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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第3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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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就走”,赵兴笑着说:“你瞧!我说我的推导能力比你强吧——黄河刚开始结冰的时候,结的是薄冰,冰上压根不能行走,需要等到冰面冻结实了,才能自由往来。在此之前,差不多有十几天的时间,两岸是彻底隔绝的,碎冰挤撞船只会导致既无法行船,又无法在冰上走路。所以,你必须要在天黑前渡过黄河,否则……”

帅范掰着指头算了片刻,回答:“今年冬至是十一月初二(阴历),现在是十一月十八。按照一般的节气惯例,从冬至开始就是数九寒天,‘一九二九关门闭首,三九四九冻死老狗’,现在是‘二九’的最后几天,马上就该最寒冷的三九天了。我过河后有十多天,你们完全孤立无援……一定要坚持住,要熬过这严酷的冬天、残酷的战斗。”

赵兴轻松的耸耸肩:“熬的过去!我每天持续炮轰半天,让这个营地热气蒸腾,保管小伙子们连短衫都穿不住。”

帅范苦笑了一下:“迄今为止,我们唯一值得夸耀的就是炮兵的动作熟练了许多,火炮发射的速度增加了七成以上。除此之外,只是与辽人缠斗而已。”

赵兴重新举起望远镜。辽兵这时又靠上来了,从望远镜里看到,那些辽兵徘徊在大炮最大射程之外,偶尔分成个位数的小队散布开,快速催马逼近几步,但不等炮兵做出反应,他们又斜斜地返回本阵。

目前,这场战事只相当于实战操练,并不激烈。所以北岸的宋军都神态轻松,赵兴也语气轻松,他举着望远镜,边观察边说:“估计,此刻天下最郁闷的人正在我们当面……辽兵虽然纠缠不走,但他们只有挨揍的份:想打我们,够不着!突的太近,会被我们的火炮轰退。

而我们屡屡调校射程,增添更大口径火炮,所展现出来的最大射距,屡屡出乎辽人的意料。想必纠缠了这么久,对面的辽将还一头雾水。不敢确定我们真正的射程,郁闷呀,我都替他郁闷。”

帅范犹豫了一下,终于下定了决心:“大人,我这就走,你那武士团没有什么大用,我全带走,再带两个都的火枪兵,好等冰封之后给大人保证补给——我现在就动身。请大人保重!”

“我会保重的!”赵兴傲然回答:“能打伤我的子弹还没有生产出来呢,我可是主角哟。”

帅范干笑了一下,开始指挥小船登陆向北岸走。

稍后,停留在黄河河道上的最后两艘执勤船靠上北岸,开始卸炮。

赵兴站在北岸高坡上,眺望着脚下那座临时登陆点中,他看到帅范一路跑入营寨,询问了几句,开始带着士兵头也不回的登上小舟,向南岸进发……此后数天,赵兴便一直留在高坡上,保持这个姿态。

这座高坡炮兵阵地修在黄河北岸、堤坝的最高处,占地虽不多,但很坚固,居高临下,钳制了辽军的进攻路线。

数日后,黄河封冻,辽兵采取围一个打一个的措施,企图对火炮阵地围而不打,全力攻击位于低洼处临时营寨。但他们马上遭遇了两个寨子的交叉火力,辽兵损失惨重。

那次进攻可能是辽兵这段时间里损失最大的一次进攻。自此以后,辽兵再也没有去试探临时营寨,而是专心致志骚扰位于高坡之上的炮兵营寨。

在接下来的几天中,辽兵使用了诱敌,埋伏,迂回,突然袭击等种种战术,甚至发动了几次夜袭,但赵兴每次都把辽人的诱饵吞下,干净利索的全歼辽人的诱敌小队,而后龟缩在堡垒后面,利用自己的射程优势欺负可怜的辽人。

最近几天,估计辽人再也找不到愿意担任诱饵的士兵,战局便僵持下来。使得赵兴有闲情,站在坡上,悠闲地看着辽兵在射程之外展示精湛的骑术。

看了一会儿,赵兴呼唤几位参谋,指着对面辽兵吩咐:“经过几天实战,你们讨论一下,重新调整火炮位置……还有……”

赵兴坏笑着,道:“我们从从船上卸下的大炮一直藏着,也该给辽人一个惊喜了,说说,有什么主意?”

坡上简陋,几个参谋就手在地上摊开图纸,推演起来:“大人,火炮的发射频率是三分钟一炮到一分钟一炮,我们口径最大的炮涉及到炮管冷却问题,时间要长些,小炮则射击频率快,可惜威力不足。

骑兵的奔袭速度是……在我们打一炮的时间里,他最快可能跑过……丈,慢则为……丈,我们的炮火要覆盖整个区域,这样,无论敌人的骑兵采用什么速度,都在我们火炮的持续打击下。照这个方针布署,如果没有问题,我们就能静等辽人踏入那片陷阱。

不过,我们应该给辽人一个更深刻的印象,让辽人轻易不敢发动进攻——我认为,对峙几天辽人都松懈了,我们该让火枪手来一次逆袭推进。”

参谋在图纸上勾勾画画一番,答:“火枪手要排列成散兵线向前推进,才能显示威力。我们的火炮火力遮断区域在这儿,火枪手应该从这向前推进,如此,两翼都在火力掩护下,他们推进时不用担心侧翼安全。

根据火力遮断区域的纵深宽度,我建议派出的士兵不要多,左右各放五个都,以五十人为一条散兵线,排列成五队横列,他们的推进,应该到我们最大射程的边缘就止步不前,否则的话,辽人的骑兵会兜转过来,攻击他们的背后。”

赵兴点头:“如果纸上推演没有问题,就让我们试验一下吧,从寨墙边抽下五百个人来,进行休整,等辽兵再次进攻的时候,就让休息好的士兵投入战斗。”

参谋敬了个礼,转身去执行赵兴的命令。

赵兴藏好了杀手锏,然而,辽兵却再也没兴趣攻打他,在寒冷的冬天里,他们让赵兴等啊等,等的胡子都白了,直等到十天过后,辽兵再度增兵,新来的倒霉蛋不知赵兴的厉害,终于出动了。

首先来的是一名使者,他先在阵前高声通报:“广南东路转运使、敷文阁学士赵大人,我道宗陛下已接见了宋国的告哀使,大辽陛下已决定派出吊唁使团前往宋国,祭奠宋国‘先王’,并恭贺‘新王’登基。

赵大人,别打了,再打下去毫无意义,你身后的黄河已经封冻,你回不去了,不如向我大辽投降,我大辽保证不为难赵大人,只要大人束手出营,我大辽保证高官后绿,荣养……”

赵兴低声嘟囔:“屁……参谋官,调最好的炮手来,给我把五门舰首炮都装满火药,瞄准那个嚣张的家伙。”

赵兴这番话是在栅栏后说的,辽使并不知道。他一边喊话,一边催马向这里靠近,语言与神态都充满居高临下的恩赐。赵兴见他踏入射程,眼珠一转,伸手从侍卫手里夺过一杆最新款的火枪,粗粗瞄了瞄,扣动了扳机。

“砰!”,平息了几天的北岸爆发了一声枪响。

这枪声顿时打破了北岸的宁静,紧接着,高坡炮阵三门大口径大炮轰响起来……

三门大炮发射完毕后,像是一头沉睡的火龙从睡梦中惊醒,整个炮兵阵地发出接连不断的咆哮,眨眼间,赵兴标定的火力覆盖区域成了火海地狱。

遗憾的是,那片区域只有一名辽国使者,他没有在这场风暴中幸存下去,等这一轮炮火平息,火力覆盖区域内空荡荡的,除了深浅不一的大坑,连个人影子也没有。

这是示威,也是极度嚣张的挑衅。赵兴用事实告诉辽人,胆敢踏过那片区域,我不惮把他送入地狱。

“准确率是多少?测算没有?”赵兴不慌不忙的问。

正在观察弹着点的一名参谋兴奋地回答:“打中了,我们第一门炮就落在他身边,跳起的实心弹将那人打成两截……接着,那匹马也没有幸存,大人,你瞧那儿,坑边那团红色的乱肉,就是那人与马仅剩下的东西。哈哈,他身上其他东西,估计都在坑里,我们这个位置见不到。”

赵兴夸奖一声:“不错,有长进,打了二十多天了,炮手每人都开了几百炮,总该有点准头了——就要这准头!书记官,记下发射药的分量,弹丸的重量,顺便给我整理一份操作典范,今后颁布全军,照此执行。”

对面又冒出一名骑兵,他声嘶力竭的冲着这个方向叫嚷:“赵大人,别打了,我们真的是使者……该怎样你才相信我们是真使者。”

高坡上,静寂中,赵兴笑嘻嘻的冲那名胆大包天的辽兵回喊:“回去告诉你家将军,是韩将军吧?告诉他:我是大宋的官员,辽国皇帝的命令对我无效。”

那名辽兵得到这个答复,立刻拨转马头,逃命似的向回跑。他身后,赵兴笑嘻嘻,转身与几名参谋继续讨论火炮阵地的调整。

一名参谋感慨的说:“还是这样好——又有实战气氛,又能立刻检验效果……简直是花钱也买不得到的机会,辽兵陪我们操练了这么久,真委屈他们了。”

赵兴斜着眼睛瞪了那参谋一眼,不满的问:“怎么,你在辽国有情人吗?为什么你替辽人担心呐?”

那名参谋尴尬的一笑,马上转移话题:“大人,朱雀军不能全交给范纯粹,我们需要这些经过实战的士官,帮我们培养下一批士兵,大人,不能放这些人走。”

赵兴点头:“不错,朱雀军给范纯粹五百人,是因为我知道范纯粹的为人,我相信他的品格;而交给官家五百人,是因为官家也不会亏待他们,至于剩下的人手,我压根没打算交出去——谁要都不给。”

赵兴说这番话的时候,想到了明代的灭亡。

明代末期,大臣孙元化倾力打造了一支全火器的部队,然而,明朝的大臣在国家灭亡前夕,一如既往的保持“重文轻武”的传统,他们对待这支全火器部队,像对待普通士兵一样苛扣军饷,排挤陷害……,最终把这伙人逼的潜逃辽东,投奔了满清人,而后,用他们被明朝训练出来的火炮技术,灭亡了明朝。

在那些只会勾心斗角,贪赃王法的“斗争学派”的党徒手里,哪怕送给他们一颗原子弹,他们也不会用这颗原子弹去轰击自己的敌人。

这个时代,火药技术实在太犀利了,它象征着一个时代的开始,如果这支当世最犀利的武器落到吕惠卿手里,弄不好会让他转卖给西夏人、辽人,或者任何大宋的敌人,以便能拿上回扣。

这也正是赵兴此前想方设法隐瞒自己手头的军队,隐瞒火药威力的原因。

全火器军队是一支昂贵的奢侈军队,装备这样一支军队花费巨万,而训练他们也是纯粹烧钱,赵兴好不容易才训练出几千熟练的火枪手,现在,眼看他们逐渐成熟,哪怕天王老子来讨要,赵兴也绝不肯撒手。

那名参谋在图上推演了一番,遗憾的咂了咂嘴:“辽兵自十日前退去后,主力现在不知隐藏在哪里,若是我们有几匹战马,出去侦察一番,那就更‘知己知彼’了。”

骑兵!骑兵在这个冷兵器时代,不亚于战争之神火炮。

赵兴记得,似乎直到机关枪发明,骑兵才正式退出历史舞台。在此之前,火炮阵地万一过于突出,就会遭遇骑兵的逆袭。

“下一步我们就是发展骑兵,让每个火枪手都长上四条腿,让每门大炮都有两匹马拖曳,如此一来,我们的朱雀军团就成了这个时代无敌的存在,无敌!”

参谋继续说:“想必,这段日子对峙,辽兵已经看出端倪了:在我们的火炮阵地前,步兵脆弱的仿佛羔羊,唯有骑兵的速度可以稍稍抗衡,但,等我们的火炮新阵型研究妥当,连骑兵在我们面前,也讨不了便宜……如果再给火枪手每人配上一匹马,那我们就更了不得了,骑上马的火枪手,只有他打别人的份,哪轮到别人凑近他。”

骑上马的火枪手,现待称之为“龙骑兵”,它像一只喷火龙,既有速度又有难以想象的破坏力。

另一位参谋小心提醒:“大人,你瞧,顺保寨来人了,似乎是帅大人亲自来的,他还带来了几张冰耙犁,瞧仪仗,上面坐的似乎是朝廷大臣。”

第二百八十七章 攻击没有终止线

朝廷派来的是新任右正言蒋之奇。

左右正言是御史当中的领头羊,相当于现在的监察部正副首脑。

宋代以右为尊,也就是说,这位右正言蒋之奇,比此前来的左正言陈瓘的级别稍高。

目前,顺保寨汇集了左、右正言,加上之前的翰林学士徐师锡,曹氏将门、张氏将门派出来的两个人——可谓大宋文臣武将当中最有势力者都派出自己的联络人汇聚于此,一时之间,出现在黄河北岸的朝廷大臣已相当于小半个朝廷。

蒋之奇是冒险过河的,这时候的黄河是最危险的时候,河面上漂浮着的碎冰,有的地方还结着薄冰,但冰上站不住人。这样的水文状况,连赵兴都不愿试探,蒋之奇这个傻大胆居然吆喝士兵架起小船,赶到了北岸。

也幸亏他指示的是倭人,倭人比他更傻大胆,天朝上官一呼喊,受宠若惊的他们敢踩着刀尖走路。

蒋之奇在倭人的护持下有惊无险来到北岸,一路上,倭人为了保证蒋之奇的安全,有十多人掉入冰窟。赵兴心疼的直哆嗦:“养育一个人要十余年,百十个长大的人中,能选出一两个身手好的武士,这些都是驯化好的武士呀,多不易,一下子丧了十多个……”

蒋之奇不心疼,他一见赵兴,貌似恭敬的拱手:“恭喜恭喜,文臣武将功,莫大于拥立!赵大人这次押对了宝,拥兵入京,替自己挣下了一世基业,恭喜恭喜!”

赵兴翻了个白眼——这厮确实是个傻大胆。

如今,赵兴出现在流北水河的事是个禁忌,谁敢乱发议论,找死!

表面上赵兴是护送贡使入京,但实际上大家都明白:赵兴的出现使得赵佶登位更加顺利,且有了赵兴手中的军队支持,小皇帝很顺手的反对他登基的章惇清洗了……

赵兴的出现带着一连串巧合,小皇帝坐在京城装出一副没事人模样,假装忽视这一切巧合,向太后满脑子雾水却不好指责。朝中其他的大臣担心小皇帝的政治清洗波及自己,于是,大家都假装无无事人,对赵兴的存在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种诡异现象持续至今,连赵兴在北岸和辽人打的热火朝天,朝廷也假装不知情。到目前为止,唯有蒋之奇这个傻大胆,敢当面指责赵兴。

在这方面,连陈瓘这位左正言的胆量也明显不如蒋之奇,难怪陈瓘只能做副手。

赵兴会跟蒋之奇辩解吗?

这样的事属于心照不宣的事情,属于越描越黑的事情,赵兴才不会傻到跟蒋之奇争论,他把目光转向蒋之奇身后。那是一位熟人——潘大临、“满城风雨”潘大临。

“满城风雨潘大临……潘兄走到哪里,哪里总是满城风雨”,赵兴无视蒋之奇的存在,冲他身后的潘大临打招呼。

大冬天,潘大临还摇着折扇,他冻的浑身哆嗦,依旧故作潇洒的回答:“赵兄的足迹实在难找,我从太原追到环庆,赵兄去了杭州,我刚到杭州,赵兄去了岭南,等我花了六年时间赶到广东,赵兄却又来到了黄河,这一路,赶的我……苦啊!”

潘大临这个追星族如今级别不同了。原先,连秀才都不是的酒店老板潘大临,只能追逐在失意的官员后面,希望能得到他们的赏识,但因为结实了赵兴,并且成为赵兴名下商会里仅有的几名VIP客户之一,使他坐拥雄厚的资金,也拥有了很高的声望。于是,潘大临追星的档次也高了很多,连蒋之奇这样的高官也肯与他结伴而行,这就是阶层差别。

赵兴一边招手让士兵送来御寒的衣服,一边继续无视蒋之奇地与潘大临交流:“这就对了!潘兄至今还保持昔日乡间的纯朴。不错,你我乃黄州贫贱之交,呼我‘赵兄’正好,这称呼听得我暖洋洋的。”

给潘大临拿来衣物的是倭人源业平,这名倭国追星族遇到了宋朝追星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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