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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第3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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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赵兴这是在忽悠,曷苏馆人自认跟黑水人是同一类型,而后,崛起的黑水人沿用了“女真”这个名字。
原本大宋对海外的了解是模糊的,自从海事新闻报的报道出来后,大宋才知道“大食”存在多个国家,并不是完全统一的。赵兴这里借用宋人对大食的错误,将“曷苏馆”与“生女真”完全割裂开来,朴寅光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失误,他心中暗自嘀咕:“早知道要这样区分,我们早向朝廷求告,估计朝廷早就肯出兵了,哪用来这里受赵老虎的敲诈。”
不过,转念一想,朴寅光也认为自己刚才的想法不现实。生女真野蛮,面对如山呼海啸般的生女真,还要在冬季里出战寒冷的高丽北部——估计这种仗也唯有赵兴敢打,也唯有赵兴能够在短时间里动员出足够的兵力,远赴海外作战。而让枢密院做这项工作,至少需要一年的筹备期,等枢密院完成了战争动员,估计高丽已经亡国了。
宗泽听到这个说法,看了一眼赵兴,轻轻摇了摇头,不再说话。宗泽待在杭州数年,也知道赵兴的脾气。他摇头是因为知道赵兴是个好战分子,满大宋都知道赵兴从不满足他在南方的胜利,时刻将目光盯着北方,而宋人没有保密意识,赵兴与小皇帝十年北伐的约定已经传的尽人皆知。这是个从不喜欢把军队当收藏品,总是找机会让军队练练手的绝顶好战分子。
对这样的人,还能说什么?
也许,这又是一次练手。至于跨过北洋事务局进行对外战争——赵兴比这更离谱的事情都做了,只要小皇帝容忍,他宗泽何必多事。
宗泽审阅完朴寅光的文书后,帅范就手接过文书,草草看了一遍,不慌不忙的对朴寅光说:“动员令已经下了,现在太湖结冰,我们南方的军队物资一时调不过来,我先期只能调遣十艘战船,你派人去冲入开京,通知贵国国王坚守待援,就说十日内,我大军即将抵达。”
朴寅光望了望帅范,又恳求的望着赵兴,询问:“太尉,这次能由你亲自领军吗?”
赵兴摇头:“我不能出战,但我会押运一批送给北洋事务局的军械物资,亲临密州……或许我会到登州去看看那里的码头,你放心,登州离开京并不远,战场情况会畅通无阻的抵达登州。”
帅范一挺胸膛:“这次出战的是我,我带小石将军去,战后小石将军将留在北洋事务局,今后高丽有事,可以直接找小石将军。”
要说杭州什么机构效率最高,还得说赵兴一直花精力构建的军事体制,动员令下达后,一队队戴着铜面具的火枪兵从四处汇集到杭州,不知究竟的杭州百姓很纳闷,相互打探:“不就是烧了一个纱厂吗,怎么大军调动了?难道太尉大人的手又痒了,亦或者又看哪个南洋小国王不顺眼了,想揍他一顿解气?”
知道真相的衙役神秘的指指北方,坚决不说。
他们越不说,杭州百姓的猜测越多。数日后,皇帝的诏书下达了,赵兴的要求一一同意了,赵兴晃着手中的诏书,脸上却没有欢喜的表情:“官家压根没看我的诏书,这份诏书上的字是出自梁师成那厮的手笔,是他模仿的官家的笔迹,我认识那厮的字,他写的字,老喜欢把勾挑的过高。”
朴寅光无所谓,大宋国能够允许赵兴派出军事观察团,允许北洋事务局派兵助战,他已经很满意了,因为如此一来,他总算把大宋这样庞大的战车与高丽绑在了一起。
宗泽神情郁郁,但在党争的环境下长大,他从小受的教育里已经没有跟皇帝争论的概念。宗泽不表态,不等于别人不敢表态,万俟咏摇头叹息,马上又说:“不管了,反正对我等有利,太尉大人还愁什么?”
万俟咏这么说,旁边一人不愿意了,被贬出京的王觌王明叟怒气冲冲的说:“奸臣误国,奸臣误国!太尉大人,朝堂上现在乌烟瘴气,你该好好出面整治一番。”
赵兴随手把文告递给帅范,轻轻的说:“下令出兵吧,我明天动身。”
转过身来,赵兴苦笑着冲王明叟说:“我怎能出面,现在我可是大宋最大的节镇,能够守好我的一亩三分地,我已经很满意了,哪敢对朝堂事务再指手画脚。”
王觌高声回答:“太尉,南洋事务局之外,也是大宋!”
王觌被贬出京后来到杭州,待了七八个月,没有见到赵兴,等赵兴回来后,又晾了他数月,最近才出现在赵兴周围,当然,关于他去不去贬谪地,见到赵兴,这话就不用提了,反正赵兴酷爱扣留贬官。
这人一见到赵兴,就处处跟赵兴顶嘴,宗泽不愿意他因此被赵兴冷落,连忙帮腔打圆场:“明叟直人也,说话总是那么爽直。”
赵兴一笑:“当然,我知道是位直人,宗知州也是直人。直人说话没有顾忌,我从不会因此责怪他,因为我知道,他有口无心,心还是好的。”
万俟咏知道王明叟的才干,也知道赵兴的打算,他也出面打圆场:“当然,太尉不会因人爽直而疏远,昔日刘安世在广州,被太尉好吃好喝供养着,闲着没事就喜欢指着太尉鼻子骂,太尉从没有怠慢他。”
王觌稍稍缓和下来,点头赞赏:“太尉大人尊师之名享誉大宋,在下对太尉这点十分钦佩,然,人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太尉大人结交蔡京,与梁师成童贯关系密切,连诏书都不需要经过官家的耳目就能批复下来,太尉大人若是做贼,便是大宋第一奸贼,幸好太尉大人现在还好,一心能为大宋着想。
然,太尉大人今日今时为大宋着想,并不代表以后还会这样。故此,我认为太尉大人身边少一个直人,以便时时提醒太尉,我原以为宗泽兄能胜任,没想到,如今宗泽兄也时时奉迎。”
帅范接过皇帝诏书,等了一会,见到众人讨论起“直人问题”,他不耐烦的提醒:“好啦好啦,诸位,我这里等着大军出动,你们能不能顾顾眼前。”
“眼前……”,万俟咏撵着下巴上的胡子,慢悠悠的回答:“眼前,根据参团做出的估算,火药、军械已经装船,恰好太尉大人在陴路支的火药没有打光,剩下的足够你再打一个月,一个月后,你所需的火药会从广州运来——我分内的事情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你分内的事情了。”
帅范将目光转向了源业平,源业平汇报:“第一批哨探出去,只有零零星星的回报,根据这些零星情报,可以判定:开京尚在坚守,我们的人冲进去传信后,原本想要投降的高丽国王马上决定坚守待援。
我们的影子武士已经散步乡间,鼓动高丽人起来反抗,等你抵达的时候,当地的民夫供应应该不成问题,有数名高丽县令已经答应配合……
敌军方面,已经确定敌军只有三万人,剩下的都是一些附从部队,战斗力低下,不值得一提。高丽寒冷,目前女真人都躲在屋里,已经停止了攻城,你去了,可以如入无人之境,我们已经替你准备好了向导……”
帅范一拍大腿:“只有三万人,早说嘛,天寒地冻,再加上大雪没膝,女直人的战马移动困难。他们没有骑兵就没有速度优势,而我们有火器,我们的优势没见到消减,而女直人的优势遭到削弱……你放心,战后若那伙蛮人还能在嘴里找见牙齿,我今后就不姓帅。”
帅范说罢,一昂头,信心充足的转身出屋,朴寅光连忙冲赵兴做了个揖,一溜小跑的跟上帅范。
此二人走后,宗泽摇头:“只有三万人,就把高丽打的哭爹叫娘,几乎灭国,帅大人此去……我看大人最好过去坐阵一下,提醒帅大厅勿要轻敌。”
赵兴思索了一下,马上又说:“对了,我们这支军队叫军事观察团,不能光是南洋事务局所属军官前去观察,应该通知京城,让京城也派遣军官过来观察。”
万俟咏赞赏:“反正战事要进行开春,我们还可以通知环庆,通知荆湖……让各地所有愿意观战的军官都来——这可是一场战争啊,参观费总得比戏票贵点吧,姑且收参观费每位1000贯,大人觉得如何?!”
崇宁二年,宋徽宗铸造的崇宁新钱发行于世。在这个新钱上,宋徽宗与蔡京为了追求文字之美,特地将“崇”字写成了简体字,这份崇宁新钱铸造之精美,如实的展现了大宋铸钱工艺的精湛。但因为“崇”字去了心,变成了简体,许多读书人接到新钱后,都暗自嘀咕:“崇字无心,这莫非是亡国之兆,无心失国啊!”
这年正月,朝廷开始大力调整六部官员,在赵兴的力挺下,黄庭坚当上了礼部尚书,张耒进入御史台,成为谏议官,与此同时,投靠赵兴的王钦若成为副枢密使。
稍后,旧党人士范纯礼也进入中央,李诫以关党弟子的身份担任工部左侍郎,单锷也置身工部,(文*冇*人-冇…书-屋-W-Γ-S-H-U)以两湖官员的身份担当了工部右侍郎,主持疏通黄河的工作。
这场朝堂斗争呈现出一种奇怪的现象:赵兴所属的党派由于联合了谢麟以及南方各个学术派别,进而被人称之为南党。南党、旧党占据了工部、户部、枢密院、御史台之后,两党党魁赵兴与韩忠彦却不在中央,他们分处南洋事务局、北洋事务局,在地方上把持军务,努力编织自己的实力。
而剩下的官位除了张商英这个墙头草依然担任执政外,由蔡京的新党包揽,这位新党党魁位于中央。因此,三党各有所重,此番调整后,他们暂时维持了微妙的平衡。而朝堂争斗因为这次调整暂时缓和下来,不过,下面却暗流涌动。
同月,一个更加爆炸的新闻由一位远征归来的士兵爆了出来,他详细谈到了自己在斯里兰卡朝觐佛牙的经过,描述了如同天上仙境一般的空中花园,也用时记述了自己所见到的凤凰……
以前,有士兵零零星星的谈到过那座狮子山佛牙宫,但那些士兵的文采显然不如这名士兵出色,在这位士兵笔下,狮子山佛牙宫被描绘的如诗如画,恍如人世间的伊甸园。但文章的后面,这位士兵笔锋一转,却谈到了赵兴在狮子宫楼梯入口处说出的那句震撼之极的话:“佛祖死了!”
这名士兵在描述完自己震惊的心情后,谈到了印度毁佛的事情,他小心翼翼,充满疑惑的询问自己的内心:“佛祖在自己的家乡都被赶出了宫殿,佛祖的法力连自己的家园都保护不了,他还会有法力保护我们这些异乡宋人吗?”
这个论断一经脱口,立刻在宋国国内引起了巨大的轰动,许多虔诚信佛的人感觉到自己的世界崩溃了,他们声嘶力竭的辩解,痛哭流涕的求证……稍后,这场争论波及越来越大,以至于人们忽视了南洋事务局与北洋事务局联手出兵高丽的事情。事后多年,人们才发现这场战争的决定意义。
同月,宋徽宗在全国修建的137所道教庙宇落成,因佛教的争论,人们对道教的非议奇迹般减少,当月庙宇落成,使得大部分失落的佛教信众转而信仰道教,一时之间,道教志得意满,小皇帝以为赵兴这是间接替他扫清障碍,投桃报李,批准赵兴在南洋事务局辖下修建景教寺庙的奏折……
1103年正月,登州海外,十艘巨舰静静的停在海面上,外面寒风凌厉,舱室内温暖如春,赵兴披着轻裘,一身薄衫,翻着海事新闻报,与登州武官随意交谈着,他的话题是高丽战事。
一名军官好不容易插上话,他想谈的却不是高丽的战况,趁赵兴情绪轻松,他一指后者手中的海事新闻报,小心的问:“太尉,印度真的开始毁佛了吗?”
这名军官没有问佛祖是否已死的话题,他直接问到了事件的本质——如果印度真的毁佛,这也就意味着佛祖连自己的家园都保不住,如此一来,这位佛祖是活着还是死去,都毫无意义。
赵兴一扬手中的报纸,笑着说:“佛祖死不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还有数百万僧侣打着佛祖的名号,冲信众收费祈祷,我对收费宗教一向不感兴趣。在我看来,所有的收费宗教,其花招总是以恐赫和诱骗开始的。
比如某人神色郁郁,则以恐吓开始,声言对方有灾祸,而后有多恐怖说多恐怖……到最后,他们终究告诉对方,若对方买了我什么东西,或出钱让我做什么法事,则一定消灾免祸。
当然,这些骗滚遇到了喜气洋洋之人,则一定先恭喜对方,告诉对方最近必定有喜,然而,他终究也要告诉对方,不久的将来还有灾祸,为了消灾免祸,则必须购买自己的什么物品,或者什么服务……哼哼,钱财的威力在收费宗教中比什么都打,为了钱,神仙居然肯辛苦操劳能替凡人消灾。
然而,我大宋是商业社会,诸位都知道我一直在强调契约法、合约法,拿了钱办事原本是商业社会的基本原则,收费宗教若能拿了钱给人消灾免祸,这无话可说,因为它做的符合了商业文明的基本原则,但遗憾的是他们往往拿了钱不办事。
拿钱不办事,承认自己违反了合同法,犯下了欺诈罪还则罢了,但他们偏偏不承认,他们怀这农民似的狡诈说:‘心诚则灵’,他们拿钱,没履行替你消灾的合约义务,却说不是他的责任,是付费的你的责任,是你心不诚——宁有此理?!
哼哼,更可悲的是,你受了骗,却偏偏无法寻找公正。因为按他们的说法,他们拿钱没替你消灾,不是他们的责任,这事件第一责任人是你自己,第二责任人是神灵。而他们虽然消费了你的钱财,与你签订了消灾合同,享受了你孝敬神灵的钱财——神灵会享受你缴纳的钱财吗?怎么享用?但最后,所有的义务他们不承担,所有的义务都是你的!你要追究不履约责任,能起诉自己吗?能起诉神灵吗?
因此,他们可以逍遥自在地享受你的奉献,完全不承担任何责任——俗世中,我们把这种人称为‘骗子’,他们不是骗子,还有谁有骗子资格。可惜,信仰是个复杂的事,许多事情说不清,但现在,我们既然进不到了商业社会,就该……”
赵兴说到这儿,陡然站起身来,走到舷窗边眺望窗外,以行动结束了这个话题。他眺望着冰冷的海面,海面上浮冰很多,这些浮冰随着波涛轻轻撞击着船身,发出连续不绝的叮咚声,赵兴努力把脸贴近玻璃,想看清船身下的冰块,但却做不到。
稍停,赵兴又向地平线尽处望去,他若有所思的说:“帅督师昨天开始了登陆,估计高丽的战况马上会有汇报。”
石诚鬼鬼祟祟的抱着一只小木桶走进舱里,那个小木桶大约有现在饮水机上的八加仑水桶一般大小,石诚努力想藏进怀里,频频冲军官们使眼色,但赵兴借助玻璃的反光发现了,他背对石诚望着窗外,笑着责骂:“你这小子,又偷我的酒了。”
登州军官露出会意的微笑,都知道赵兴生活奢侈,吃喝玩乐样样讲究,尤其是南洋的诸般新鲜玩意,连别家闻所未闻的东西,赵兴这里都能找得到,现在听到赵兴语气里没有责备的意思,登州团练指挥使李淳笑着问:“小石将军,这是什么好东西,是特意拿过来让我们品尝的嘛,咱家多谢了。”
石诚是石氏将门下一代当家人,他内定为北洋事务局舰队指挥使的消息已经悄悄传开,登州军官面对这个将门世家子弟,态度不免巴结。李淳四十多岁了,也是五品指挥使,但面对石诚这个十八岁娃娃,态度很亲切,充满了巴结的味道。
石诚看藏不住了,他撩开袍子,亮出了那个木桶,讪笑的说:“老师,我看到海面上有冰,你每常告诉我们,这葡萄酒还需要加上冰块饮用,滋味更佳。学生看几位叔伯在这里辛苦了一天,也想让叔伯们常常葡萄酒加冰的味道。”
赵兴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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