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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第1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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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七,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据说也是中国式情人节,在这个诱人犯罪的日子里,传说牛郎看中了富家女、或者说贵族之女织女,他偷去了织女的衣服,借礼教的大道理恐吓织女,而顺势绑架了织女,然后进行了诱奸与骗奸,并哄骗织女利用自己的纺织技术与自己的主人打下了一个危险的赌,然后顺势使自己摆脱了奴隶的身份,从此开始了一段美好的生活。

这事还没完,就在他们夫妻双双把家还的时候,织女的母亲、也就是王母娘娘来解救被拐卖的未成年少年,他错了,这位王母娘娘是万恶的,她万恶的把自己的女儿从牛郎身边夺走,为此牛郎破釜沉舟,杀了自己家里的耕牛,以此表示日子过不下去了,他披上血淋淋的牛皮,担着两个织女生下的孩子打到王母娘娘家去,声言王母娘娘如果不把她的女儿交给自己,他就当场摔死两个孩子。

最终,王母娘娘迫于无奈,准许两人每年见一面,见面的日子选在七月七,从此成就了一段被歌颂千古、缠绵悱恻的爱情。

七月七,情人节、绑架日,在这一天,赵兴的城堡举行了盛大的歌舞,水榭上,新版的《西厢记》正式上演,两大才子联手,将整个剧中三千多首诗词塑造的美哉仑央,赵兴不惜工本制作的舞台场景,让表演者如在画中,仿佛是神仙中人。

今天的女主角是陈伊伊,程阿珠按规矩回避了今天的盛宴,她带着孩子提前搬进了半山坡上的那座小楼堡——这座城堡终究没有被命名成“铁炉堡”,苏轼嫌这个名字太俗,他起了一个更雅一点的名叫“青瓦台”。

赵兴初次听到这个名字,眼睛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但一转念,他决定了:没有什么名字比这个更合适了。

整座城堡用大青石建成,外表浑然一体的青色,五层高的塔楼像个矮人地精的炼钢炉,但叫做“青瓦台”,似乎更风雅。

水榭里的歌舞表演在如雷的掌声中结束,苏轼凑近赵兴的耳边,指一指那座青瓦台,在震耳欲聋的掌声中扯着嗓子说:“离人,你那台子上什么时候也来场表演?”

苏轼指的是楼顶平台,那楼顶平台上被赵兴布置了一个蹴鞠场,附带一座小舞池,可以让人环坐平台周围看中央舞池中的表演。

自打青瓦台建成,苏轼就嚷嚷着要在楼顶平台举行夜宴,此外,廖小小这一年很少公开演唱,苏轼还想着在楼顶平台上举行小范围内的夜宴,能再度聆听廖小小的歌唱。

廖小小对这种要求非常欢迎,她是个习惯了被万众举目的人,最近这段子家居生活,让她觉得有点落寞,所以她一直盯着苏东坡,见到苏东坡跟赵兴说话,还指着上面的平台,她赶紧凑了过来,清脆的说:“学士,我早想着请你呢,湛琴琴再有几日就要回京城,我打算请班子里的几位小唱,在中秋节尽歌一曲,做告别宴。

学士有心,不如我们就定下日子吧,学士的‘千里共婵娟’传遍大江南北,中秋时分,登高赏月,惟愿学士再赋新词。”

廖小小太有主角意识,今天的主角本来是陈伊伊,她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裙,头上戴着全套的唐人郡主头饰,还剃了眉头,像唐人一样画上短而粗的“叠山眉”,两腮涂满了燕支(胭脂)……要不是赵兴阻止,她会按照唐代的习惯,将牙齿染成纯黑,完全重现唐代艺伎、现代日本歌伎、宋代越南新妇妆的模样……

今日在场的官员,大多数对陈伊伊的身份心知肚明……咳咳,陈伊伊的身份与乐至县主的身份一样,在当时都是个禁忌话题,大宋朝很多官员心知肚明,他们对本国一名普通官员娶了越南郡主的事情颇为自豪,但这事不好宣扬,毕竟按照儒学观念,对待四夷的态度要高于本国国民,这样一个外藩驸马,拿他做一个小官是不符合传统的。想当初如果不是苏轼罩着赵兴,估计群臣会将这项隐秘揭开。

但现在,这项隐秘已经成为一个禁忌。乐至县主的事情已经与陈伊伊的身份交织在一起,太皇太后在那里瞪着眼睛,似乎小皇帝在频频收到自己姐姐的礼物之后,也倾向于保持这项秘密,所以,群臣也不约而同地对这件事选择了无视。所以,陈伊伊今天的打扮,虽然有点逾制,甚至有点僭越,但大家都假装没看到,专心致志的欣赏《西厢记》。

别人没看到,苏轼不能对陈伊伊那嘟着的嘴视而不见,廖小小虽然竭力抢镜头,苏轼只能不置可否的笑着,转而问陈伊伊:“弟妹觉得这提议怎样?”

论规矩,陈伊伊不应该被称为“弟妹”,可论规矩,陈伊伊一个妾室的身份,也不应该穿上华丽等同于郡王的服饰,既然后者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苏轼的称呼提高了一个档次,称伊伊为“弟妹”。陈伊伊没有领会到苏轼称呼上的尊敬,她刚才生完气,如今已经气消了,正躺在赵兴的怀里,完全没有听到苏轼的问话,一边对着指头,一边唱着赵兴教给的新歌:“今天我要嫁给你了……”,唱腔中充满了幸福。

宋代关于歌词有俗雅之争,柳永代表的是俗词,或者说是通俗唱法,苏轼代表的是雅词,一番争论过后,苏轼胜利了,词学走向了大雅,而俗词走向了市井。陈伊伊现在唱的都是用俚语谱的歌,这在宋代属于俚歌。并且陈伊伊也没学会几句,翻来覆去就是几句词,但苏轼却不敢小看,因为歌词婉转,倾泻出那种出嫁女的忐忑心境。

苏轼听了一会儿,试探的问:“怎么这歌只有半阙,后半阙呢?”

陈伊伊这才如梦方醒,一边玩着两个指头,一边幸福的说:“后半阙歌词我不喜,怎么她嫁了一人,还想念着别人的好,所以我把后半阙忘了,学士大才,能为我补上后半阙吗?”

苏轼被呛着了,他转过脸去,继续欣赏《西厢记》。陈伊伊犹在那里嘟囔:“秦学士将这《莺莺传》改成这模样,听着美极了,老师若无空,我找秦叔叔。”

陈伊伊前面一次开口,还把苏轼当作平等人看待,接下来开口,已经认同了赵兴的身份,用赵兴妻妾的口吻称呼苏轼与秦观。稍作停顿,她才想起来回答苏轼的问题:“八月十五啊,兴哥,八月十五之前我们是不是要来一歌舞伎,如此,不如就定在八月十五——中秋夜宴,这名字听起来雅的很。”

廖小小很会察言观色,陈伊伊开口的时候,她没有插话,等到陈伊伊决定了,她马上添油加醋:“楼顶平台能够容纳二百人,每家十口,楼上能容二十家,其余的就在院子里,再让班子里其余的人散布于四处,也算是中秋同乐,相公看如何?”

赵兴仰脸看了看背后的青瓦台,再环顾一遍周围的院落,点头同意了廖小小的建议:“这得请一些熟人,请帖提前散发出去,核定人数,再根据人数规划场地,小小,这事你办吧。”

小小响亮的答应下来:“中秋时分,让他们培育好樱花,到时候樱花开放,茉莉飘香,再加上满院的杜鹃玫瑰,好好筹划一下,定能让这园子口口相传……相公需给我几个人,这筹划的事情,还是那群孩子在行。”

赵兴这座城堡里面圈了60顷地。宋代每顷地约为66666。66平方。这样大的住宅用现在标准来衡量,简直是千万富翁的标准,但在宋代,它有可能是政府救济的对象。

宋代标准的中户为十口之家,而宋代第三等户在政府眼中以“十口百亩(实际统计为105亩)之家”为“自足”,其言“足食足用”者,这标准也就是现代所说的“温饱水平”。而宋代50亩为一顷。也就是说:十口之家有两顷地则为温饱。

赵兴这院子圈了60顷地,只要园里住了三十户人家,他就勉强接近了宋代的救济标准,然而,他这座大院子不止住了三十户,甚至住了一百户不止。所以按宋代居住标准计算,他拥有的地产应该归于赤贫户,需要被政府救济。然而,这么做太丢人,赵兴想一想都觉得难堪。

救济标准是什么呢?元祐元年(公元1086年)四月十八日司马光言:“臣意以为十口之家,岁收百硕足供日用,月掠十五贯足供日用。”司马光这意思是说,如果宋代的十口之家,家庭月收入与县长的月薪15贯相等,也就是人均收入一贯五百文,就属于救济标准范围。

怎么救济?《开庆四明志》卷4《广惠院·规式》中载:“特不过矮屋三数间”,则“以省务酒额并归库,遂行修葺”,这意思是说:假使百姓穷到只拥有个位数的房间(三数间屋),无论每间屋子有多少平米,都从当地酒物税支取款项对百姓房屋进行修缮,然后“每一大口,月给米六斗,钱十一贯;小口五岁以上,月给米四斗,钱七贯;十五岁以上为大口,余则为中口……”

当然,这一救济标准高了,宋代政府称这标准为“足食额”。如果灾荒持续过久,受灾面积大的话,这样配额政府“难可以久行”,只能减半,以“保命额”进行救济。

现在,伴随着青瓦台完工,标志着赵兴这座庄园经过数年的修建,正式竣工。院子里数千工人将随之通过悬索桥到河对岸,帮赵兴在对岸建设一圈宋式的砖瓦房。那些工人走后,赵兴这座城堡里虽然不再有闲杂人员,但无论怎么算,里面的剩余人口也会将“人均占有土地面积”拉过救济线。

对比苏轼在常州的庄园,也就一个中户的标准,足共三百顷,已十倍于赵兴这园子。

但如果按司马光的标准,以月收入为衡量,赵兴又不应该被救济,因为他的月收入,或者说他的日收入都远远超过十五贯,再加上他还是现职官员,而现职官员从未进入救济范畴,所以赵兴真想拿到政府救济,只有辞官之后,成为老百姓,然后通过隐瞒收入的手法,才能获得政府救济。

所以,总而言之,统而言之,赵兴这块将近数百万平方的大院子,在现代社会看来,是超越比尔盖茨的标准,但在宋人看来,只有两个字:局促。

“这小院子,如果分做几处唱戏,恐怕腾挪不开”,苏轼遗憾的说,停顿了一下,他建议:“楼上只能坐二十户啊,二十户也够了,叫一些相称的官员,官绅,水榭这边也能容纳二十户,两者加起来,总共四十户,便是杭州官员一网打尽,也足够了,无需设更多的点。”

“甚好!就这么定了,楼上的十户由我来发帖,剩下的一半由老师做主,楼下的,这水榭便让兄弟们玩耍,如此甚好”,赵兴点头。

台上的《西厢记》已经唱完了三个折子。宋代这样的戏剧,由于功效不高,舞台布景速度缓慢,所以每天只唱两三个折子,整本的《西厢记》需要唱五天,就像长篇小说一样,每天不断更新。而许多长剧甚至要唱一个月,戏剧唱完,轮到几个乡间老农打扮的诨话依次上台,他们轮流演唱歌颂主人的歌。

一个人扮作老翁,一步一喘的走上台,他清了清嗓门,扬声唱道:“我田我地,我桑我梓,只知百里,不知千里。我饥有粮,我渴有水。百里之官,得人生死。孤儿寡妇,一张白纸,入著县门,冤者有理。上官不嗔,民即欢欣;上官不富,民免辛苦,生我父母,养我明府。苗稼萋萋,曷东曷西?父母之乡,天子马啼。”

这首宋代民谣诞生于雍熙三年(公元986年)七月,自王安石变法之后,百姓已经快将这首歌遗忘了,今天这个戏班子假扮百姓,重新唱出这首歌,还有什么马屁比这令苏轼更兴奋,还有什么马屁比这令杭州官员更兴奋?!

歌唱到半阙的时候,杭州官员已拍着手,齐声合唱……

此刻,月上正中,织女星系与牛郎星系在天空中格外明亮,在场的妇女们纷纷掏出随身的针线包,掷在戏台上,齐声唱着七月七的歌。

宋代,七月七这个绑架节还不是中国情人节,当时的中国情人节是元宵节,宋人约会,情人确定百年好合的日子都在元宵灯下,而七月七只是乞巧节。据说在这一天,献上自己亲手绣的针线包,会让自己心灵手巧,一世无穷。

妇女们原本应该焚香祷告,在自家的香案上献上针线包,但宋代歌舞伎们是大家的青春偶像,当时的习俗除了向这些偶像投掷水果外,还可以投掷香囊,所以贵妇按照习俗向台上投掷香包。

杨祖仁的浑家则是一边起身,一边拿手帕擦着眼角,低声向杨祖仁要求:“官人,这出戏前三折只是铺垫,明天才是戏骨,明天你还带我来……这‘秀秀’姑娘演的真好!”

赵兴听了,满脸的微笑,秦观、毛滂听了一脸的得意,赵兴冲后面两位拱手,脸上全是夸奖的神态。唐棣带着他那五位夫人一溜小跑跑进赵兴身边,急不可耐的问:“赵兄,明天该演《待月西厢下》了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盗匪来袭

不等赵兴回答,秦观把头一扬,回答:“明天演四折,最后一折正是《西厢约会》,要来趁早。”

唐棣用尽全身力气,把头点的像挥舞的榔头:“一定,一定!《待月西厢下》,家人苦等候,就盼着这一天呢。”

唐棣那“淑芳娴静懿”五个夫人刚才看到陈伊伊的装扮,曾经四处打探,这会功夫,她们已经隐约探知了真相,在陈伊伊这个藩国郡主面前,这些宗室庶女还保持着一定的骄傲,她们向伊伊行了个平礼,因为不知道怎么开口称呼,所以行礼过后,讪讪的寻找话题。

陈伊伊此时已经软在赵兴怀里,她小胳膊勾着赵兴的脖子,不愿起身,对五位夫人的行礼,她只挥了挥手算做答礼,不过仆人递上的礼物丰厚,那五位夫人也不好责怪,等她们收起来了礼物,三夫人娴做了个揖,干巴巴的说:“恭喜恭喜……嗯,恭喜恭喜……”

娴夫人的问候开了闸门,其他几位夫人立刻涌上来,拉起伊伊,低声询问着一些女人话题,苏轼还在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湛琴琴穿着戏装,走下台来询问秦观的意见,苏轼就这样懒洋洋的听着。

其他人依据关系的远近,有的向赵兴告辞,有的则由仆人陪伴,在园子里闲逛,欣赏风景。不一会,水榭里只剩下收拾戏台的伎乐,客人也只剩下了周邦式、仰充、唐棣。

仰充今天也带了一位夫人,唐棣那五位夫人对仰充的浑家态度很恭敬,恭敬的超出常理。看见其他的人的注意力在讨论《西厢记》上面,赵兴轻轻一拉唐棣,两人避到一边窃窃私语。

“仰兄很低调的一个人,你们怎么会对他的浑家那么恭敬,唐兄,这中间有何秘密?”赵兴很八卦的问。

其实赵兴这是没话找话,吟诗作对,他插不上嘴,那些女人们扎堆谈话他也插不上嘴,现场中唯一可以插上话的,就是唐棣这位也不怎么偏好诗文的富商了,两人总得交谈几句,才显得不被冷落。

唐棣对这样的八卦的话题也兴致勃勃,他精神抖擞的说:“你不知道?仰充那老婆也不简单啊!”

“老婆”这个词正是出现在宋代,起初它是两浙路一带丈夫称呼妻子的,与之相对应的“老公”这个词一直到现在才出现,大概它是从“相公”一词演化过来的,唐棣用这词称呼仰充的浑家,倒显得很粗俗。

可唐棣就是一个俗人,赵兴也没责备,他反问:“有多不简单?”

唐棣笑了:“你难道没有听说过,熙宁年间,有两位宗室女被京城丐帮绑架,一名宗室女被人卖到杭州妓院,一名宗室女卖到了杭州,被某富商买去做妾……”

赵兴听说过这事,这是包拯包龙图当开封府尹的时候发生的事,事后,包拯在整个任期里,没有碰丐帮一个人。

赵兴是在赵琴儿事件后,努力去了解丐帮的事迹,由此发现了这两桩丑闻。说起来这也是宋室软弱的象征,皇家女被绑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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