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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乐生前之周路-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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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单是褚铨,楚霏微见到褚槿,也十分吃惊,因为在此之前他从未见过这位王爷,刚才在寝殿外看到他和付一棠站在一起,他还以为他们俩是袁崖和汪左龄的随从。
  “你是谦王?”楚霏微一面帮褚铨抚胸顺气,一面问道。
  褚槿转而看向楚霏微,轻轻点头,笑道:“美人果真比画上画的更美。”
  楚霏微只当没听见他的话,低头帮褚铨顺著气。褚铨这才止住咳嗽,他闭上眼睛,瘫软地靠在楚霏微怀里,呼哧呼哧地喘著气,虽已精疲力尽,脑子却还清醒。
  “究竟是什麽时候被算计的呢……”他喃喃自语道。
  褚槿微笑著替他解答:“袁崖本就是我的人,他假意归顺於你,私下里却为我笼络了不少朝中重臣。你还不知道吧?袁崖少年时曾拜九宫城主为师,所以在你找上九宫城主之前,袁崖早已替我引见过了。你和九宫城主的合作正是我一手促成,是我想借你的手清除一切障碍。”
  “原来如此。”褚铨笑了起来,眼光忽然转向我,“那麽你呢?你也是他的人?”
  他问得突然,我一时间无言以对。
  这时,付一棠走了过来,他趁我不备,一把撕去了我脸上的人皮面具,笑对褚铨,道:“皇上,您可还记得这张脸?”
  “是了、是了。”褚铨微微点头,随後又发现了站在我身边的周睿,“严少煜并非轻易背主之人,何况他还是个制毒高手,怎麽会不知道朕的汤药被人动了手脚?”
  “你错了,七弟。”褚槿盯著褚铨,正等待著看他陷入绝望的样子,“给你下毒的人并不是他,而是你枕边的那位美人。”
  褚铨仿佛遭了雷劈,震惊片刻,他艰难地转过头去,颤抖著声音问道:“是你吗?”
  “是……”楚霏微眼里的情绪十分复杂,其中却未有恨意。
  褚铨刚才那一问,似已用尽了全身仅存的一点力气,他再一次瘫倒在楚霏微怀里,低语道:“若非朕杀了乌白雪,你会否真心待朕?”
  楚霏微摇摇头,收拢双臂,轻轻地搂著褚铨,像在安抚一个倔强的、不肯睡去的孩童,轻声地道:“宫廷生活并不是我想要的,倘若皇上肯放手江山,跟我去过普通人的生活,我倒是愿意试著接受你。”
  “原来失去了江山,我都能坦然接受,可一想到你的心从不属於我,我却耿耿於怀……”褚铨轻叹一声,慢慢合上了眼睛,神态渐渐变得安详了,“但是,我至少感觉得到,你并不恨我,我总算可以安心上路。”
  楚霏微忍住悲伤,更加轻柔地安抚著他,道:“对,我一点也不恨你,你安心地走吧,铨。”
  就这样,褚铨平静地躺在楚霏微的怀里,慢慢失去了生气。
  褚槿看见自己的兄弟平静地死去,似乎很失望,只听他叹了口气,笑道:“美人真是心善,连我也不忍心再去打击七弟了。”
  楚霏微冷笑道:“他走了,你再也伤不到他。”
  “是。”褚槿点了点头,忽然看向我,“可是七弟死了,总得有人来背这个黑锅。”
  褚槿话音刚落,付一棠已收到指示,用匕首抵住了我的咽喉。
  我猝不及防,身旁的周睿也没料到付一棠会突然出手,因而失了先机,只能站著干瞪眼。
  楚霏微惊怒道:“不许伤他!”
  褚槿道:“美人放心,我们不过做做样子,让周少侠在天牢里呆上几天,到时候自会放他出来。”他边说边回头看向袁崖。
  袁崖了然一笑,道:“也该是时候让宫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麽。”说罢,便转身走了出去。
  汪左龄道:“那麽,臣这就去拟遗诏。”
  九宫城主看汪左龄离开,也想跟著离开,褚槿却叫住他,道:“我看美人的情绪不太稳定,城主还是留下来陪他吧。”
  九宫城主转回来,微笑以对,除此之外,便看不出他脸上有什麽情绪了。
  “走吧。”褚槿冲付一棠使个眼色,便和他一起押送我去往天牢。
  周睿也紧跟上来。
  走出寝殿时,我忽然听见身後传来楚霏微平静得近乎悲凉的声音,他说:“爷爷,这一次,您又要将我送给谁?”
  
  褚槿和付一棠将我和周睿关进天牢,再给我们戴上镣铐,这才放心地离去,走之前也没说具体什麽时候放我们出去。
  天牢里阴暗、脏乱,到处散发著一种难以形容的腐臭气息,就连从高墙上的气窗投射进来的几束月光也显得白惨惨的。
  我找了一处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来,看著仍旧站在牢门前张望的周睿,笑道:“别看了,他们决不会改变主意,放我们出去的。”
  周睿叹了口气,到我身边来坐下:“我怎麽觉得我们下回出去,就是去受死了呢?”
  “我也有这种感觉。”我伸手揽著他,“可是离开寝殿前,我发现了一件事。”
  “什麽事?”周睿好奇道。
  “温春子不见了。”
  “啊?温春子在那儿吗?我怎麽没看见他?”
  “那个侍立在褚铨床边的太监就是温春子,他入宫以前就易了容。”
  “哦,我一直没留意过那个太监,我想其他人也不会注意到他吧。”
  我听了,转念一想,道:“温春子入宫以後又换了张一脸,那时我问他为什麽换脸,他说是为了能在夕霏宫当差,我信了,可是现在想来,他很有可能早已料到褚槿不会轻易放我们走,所以才私自换掉付一棠替他安排好的身份,以便他日逃跑。”
  周睿恍然大悟,道:“你还记得吗?温春子曾被六王爷抓去,可他後来却逃脱了,可见他很明白,跟这些个王爷打交道,得多留几个心眼。”
  我点点头,道:“那时温春子告诉我,朔方流也随我们进宫来了,可是至今我仍未见过朔方流,更不晓得他化装成了谁。假如日後褚槿逼问我,我也供不出他和温春子的去向。”
  周睿忽然担忧起来:“你说他们还会回来救我们吗?”
  我笑道:“以他们俩的能耐,即使那时你被谦王扣押下,他们若想逃跑,大可以弃你於不顾,可是他们没有。我想他们俩都是重情重义之人,决不会抛下我们!”
  “是,我相信他们!”周睿受到我的感染,也笑起来。
 
作家的话:
今天第二更。




☆、第三十六回

  牢狱里的时间是不易计算的,我们根据光线来判断,大约已过了四天。四天内,除了送饭的狱卒,就再没有人来过这座监牢了。
  “这回送来的是干馒头,你吃吗?”我端起狱卒扔进来的一盆东西,回到周睿身边。
  “脏吗?”他躺在稻草堆上懒懒地问道。
  我拿起一片馒头,闻了闻,道:“闻著还不算太糟。”
  他听了,立马坐起来,从我手中接过馒头,两三口就解决掉了。
  “喝点水,别噎著了。”我笑著将水罐递给他。
  他喝了口水,马上又问:“还有馒头吗?”
  “还有很多,都给你。”我干脆将盆子塞给他。
  “你不吃吗?”
  “上午的那锅稀饭还在我胃里翻腾呢,再吃我恐怕就要吐了。”
  “要你别吃那些脏东西的。”他边说边忿忿地啃咬著那些馒头片。
  我苦笑道:“这我倒不在乎,我只希望我们能撑得久一点,不过,温春子他们的动作也实在太慢了些。”
  他忽然停下来,看著我,问道:“他们真的会回来救我们吗?”
  我已不像四天前那样肯定了,沈默片刻,道:“我们自己也可以想办法逃出去。”
  “是啊。”他叹了口气,接著将剩下的馒头吃完。
  
  当天夜里,我和周睿早早地便觉得困倦,连狱卒送来的晚饭也没吃,便相拥著躺在稻草堆上睡著了。正当我们熟睡时,一阵脚步声响彻了这座沈寂已久的天牢,我和周睿很快被惊醒,朦朦胧胧地看见火光,那些闪耀著的火光越来越靠近,直到我们所在的牢房门前。
  狱卒打开牢门,让那些手拿火炬的人进来,火光照亮了他们的面容,却是些陌生的脸孔。
  我和周睿正疑惑间,只听带头的人一声令下:“都带走。”
  几个随从立刻走过来,一把将我和周睿从稻草堆上提了起来,押著我们走出去。
  我和周睿并不想束手就擒,挣扎著问道:“你们是什麽人?”
  押解我们的都是些颇有身手的人,见我们反抗,便予以重击。我和周睿几乎被他们打倒在地,随即又被他们提起来,拖著往前走。
  只听走在前头的人阴笑道:“我劝你们还是老实点,也好少吃些苦头。”
  
  我和周睿被他们带到一间密室里,那儿到处摆放著各种各样的刑具,很显然是一间刑房。几个随从分别将我和周睿绑在一左一右两个刑架上,而後问那带头的人先对谁用刑。
  我忙吼道:“你们冲著我来吧,别动他!”
  周睿听了,连忙抢著道:“你们冲著我来,不许动他!”
  “争什麽?抢什麽?人人都有份。”带头人冷笑著向随从们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同时对我们用刑。
  随从们便用皮鞭沾了盐水,狞笑著靠近我们,只待他们的头头一声令下,便要对我们挥鞭子。
  带头人诱逼道:“你们若是乖乖供出与你们共同谋害先皇的凶手,便可免受这皮肉之苦。”
  我道:“是我谋害了先皇,我没有同谋。”
  周睿又惊又怒,忙道:“不是他,是我谋害了先皇!”
  “好啊,我看你们两个是不准备招供了。”那带头人咬牙切齿,似已被我们激怒,一把从随从手中抢过皮鞭,向我猛挥过来。
  我只来得及闭上眼睛,只听见啪、啪、啪的抽击声,可我却迟迟未感觉到被皮鞭抽打的疼痛。我犹豫了一下,才慢慢地睁开眼,只见所有拿鞭子的随从已倒地不起,只剩下那个带头人和一个看门的还好端端地站著。
  我迟疑道:“什麽情况?”
  周睿也是一脸茫然,朝那个带头人努了努嘴,道:“人是他抽倒的。”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这傻帽鞭子练得不到家,尽抽自己人!”
  “你才傻帽呢,居然想独自承担罪名。”带头人笑嘻嘻地走了过来,替我解开绳索。
  与此同时,那个看门的也走过去,替周睿解开了绳索。
  我已确信他们俩就是温春子和朔方流,便笑著道:“我们总算是没有白等。”
  周睿还有些懵懵懂懂的,盯著他们问道:“你们是温春子和朔方大哥?”
  朔方流道:“除了我们,还有谁会来救你们?”
  我和周睿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是呀,多谢你们相救。”
  温春子用一根铁丝先後撬开了我和周睿手上和脚上的镣铐,而後郑重其事地看著我们,道:“该说谢谢的是我,你们宁愿自己背黑锅也不肯供出我和朔方兄,此情此义实在令我感动。”
  朔方流接口道:“我很高兴,我们总算没有救错人。”
  
  温春子脱下两个随从身上的衣服,叫我和周睿换上,而後带著我们大摇大摆地出了天牢。此时正当深夜,我们避开巡逻的侍卫,一路潜行向宫门。眼看著即将到达宫门,我的脑子里却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爷爷,这一次,您又要将我送给谁?”平静得近乎悲凉,是楚霏微的声音!我被这声音搅扰著,心神不宁,忽然停下了脚步。
  他们三人见我停下来,便也停了下来。
  周睿疑惑道:“你怎麽不走了?”
  我看看周睿、温春子和朔方流,反问道:“我们这就可以一走了之了吗?”
  温春子听了,猛拍额头,道:“哎,瞧我这记性,刚才只顾著逃跑,竟忘了霏微还陷在宫里。”
  我道:“趁著天还没亮,咱们赶快折回去……”
  “我觉得不妥。”周睿忽然打断我的话,盯著我,问道:“你知道霏微在哪儿吗?我们现在折回去,乱找一通,非但救不了他,可能还会断送我们自己的生路,你想清楚了没有?依我看,还是等逃出去之後,再慢慢商讨吧。”
  我知道他遇事一向比我冷静,可是他此刻的冷静在我看来却近乎於冷漠。
  我急忙争辩道:“慢不了,你是不了解楚霏微的情况!我只怕我们晚到一步,都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
  温春子插嘴道:“你是说他会寻短见?”
  我道:“很有可能。”
  温春子看看朔方流,道:“要不我们还是先潜回夕霏宫看看?说不定霏微还在那里。”
  朔方流道:“我没有意见。”
  周睿见我们三人已达成一致,板著脸道:“且不论你们能不能找到楚霏微,就算找到了,你们要如何将他带出皇宫呢?”
  “就凭这个。”朔方流忽然从腰间抽出了一面金牌,“将楚霏微带出皇宫便不是什麽难事,只要我们小心避开褚槿及其党羽。”
 
作家的话:
今天第一更。




☆、第三十七回

  趁著夜深,我们四人悄悄潜回到夕霏宫外,只见宫门外守卫森严,便已确定楚霏微就在宫内。
  朔方流将金牌交给温春子,道:“我去引开他们,你们趁机潜进去,等救了人出来,你们便直接护送他出皇城,我会在皇城外与你们会合。”
  温春子道:“你小心点。”
  朔方流点了点头,飞身而起,掠向宫墙。
  我们躲在暗处,待朔方流将侍卫队引开,便立即潜入夕霏宫。
  寝殿内没有亮灯,想是里面的人还熟睡著,我们摸黑进去,正朝著里间的床靠近,忽然听见有人笑道:“你们几个总算没让老夫等太久。”
  我们三人吓了一跳,循声觅去,只见火光闪耀,是有人点燃了烛台,而那人正是九宫城主。
  “莫非城主早已料到我们会来?”温春子边说边悄悄地摘下别在袖口的银针。
  九宫城主察觉到他细微的举动,忙道:“老夫并不想捉拿你们,而是有事相求。”
  周睿道:“我们连自身都难保了,如何能帮得上城主的忙?”
  “帮得上、帮得上。”九宫城主手拿烛台,走到床边,撩起纱帐,我们便看见了安睡在床上的楚霏微。
  我道:“他怎麽了?”
  “老夫给他下了点药,让他睡得安稳些。”九宫城主放下烛台,抱起楚霏微,向我们走来,“老夫的孙儿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他说的虽是“你们”,可他的眼睛却只盯著我一个人,并将楚霏微交由我抱著。
  我将信将疑,问道:“恕我直言,城主不就是想利用霏微来争权夺利吗?为什麽突然放手?”
  九宫城主摇摇头,笑道:“老夫年纪大了,争得权利来有何用处呢?老夫不过是希望霏微能平安、快活地度过此生,可是这个愿望并不容易实现。夏国王室早已对甕阳城虎视眈眈,老夫只怕自己死後,霏微还是要受到他们的摆布。”
  温春子道:“那麽城主是迫不得已才与褚槿合作的喽?”
  “可以这麽说。”九宫城主顿了顿,接著道:“老夫也曾考虑过送霏微离开甕阳城,让他去闯荡江湖,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朝廷之事由老夫一人应对即可。然而,一想到江湖险恶不输朝廷,老夫又犹豫了。四年前,霏微在甕阳城里的百鼎楼比剑,带回来一个年轻人,老夫看那人稳重,又与霏微情投意合,便想让他带霏微走,可是有一天,那个年轻人却向老夫透露,说是康王褚铨安排他来接近霏微,还说自己到死也摆脱不了褚铨的控制,所以给不了霏微未来。想来他是对霏微动了真感情,因而受不了良心的苛责,在告知老夫实情後,他便自个儿离开了。次年冬,老夫还曾收到过他的来信,他在信上说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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