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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尽天下-乱世繁华-第1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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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打晕少帅的最后关头,黑子毅然决然地把防弹衣套在了方君乾的身上,把生的希望留给了方君乾。
清贵无瑕的白衣公子,突然直挺挺朝他们跪下。
骇得所有人大惊失色!
他躬身在飘零的尘埃中,深深地、深深地、匍匐叩拜。
百来壮士的英灵换回方君乾一人性命。
这条命,背负着死者所有的希望企盼。太重,太沉,压弯了生者的脊背,让人承受不起。
“绞龙”一战,南统军重创,睚眦战队死伤过半。
(注:防弹衣只能减轻子弹击中目标后的巨大冲击力,降低弹头对人体的伤害,并非穿上后就会安然无恙。如果射击距离近弹头伤害大,也会流血重伤。)
当姚于倩风尘仆仆餐风宿露,不远万里而来,听到的只是少帅垂危的噩耗以及丈夫的死讯。
整整一夜,姚于倩抱着黑子冰冷的躯体失声痛哭。
无双问:“小姚,你恨吗?”
她是应该恨的。
黑子死了,方君乾还活着。
而原本活着的应该是他——她的丈夫,婆婆的儿子,孩子的父亲。
是方君乾夺走了黑子生存的希望,活着的权利。
可是,面对坐在自己面前微笑的肖倾宇,那笑容里面的悲哀和尖锐疼痛压的人喘不过气。
面对这样的肖倾宇,姚于倩什么都说不出来。
其实早该知道的。
黑子不仅是自己的丈夫,婆婆的儿子,孩子的父亲,还是方君乾的贴身护卫。
身为方少帅的护卫保护方少帅,这是他的责任,是他的使命,更是男人生存的意义。
“黑子不在了,可我还有孩子,还有婆婆要照料。公子你放心,我会好好活下去。”
时间慢慢地流,有些伤痛总会慢慢淡去,最终留下不痛不痒的一个疤。
一辈子很长,幸运的是,我在最美丽的年华遇到了你。
纵使不能携手白头、百年连理,可一生一爱,就此终局,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
“可是……可是……”姚于倩捂住嘴,将脸埋进皓腕中。
疼痛是一回事,可那伤疤却是心中抹不去的痕迹:“……可是他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在被推进手术室的前一刻,那个苍白虚弱奄奄一息的少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从昏迷中挣扎着清醒!
迷迷糊糊中,感觉一双冰凉有力的手紧紧握着自己的掌心。
方君乾睁开眼睛,隔了千生万世千山万水,一抬眼,就捕捉到那张熟悉的清雅出尘的脸。
是倾宇。
肖倾宇一直在他身边。
见他苏醒,肖倾宇呼吸突然停窒,明明有烟气灼烧胸口与喉腔,偏偏手脚依然冰凉一片。
方君乾挑眉。他挑眉的样子,依旧我行我素得嚣张,肆无忌惮得傲亮。
也许连他自己也知道这一次生死难料,命悬一线。
也许,当手术灯熄灭后,推出来的会是自己没有温度的尸体。
也许,他会死。
如果他死了……
少年元帅的笑容明亮懒散肆意,迷离的眼眸流转着深不见底的温柔:“倾宇可愿葬在我身边?”
肖倾宇握紧他的手,感受着他指尖流失的温度,水汽霎时浮上眼眸,脸上的笑容却是淡然决绝:“生同寝,死同穴。”
若是你走了我该怎么办?去哪里再找一个方君乾?
随后,肖倾宇缓缓松开手。
任由他被医生护士推进那扇雪白的铁门。
大门无情阖上,隔断了相思人纠缠缱绻的视线。
红色的手术灯亮起。
等待无言。
肖倾宇就站在手术室的门外,声音空空荡荡,好象对着空气又好象在对自己诉说:“你这么一个爱闹的人,若是少了肖倾宇,你一人在黄泉路上该有多寂寞……”
相对于肖倾宇的平静,手下的表现无一不是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没什么好怕的……”肖倾宇温和笑笑,安慰着身旁焦心如焚的人。
“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他的目光悠长而深远,仿佛在透过手术室大门盯着冰冷的空洞,“如果少帅死了,那么等肖某替他报了仇后就随他而去。”
所有人猛地抬头:“公子!?——”
肖倾宇的微笑依旧淡淡的、静静的、细细的、幽幽的,带着几分虚无缥缈:“其实就这么简单。所以,没什么好怕的……”
一袭白衣在如昼灯光下孤傲地盛绽着。他的眼神是一种淡漠生死的静切。
原来,牵绊与挂念真的可以给予一个人面对生死的巨大勇气。
☆、第一百二十五章
床上的少年,黑发堆枕、面色惨白。
透明的氧气罩捂住少年的口鼻。
他睁不开眼,说不出话,笑不出声,显得如此安静、迷茫、脆弱、无助。
可是,显示器上还有心跳、脉搏、脑波频率。
肖倾宇抬起他的手,亲吻他的指尖:活着,就是希望。
走廊忽然有脚步匆匆响起。
“公子,平京总参部派了二十几个督察员来到部队,怎么办?”
屋漏偏逢连夜雨。
肖倾宇远山秀眉微微一沉:“让他们在会议室等,说肖某稍后便到。”
那帮来自平京的督察员果然带来了令人不快的消息——
“国统军总参谋长肖倾宇涉嫌违抗军令,私自带兵离开影响战局。总参部命令我等即刻取消肖倾宇总参谋长职务,带其前往一零七六五军团总部接受调查审讯!”
话音未落,一声“砰”的巨响撞入耳膜,会议室的门被人撞开了。几个守在门口的督察员像沙袋一样被抛了进来,惊变吓得会议室里的督察员们从椅子上悚然弹起。
“你们想干嘛!”督察长被人一个眼刀刮过,立马重又落回座位,动弹不得。
偌大的会议室片刻就被围得水泄不通。那些督察员面无人色——南统军的官兵不说话不做声,只寒着脸将手按在枪套上就让人感到腾腾杀气充斥周围,吓得腿肚子都软了。
睚眦副队长欧阳赴面孔斯文白皙,一付白面书生样,此刻冷笑道:“公子,当初是兄弟们自己答应跟您一起来的,要追究责任就一起追究,他们把责任都推到您头上是什么意思?”
别看欧阳赴文文静静,却是队里说一不二的狙击手,手上好歹有上百条人命,此刻一个眼神扫过去,森冷如刀,所有督察员噤若寒蝉。
原本压抑的气氛忽然爆开,会议室应和的呼声此起彼伏。
“对!要抓一起抓!有种就过来给老子戴上手铐,来呀来呀!”气势汹汹地上前几步,吓得督察员连连后退,脸也一阵红一阵白。
“戴个屁手铐!”更有人一把拎起一个督察员,“反了他丫的!”
那个年轻的督察员在他手里宛如小鸡般徒劳挣扎。
那些粗鲁的兵汉粗言秽语骂个不停,冷嘲暗讽接踵而至,气得督察长赵甄建面皮发黑,背脊冷汗涔涔:果然是方君乾的部下,跟传闻中的一样跋扈嚣张!
忽然那个督察长想起临走时段齐玉再三叮嘱:“你此去最好能让肖倾宇众叛亲离声名狼藉,如果行不通,至少也要挑拨南统军与国统府的关系,不怕他们忍不住就怕他们不造反。一旦他们起兵造反,这分裂政府的罪名……哼哼!”
赵督察长故意发怒:“你们这是要造反吗?肖参谋长你自甘堕落倒也算了,难道还要让这些铁血男儿为了你丢掉性命!
“你跟那方君乾的关系还不够恶心?你那些部下拼了命也要维护你,我真替他们感到不值。”
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不信与古怪写在每个士兵的脸上,一派的冰冷沉默气氛中,甚至连呼吸都格外沉重压抑。
“你他妈说什么——”
“我说,你们的肖参谋长和方少帅其实是情人、爱侣、夫妻!”
掩埋了经年的秘密被人毫不留情用刀剜开,将血淋淋的真相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锐痛,如冰锥戳心。
肖倾宇的嘴唇动了动:“住口……”
“住口,你凭什么叫我住口?你们以为权势滔天就可以堵住悠悠众口?两个男人,一个军区统帅一个总参谋长,也不觉羞耻……”
“够了!——”
白皙劲道的十指死死抠着扶手,无可遏制的悲凉自心底浮起,压抑着尖锐疼痛的语调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
“靠!老子我毙了你!”手下侍卫牙槽咬得咯咯作响,一脚踹翻甄建踩上他胸口,打开保险栓就将冰冷的手枪抵在他的太阳穴。
这个畜生、这个畜生居然敢侮辱自己在心目中奉若神明的两个男人。
他算什么东西,也敢对少帅和参谋长指手画脚!
侍卫目呲欲裂:这个畜生!他一定要杀了他!
赵督察长何曾见识过这般狂暴血腥的杀气,只吓得两眼一翻瘫软在地。
就在这时,一双白皙的手握住了锃亮的枪管。
这双手修长秀气,指尖泛起点点苍白,却一点也不显得柔弱,流畅优美的线条带出主人的坚定有力。
将人用力往后一拉:“退下!”
“公子?!”
看着主子面无表情的脸,侍卫终于恨恨不平地收起枪退到后头。
肖倾宇缓缓来到主座前,一袭白衣,清华如斯,修长手死死抓住椅背,似乎此时此刻只能用这种方式支撑着全身的力量。
风过穿堂,披落于肩的黑发如梦飘起,千丝发间隐隐露出苍白的脸色。
他的声音是那么静谧、安详:“肖某……事无不可对人言。”
自己何其幸运:向来清心寡欲,一直无欲无求,这一生就这么主动伸手争取过一次,只一次,就牢牢抓住了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
“……肖某俯仰无愧于天地。唯独这件事,是肖某对不起诸位兄弟……”
此言一出,宛如一块石头落入水波不兴的湖面。
一个士兵跳出来:“老子才不管参谋长喜欢谁!老子只知道谁要敢动参谋长一根寒毛,就是跟老子过不去,跟整个南统军过不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
“公子,南统军会保护你的!他们休想带走你!”
“公子你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等少帅醒过来我们要怎么向他交代?”
“公子,这群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你别跟他们去啊!”
士兵们七嘴八舌地嚷着,一把把手枪从枪套中被掏出,纷纷对准平京派来的督察员们,现场顿时乱成一片。
这些铁血淳朴的汉子们眼神中流露出担忧的神色与不可动摇的决心。
望着眼前一张张淳朴的面孔,肖倾宇的喉头仿佛被一股暖流堵住一般。
他知道他们会为了保护自己不惜一切,哪怕起兵造反!
可是自己怎么可能眼睁睁让段齐玉把兵变叛国、分裂军队的骂名扣在南统军头上?!
“放肆,都给我退下!”
“公子!?”“公子!!”
“退下!”
“南统军的将士们,你们当自己是什么——保家卫国的战士还是欺男霸女的军阀?把枪口指着自己的同胞兄弟,你们倒是出息了呀。”
南统军官兵在肖参谋长冰冷的目光中退缩、犹豫,慢慢收起了枪支,虽然还虎视眈眈地盯着那帮督察员们,不过对峙的火药味还是渐渐淡了下来。
肖倾宇扬声:“欧阳,回答我,军人的天职是什么!”
“报告!服从命令!”
“好,我现在命令你,收起武器,带着兄弟们离开。”肖倾宇独自站立的背影,如红尘陌路,高傲中有一种睨视万物的孤独。
“公子!”看着这样的肖倾宇,欧阳赴一把抓住主子纤瘦的胳膊,急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别跟他们去。南统军会保护你的,有我们在那帮混蛋休想欺负你!”
肖倾宇轻轻一笑,寒寥缈寞:“没办法,太冷了,不走不行,停不下来了。”
旋身,皎皎琼莹流华一身。
只听他一字一句道:“都记住我的话,南统军是国统军的一部分,我们不是土匪不是军阀,而是保家卫国的军人。是非忠奸,肖某相信国统府以及段总统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水色薄唇抿了抿,“肖某走后,照顾好少帅。等少帅醒来就对他说——”说什么呢?
罢了……
主动任手铐戴上自己手腕,白衣公子平静道:“督察长,走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赵甄建手中拿着马鞭,一下下拍打着掌心。
这儿是平京郊外的军事督察总部的训练场。
赵甄建志得意满得环视了一遭台下那一张张国统军卫兵的脸,转而冷笑着盯住看台中央被绑在刑架上的白衣少年:“我还以为,南统军会不惜一切代价保护肖参谋长……”
“既然是赵督察长希望的,肖某怎能让你如愿。”
“肖倾宇,你勾结倭桑意图叛国,你认不认罪?”
“肖某无罪。”
“好个无罪!”一计冷鞭抽打在无双右肩!
赵甄建下了大力,右肩立即划上一道可怖伤口,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无双一惊之下冷然怒问:“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动用私刑?”
“对卖国贼还用得着客气吗?”说完反手又是一鞭!
十鞭过后,赵甄建狠狠抓住无双瘦削的肩膀:“肖倾宇,你勾结倭桑意图叛国,你认不认罪?”
右肩被长鞭撕开的一处尺许长的伤口还在往外淌着血,血肉模糊,被他恶意一抓痛彻心扉。
赵甄建凑近他压低声音:“劝你还是早点认了吧,少受皮肉之苦。”
少年黑色的长发贴在眼睛上,更衬得一张脸苍白如雪,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
抬起眼,一双如冰如雪的冷酷眼睛睨着赵甄建,讥诮到令人不由得机伶伶打了个冷颤:“肖某无错,何罪可认?”
肖倾宇自愿身陷囹圄,是为了维护南统府的地位;而肖倾宇不能认罪,却是为了南统府的声誉。
赵甄建没想到肖倾宇会冒出这么一句。
这貌若处子的柔弱少年骨头居然这么硬!?
赵督察长怒极反笑: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能硬到什么地步!
退后一步,正气凛然地宣布:“肖倾宇,你在没接到国统军总司令的指令下私自带兵脱离战场,且有通敌叛国、颠覆政府之嫌,按照《国统军军法》第四十二条,将予你五十鞭刑,事后
吊于军法台示众,你可认罪?”
肖倾宇站在那里,像一把出鞘的绝世神兵,剑气纵横不可侵犯,一种摄人心魄的凛然不期而至。
他只冷冷盯着他的眼睛答了四个字:“肖、某、无、罪。”
“哈,明知故犯不知悔改罪加一等!五十鞭刑立即执行!”
本想亲自行刑的赵甄建在瞥见肖倾宇的眼神后心下一突,下意识避开那凌厉清亮的视线。
随后反应过来又为自己的胆怯懦弱脸色一阵红一阵青——他都这样了,自己为什么还那么怕他!?
愤恨地甩手将鞭子扔给手边一个灰棉布袄大约六十来岁可称得上一声老人的人,压低声音阴测测吩咐:“你是老手了,别让人看出猫腻来,给我往死里打!只要他出这大门时还没咽气就成!”
老刑接过鞭子,恭声应了句:“是。”灰色的眼珠定定看着白衣清贵的苍冷少年,一个狞笑将他沟壑纵横的脸割裂得恐怖异常。
老刑是监狱里的见不得光的刽子手,别看年逾六十,却是肌肉精鼓精力十足,折磨人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到令人发指。他若想将你剐成一千九百九十九片,就绝不会让你在被割一千九百
九十八片的时候气绝,并且可以保证当你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你的心脏还是跳动着。
他那一手刑鞭也是使得出神入化。
有时候表面看来皮开肉绽血肉横飞,其实根本没伤到筋骨,回去涂点药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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