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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落清歌-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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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亭台楼阁,山石花鸟一应俱全。
  纪璘雪嘴边噙了莫名笑意——此间主人既然早已抱定要劫他到此的心思,防自是没有用。索性随了他,且看他能把自己怎么样。




☆、入梦

  纪璘雪为着自己昨晚的分神暗暗恼怒了一夜,第二日时辰还早就已经起身,随意在薛家的花园里闲逛。
  圆润鹅卵石细细铺成脚下的这一条小径,各种奇花异草长的倒也茂盛可人。
  纪璘雪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顺着小路一路走进去。偶然遇到一个伶俐童子,年纪小小,看见他便机灵的行礼,声音脆脆像是风铃:“先生,您可是要找哪位少爷的么?”
  纪璘雪嘴角含了一丝笑,温和又孤绝,奇异的感觉交织在一起,倒也不会觉得别扭。
  “你是这里的小厮?”
  少年眼睛很大,十分漂亮,此时盈盈看着纪璘雪,只把眼睛眨了几眨,似是默认。
  “那便烦劳你带我四处看看吧,薛府大的紧,我还真不知那里是哪里呢。”纪璘雪将手拢进宽大的衣袖,对少年道。
  天气也晴朗,纪璘雪随着少年在偌大的薛府闲闲散散的逛。
  这边是惬意悠然,另一边却是剑拔弩张。
  薛云澜站在大厅之中,面前是脸色铁青的薛家当家大公子风漾。
  “你倒是胆子不小啊,二弟。”薛风漾冷眼看着自己的二弟,口气严厉。“风韶琴是我薛家的仇人,胆敢这样羞辱薛家,我绝不会让他好过,薛家上下也绝不会轻易饶过他。眼瞅着武林大会近在眼前了,你却突然有了养猫的兴致啊?只是这只猫未免大了些,未免危险了些吧?”
  云澜只站着,不出声。
  他是薛家的二公子,风韶琴羞辱薛家,死有余辜,于情于礼他都不该帮着纪璘雪想法子救风韶琴的命。
  大哥说的没错,所以他不能反驳。
  薛风漾看着二弟,脸色和缓了些。毕竟是自己的二弟,自小一起长大的,他对这个弟弟一向是宠爱有加。
  “你毕竟也是薛家二少爷,也是一时糊涂,相信你也不会愿意看见羞辱了我们薛家的人这次被轻易放过吧。算了,这次暂且不再提,大哥不会再责怪你,只是以后这种事不可再犯。”
  云澜看看自己的大哥,模糊着应了一声。
  “你去吧。”薛风漾用手拍拍云澜的肩,说了一句。
  云澜点点头,走出大厅。
  只是——
  云澜白衣如雪,眉目之间微微皱起。
  他知大哥是对,绝对不可让风韶琴逃脱。然而好友的脸一出现在他脑海,他就忍不住想要帮他。
  薛家的二少爷慢慢踱回自己的卧房去,眉间的褶皱始终没有退去。
  纪璘雪倒是闲闲散散,只管随着那个机灵小厮在薛家的各式亭台楼阁之中漫无目的的转。薛家倒也真算得上是高门大户,即使是最最稀松平常的湖山石也被别具匠心的挑出一个绝佳的位置来摆放。
  转过一个白色假山石,纪璘雪眼前蓦然闯进来一株大而华美的树,正正当当立在一片青翠的草坪中央,这棵树长势喜人,粗壮又挺拔,漂亮又雄伟。
  纪璘雪忍不住暗暗在心里赞叹一声。
  那个眼睛水灵灵的少年也是聪颖的紧,看出他眼里的赞叹,语气略带一丝得意的向纪璘雪介绍:“这是薛家最老的一株古树了。是当年薛家的创立人薛如歌老前辈亲手栽下,至今还是薛家代代当家的最为看重的东西呢。见过这棵古树的人都赞不绝口,好多人都说,就是这株圣树庇护着薛家世世代代的。”
  纪璘雪听着少年的话,眼睛牢牢盯在眼前的树上,眉峰微微耸动起来。
  在树前伫立许久,纪璘雪方才随着这个机灵童子离开,又往别的地散散漫漫的转去。
  薛家倒是真的大,纪璘雪随着少年转了许久直至午饭时分也没有把偌大一个薛家庭院走完。但眼见午饭时分已到,也便就此打住。正要别了那个机灵乖巧的小厮,纪璘雪方才忆起自己并不知道他的名字。
  “可否将你的名讳告诉我?”纪璘雪语气温和文雅,不像个江湖人反倒似个书生。
  少年略微愣一愣,随即在白净秀气的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十足的纯真可爱:“我名叫司风。”
  司风。纪璘雪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只觉得不像是个普通小厮的名字,却也没有多想。
  “好吧,司风。”纪璘雪淡淡笑,“确实是个好名字。今日倒麻烦你了,日后有缘自然再见。”
  司风便盈盈笑,孩童似的天真单纯显露无疑。
  纪璘雪转身走了,十几步开外,模模糊糊似乎听见司风说“定当相见”。
  回到自己客房,纪璘雪用过午饭,觉得有些疲乏,就顺势躺到床上,合了眼准备小憩一会,也为着晚上的夜探攒点力气。
  偏偏,那张恼人的脸居然连梦里都闯得进来。
  
  纪璘雪被清渊所劫,不过也不慌不忙,仗着自己的武功不弱,他自信清渊也占不了他什么便宜。于是也就安安心心住下了,日子甚至比原来更舒服。日日奇珍异食,珠玉铺就的地面,上好雪狐皮做褥子的床,处处是秀丽漂亮的侍女,态度谦卑又温柔。这样天堂般的日子,他纪璘雪怎会不满足。
  只是,日子再舒服,他也明白清渊的用意。
  清渊要他知道,他纪璘雪现在是他的囚徒,他敢让他这样随意自在,就是在显示自己的实力,提醒他纪璘雪他可以随自己心愿令他从命。
  纪璘雪脾气是一贯的随性却又十分清绝孤傲,哪有这般好摆平,他虽然明白清渊的用意,但还是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
  不过内里却是步步谨慎,防备的滴水不漏,即便是睡觉,随身的长剑也绝不会离开身侧三尺之外。
  日子却眼见着是一副太平盛世的模样,纪璘雪熬了足足六个月,居然也没有等到那个样貌清俊面如朱玉的漂亮公子哥来找自己,终于忍不住自己先找上门去。
  半年的光景可不是白白浪费在锦衣玉食上的,纪璘雪早就把这个大而豪华的宫殿摸得彻彻底底,来来回回不下百十趟,从一开始对整个宫殿豪华与清雅并重的不俗气魄赞不绝口到后来的视若无睹,只是他却始终没有猜透此间主人到底是何用意。
  到底是耐不过,纪璘雪只好自动自觉送上门去。
  纪璘雪寻到清渊的时候,这个漂亮优雅的青年公子正斜倚在绝世罕见的沉香木圈椅上,红润如樱桃的唇角略略勾起,整个人便显出一种华贵却又带着些令人不敢直视的邪魅来。
  纪璘雪表情淡淡,抬手扣了敞开的门扉。
  房内的公子一袭蓝袍,更加衬得出佳人白皙清俊优雅然而又魅惑的独特气质。听见门口的轻叩,眼睛就随即轻轻扫过来,轻的仿佛不惊纤尘。
  纪璘雪纵然再淡淡,也忍不住为这样绝世独立的风姿震慑。
  “咦,”朱唇轻启,却是带着讶异的口吻,“你怎会来我处?”
  纪璘雪想过无数次清渊看见他时的情形,可以是君临天下的霸气,可以是不屑一顾的傲气,这些他统统都想到了,偏偏就是没想到清渊反而是一副讶异的神色,好像是他纪璘雪自己莫名其妙闯进来似地。
  “不是贵处主人将在下‘请’来的么。”虽然没料想到清渊这样的反问,不过纪璘雪还是淡然镇定的反问回去。
  清渊黛色的眉皱起来,可是却丝毫无损他的绝世风姿,反而让人格外不忍心看那样清秀隽丽的眉眼有丝毫褶皱出现:“我并不记得我何时请阁下来我处做客。”
  “半年前,”纪璘雪说着,内心疑惑更甚——这漂亮的公子哥到底是装傻,还是确实不记得了?“在下在小镇酒馆自斟自饮的时候,阁下与在下对饮。在下酒量薄浅,醒来后就已经在阁下的地盘了。”
  清渊神情更加讶异,“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在下是看阁下当时酒醉不醒,忧心阁下安危,所以暂且冒犯将阁下带回。本想等阁下酒醒后便可以自便离去——难道说,阁下竟一直呆在在下这里?”
  纪璘雪听到清渊这般惊人解释,顿时尴尬。
  难道说,要他对清渊说出他内心对于清渊心怀不轨的种种揣测?
  清渊高□坐,看着一时语塞的纪璘雪,而后忽的露出一个风华绝代的笑容来:“既然留下,自是有缘。在下竟一直不知道此事,也是在下怠慢了贵客。倘若贵客肯赏光,不如今夜由清渊作陪,与阁下痛饮一场,不知阁下之意如何?”
  纪璘雪正在尴尬,听见主人相邀,顺势点头答应下来。
  “那便请贵客先客房休息,待在下将酒宴备齐便去相请。”清渊从圈椅上站起,修长身形展露无遗。
  纪璘雪微微颔首,便退出了房门。
  清渊看着纪璘雪的粗布衣衫消失的远了,脸上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神色。
  纪璘雪在柔软的客房大床上躺倒,只觉丢人的很。他久在江湖行走,对人心都看的复杂了些,哪里想得到清渊竟然只是将他带回暂时休息。
  只不过,经了这一场事,他倒是对这个锦衣华服的青年贵公子多出几分好感来。
  清渊的效率颇高,只不过一个时辰光景,便差了人来客房请他前去同饮。纪璘雪略整了整衣衫,随着来人去了。
  宴席设在一个宽大奢华却又不乏雅致的房间里,纪璘雪打眼一看,才发现原来一侧有一扇小门,之后便是一铺大的惊人的雕花大床。
  应当是怕酒量不济的他等会儿会醉的厉害,特意挑了此处来宴请他吧。纪璘雪微微收拢了眼神,嘴角含轻微笑意。
  清渊倒是心细的紧。纪璘雪一念及此,对清渊的好感不由又深了些。
  清渊早已桌旁坐定,此刻一手执酒壶一手执酒杯,一色的翠玉在他莹白的手中漂亮的过分。
  纪璘雪也就客随主便的坐在清渊对面。
  清渊斟出一杯酒,拢起宽大华丽的衣袖将酒杯递了过来,声音低沉宛转又好听:“请。”
  纪璘雪接下酒,等清渊一同举杯。
  醇厚香浓的酒液流进喉咙,纪璘雪清绝的脸上也难得的上了一层绯色,居然有点媚人的意味了。
  香醇美酒一杯接一杯,纪璘雪本来酒量就不济,此时这样豪饮,自然很快就醉的七七八八,脑袋也不怎么灵光了。
  纪璘雪很久没有这样放开豪饮,自从与韶月诀别,再也不能爽快饮酒,每每酒液入喉,总是忍不住一再想起韶月与他在雪夜圆月下对饮的场景。
  可是今日却没有如从前那样难过,即使不断地喝下醇酒,脑海中也并没有出现韶月的脸。
  纪璘雪不再看清渊,只顾自己不断地灌酒下去,清渊却早已罢手,酒杯歪倒在桌上也不去管。
  纪璘雪醉的厉害,连酒杯都找不到了,却还是倔强着要去拿酒壶来继续喝。
  清渊伸出白玉般的手,将酒杯斟满酒放在纪璘雪手里。而后看着他继续一杯一杯的饮下烈酒,眼神莫名难测。
  纪璘雪终于彻底醉了,酒杯也被打翻,不顾酒渍污迹就一头栽倒在桌上。
  清渊看着彻底不省人事的纪璘雪,眼神渐渐聚敛起冰雪般凌厉的神色。
        




☆、夜探

  被梦里恼人的脸纠缠了半天,纪璘雪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暗,恰好门口传来轻轻叩门声。
  纪璘雪翻身下床,略微整整尚且凌乱的衣衫,腥松的睡眼清醒了些后便走过去开门。虽然这样睡容尚在的模样确实不怎么文雅,但是在偌大一个薛府会在这样天色已晚来拜访的只有云澜而已,于是也就没有多想。
  门扉轻启,果然是云澜的素白衣衫。
  纪璘雪开了门就自去整理留有余温的床榻和身上的衣衫,随云澜自便。
  云澜抬脚进门,看见好友一副半睡半醒的惺忪模样,竟然莫名其妙的呆滞了一下,而后连忙低下头去掩饰脸上突然涌出的红晕。
  这究竟是怎么了,云澜在心里暗暗恼怒。又不是女子,看见的好友也只是衣衫略有不整而已,怎么会像个女人似地。
  心里有事,也就没注意到纪璘雪已经收拾妥当,浑身清爽的站在他面前。
  “云澜,此时上门有什么事。”纪璘雪方才睡醒后散开的长发此时已经束起,仍然是他一贯利落清绝的模样。
  “哦。”云澜这才想起来自己来找纪璘雪的目的,随即面色就难看了起来。
  大哥说的话还在他耳边,他虽然和纪璘雪要好,但毕竟凡事必须以家族为重,他这次过来,就是想要告诉纪璘雪自己可能不能再这么帮他救风韶琴了。可是看着好友却又觉得说不出口。
  “怎么。”纪璘雪看着好友脸色不对,有些担忧的神色。“有什么为难之事?”
  云澜吸了一口气,眼睛一闭,话就出了口:“璘雪,大哥知道我暗地里帮你救风韶琴,我怕我不能再帮你了。”
  “我当是什么大事,叫你这样为难。”纪璘雪看着好友,只觉有些好笑,“你是薛家人,这样帮我自然不便。我原本也就打算不叫你再掺和到这事里。”
  云澜本就是直心直肠的人,听见好友这样温和贴心的回答,心里竟是越发的难受起来。
  纪璘雪与云澜相交时间不短,好友的脾性自然还是了解的不浅,眼见他沉默下去心里就有了数。“莫乱想,”纪璘雪的手温度比体温略低一些,松松放在云澜肩上,眉眼之间尽是温暖和煦笑意,映的整个人都如春风般和煦柔和。“当是我不对,竟将你放置在如此为难的境地。你若再自行责怪,可叫我如何自处。”
  几句话,说的云澜脸色好看了些,“并不是你错,你与韶月交情匪浅,要救韶琴也是情理之中。”
  纪璘雪笑意淡淡,倒是像寒冬腊月里素白净雪中幽幽一缕冷冽梅花香。
  话说开去,两个人相对而坐,交谈甚欢。
  与云澜闲话许久,终于让好友脸色好看了些,纪璘雪这才起身送云澜。推开门的时候,外面竟然已经是黑透了,纪璘雪不由有些赧然:“留你说话这么久,外面天色都黑了。”
  “不碍事。”云澜一只脚已经踏出门外,“府里警戒森严,你若今晚要探,务必小心。”
  纪璘雪脸上笑意轻薄,“你自放心,我还不至于真的变成一只猫。”
  云澜听出好友话外之音,面上也忍不住染上一丝轻薄笑容。
  送走好友,纪璘雪将门关上,重新在桌旁坐下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已然不复。
  云澜毕竟薛家二公子,他懂。他怎可这般难为云澜,这是不义。只是没有了云澜的助力,他再想救韶琴便不是一件易事。
  纪璘雪眉峰微皱。
  不过当下,还是先不去想该怎样救,先去看看韶琴再作打算。如果能与韶琴里应外合应当容易许多罢。
  夜色已深,纪璘雪换上方便行动的夜行衣,用丝帕蒙住脸便如轻盈的飞鸟一般飞跃进薛家里院。
  这次没有了那张媚人的脸搅扰,自然顺利很多。纪璘雪一路尾随三名巡逻的人,避开了几波防卫,终于顺利潜入。
  只是虽然潜进里院,但毕竟薛家里院也大得惊人,想要在他并不熟悉的薛家里院里找到风韶琴,却也不是容易的事。
  纪璘雪藏在一个角落里思索着,清俊的眉目皱的厉害。
  “这里。”却是一个清清爽爽、脆脆如风铃的声音忽的响起在耳畔,纪璘雪大惊之下斜掠出去,剑已出鞘。
  然而随后他脸色就变了,“司风?你怎么会?”
  话没说完,他在心里暗暗防备着,毕竟司风是薛府的人。
  少年却是坦坦荡荡一笑,稚嫩的面容也显得好看:“不必担心,我若想要害你,你早已经被发现了。”
  这少年绝不简单。纪璘雪心里的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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