睛,眼神单纯且天真。见自家二哥似乎当真要追根究底,才抬首凝望屋顶,轻轻道:“大概是一个,酒鬼吧……”


☆、12如此习剑

  乱吟诗的下场是自家二哥得知他尚无轻生之意,转而开始关心他的交友状况。
  将他好好训斥了一顿,再细细说明良师益友与狐朋狗友的区别,直到得到了他的再三保证,曹丕才起身离去了。
  不过……李白么?
  曹丕脚步并不算快,走出院落也尽在数十呼吸间。这短暂的时间里他思考了所有可能——为何一个酒鬼居然能结识自家小弟。
  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身在他与曹植这个地位,所结交之人自然也是士大夫们及其子女。这个酒鬼虽颇有文采,但如此窘迫的身份,又是如何得到四弟青睐?
  如今局势动荡不安,正如两年前那场绑架刺杀一样,难保没有将主意打在曹植身上的。
  曹丕想到这里,停下了脚步。而后挥手召来侍卫,命其暗中寻找这个名为李白的酒鬼。
  ——他倒要看看,谁敢打他弟弟的主意。
  当然,倘若曹植此刻知晓曹丕心中想法,定是哭笑不得的。然后为许昌所有叫李白的酒鬼,森森默哀。
  可惜世间并无倘若,始作俑者曹植此刻正双手置于脑后,闭眸思索醉酒之事。
  他如今还在云里雾里,为何绞尽脑汁想不出,一喝酒居然文思泉涌了。
  这点暂且不论,再说那首怪异的诗。潜意识告诉他,这首诗不是他写的,甚至隐约觉得那诗绝非一个人写的,反而是因记不得了,乱七八糟拼凑而成的。
  那么是谁写的呢?李白么?
  而他又为何记得这些诗句?
  他想了许久,依然不明白为何如此。终究一手扯起薄被蒙起脑袋,睡觉。
  翌日醒来,曹植后知后觉想到这事估摸着又得被杨修嘲笑了。仰天无语半晌,才慢条斯理洗漱,给母亲请过安,再用了早餐,从容不迫地走入书房。
  ——反正被鄙视一下又不会少块肉,既无法反抗,唯有豁达接受罢。
  吃过午饭,再休息片刻,又到了习武的时间了,曹植换了身衣服直奔王奇家中。
  先生授课本应在曹府,但王奇为人豪放不羁,对此规矩全然嗤之以鼻——小鬼,你爱来不来。
  好在他家与王奇家并不大远,沿街跑去还能热身。
  两年来,这一片的百姓也已习惯了曹植每天来去的身影,若哪天不见反而觉得奇怪。
  这一日市井依旧喧闹。缺粮的余韵已过了,许昌虽不复当初繁盛 ,底蕴还是有些的。
  自古以来,扒手都是必不可少的。
  曹植此刻便见得,前方有一个小扒手,扯了一个富家小公子的钱袋,正要逃跑。
  富家公子身边自然是有侍卫的。不过此刻两名侍卫一人捧着些东西,另一人正在查看一个面具,一时半会不曾注意。
  小孩跑过曹植身边,握着钱袋的手却陡然一麻。他下意识“啊”了声,惊惧地瞧着钱袋掉下来,落入身旁之人手中。
  这“啊”的一声,自然也吸引了不少人注意,而后更有惊讶的声音唤道:“四哥?”
  他身旁两名侍卫也行礼个礼。
  曹植闻之,将钱袋递给满脸诧异的自家弟弟,笑道:“这是仓舒的钱袋。”
  曹冲怔怔看着钱袋,下意识摸了摸怀里,而后对曹植道了谢,再接了过来。
  曹植转头去看被他抓住的小孩。
  小孩被先是一言不发,待围观人群多了,才突然跪地大声哭泣道:“小公子,小公子您饶了我吧,我……我家里还有卧病在床的父亲,娘亲也在去年饿死了……小的已经……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上东西了!小公子一看就是好人,就可怜可怜小的……”
  他哭的泪涕泗流,到后来几乎声嘶力竭,路人闻之皆面露戚色。
  先前许昌断粮,就有人家中饿死了人,有人剑走偏锋,甚至为一个馒头坑蒙拐骗。如今听闻小孩这般凄惨,也俱能身临其境。
  当下有人议论纷纷:“这小孩也怪可怜的,四公子就放了他罢。”
  曹植微微皱了眉。
  这个小孩看起来七八岁模样,浑身脏乱不堪,穿着也堪比乞儿,十分符合家徒四壁,相依为命的父亲重病在床一说。但他摸钱袋时出手隐匿刁钻,显然已是惯犯。再者开始被抓住时并无动作,待人多又利用他们同情心来讨饶,显然已是十分油滑了。
  曹植心下了然,便对曹冲道:“算了,今日四哥做主,便放了他罢。”
  那小孩闻言,眸中掠过一丝庆幸,却不知全在曹植眼中。正当他得了自由,就要挤出人群,又听得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道:“等一下。”
  他僵硬停步,僵硬转身,只见一个熟悉的钱袋立在眼前:“你拿去吧,记得给你父亲买药。”
  众人皆愣。
  小孩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一把夺过钱袋跑地无影无踪。
  曹冲却道:“阿越,快跟上。”
  其中一名侍卫闻言,飞快冲出人群跟上。
  许多人方称赞曹冲乐善好施,此刻又为曹冲做法感到不解。
  曹植却已了然了。
  他心下震惊,面上一点不显,只微笑道:“仓舒出来玩么?”
  曹冲乖巧点头。
  曹植叹道:“难得出门遇到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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