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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醉-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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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肖智带着抹诡异的神气被震飞到一旁,掉下时扑通一声,腹部突出一截竖起的枪尖。

他双眼暴突,转了一转,不动了。

又死了一人!

世事万变,终不能测,奈何?

莫怀臣垂了手。从容白衣到底染上了鲜血,朵朵殷红浸绽在银丝缭绕的素白之上,艳魅而凄厉,令那俊美的面容越发显得寒冽。

寇天忽然纵声而笑,语气却不再急迫,反而带了点幸灾乐祸的兴味,“这么怕他死无对证,看来她是没事了?不过现在连肖智也死了,你猜,她若知道了今日之事,会先杀了你,还是杀了我?”

莫怀臣这才轻咳了一声,“她不必作抉择,因为过了今日,除了本相,她不会有其他的仇人。”

“此话怎讲?”

“你我今日的战约,总可以开始了。” 莫怀臣平静出奇地抽出了袖中的银箫,潇洒的眼波似能淌过世间一切人命,却永不动容。

“哈,莫相敢如此托大?”寇天一旋手中那把深玄无华的墨刃,刃间深浓的戾气凝结肃杀,它的主人却在笑,“不过正合我意,本王早不待见你,一次解决最好。”

外头卷进一阵湍急的热风,吹得人心浮躁。

“这里恐怕太过狭小。”

“殿外。”

富丽的大殿之外,一览无余地铺泻着耀眼的明亮。

烈日照着那血泊漫天,西殿外的修罗地狱——遍地死伤,刀枪残立,历历腥风四卷。

偏偏两位风姿各异的男子飘立于屋顶琉璃瓦的两头风沿,一个赤丝玄袍,一个墨发白衣。两男子修身玉面,顾盼雄姿,就似骄阳霁月俯瞰大地,高高在上尊贵无扰。

对手,亦是情敌,诸多恩怨,今日正好做个了断。

鬼和尚在一边只是暗暗握拳——大人连日经脉受损,寒症复发,此刻选择与堰丘之虎硬拼,不知有几分把握。殊不知寇天前一夜为了救杜秋茗性命,真气耗损甚巨,此刻也是强弩之末。一样急煞了旁观的火媚。火媚不敢露出破绽,只好暗中抓紧司紫的胳膊,冰凉透骨的温度令涣散的司紫终于勉强敛了心神,也举目观战。

远远的两点人影却无所动,唯有无形的磅礴真气愈转愈强,染血衣袂无风自扬。

刹那间,不知因何而起一瞬光逝。但见鹤影鹰身同时冲天而起,踏风无痕,一潇洒一悍猛,“锵”,银箫湛流芒,墨刃写风啸,一触即分。摧心裂肺的劲气激得人胸口热血狂滚,连着遥远的旁人都被劲风扫到,面上刺痛。

衣影错闪间,兔起鹘落,迅疾得几乎辨不清来路。只听得令人心惊胆战的刀箫之声,黑白身影倏忽无伦,空中不晓得已对了几招。

沧浪般的白影原本掠势已尽,居然不可思议地游龙回身,好似一道被风卷起的皓雪。但见箫影暴长,化为一道夺命银线直削向寇天的小腹。

寇天惊讶间狂喝一声,“好!”

自忖此刻衰竭的真力不够抵抗莫怀臣致命的一击。他猛吸口气,墨刃顿时化为无数惊魂刀影,煞气似能遮天蔽日,铺天盖地密网一般直攻向莫怀臣必救之处。竟是只攻不守,拼着两败俱伤,也要重创对方。

高手相搏,胜负只在一刻。

“嗤嗤嗤”,劲气相搏,那一柄银箫一泓白影,若一线光自澎湃的万丛刀锋间穿过,顷刻就要将寇天的身体刺个透明的窟窿……不知为何居然滞了一瞬,竟撞上了向上挑起的魔刀。

顿时锵然大作,盲眼的阳光下炸开在银箫墨刃之间,凶光直如浪潮星涌。黑白人影这才猝然翻纵分开,各自落回自己一方,退后几步暗中平息微喘,运气压下被对方击损的心脉。

莫怀臣眯眼瞅了一下炙热的烈日,心道可惜——若不是方才真劲出岔,今日便可斩杀这等大敌。如果可能,他的确不愿放寇天这等心腹大患安全回到堰丘。不过堰丘之虎功力高深,恐怕难以速决搏杀。而今日豪赌时机不对,因为她已经来了,比自己想的更快,更迅速。

不远处的寇天喘息几声,却挑眉问:“你是秦暮璟的什么人?”

人在危险时刻,总是会不由自主暴露最熟练的克敌招式。方才他们生死相搏,银箫挥出的招式奇诡,一往无回却又优美如雪中作画,令人不禁联想起那个天下第一高手无双却失传的剑招——流雪十二式。

“凌王的真气,又和当年大芙国的百转真劲有何关联?”

“你的问题总是过多。”寇天唇锋锐挑。

“彼此彼此。”莫怀臣只是淡垂下银箫,“不过,今日你我怕是难分胜负,决战要延后了。”

都是精明已极之人,纵然决战耗神,还是能察觉到城外轰轰烈烈的动静——听那声势,总有上万人在迅速靠近,眼看就欲破城。

他和他,都不适宜待在此处了。

寇天轻吹了一下墨刃,眼见着一丝黑发在刃间断成两半随风而去,才笑道:“想走?你不费一兵一卒,在这儿杀得血流成河,这等城府心机,本王今日不杀了你,绝对后患无穷。既然你的帮手也到得差不多了……”魔刃陡然在指下弹出一声绝命畅冷,那人简短干脆地命令,“杀!”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要回国了,杂事好多啊,处理工作忙买礼物,折腾得不行。码字于是更慢鸟,偶杯具……

抱抱亲们,现在小瞳和小莫小天的梁子是结定了,偶继续纠结着。至于决斗,小天现在占着优势,咳咳。

☆、改天换日

身后如潮的禁军,蜂拥而来。

莫怀臣面色未变,“摆阵,冲出去。”

来援之人立时默契地齐喝一声,随着鬼和尚将主人围在中央。脚下步法游梭残影,好似银河星动,手中兵刃如花旋开,打飞一片疾密的箭雨。如花开合的剑阵,跟随中间引阵那人腾跃飞掠。带动阵法之人自然看似安全,实则最耗心神真气。莫怀臣只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倏忽身形引领方向,渤海般的真劲拂向可能削弱阵法的进攻,到处一片摧枯拉朽地翻倒。

但见阵法流转,所向披靡,与禹华禁军短兵相接,如雨的流矢瞬间还是折了几人,突破的阵型立时有人补上缺位。

寇天观战片刻,一扫袍角,哼了一声,“拿弓来。”

紫檀“射日弓”在手,展臂,拉弓,弓弦绷成一个极致的弯弧。

“嗖——”杀意流畅夺命!

箭芒犹如天外雷霆,突破了那层层守护,直袭阵内如雪白衣的背心。

鬼和尚震袖一挥,挡开那箭矢的凌厉。却听得莫怀臣呼喝“小心”,自己的身形硬生生被丞相挥掌送开,银箫急点,扫开联袂飞来的第二箭。

第三箭,居然直连着第二箭的白翎,更疾更快更加惊心。

伴随着三箭夺命,哗啦咔嚓,皇宫大门终被顶开。千军万马的呼喝一瞬寂然,只听得一个清音如落入玉盘的珍珠,遥遥地传来,“围城,护驾,不许放任何人出入……”

居然是第三箭袭至的一刻,阵中傲然的身形莫名一滞,只来得及移开半步,笃,左肩羽没。

“大人!”鬼和尚瞠目疾呼。

那个清音带着煞气的冷意,“强闯出宫者,杀无赦!”

“诺!”

惊天动地齐声应答,潮水般汹涌而来。

余战正坐在大殿的龙椅之上,扬扬得意间听到越来越强的厮杀之声,才觉察有丝不对劲,一个护卫面如土色地冲进来,“不,不好了……”

余战一把揪住他的领口,“什么不好了?赶紧讲!”

那个人正喘得上不来气,就见寇天闪身进来,玄衣酷面,随意的调子好像不过在宣布自己画坏了一张宣纸,“有人调动了城外三万御林大军,冲进了皇城。臻王是想在这里等死,还是随本王离开?”

外头阳光一刻雪亮得刺眼,余战撒了手,“什么?”

寇天径直走向后殿通道,“臻王不走,那就请便。”

他来历越的目的,无非是欲找机会削弱历越强盛的国力,能够暗中取得当年大芙国的火器神技自是最好。如今眼见助着余战占了优势,快要入巷之际,不想真被那个女子乱了阵脚。

三万大军声势浩荡,饶是从人肉堆上踩过去,也需要大半个时辰。所以莫怀臣带伤也要坚持离宫,他也不得不走,顺便带着余战这个草包,不过利益二字而已。当然,就算余战不走,他也无所谓。

余战昏乱地几步从高高的龙椅上扑下来,“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凌王要走?”

不想殿外飘起一个灵媚的调子,替他回答了,“因为平叛大军已到,犯上作乱之人,不逃,却更待何时?”

一颗石子击入潭中,沁心的凉音在寂静的殿内回应不绝。

寇天霍然回身,刺目的光源尽头,缓缓走出一位水波般的女子——冰肌覆玉骨,漆眸明照流,肩上的湖绿披风掩住了曼妙的身姿,冉冉却如无尘的湖水,清清洌洌。

她镇定地对他们点头,“臻王,凌王,久违了。”

身后的众将霍然拉弓,丛丛箭林封杀了殿内所有的出口。

寇天也不走了,满不在意的面上竟闪过一丝欣喜,只是直直地望着她。

许久未见了,还好,她平安无恙。不过丽容难掩的苍白,双颊却奇异晕红着,静火眸光好像滟滟得可以烧到人心底去。站在如狼似虎的男人群中,这枝倾城芙蓉却气势天成,领袖般的令人不由震慑折服。还是如此的令人心动啊……

他没有开口,余战却是第一次见到杜倾瞳。这么绝色的女子,说出这样的言辞,令他更加错乱,不禁扬手指着她,瞪大眼质问道:“你是什么人?”

黛眉一凝,还未回答,她身后有二人急报,“报,北门不见杜魏风踪影。”

“报,绍渊人受伤突破了西面,已经出了城往西边逃逸。要不要追?”

她咬了咬牙,“继续寻人,每间屋子每个墙角,细细给我翻,一有消息立刻来报!”一面吩咐另外一人道:“那边不必追了,传令东西南北四处守兵,原地待命,禁止出入!”处置完毕,倾瞳才望向余战,却眯了勾魂摄魄的水眸,“我并不是什么人,不过臻王今日篡逆逼宫,不顾大义亲情,将这禹华皇城化为一片血海,却必须付出应有的代价。”眸风扫过寇天的方向,冷冷道:“凌王,你可赞同?”

寇天怔了怔,唇边扬起一抹笑,却有些无赖,“你的决定,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好?”

倾瞳的细牙微合,也不和他多理论,接着瞅向余战和他身边围绕的有限几名护卫,“你若是束手就擒,说不定还有一条生路。若是负隅顽抗……”她指了指外头的空旷,“下场和外头的人一样。”

余战一震,望见密密麻麻的人头,全是城外御林军的装备衣裳,惊惧着粗了声音,“你,你凭什么?父皇被余非害死,朕日后就是历越唯一的王,唯一的皇族,你怎么敢犯上作乱?”

“小人自然不敢,不过承帝驾崩是何人所为,那些个太监宫女都长着眼睛,等到以后对峙,自有分晓。而所谓继承大统,总该有个公理次序。其实历越真正的皇族,并不只你一个人……”

“你什么意思?”

那个清音女子朝后欠身,“有请淮西王!”

错愕间,只见人群分开一条道路,杜君鸿陪着一位温然翩翩的男子慢慢走了出来。那男子虽然粗衣布履,站在华服的大儒杜君鸿身侧,却透出一种高贵正气,比第一大学士的风采毫不逊色。

两人停至倾瞳身前,余箫温栗的眼波触到倾瞳的面,旋即点开层层涟漪,却不啧声。

倾瞳颇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颔首道:“当年承帝谋害准帝一事,淮西王早就找到了证据。一直秘而不宣,是不忍国家纷争,百姓祸乱。不过如今情势,承帝余非死于非命,余战又是一个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徒,我历越大权快被外姓所窃……”说着语声拔高,扑通双膝跪下,铿锵之声洒遍半里宫城,“淮西王今日若为我历越百年社稷和黎民百姓着想,就该不吝自身,出来主持大局。我三万御林军从戎为国,此刻起唯淮西王马首是瞻,肃清王族纷争,抵抗外敌,誓死守卫历越平安!臣,木华,恳请淮西王即刻宣布登基!”

如斯情感充沛,如斯言之凿凿身后御林军本来就是铮铮为国男儿,此刻不禁听得心潮澎湃。

杜君鸿的眸中闪过一丝惊诧,思量半刻也郑重跪了,“臣,杜君鸿,奏请淮西王顺应天命,即刻即位。”

他身边的御林军统领顿了一顿,也单膝跪下,“臣,严林,恳请淮西王恩准即位。”

身后的兵士训练有素,齐道:“恳请淮西王即位!”

寇天挑眉噢了一声,面上倒是欣赏多过惊讶。余战不想事到如今,居然被人四两拨千斤,当场抢去他的帝位,顿时疯了,举剑便向余箫刺来,“那天没杀了你,今天补上!”

倾瞳也不起身,只是扬手,“箭阵。”

跪下的一排兵士顿时刷刷竖起寒羽,余战立时惊得转手将两个侍卫拉在眼前,指挥着另外三个,“快去,给朕杀了他。今日杀余箫者,赏黄金百两。”

这般贪生怕死,背信弃义,全是小人嘴脸。

方才心底还有几分踌躇的兵士,都露出了不屑的目光。

“终于露出你的野心了?可惜称孤道寡,你还不配!”倾瞳轻嗔一句,只是慢回臻首,一双乌珠带着温和鼓励望向余箫,再次启唇却磕头碰地,“恳请淮西王接受皇位,吾等愿誓死效忠。新皇英明神武,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下,她的背后万众齐声,呼喝震天,“万岁万岁万万岁!”

余箫其实十分错乱。从西陵被她的人接来,到和杜君鸿简短交谈,走过刀枪丛林,忽然就被他的童若推到了一个高不可攀的位置之上。

他感慨地扫视着四周乌压压的发顶,瞧了一眼殿上的堂弟,目光转落到眼前钟灵的秀面上,看她血染青衫,看她殷殷期盼,半晌,猛一闭目。

罢了,只要是她说的,他都不会拒绝。

但闻那惯常悠远的宣佛之音,他幽然叹道:“余箫不才,然此刻历越危急,愿自即刻起暂代历越国君之位,其他大节至宫乱平息后再作计较。众将士平身,听令。”

“诺。”齐齐人头攒动。

“臻王余战弑父杀兄,其罪难逃。凌王……”他悄自望了倾瞳一眼,见后者安慰地点头赞同,才接下去,“凌王胁从逼宫,祸乱皇族,亦不可赦。一并拿下。”

震天动地的一声,“诺。”

余战惊惧到了极点,转身见寇天还是懒散淡立,身边靠着一张紫檀大弓,只欲抓住最后那一根救命稻草,歇斯底里地大喝:“凌王,你今日助我射杀这个反贼和余箫,朕将以幽州十五郡相赠。快,赶紧杀了他们。”

余箫不禁皱眉,“臻王怎可卖国求荣?”

寇天始终抱臂倚在五彩耀金的盘龙柱边,好像在欣赏一出好戏。听到余战的言辞,就讥诮地扬了扬下颚,“本王为何要助你?你可是反贼,这里成百上千的眼睛都看着呢,本王好端端被你骗来,还差点被你谋害了。你临死还想拽本王进去不成?”

居然撇得干干净净,和方才的莫怀臣如出一辙。

大殿肃静得诡异,风儿一丝丝凝结成块,重得快落下尘埃。

“你……”余战目瞪口呆。

“我什么?本王还要寻求历越庇护呢。何况领兵的大人风采如斯,本王迫不及待想要亲近结识。大人……”寇天边说,边大大方方迎往倾瞳他们的方向,与余战擦身之际一声极低的冷笑,充满了嘲讽意味。

“还不懂么?被操纵的愚昧之人,唯死。”

余战怒得癫狂拔剑,“我杀了你!”

银芒气势汹汹,被寇天的气劲轻松弹偏,余战不死心地提剑再刺,无端的,前倾的胸口却噗地突出了一截剑尖。

他重重地倒在地上。

身后一直备受众人欺压的侍卫韩冰面无表情地抽回了剑,朝着余箫恭敬跪下,“臻王府侍卫韩冰,今日诛杀逆贼,只求改过自新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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