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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英雄志-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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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邵军师亦在城内,一场大祸也就不远了,还望叶兄及时安排。”
叶翩鸿见他语中暗指邵海堂也在沂州城中,如何不惊,心想将他灭了口才好。徐汝愚看见他眼中凶光,暗骂蠢才,不欲与他纠缠,息行百骸,顿生强横霸绝的气势来,青袍鼓涨,四处烛火明灭欲熄。
叶翩鸿正当他的气机,只觉呼吸一窒,提聚的丹息顿时被他强悍的气势抑住,情知自己远非眼前这人的对手,颓然放弃,一付任由处置的模样。
徐汝愚气机一散,说道:“叶兄还是及早向邵军师禀明此事,让他及早安排,莫要为打探我的身份虚耗时间。”
叶翩鸿这时信了徐汝愚的好意,抱拳说道:“谢了。”说罢,领了手下飞速离去。
徐汝愚用过饭,便向青州提督府摸去。伊周武虽说身在沂州,但伊家在沂州的房产居苑不知凡几,若是不知伊周武生活规律,从容安排,行刺一事自然无从谈起。
徐汝愚蜷蹲在都督府议政殿的高嵴上俯瞰远近形势,仿若一只憩息的大鸟。百余进屋舍皆是光泽如新的三彩琉璃瓦覆盖,月光之下,折射微芒,鳞次栉比的在身下延伸入远方的夜色中,好似波光缥缈的湖面,在月光下荡漾。
徐汝愚头痛万分,心想:伊周武有十六房妻妾,原以为只要找到十六处就行,不想还要先从伊家别苑、家宅、府衙、山庄数百进屋舍中找出这十六房来。想到当年义父之能,行刺张东也要准备了大半年的时间,才省得自己有些轻视这次行动了,单凭一己之力,完成行刺任务,怕是困难重重。
徐汝愚虽知宛陵也必定有人潜入沂州城,但是不愿去面对故旧,不免意气用事,不愿与之合力行刺伊周武。
徐汝愚知道行刺一事还需从长计议,便悄悄退出青州都督府,翌日买了一张几乎以假乱真的兴化府通行文牒,在城北靠近都督府处寻了一处民房住下。徐汝愚本就是兴化人,乡音未改,持着兴化的通行文牒也不怕落出什么破绽来。白天四处打探都督府中情形,夜里便潜入伊家各处私宅摸索地形。
过去三日,已是元月月末,轻云笼罩,星光微微,视野难以及远,然而对徐汝愚影响不大,他现在五识感官俱已敏锐异常,只需稍许微光,对他而言便如明昼一般视物无碍。
徐汝愚三日时间内几乎摸清都督府内主房的情形,生怕有什么遗漏,今晚再去探索一番。忽的,远处府门沉沉开启,马蹄声隐隐踏来。徐汝愚心神一动,十分奇怪,暗道:夜入中阍,还需开启中门迎接,来客身份不低啊,说不定伊周武会倒履相迎呢。
徐汝愚在都督府探索地形,刻意避过护卫森严的地方,知道伊周武修为高绝,贸然潜至身侧,极易被他发觉。由卝纹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徐汝愚心神攸然提至“五觉归心”的境界,收敛外溢精气,进入内息之境,延缓生理机能,鬼魅夜行般向前厅潜去,游身攀上偏厅前的一棵巨槐。徐汝愚修炼槃木拳,御神为虚的境界最接近古木苍劲虬结的本质,他这时已然与巨槐溶为一体,除非有人睁眼看见他的存在,否则休想从他的气机觉察出他来。
朱红府门延开两边,风灯高悬,将门厅内外映照得纤毫毕呈。三十余人列队恭候门厅之中,队首一人身躯矮胖,正向远处眺望,看不见正面,背影却予人山岳般的感觉。徐汝愚听人说述过伊周武的相貌,知道那矮胖者正是他,心中不由猜测来访者的身份,竟让伊周武亲自己迎出府外。
被高大牌楼挡去视线,看不见府门外的情形。只听见马蹄嘞嘞乱踏,似十余人翻身下马,伊周武迎上去,说道:“荀侯亲临,使我青州蓬荜生辉啊。”说着携着一个容貌古拙神情冷峻的中年男子率先走进府来。
徐汝愚这才窥见伊周武的正面,见他宽宽的脸庞,五官堆积却给人促仄的感觉,深目鹰鼻,与伊翰文有三四相肖,心想:他修为如此高深还是这般让人生厌的气质,怕是修习了诡异的武学。
汾郡荀家一王五侯,徐汝愚本是看不出那人的身份,但见他一付盛气凌人的模样,猿姿虎行,看人不用正眼,便知晓他是荀家威侯荀达,乃是荀家家主荀去泰的三弟。
荀达朗声说道:“颖达多年未见使君,使君模样改变不少,是否练华胥经出了岔子?”说罢,肆无忌惮的一阵大笑。
伊周武虽说品轶及不上荀达,但他实为裂土王侯,青州之主,岂容荀达如此戏弄,陪侍在身后的青州官属莫不闻言作色。
伊周武却是微微一笑,说道:“难得荀侯还记得周武以前模样。周武治下酒席准备荀侯明日莅临,荀侯何故半夜三更心如火燎的急驰而至?”
荀达方记得有事欲求人家,嚣张气焰稍敛,说道:“方便厅内说话?”
伊周武示意官属退避,两人各自带有六名精卫向偏厅走来。
徐汝愚暗暗叫苦,巨槐新叶初发,稀疏零落没有丝毫遮挡,灯火映照下,只需稍稍抬头,便能觉察异样。伊周武、荀达两人自然用不着说,单是两人的十二名护卫,仅听他们呼吸若有若无,便知是不弱自己多少的好手,若是落在这十四人的环围中,便是陈昂也没有逃脱生天的自信。
所幸伊、荀两人各有所思,身侧的精卫互相虎视,戒备对方,都不曾想到要抬头望一望。十四人刚入偏厅,荀达的声音即传来:“荀达闻言‘六俊’之一邵海堂托庇于沂州,使君可知晓此事?”
伊周武说道:“荀侯来使,不是要与我青州缔结盟约,何必理会这等小事?”
徐汝愚猜想荀达此时一定恨得牙痒痒的,襄樊会威胁荀家在汾郡的统治,怎能说是小事,伊周武吃定荀达必求自己出力帮他拘拿襄樊会核心人物邵海堂,此时轻言晃过,便是要荀达开口相求,好在日后的谈判中占据上风。
青州军侵东海,幽冀北野郡王与宛陵陈族交好,重兵屯压青州北境,威胁青州济水沿岸城邑,青州欲求荀家相助,以抗幽冀方面的压力。这次荀达出使青州便是与伊周武商议两家结盟的事宜,行至沂蒙山间,青州密探急信送来邵海堂藏身沂州的消息。邵海堂是襄樊会的军师,自襄樊会大当家许乃济在襄州城被荀家设陷格杀,邵海堂便是襄樊会灵魂人物,只要将他除去,因襄樊会而引发的动荡自然可以轻易平息。
荀达虽说是汾郡可数的高手,但心思却远不及伊周武鬼巧,听他轻轻带过不提这事,心中暗急,情知伊周武若不出兵相助,仅凭自己所带领的数十人去围捕邵海堂想也不要想,不由急道:“使君不知,近年来邵海堂在我汾郡兴风作浪,闹得我荀家好不安生。”
伊周武道:“哦,原来邵海堂在荀侯眼中有如此重的份量,周武知晓他与沂州西城隆兴会有些牵连,也未太在意,只派了百余名族中子弟散在西城,监视邵海堂的动静。”
荀达说道:“望使君快快部署,我等星夜驰入沂州的消息,定瞒不过邵海堂多久。”
徐汝愚心想:邵海堂泄露行踪,怕是受自己那日不意撞见邵如嫣牵累。
襄樊会崛起于民众之中,三年前在襄州聚众十万暴动,杀尽襄州高门子弟,自组流民政权,然深陷世家合围之中,得不到充足的给养,士兵也无完备的训练,战力疲弱,仅依襄州高垒深墙勉强与荀家对抗。荀家招降,许乃济与荀去泰各将一万兵会于樊水之畔,许乃济去城十里便遭到荀去泰的迎头痛击,荀去泰所率领的一万众乃是大名军镇营军,乃是与当年“青州鬼骑”齐名的十大精兵之一,许乃济率众抵挡不住便向襄州城撤去。大名营军紧咬不放,许乃济部撤退渐成溃逃,拥塞城门处践踏死伤无数,大名营军趁机赚开襄州城门,大破襄樊会。
徐汝愚有心去隆兴会报信,只是巨槐距偏厅太近,自己稍有异动,伊、荀二人必会有所警觉。正苦思无策间,西城处传来骚动,数处火焰腾腾,将西边夜空烧红一片,隐隐有兵刃相接的声音传来。
伊周武、荀达闻声走出偏厅,青州众将也走到庭前,一起望向被火光映红的西城上空。
伊周武说道:“邵海堂这只狐狸嗅出味来了。慕达、德裕你俩速领一千玄甲卫前去增援而复。”一长一少两员将领受命而去。
西城火势愈大,数处火场渐渐连成一片火海。
一名儒装穿饰的中年人排开众人走出,说道:“西城火势甚大,怕是邵海堂有意为之,火势蔓延,居民不得不出城避火,邵海堂也会趁乱出城啊?”
另一个说道:“紧闭城门就是。”
儒士说道:“西城有五万居户,不能出城,必在城内各处流窜,城中乱作一锅粥,将更难拿住邵海堂。”
伊周武说道:“维炯,你说怎办?”
徐汝愚知其乃是青州谋席之首郑维炯,见他微须白面,三十六七年岁,有些驼背,想是长期伏首书卷之中的缘故,父亲徐行对他评价甚高,说他:博闻强记,又有急智。但看他须臾之间就识破邵海堂的用心,便可知一二。徐汝愚伏在树杈上,看他有何高见。
郑维炯说道:“严防骚乱火势蔓延其他城区,打开西城城门,凭由百姓到城外避火,精兵防守西城外各处,远遁者格杀勿论。”
出城避火的百姓是沂州居户,待火势平息便会返回居处,不会远离西城门。
伊周武思虑片刻便明白他的用意,点头应允,说道:“此事就有劳维炯了。”转头向荀达说道:“荀侯可愿与我前去西城看个究竟?”
荀达正愁不能亲自去捉拿邵海堂,如何不愿。待伊周武点齐百余名精卫偕同荀达一干人向西城行去。
第三章 襄樊会
徐汝愚趁庭中守卫巡至远处,迅速贴着树干悄无声息的落到地上,飘然跃过高达丈余的院墙,欲要向西城潜去,身后“噫”的一声轻唤,回头却见一个人影正从自己越墙处飘然而出,身形飘疾,若非自己视野超越明暗限制,定会将其当作翔鸟,却觉那人身法,熟悉之极,那人在空中偏过头去,让府内灯火映在他的脸上。
“呀。”徐汝愚低声惊呼,忙踏步云术,迎上那人,搂住其肩,说道:“仲道,你也来沂州了,刚刚我怎么没发现你?”来人正是从宛陵赶来的张仲道。
张仲道说道:“我早伏在偏厅屋嵴,看着你从内府出来的,生怕惊动伊周武,所以没有招呼你。咦,你修为精进如斯,隐身巨槐之上,即使我明晓得你藏身其中,也感应不了一丝你的气息。”
徐汝愚简略将修炼槃木拳的情形告诉仲道,说道:“改日我将槃木拳的要义说于你听,邵海堂其人不坏,我们前去帮他一帮。”
张仲道冷声说道:“为求脱身,不惜毁去西城民舍,我看他好也有限得很。”
徐汝愚想到可能因为自己致使邵海堂泄露行踪,心中过意不去,却非曾想到这点,听张仲道如此说来,心中一怔,觉得也是,但邵海堂终究是父亲故人,心里惦记他的安全,却不便向张仲道说道,其实陈昂已将他的身世告之张仲道,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徐汝愚说道:“不知宛陵方面这次过来多少人?”
张仲道答道:“加上原先潜伏沂州的人马,相若青凤营精卫的好手其有一百余人。”
徐汝愚“哦”然一声,望向张仲道,说道:“泰如席家、毗陵卫家已归附宛陵了?”徐汝愚知道,宛陵各家好手俱以填充到各部军中,去年为维护徐汝愚在战场上安全,陈昂收罗好手组建青凤营精卫也不过只有十八人,现在一下子能凑齐百余名高手,当然是有强援加入。
张仲道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席、卫两家托庇于宛陵,情势已由不得他们保持独立。”
徐汝愚心想:这次东海危局过后,得益最大还是宛陵啊,到时雍扬也会被迫称臣,东海一郡尽归陈族了,父亲十数年前不愿看到的局势,不意间却由我促成了,那时即使义父不愿卷入争霸天下的乱局,只怕也由不得他了。
徐汝愚微微叹息,想到荀达说过伊周武修炼华胥经出了岔子,却没听义父吴储介绍过这种功法,不明详情,问道:“华胥经是什么样功法?”
张仲道回道:“不知道,但看伊周武修炼情形,可能是传自西土密宗的功法。”
徐汝愚说道:“我细观过他的面相,华胥经应是由少阴入太阴、反转至少阳、再入太阳的修息之术,伊周武应是在太阴反转少阳时出了岔子,故而面上隐有淤青,手太阴肺经有灼迹。”
张仲道说道:“我没你看得那般清楚。”俄尔,哈哈笑出,说道:“伊周武现在最忌女色,偏偏他又有十六如花似玉的美妾,怕是他每日内心都挣扎得很。”
徐汝愚与张仲道边说边走,来到一户高宅深院前。徐汝愚见门前蹲有两只一人高的辟邪石兽,这家宅主是商人身份。张仲道轻叩门阍,片刻偏门窥窗打开,露出一个头颅来,那人见是张仲道,说道:“张爷回来了。”说罢退回去打开偏门。
张仲道进门问道:“席爷、卫爷他们回来没有?”
那人答道:“都在厅里候着张爷呢。”
张仲道领着徐汝愚直奔中堂大厅而去。十余人早已候在那里,青凤营十八精卫之首陈敬宗赫然置身其中。
陈敬宗看见走在张仲道身后的徐汝愚,疑似幻觉,揉眼再看,果真是他,跪拜在地,激声说道:“敬宗见过青凤将军。”其中六名宛陵好手也认出徐汝愚来,一齐跪拜在地。
卫、席两家人手,素闻徐汝愚的声名,此时见他不过弱冠之年,青旧葛衣,然而举止飘逸自然,隐有大家之风范。席、卫两家俱已归附宛陵,徐汝愚虽说业已离开宛陵,但陈昂并未解除他的将职,所以也一齐循礼过来参见他。
徐汝愚见众人身后两人拱手行以同侪之礼,印象当中宛陵诸统制中没有这两位,情知是席、卫两家的高手,一一回礼,望向张仲道说道:“烦请仲道代为介绍。”
张仲道携过徐汝愚分开众向厅内走去,指着一个身材高大、秃顶阔面的中年人介绍道:“冲田统制席道宁,乃是东海第一使剑高手。”又指他身旁高冠蓝衫、玉面细目的青年人说道:“新姿统制卫叔微,乃是卫族族主卫伯涯的幼弟,一手离手刀使得精妙绝伦。”随即又将在座席、卫两家将领一一介绍。
徐汝愚一一拱手见礼,心想:冲田、新姿俱在白石军的控制之下,席、卫两家将领多为虚职,难怪可以脱身前来沂州行刺。见席道宁年不及五旬,眸中精光虚微,冲和蕴敛,丹息术早已进入先天之境;卫叔微站至一侧,气息沉沉,绵绵不见断续,见他也是万中挑一的高手。
张种道延请徐汝愚上首坐下,将西城此时正发生的情况与众人说了一遍,说道:“沂州城乱局已起,正方面我们行事,诸位看如何布置?”
卫叔微说道:“只怕现时伊周武的护卫更加森严,如何下手?”
席道宁微微颔首,说道:“绷紧的弓弦总有松懈的时候,那时我们就给他致命一击。”
卫叔微反问道:“如何才能把握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席爷胸有成竹,请说来让我等听听。”
席道宁微微一笑说道:“卫公子心思敏巧,哪轮我卖乖出丑?”
卫叔微一窒,心中空荡,却不愿向道宁说出示弱的话,闭口不言。席道宁哈哈一笑,说道:“青凤将军在此,你我都不必劳神。”
徐汝愚暗道:果是老而弥奸,卫、席两家欲要在东海重新崛起,俱要借助陈族的势力,两家关系甚是微妙,席道宁轻轻数语便让卫叔微处在下风,又轻轻将难题推搡到自己身上。
徐汝愚笑道:“我刚来沂州不久,对伊族情况不熟,静待各位高见。”却见张仲道挤眼向自己笑来,不愿为各人心计虚耗时光,继续说道:“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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